刘嘉亦是一笑,不再言语。
“猜猜猜。”依兮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有话要说,却无人搭理自己似的。
“若君!”妘洛收敛笑容,遂又回过头:“孝孙说我的话,你会铭记在心?”
刘嘉站的甚是挺立:“公子之言便是我之军令。”
妘洛笑道:“既然如此,我做主,孝孙与依兮以兄妹相称,铭记在心,可不得食言?”
“公子……”刘嘉不知何以对之。
妘洛深思一番,遂道:“此处只有我等三人,今日我再称一回天子,孝孙、依兮御赐兄妹,钦此。”
刘嘉遂拱手道:“谨遵公子之令。”
“孝孙……”妘洛轻轻摇头,随即轻拍美人榻:“坐我旁边。”
刘嘉稍加犹豫,见妘洛看着自己,便从命端坐其右边。
妘洛遂又让依兮在自己左边而坐。
“孝孙,我希望你与依兮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妘洛面露亲和柔情,隐隐带着忧伤:“而不是遵从我意。”
“公子,我明白了。”刘嘉起身转向依兮:“依兮小妹。”
依兮业已起身,回道:“汉中王大哥。”
“如此多好。”妘洛站了起来:“日后你二人依然以旧称相互称之,兄妹心知便好。”
“谨遵……”刘嘉刚刚开口,遂又转而道:“明白。”
妘洛柔柔说道:“若君,你先退下,我与孝孙说说话。”
“公子,汉中王。”依兮亲切笑着起身,抱拳与二人告退。
此刻虽是口称汉中王,心里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是亲情。
依兮退入屏风,过了片刻,妘洛轻声道:“孝孙。”,犹豫不定:“若君难以融入尘世,人来世则皆有归宿之日,我若离去……”
“公子!”
“孝孙,听我说完,我若离去,若君托付孝孙。到那时,若君若是已嫁人,孝孙以娘家人代我每年中秋团圆之日看望这丫头一回,夫妻吵吵闹闹也是人之常情,随之而去,却是别让人欺负若君;倘若若君依然是孑然一身,代我为若君找个好人家,别入公侯官宦、新贵世族门槛,亦勿进士子书生、将军校尉院门,阴剑可与依兮同甘共苦,厮守终生,一切得随缘,或许还会有这样的孩子。”妘洛说罢,遂问道:“孝孙可知我意?”
“刘嘉明白。”
“嗯,此话到此为止。”妘洛回头望着窗外:“开春了。”回过头:“又是一年,说快也慢,说慢也快,长了一岁,路也近了一步。”说罢,看向刘嘉:“一冬蛰伏,初春当是苏醒之时,各路兵马也该动了。”
却说,今载寒冻不平静,更始帝刘玄荒淫无度,国丈赵萌排除异己,二人蛇鼠一窝,串通一气,庸主权臣与朝臣之间矛盾难以化解,内斗愈演愈烈。
申屠建、陈牧、成丹等元勋被赵萌诱杀,全族不留一人,王匡、张卯等功臣被刘玄逼反,起兵大败遂率残部投奔赤眉樊崇。
是时,赤眉两路大军攻城拔寨,会师弘农郡,再进军便到了京兆尹地界,京畿长安势在必得。
三十万大军,势力扩及青州、徐州、兖州、豫州。
赤眉越过绿林,成为天下辖地最多之割据,土地虽大,却无君主。
赤眉谋士、方望之弟方阳献策:“拥立汉室为帝,以天子号令天下。”
首领樊崇道:“今迫近长安,鬼神有命,理当立一位汉室刘氏为天下共主。”
遂在军中寻觅,共有刘姓汉室七十七人,难以决断,便求鬼神鉴之,七十七书札放入竹匣,唯有一书札标注帝符。
依年龄大小序抽签,刘盆子最幼,列在末位,或许真是鬼神之意,这垫底书札正是帝符。
或许是造化弄人,在赤眉军中放牧糊口的‘牛吏’何曾见过如此场面,高高在上的诸将给自己下跪,这个‘被发徒跣,敞衣赭汗’年仅十五的苦命孩子刘盆子吓得后退躲闪,未站稳而坐倒在地,失声而哭。
长兄刘恭,二哥刘茂在其左右,急忙扶起小弟坐在树根瘩赶制的龙榻上,轻声安慰,刘盆子止住哭声,二人为其悄然擦拭眼泪。
立天子,定朝廷,封官职。
徐宣为丞相,樊崇为御史大夫。
逄安为左大司马,谢禄为右大司马,杨音以下皆为列卿。
一切就绪,赤眉军挥兵西进,狂风卷沙一般直逼京兆尹。
而今,凉州隗嚣与朔方卢芳大军对峙安定、北地两郡地界,即不出击,亦不退兵。
CD公孙述称帝之后,失意士子、无家百姓更是入蜀不断。
邯郸朝廷兵马四下布防。
铜马﹑大肜﹑高湖﹑重连﹑铁胫﹑大抢﹑尤来﹑上江﹑青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河北、山东大小割据共聚众上百万,时合时分,多则拥众数十万,少则带人成百。
且说,梁孝王刘武八世孙、梁国梁王刘永脱离更始朝廷,任命其弟刘防为辅国大将军,幼弟刘少公为御史大夫、加封鲁王,拜周建为大将军。
先后攻克济阴郡、山阳郡、沛郡、楚郡、淮阳郡、汝南郡等地二十八座城池。
遂又遣出三路使者,分别前往东海郡、琅琊郡、山阳郡西防,依序分封董宪为翼汉大将军、张步为辅汉大将军、西防贼帅佼彊为横行将军。
张步加封忠节侯,统领青、徐二州,征讨不从命者。
张步拜将等候之后,立即封其同胞兄弟张弘、张蓝、张寿分别为卫将军、玄武大将军、高密太守。
占领太山郡、东莱郡、城阳郡、胶东郡、北海郡、济南郡等赤眉所辖青、兖二州城池。
李宪在庐江郡称淮南王,亲自率兵攻伐周围城池。
秦丰起兵黎丘,自号楚黎王,攻取邔县、宜城等十余县。
汝南人氏田戎、陈义在夷陵聚集群盗,攻陷夷陵,田戎自称大将军,陈义自称黎丘大将军,夺取周边小城,自行任命官吏,已有数万之众。
豫州与山东连成一片,如此这般,山东割据实则以豫州梁国刘永为首结成了东方攻守同盟。
却说,妘洛倾耳聆听。
“御军台在冬季已布局完毕,以试探性进攻观察河北诸路割据、更始朝廷,以牵制性行动隐蔽了兵马部署,益州按部就班,凉州尚且稳当,关东风云突变。”刘嘉说罢转头看去,此冬妘洛身体多有不适,不常往御军台议事,多是刘嘉主持,刘秀布盘,飞骑卫将部署情况报于妘洛知晓。
“今晨收到鄧奉密报。”妘洛望向门外:“初春不仅兵马动,还有情动。”
“公子此话怎讲?”
“公子,不得了!”妘洛未言,忽闻刘秀声音从门外传来,似有万分火急之事。
(本章完)
第164章 真定国联姻结盟;信都郡四面环敌()
话说,妘洛与刘嘉说话之间,忽闻刘秀人未到,声先至;话音未落,身影已现。
妘洛请其坐于榻旁,只见刘秀急火火道:“坐不了,事关紧急。”
望去:“孝孙也在。”也顾不上礼仪:“飞骑翼传来急报,刘植说服真定王刘杨脱离邯郸而归我军。”
“喜讯。”妘洛微微一笑:“观孝孙似有不快?”
刘秀面露沉重:“刘杨提出联姻,并在大婚之后出兵。”
妘洛微微点头:“联姻稳固联盟合乎常理,依照惯例,联姻男女双方身份对等方符古礼……”
不等妘洛说完,只见焦急的刘秀打断道:“刘杨外甥女郭圣通为真定国联姻一方,其父母亡故,刘杨视其如亲生。”
妘洛不假思索:“如此说来军中诸将皆高攀不上。”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早已有了底,鄧奉今晨密报说的便是此事。
刘嘉方才听到妘洛提到鄧奉密报之事,又说‘情动’二字,尚不知何意,就见刘秀火急火燎赶来。
这位汉中王也不作声,看了一眼妘洛、刘秀之后,遂静静听着,以待此事明了。
如此这般男婚女嫁之‘情事’确非这位久经沙场的汉中王所能‘排兵布阵’,或许妘洛也不易‘运筹帷幄’此般事。
布盘者妘洛与对弈者刘嘉遇到此事如何布盘对弈,却是棘手。
妘洛心感超凡,觉察到了刘嘉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也不去理会,只是等着刘秀下话。
刘秀迟疑良久:“不瞒公子,真定王指定我为其婿。”
妘洛淡淡一笑:“我已知晓。”
“公子已得知此事?”刘秀转而一想,随即笑道:“鄧统领原本就是槃凰宫翼使副将,先行告知公子也是理所应当。”
虽是如此说,刘秀心里却闪过一丝失落,飞骑卫统领越过御军台而先给妘洛禀报最新军情,长此以往妘宅岂不取代御军台成为实际上战时最高决策之处。
妘洛扫视而过,遂道:“飞骑卫隶属槃凰阁,军报传来则火速送至御军台当值阁台,无论何时、何种情况皆不得迁延,未经御军台许可则禁止军报外传,这是军令。违者军法从事,概莫例外,我岂敢明知军令而又违抗军令,军法乃是槃凰阁共议所定,一人坏了规矩,军法便荡然无存,谁人亦不可凌驾法令之上。乱世主帅不可凌驾,治世君主亦理应以法治国,令行禁止。至于天下太平之日,或许我是看不……”停顿片刻,随即话锋一转:“真到那时便无人再制约君主,槃凰阁或许已不复存在,御军台亦自是难料。”
且说槃凰阁诸将齐聚一堂,共议战时军法,并刻数块军法牌传至各部各曲,逐级下达,传至一兵一卒。
妘洛指向旁边案几:“文叔。”
刘秀取来案上之物递给妘洛。
妘洛笑道:“我是请文叔看。”
刘秀方才并未看是何物,闻得妘洛所说,遂细细看之,乃是一破损陈旧书筒,真定王刘杨手书,槃凰宫主亲启。
一卷书信为何如此沉重,刘秀虽是疑惑,却未相问,只是捧着书筒言道:“此乃真定王写给公子私信,我岂能随意看。”
槃凰宫主乃是妘洛在蓬莱岛称号,离岛之日便不再沿用,却是不知刘杨怎知此称。
且说如今双方各自为营,可谓是对头,却相互通书,细想也是怪哉。
“真定国一日不归服,则视为敌对,敌对双方绝无私信可言,文叔乃槃凰阁太阁、御军台阁台,今冬多是由你布盘,理当看之。”妘洛再次让座。
刘秀犹豫不决,却见妘洛俊秀脸庞尽显诚挚,遂坐一旁打开书筒,乃是一精美帛书,金丝编织,宝石镶边,奢华无比。
“如此金织珠缀书简见所未见。”刘秀细细观之,所书与飞骑卫军报大致相同,联姻结盟,只不过言语中甚是恭敬,落款署名‘刘杨’二字,不见名号。
刘嘉瞟了一眼:“此帛书换成粮饷可供御龙营全军一月用度。”
“孝孙说笑了,公子书简岂能交易。”刘秀遂又看了看书筒:“书筒却是如此破旧不堪。”
妘洛不以为然,视线不在帛书,而是盯着书筒:“此书筒价值连城。”
“公子之说不甚明白?”刘秀看向放在了一旁的书筒。
刘嘉也是下意识望去。
“二位皆知,七国之乱,太尉周亚夫统帅朝廷精兵征讨平乱,而梁孝王刘武则尽起梁国兵马死守雎阳,抵御乱兵中坚吴楚联军,将其挡在梁国境内,成为京兆尹屏障,立下拱卫长安首功,战后论功,梁国斩获与朝廷几近,阵亡将士亦不下于朝廷。”
妘洛起身离榻,来到案几前看着书筒:“孝景皇帝御笔诏书并放入高祖曾用竹筒,下诏特赐梁孝王城池四十余坐,位列诸王之上,只是不知此传世书筒为何到了真定国,罢了,此事日后再说。”略加思虑遂接着道:“岂止价值连城,梁孝王刘武与太尉周亚夫之功并非只是维护了大汉正统一脉相承,更是保住九州大地不至于四分五裂,而再现东周诸国五百余年纷争之局面。”
刘嘉道:“梁孝王刘武八世孙刘永而今以梁王之名分封山东大小割据,从而盘踞东方,意在成为一方诸侯,世代相传。”
刘秀随口自言自语:“曾经东周诸国纷争,今朝东汉诸雄……”眼神朦胧,神态呆痴,似呓语一般,再无下言。
妘洛闻之愣神,眼里掠过一丝不详,面色沉重,只见其润唇微启,遂又紧闭。
“倘若秦国未曾一统天下,今日是否依然是诸侯并立,如此这般延续千年,桑田碧海,诸国后世不知何为九州,只知己国异国,如此这般是否会形成今日西域诸国之态势。”
“文叔,孝孙勿在言及此事,军情要紧。”妘洛不知为何,不愿再深谈下去,随即打断:“而今战报频传,信都城四面环敌,已成危城,我忧虑此地非久待之地……”话音未落,只见人影闪入。
刘秀急忙道:“鄧统领何事如此慌张?”
鄧奉禀报:“邯郸丞相刘林率军五万进入巨鹿,行至新市之后突然兵锋转向,奔袭信都郡而来。”
(本章完)
第165章 势弱认输知火候;布盘复盘定终盘()
话说,听闻鄧奉所报,三人毫不耽搁,出了门就朝着御军台而去。
路上,只见刘秀冷笑一声:“刚入河北之时,刘林先后两次见我并献策决堤淹赤眉,首次被我婉拒,再次来时则与之翻脸,其当日离帐之时曾言:改日定登门赔罪。”
刘嘉笑道:“这不登门造访来了,还带了五万兵马,这份礼可真够重,不知文叔消受得起?”
“大敌当前,孝孙有心思说笑?”刘秀头也不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嘉也不作声,似有所思。
“孝孙之意耐人寻味。”妘洛倒是不觉刘嘉是在玩笑。
刘秀疑问:“不甚明白孝孙之意,何不明说?”
“嗯?哦!”刘嘉回过神:“我是在思量据守城池与之决一雌雄,或是撤离信都避之锋芒。”
刘秀不以为然:“尚未开战便弃城而逃,岂不重挫军威,且让天下人耻笑。”
说着话便来到了御军台。
依然是不见岑彭。
只见邓禹、冯异、来歙围着槃凰盘在商议御敌之策。
“诸位商议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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