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韦沅在这儿,就会装作什么都懂的模样给她解释一番什么叫做棉花糖实验。
二柱眼巴巴的看了冯掌柜几眼,这才转身回房去拿那新衣。
的途中,阿寻听到了打开箱子的声音。
云峰有些不安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一会儿,二柱拿着一套石青色的衣服出来,有些不愿意,但还是递给了云峰。
“我会还你的。”
云峰轻声说道,声音飘忽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二柱奇怪的看了云峰一眼,没有说话。
“爹,你一定要给我做新衣服啊。”
二柱将衣服递给云峰后,仔细的提醒了冯掌柜。
冯掌柜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你这臭小子,难怪磨磨蹭蹭肉乎乎的,像个娘么似得,你爹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还不是得看娘同不同意,要是娘不答应,你说话算数有什么用。”
二柱低着头嘀咕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你……”
冯掌柜一张脸涨得通红,当着阿寻的面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冲阿寻嘿嘿的笑。
“要是你娘亲不答应给你做,姐姐给你做,做一套京都最流行的直缀衫。”
阿寻笑道,二柱的表情立即喜悦起来,看样子他对阿寻的话比对他爹冯掌柜的要相信得多。
独自一人的韦沅突然有些想吃一品锅。
冬天的时候,一群人,一口锅,隔着袅绕的热气,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边说边吃。
一层鸡、一层肉、一层切得薄厚适中的腌制过的火腿,边上环着鸡蛋,表上再放上些许蛋饺菠菜点缀,锅底铺上干笋,油豆腐,肉圆粉丝……
用熬制好的鸡汤,放在炉上等着它加热沸腾,直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乳白色的汤,翠色的蔬菜,白色的豆腐,蘑菇的鲜香……
从日落开始,一直吃到月亮挂在半空中。
越想韦沅越来劲,收拾了东西,问了冯掌柜,得知可以在后院临时搭建一个炉子,韦沅心情越发肆意。
冯掌柜的客栈人烟较少,韦沅需要的许多东西都没有,兴致勃勃的韦沅便带着阿寻和云家兄妹做了马车,去了集市。
距离集市一条街的时候,韦沅就听见了那种吵嚷喧嚣的声音,带着人气味。
各种声音叫卖音律不同,各种各样混杂起来,有着一种别样的味道。
集市说起来也就一条不长的街,有许多韦沅没有见过的野菜。
“买上一只老母鸡,用锅炖上一两个时辰……”
到了集市,韦沅熟稔许多,即使这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些集市。
阿寻也是个好吃的。
听了韦沅想做的一品锅,早就蠢蠢欲动想要尝试一番了。
这还不等韦沅说完,就已经跳下马车上前和一个卖鸡蛋的婆婆攀谈起来。
韦沅环视一圈,没看到卖老母鸡的,心里有些失落。
老头爱吃鸡,神仙鸡叫花鸡汽锅鸡香油鸡,形形色色。
导致于在韦沅心中,若是没有鸡的一品锅,便不能称之为一品锅了。。
“老母鸡有哩,足足有三斤重哩!贵人可是要买……”
那边和婆婆攀谈的阿寻问了一下这集市卖干货的店,随口说道这集市怎么没有卖老母鸡的,没想到那婆婆就接了话。
“婆婆住得远么?”
一般农户很少会卖母鸡,那是要留着下蛋卖钱的金贵玩意,逢年过节的时候,自个家里也能够杀上一只压压桌子。
“不远不远。”
那婆婆摆了摆手,对出手大方的阿寻笑得迷了眼。
“那我们就在集市等您,我们先去买点其他的,一会儿咱们还在这儿见好吧?”
婆婆拿着阿寻给的大钱,应和了一声,提着篮子大步匆匆的往家里去。
“咱们买点海货,和母鸡一起炖上几个时辰,有味者使之出,无味者使之入……”
韦沅见阿寻解决了鸡的问题,不由说起了老头经常念叨在嘴边的一句话。
集市不大,偏偏两人却兴致勃勃的逛了许久,看看这家的干笋,比比那家的蘑菇。
临走的时候,云家兄妹手上已经拎满了东西。
用惯保鲜袋的韦沅看见那用草绳提着的肉,乐得咯咯直笑。
原来古代是这样拎东西的。
以往她还在想,若是没篮子,又没保鲜袋,用手一直拿着一块肉,该是多么的黏糊啊。
仅买了一次东西,街角的陈屠夫已经将阿寻和韦沅列大户。
只有大户买肉才会买上那么一大块,买的还都是卖不出去的瘦肉。
体现自己的豪爽,陈屠夫还送了两人一根筒子骨。
街头的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一直尖嘴母鸡用草绳扎住了脚,翅膀被婆婆紧紧的捏住,竟然安静的没有扑腾。
阿寻给了婆婆一小块碎银子。
从她喜笑颜开,咧开掉了两颗牙齿的嘴来看,阿寻给的价格很能打动人。
云峰毛遂自荐的表示自己愿意抱鸡,毕竟他是这里唯一的男子。
可能是因为练过武的缘故,云峰的手不紧不松的卡着那母鸡,那鸡既不能扑腾,也不会被捏死。
云家兄妹对吃的缺乏想象力。
任凭韦沅和阿寻描绘各种情形,两人偏偏不为之所动。
韦沅只好用上了大招,大段大段的给两人背各种谈吃杂记。
各种颜色肉质烟袅的形容,没把两人说动了,反而把自己和阿寻说得只咽口水。
第四十一章()
绿柳忐忑的站在李明旭家门前,掉了漆的暗色大门似乎有些沉重。
良久,她上前轻轻的拿起铜钩,在门上当当的扣了几声。
“谁啊?”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绿柳听得出来,那是李明旭的母亲李张氏。
门咯吱一声,门后露出了一张蜡黄干瘦的脸,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盘在脑后。
“姨,我是绿柳。”
绿柳后退一步,行了个福礼。
李张氏凹陷的眼睛盯着绿柳看了许久,似乎在辨认这女娃到底是谁。
“哦,绿柳啊,有什么事么?”
李张氏终于打开了门,可整个人却倚在门边,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道。
“没,没事。”
饶是绿柳再不忌讳,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寻李明旭的事。
“我从扬州回来了,来,来看看您。”
绿柳对李张氏总是有一股惧意,有些结巴的说完这句话,微抬头,却看见李张氏正在打量她空空如也的双手。
“姨,今天时候不早了,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绿柳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张氏看着绿柳的背影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这才打着哈欠关上了门。
“娘,谁啊?”
李明旭披着衣衫走进院里,头发凌乱,嘴角带着白沫,哪里还有半分儒雅的书生气息。
“说是叫什么绿柳,从扬州来的。”
李张氏满脸倦意的回了屋,李明旭站在原地低头想了一会儿,想起一个举止端庄姿态优雅的女子来。
是阿寻她们回来了啊。
李明旭面露喜意,正要去梳洗打扮,又停住了脚步。
绿柳她们走时说是要去湖州,可这会儿怎么又从扬州回来了?
该不会是绿柳独自一人偷偷跑了回来……
李明旭的脸色忽喜忽惊。
“你是说绿柳跑回来找你了?”
李明旭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坐在一家小酒楼里。
其中一个穿着略好,腰间带着品相一般的玉坠。
长相略微普通,一双杏眼显得整个人憨厚老实。
这算是李明旭所能认识的朋友中最为有钱的了,这人叫做王启易。
王启易是李明旭曾经的同窗,家中是做生意的,虽然李明旭早已没去学堂,但几人还是有些来往。
“是啊,只是不知道她是一个人跑回来的,还是跟她们家娘子一起……”
李明旭遮住眼中的嫌恶,喜笑颜开的对王启易道。
“可是,可是她若是看不上我怎么办……”
王启易顿时有些扭捏,黝黑的脸庞竟然浮起了一丝红晕。
李明旭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看清对方眼中的嘲笑和讥讽。
“王兄家中尚有铺子房宅,学识也挺不错,待人又极为温顺,绿柳怎会看不上你。”
李明旭含笑说道:“只是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不妨我从中给你们牵牵线,绿柳是个爱才的人……”
王启易听得支支吾吾,最后才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准备了。”
李明旭抬了抬手,和几个男子先走,留下王启易一人买账。
走出酒楼外一条街后,终于有一个身穿灰衫的男子开口了。
这人长相奇特,绿豆王八眼,朝天蒜头鼻,再加上一张又厚又肿的嘴,活生生一个演喜剧的料。
“明旭,你不会真的要把那小白菜送给王启易吧?”
“是啊,咱们不是说好,你先玩玩,然后就送给咱们兄弟几个……”
另一个穿着茶色长衫的人嘎嘎的笑了几声,语态极为恶心。
“这有什么办法,没想到竟被王启易插了一脚,更没想到他竟然对绿柳……”
李明旭含笑,棱角分明的面容确实极其具有迷惑性。
“那咱哥几个不是没福了么……”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明旭接话道,其他几个淫笑着的人立即眯起了眼睛,看向李明旭。
“你们想想,这事若是成了,王启易最多也就给咱们一封银子作为谢礼;可这事若是不成,讨人家姑娘欢心总该是要有点行动的吧,簪子钗子总要送上那么几个吧……”
李明旭话没说完,可是几个狼狈为奸的人自然是立即听懂了。
“那咱们就一直吊着他!”
几人嘻嘻哈哈的盘算着,嘴里面说着污言秽语,真真是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王启易到家的时候面容还带着些许红晕。
王家的宅子在这景城并不出众,三进三出的院子,主要是家中也没什么其他兄弟姐妹,住起来也显得有些空旷。
王启易的父亲年过三十才有了王启易这个独子,后继再无所处,现在自然是全部心思都扑在了王启易身上。
从小就请了最好的教习先生教他四书五经,君子六艺。
王启易在学习这一方面也算极有天赋,三年前就已经是秀才了,这算是整个王家最津津乐道的事情了。
“怎么才回来?饭菜都准备好了……”
王启易才踏进中院,一个妇人就迎了上来,银盘脸柳叶眉,弯眼翘鼻,一副和善的模样。
“和几个同窗吃过了……”
王启易不敢说李明旭的名字,家中不让他和李明旭来往。
自从李明旭的父亲莫名失踪后,李明旭就退了学,学问不仅一落千丈,做事越发肆意乖张。
加上李明旭的母亲在外有些不好的传言,景城地方又不大,哪里有个风吹草动一夜之间就能传个遍,导致目前和李明旭交往的人也只有那几个狐朋狗友了。
这些事,绿柳是不知道的。
她懊恼着自己匆匆的跑去,不仅没有带礼,还被李明旭的母亲用那般难堪的眼神打量。
来时欢喜的心情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担忧紧张,像个无头苍蝇似得到处乱走,也不知是往哪边去。
绿柳也不知道自己在外走了了多久,回过神时腿脚已经酸麻得抬脚都费劲了。
问了个阿婆才知道自己距离客栈已经有五六条街的距离了,想起自己这一天都没有陪在韦沅身旁,问了路匆匆就往客栈赶。
绿柳经过后墙外时,听见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院里飘着浓郁的香味。
听得出来,每个人情绪都很好。
莫名的,绿柳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绿柳回来了,你跑去哪儿了?大家伙去找你也没找到!”
绿柳刚进门,眼尖的阿寻就看见了,笑着埋怨着给绿柳拿了碗筷。
“今儿个娘子教我们做一品锅,尝尝!”
若说进门前绿柳还带着小委屈的话,听了阿寻说出门寻她的话,立即就转换成不好意思了。
围着炉子做了七八个人,冯掌柜一家,还有云家兄妹,全都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煮了你最爱吃的油豆腐。”
韦沅看绿柳脚步有些迟缓,伸手招呼道。
从绿柳进来时,韦沅就注意到了绿柳面上的变化。
绿柳鼻梁挺直,鼻头,颧骨高而有肉;耳朵孔大且有垂珠,这些都是富贵的征兆,且右眼偏大左眼偏小,若成家说话必是极有分量……
绿柳的面相都指明她将是一个有官身的人,在这个时代,女子若想有一个官身,那必然便是诰命了。
可是,现在绿柳向来饱满光洁的印堂微微呈现血红色,中间夹带赤点,不仅有血光之灾,还会落人口舌……
一顿饭吃到月上柳梢,各人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房。
吃罢饭后,两人侍候韦沅梳洗完毕,绿柳便紧紧的跟在阿寻身后,似有私密话要说。
阿寻轻轻的看了韦沅一眼,见韦沅没有要留两人的意思,就和绿柳回了房间。
韦沅轻轻的躺在床上,自从入住客栈以后,几乎每个人印堂都若有若无的带了一丝血色。
因颜色极为浅淡,从面相上追溯不到根源,卜筮不好的韦沅也算不出是应在何方。
今晚看到绿柳印堂上莫名加深的血色,韦沅心下有了一丝思量。
想来应该是和那个书生有关了。
次日,晨曦懒洋洋的从云霭中探出了头,略有些陈旧的院子在浅金色的光芒下如同镀了金一般。
此时韦沅房间中,绿柳如临大敌一般紧绷着身子站在靠门的位置。
阿寻在侍候韦沅洗漱,脸色温和,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娘子,你今天用哪只簪子?”
阿寻将韦沅的梳妆盒打开,排列整齐的簪钗步摇在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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