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南下而来,不知郡守意下如何?”
“这正是我之所愿。”任光似遇知音人,激动不已:“既然如此,我便不请将军入城,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推杯换盏,与诸位把酒言欢。我今晚派人先将城中五百肥羊送来犒军。”
“肥羊还是分给体弱兵卒、饥饿百姓,御龙营有自带粮草,足以应付一段时日,郡守不用为此费神,守城是头等要务。”
非常时期,局势瞬息万变,敌军随时有可能来袭,城中不可无主,任光不敢逗留,又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
来袭目送二人出寨后,便下令加固营寨,并与诸将谋划布局,且不去再提。
却说,妘洛与依兮的毛驴被偷了以后,便不再买脚力,而是步行前进,如此一来更是能切身体会到民间疾苦。
此日,妘洛、依兮二人从天边泛白走到夕阳西下,中途短暂歇息了几趟,用了两顿饭、加了三五次水。其中有一次用饭是吃的干粮,两次加水是取得小河水,人迹甚是稀少。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依兮望着四周:“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前面树木茂密,走夜路不碰上山贼,也难保不遇到虎狼,要不在那边祠堂将就一晚。”
“一切听你的。”妘洛紧随其后:“这里怎么村庄如此少?镇子更是难以见到?”
“世上很多事都说不清道不明。”依兮拿着木棍扫着,仔细看着脚下杂草丛生的路。
“祠堂路被草遮盖了,看来好久没人来祭拜了。”妘洛慢慢跟着走。
“世道乱了,百姓只能靠自己了,苍天、大地、天子、官府,这个时候都靠不住了。自身难保,也就顾不上拜神明了,拜了也无甚用,神明好像也在躲避乱世,到了治世就又都出来了,与世俗无异。”依兮一心两用,认认真真与妘洛说着话,探路更是不马虎。
“里面有灯火。”妘洛轻声说道。
依兮抬起头来看,已是到了祠堂外,破败不堪,木门早就没了,似有暗暗火光。
“是篝火,不是灯火。”依兮悄声说道,说着话,左手从身后取出蝶翼盾,右手从腰间拔出蚕丝剑,娇小身子挡在妘洛身前,慢慢向里走去。
只见篝火里有几块石头,上面架着一口残破烂锅,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蹲在一旁吃力的拿着油腻的木板扇着火,见有人进来,便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
依兮四下观察了片刻,随即收回剑与盾,上前蹲在地上看着:“这么晚了,小童为何一个人在祠堂?父母呢?家在哪里?”
小童抿了抿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眨了眨眼睛,终是忍住了眼泪,低着头边扇火边说:“家里就我一个人,这里就是我的家。”
(本章完)
第130章 失崽虎养无家孩;三羊倌见骑虎娃()
话说,在破败不堪的祠堂里,依兮与衣不蔽体的小童说着话。
妘洛则站在神像前细细看着,只见身前供台约莫三尺高,五尺长,是以泥土混着杂草所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已有部分倒塌。
供台上神龛虽是做工粗糙,却是一尘不染,看上去好似新近打造。
左右各放着一只白色残烛,也是好久没用过,只见蜡烛发黄。
残缺的破碗放在中间,插了三根香,并未点燃,这也是供台上仅有的三支香。
妘洛早已注意到神像,觉得甚是怪异,却也未曾多言,虽是看着神像,心思却在依兮与小童说话上。
只见依兮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面饼,一个果子递给了小童,小童犹豫了一下,便接在手里一口面饼、一口果子,狼吞虎咽起来。
边吃边说着,依兮与小童看上去就好像亲姐弟一样,无话不说。
小童是一个孤儿,父亲在母亲怀自己三个月后被王莽新朝强行抓取当兵,这一去再无音讯,村子一同服役的人回来说小童父亲所在部队全军覆没,也有的说是立功做了小吏,真假难辨,不得而知。
小童一周岁时,家里因三年干旱,交不起赋税田租,祖父祖母卖掉家中鸡羊凑得几个铜钱。
儿媳,也就是小童母亲取出娘家陪嫁物,还有身上祖传首饰,一并交给了公婆,又卖了几个钱,如此倾尽家中物方才凑够了官府压在全家肩上的重担。
不多久公公婆婆突然把儿媳连带孙子送回了娘家,而且是半夜三更,全村人都睡着了之时赶出了家门。
次日,公婆却对村里人说儿媳抱着孙子回娘家时被一伙山贼抢去了,生死不明。
没几日,村子闹瘟疫,全村老少被新朝行刑营放血之后抛入水井并用沙土永久尘封。
如此这般,又有一座村庄从九州大地消失。
小童母亲带着刚满一周岁的儿子回到娘家哭诉着,却也是无可奈何,丈夫生死不明,自己又有几分姿色,难免流言蜚语,婆家休妻,娘家又能去哪说理?
当得知婆家在自己离开后没几天就闹了瘟疫,小童母亲未言一声,也未流一滴眼泪,只是坐在村口望着婆家方向,天色未亮便出门而去,月落西山方才归去,一连七天皆是如此。
又过去了两年,以前的事也都淡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熟料自己背着孩子在河边洗衣之时,家里一场大火,双亲撒手而去。
本来被娘家村里人传做是克夫、克公婆、不守妇道。
而今又被说成了扫帚星,无依无靠,人人都躲着小童母亲,童叟皆可以骂小童母亲。
又是一个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小童母亲带着小童离开了残垣断壁的家,走进了这座祠堂,后来从过路人口中得知娘家村子也发生了瘟疫,村名也被从地图上抹掉了。
小童母亲五年后与世长辞,却是死不瞑目,丢心不下小童。
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上天怜悯,小童犹如磐石一般,历经风雨却是越挫越勇。
妘洛直觉告诉自己前面不远山头有股杀气,或许是虎狼,或许是山贼。
妘洛想了想,却是不敢与小童直说,怕吓到这孩子,但又担忧小童安危,略加思索,随即来到小童身边坐下:“一个人睡在这里,会不会有小白兔晚上来和你作伴?”
“小白兔?”小童低下了头,不再扇火,怯怯说道:“锅里就是小白兔。”然后用木棍捞了一下,汤里露出了肉。
妘洛柔声问道:“这是你抓的?”
小童抬起脑袋看着妘洛,不知为何,心里不紧张了:“老虎送的。”
“老虎送的?”依兮却是未曾料到。
“娘亲离开我后,我就在祠堂外面挖土,小时候外祖母告诉我说人入土为安。”小童望着门外:“挖了一天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坑,”双臂展开比划着:“晚上在娘亲身边睡觉,来了一只大老虎摇醒了我,我也不怕,就坐了起来等着大老虎吃我,只要不吃我娘亲,大老虎怎么吃我都行。大老虎看着我好半天就是不吃我,只是用爪子拍着我,看我不动,大老虎就朝着外面走去,还一直回头看我,我就跟着出去了,看到外面有一个大坑,后来才知道是大老虎用爪子为我娘亲刨出的坟墓。”
“竟有这等事?”妘洛惊愕不已,老虎葬人闻所未闻。
“是呀是呀!”睫毛扑闪。
“童儿!”依兮仔细看着小童:“太像童儿了。”
妘洛亦是有同感,面前的孩童像童儿,却是未曾提及。
小童不知道妘洛和依兮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不过也不管这些,接着说道:“小老虎被人杀了,大老虎把我当做他的孩子了。”
“这么说来,小童是与老虎相依为命?”依兮说罢,心里忽觉一股寒意袭来,急忙站起,随着一股风,只见白色猛虎出现在门外,凶神恶煞的样子。
小童急忙上前抱着老虎在耳边耳语一番,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老虎眼里杀气消失,卧在门口,看着妘洛、依兮。
妘洛与依兮对视着,如此情景倒是想起了巨毋霸,其率领兽兵击溃王邑中军大营,并在完成使命后身亡,与仙鸟灵兽骸骨一同葬在了青云山,此山易名平定山,祭奠巨毋霸与兽兵功绩。
“大老虎认识哥哥姐姐了。”小童亲昵的依偎在依兮身边,老虎之外好久没有与人接触了。
妘洛回头望着神像,明白了,小童祭奠的并不是神,而是人面虎身像,难怪看着如此怪异。
小童看到妘洛看着,害羞一笑:“是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父母、老虎,我画的。”见到妘洛又看向神龛,小童接着说道:“这也是我做的换了上去,本开里面是一个神仙,还有很多个官老爷,我把神仙,还有那些官老爷放到外面了,平时烧香不管用,到头来只有亲人和老虎对自己好。”
只见小童说着话,端了大半锅兔肉汤来到老虎跟前。
“哥哥姐姐都是自小不吃肉?”小童边吃边问:“那是为啥?”
依兮笑道:“我们是胎里素。”
“啥叫胎里素?”仙童嚼得很香的样子,还不忘说话。
“就是出娘胎的时候就不吃肉。”依兮说完,觉得失言,随即又道:“就是食草生灵。”
小童听到‘娘’这个字就不再说话,眼泪欲出,闷头喝着肉汤。
一个孩童,一只老虎,孩童端着碗,老虎舔着锅,很快就吃完了。
“很晚了,先歇息。”妘洛望了一下门口,只见老虎头朝外卧着,不知是否睡着了。
小童打开了自己的铺盖,依兮从包袱取出很薄的随身铺盖,与小童铺盖连在一起。
小童挨着墙睡在最里面,妘洛在中间,依兮在外,只见老虎回头看了看,随即又转过头去,伏地而眠。
翌日,依兮揉着惺忪的眼睛,望向门口,又急忙转头看向靠着里面的墙,遂急忙喊着:“公子!公子!”
妘洛睡觉向来很轻,听到喊声就睁开了眼睛看着。
“小童不见了,老虎也不见了,太阳这么高了,一觉到现在。”
“一点动静都没有……”妘洛很是疑惑,忽闻一股清香:“迷香?”连忙爬了起来四下望着。
铺盖、锅碗也都不见了,起身朝着神台走去,神龛原样未动,只是人面虎身像不见了,现在里面摆着的是神仙雕像和历任地方官功绩簿,看来是摆回了原本的样子。
奇怪的是,整个祠堂不见任何小童待过的痕迹,难道做梦一场。
却说,汉中王刘嘉带着阴剑、杜茂又是放羊一天,羊群入圈后,三人在羊圈外茅屋入睡。
月光从窗户照到地铺,只见三人虽是放牧了一天,却无睡意,一同望着窗外夜空、繁星、明月。
就在这时忽闻羊圈乱作一团,阴剑起身前去查看。
没多大一会儿,传来阴剑一声喊:“有老虎过来。”
刘嘉、杜茂闻声出去观望,只见一只老虎缓缓而来,上面骑着一个人,似乎是一个小娃娃。
(本章完)
第131章 升帐聚将议进退;北上南下行西东()
话说,刘秀在得到军报知道真定王刘杨归附王郎之后,究竟是继续北上,还是反转南下,却是犹豫不决。
事不宜迟,深夜之时,刘秀升帐聚将。
第一个入帐者邓禹,虽无官职名分之封,却与刘秀有患难故交之情;虽名为大司马帐中幕僚,却实为刘秀的军师。
紧随之入帐者贾复,汉中王麾下上将,被刘秀新近任命为破虏将军,此官职本是刘秀亲自兼领。
邓、贾二将分坐主将座下左右两侧第一个位子。
主簿冯异、护军都尉朱祐、偏将军臧宫、功曹令史王霸、军市令祭遵、贼曹掾铫期陆续进帐。
六人依序分坐两排。
刚刚投奔而来的岑彭、傅俊二人分别被任命为刺奸将军以及骑都尉,二位新将各自入座。
诸将齐聚商议是进是退,倘若进则如何进,如果退则何以退。
帐外则有掾史苗萌、吕晏、左隆、叔寿、段建、丁綝等人在各处值守、巡营。
刘秀与诸将商讨了约莫半个时辰,认为南归有两弊且无一利,一则,王郎兵马多在冀州以南,如此形势南下则必然受到重创,更甚者全军覆没;二则,更始与赤眉之间决战一触即发,倘若归去则必被更始朝廷当做先头兵使用,果真如此则全军难以生还,到那时休说东山再起,恐怕活着走下战场都不可能。
北上有一弊且有一利,一弊则是王郎势力范围内河北诸郡县各怀鬼胎,因而北上途中敌友难辨,今日之敌或许是明日之友,今日之友或许成了明日之敌。
一利则是与上述一弊相辅相成而言,河北二州数支割据,真定王刘杨、广阳王刘接、赵缪王刘林这‘河北三王’各拥兵十万;铜马军以巨鹿郡为根基聚众数十万;上江、铁胫、五幡三方合有十余万人盘踞山阳;大彤、青犊两路兵马共占射犬;尤来、大枪先后起兵于常山郡;五校、檀乡在魏郡一带;高湖﹑重连出没于中山国,还有五楼、富平﹑获索等弱小势力。
河北诸路割据之间,多则数十万人马,少则几千人,相互攻伐,各自为政,未曾形成统一,看似傲视九州,却是群龙无首。
倘若招河北将士为己所用,取河北之兵马为己所驱,岂不大事可成?
众人各自进言,各述其见,集众言,利弊皆摆在了面上,最终由主将决断。
南归有两弊且无一利,更无回旋余地,北上则利弊相依,并有周转之机。
刘秀从座上起来,语气坚定的下令北上。遂率人马绕过真定国,真定王刘杨早已得报,只是假装围堵追杀,两军实则并未相逢,因而更谈不上刀柄相见,相反还在途中有意丢弃粮草羊肉,暗中资助刘秀。
刘秀‘笑纳’了同宗兄弟的美意,投桃报李,也不入城进村,免得给真定王刘杨带来麻烦,也给自己带来灾难。
刘秀率部队躲在郊野煮肉炖菜,好好的补充了一番,养精蓄锐。
气力、精神恢复之后,刘秀率部再次北上,进入幽州蓟县,此乃大汉之时广阳国封地,王莽篡汉自立后废除了汉室诸王,多被降为庶民。
王郎冒充刘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