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昆说：“你见我开过这么大的玩笑？”
吴清江问他：“你怎么知道？”
杨昆面不改色地信口雌黄：“我有个南方朋友，他在港岛那边有门路，这消息是他告诉我的。”
吴清江狐疑地看着他，问：“你跟地毯厂扯不上关系吧，无仇无怨的，怎么闲着没事想到查人家的底？”
杨昆只能接着半真半假地编下去：“我这段时间在跑城信社的贷款，城信社主任告诉我额度不够，都被地毯厂占了，昨天跟南方那个朋友通电话时，顺口就说起这事，一提那几个港商的公司和人名，我那朋友就笑了。”
吴清江问他：“地毯厂在城信社贷多少钱？”
杨昆说：“200万。”
“你呢？”
“15万。”
吴清江笑了，“你为了贷十几万块钱，就想坏人家200万的好事？”
杨昆也笑了，“不止，他们还在工行和建行各贷了300万。”
吴清江愣了会，忍不住暴了句粗口：“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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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臭味相投（）
吴清江无语了，抽了半支烟，他才开口说道：“说不定人家也是想正经做生意呢。”
杨昆说：“是不是正经生意人，一查就知道，至于要不要查，怎么查，轮不到我来头疼。”
从杨昆反映的情况来看，单从涉案金额上来讲，这件事比老肥那件非法集资案的性质要恶劣得多，社会影响也要严重得多，但吴清江的反应却远不如上次那样强烈。
在他看来，首先杨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人家骗贷，其次，牵涉到的人员构成也比较单纯，除了开发区管委会工作人员外，就是招商局及分管招商引资的县级领导，就算能证明那几名港商确实是假投资、真诈骗，本地一方代表也不用负什么刑事责任，充其量只是工作态度和方式有问题，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人私下收受对方好处的可能。
反复权衡了一番插手此事的利弊之后，吴清江掐掉香烟，“我算琢磨透了，你小子就是个惹祸精，专干损人不利已的活。”
杨昆站起来，说：“总比被人无缘无故卷走一大笔钱要好，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吴指导工作了。”
吴清江把他送到门口，说：“回去等我消息。”
杨昆连连摇头，“我的义务尽到了，后面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感兴趣。”
吴清江指着他，笑骂道：“你小子，没事就扔个地雷出来，自个儿却比谁溜得都快。”
杨昆说：“江湖险恶，咱这叫明哲保身。”
还有件事，他没对老吴提。
仔细考虑过后，杨昆决定顺从母亲的意思，把电玩城转给别人经营。
当然，不是彻底放手，能赚钱的生意，也没理由放手。
经过老肥的事，杨昆意识到，像街机厅这种游走在黑白边缘的行当，除非小富即安，保持现今这种规模不再扩张，否则的话，想吃独食，凭他现在的根基，多半玩不转。
他打算找王波合作，再给老吴分点干股或干脆按月给份红包，基本上就能保证街机厅的正常运转不受太大干扰。
考虑到眼下手头太过紧张，电玩城迁址扩张的事，杨昆本打算等火锅店开业之后再来操作。
城信社的贷款最终争取到手，还比原计划多出一部分资金，使得这一打算被提前纳入日程。
看到杨昆，王波笑骂道：“你小子不地道，做生意都不叫上哥哥我。”
杨昆掏出烟，说：“开饭店是勤行，我以为你看不上眼呢。”
王波掏出火机替二人点上，“还别说，我是真看不上眼，晚睡早起累得跟孙子似的，见人就得点头哈腰，看你小子也不是个勤快人，怎么就琢磨起这行了呢？”
杨昆挠挠头，说：“我这人没啥本事，高科技咱玩不转，炒股票不懂行，搞生产又嫌累，仔细琢磨琢磨，肚子里那点东西全掏出来，也不过四个字，吃喝玩乐，就想着从这几个字上多下点功夫。”
王波说：“这话有点意思，吃喝玩乐，听起来简单，实际上不管吃还是玩，只要能玩好了，吃出花样来，照样出人头地。”
杨昆歪着脑袋看他，“我该说咱俩是心有灵犀，还是臭味相投？”
王波哈哈大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杨昆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街机厅，感不感兴趣？”
王波问他：“怎么，想转手？生意不是挺好的？”
杨昆摇摇头，“老娘嫌街机厅太吵太乱，乌烟瘴气，催着我转让呢。”
王波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舍得就这么撒手？”
假意叹了口气，杨昆说：“换成你，舍得？”
“当然舍不得。”王波问他：“说你的想法。”
“我打算把街机厅搬出来，趁这机会，再上几台新机器。”杨昆看着王波说：“你要有兴趣，咱哥俩合伙怎么样？”
王波想了想，问：“老肥前阵子不是想找你合伙，你怎么没答应他？”
杨昆摇摇头，“性质不一样，三皮哥的人品，我信得过。”
“这话我爱听。”王波把烟头扔到脚底下，伸脚踩熄了，说：“谈谈具体的打算。”
“你那录像厅旁边的地儿，还没租出去吧？”
“那可是好几百平方，地方太大了点吧，再说，把街机厅弄到五楼，不会影响生意？”
杨昆笑着问他：“先租一半，楼层高点没关系，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你背着家大人偷偷溜出去玩游戏，会不会嫌地方太偏僻？”
王波也笑了，“倒是这个理，说吧，准备让我投多少？”
杨昆知道这事基本上算是成了，说：“现有的机器已经投了10多万，我打算再投5万进去，你想投多少，看你自己的意思。”
王波仔细考虑了一会，说：“不能让你小子占大头，这样，你的钱先留着，我也拿10万出来，咱哥俩对半开，以后需要扩张的话，再具体商量。”
杨昆略作盘算，10万元差不多能再添置20多台机器，加上现有的，就是将近50台，考虑到县城的消费能力，规模倒也不算小了，他点点头，说：“就按你的意思办。”
“可是有一点，我手头那批香烟还没处理完，得跟老爷子伸手，给我几天时间。”
“也不急在一时，饭店那头刚开始筹备，这几天肯定走不开，我觉得可以先跟百货大楼的管理层接触一下，把租金谈下来，等国庆以后，咱们抽时间跑一趟南方？”
王波说：“租金的事交给我，南下的时间你定，我反正天天有空。”
杨昆说：“那就先这么定下来，具体细节再议，还有件事，我打算在公安系统里面寻个照应，你的意思呢？”
王波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物，知道他找后台肯定不止是为了照应街机厅，也有照顾自家饭店生意的意思，以他的性格却不会计较这些小节，点点头，说：“应该的，有目标没？”
杨昆说：“老吴，吴清江。”
王波想了想，问：“级别会不会低了点？”
“能力和级别不一定成正比，老吴最近攀上了周副局长，正是上升期。”
王波在易阳混了这么多年，对各公职系统内的人事也是门清，“我说老肥的案子怎么轮到他来办了呢，行，就他吧，干股还是红包？”
“干股不太好操作，我的意思是红包，按月或按季度都行，到时再商量。”
第78章 ：局长召见（）
王波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去找到百货大楼的经理，百货大楼的管理层方面也一直在为空置的大半个楼层头疼，双方一拍即合，第二天上午就把合同签了。
饭店那边拆得也差不多了，验收过后，杨昆给刘全保结算了工钱，同时把新电玩城的装修活也交给了他，只是简单的内墙刮浆、吊顶，技术含量不高，工程量也不大，唯一的要求就是工期要尽可能地短。
杨昆本不想赶得这么急，可何平那边的招聘宣传单已经撒了出去，电视台的滚动广告也行将播出，预定的报名起始日期为10月3日，他必须赶在这个时间前把自家楼下的店面腾出来用作员工招聘处。
9月24号这天是周六，由于刚过完中秋，本应放假的大礼拜被学校挪到了下周。
不过杨昆一向不受学校的课程表约束，反正全天自习，想上就上，不想上拉倒。
今天是和檀雅卓约好的签订装修合同的日子，动身去市里前，他接到了吴清江的传呼。
回过电话，吴清江只说了一句：“周局想见你。”
杨昆有些蒙，周学礼想见他，什么意思？
他当然能猜到周副局长是因为诈骗案的事找他，让他有些拿捏不准的是，关于老肥那件非法集资案，自己牵涉其中的事，周学礼知道多少。
还有一点，当着吴清江的面和周学礼谈话，自己扯虎皮当大旗的小动作难免就会露马脚。
值得庆幸的是，通过办老肥这件案子，吴清江既捞足了面子，又得了不少实质性的好处，就算知道自己唬弄过他，应该也不会就此产生隔阂甚至疏远。
出于保险起见，杨昆趁老吴开车到家里接他的机会，把和王波商量好的事提前透露给了他。
他说：“我和王波准备联手把电玩城搞大，以后少不了给你添麻烦，当然，不能让你白帮忙。”
吴清江会心一笑，嘴上连说无所谓。
杨昆没有问“周局为什么找我”之类的问题，反正待会见到周学礼本人，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切诺基驶进县公安局大院，吴清江看看表，“定的时间是9点整，还差几分钟，在车上坐会吧。”
从这个细节上，杨昆能感觉到，周学礼很注重时间观念。
吴清江敲开周学礼办公室的门，只说了句：“周局，他来了。”轻轻在杨昆背上拍了拍，退出去关上了门。
杨昆暗自松了口气。
周学礼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略微皱了下眉头，“你是杨……杨昆？”
杨昆从这句话中听出两个信息：第一、周学礼的记性很好。
双方只在几个月前见过一面，杨昆认得周学礼自不稀罕，但彼此对对方的观感和重视程度截然不同，他一眼之间就能叫出杨昆的名字，这份记忆力相当不简单。
第二、老吴和周副局长的关系还没密切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至少在周学礼提出见他之时，老吴没有直接表明他的身份，或许，他想以此种方式向周副局长示好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杨昆微微躬了下身，说：“周局长，您还记得我？”
周学礼指指面前的椅子，“像你这个年龄段的人，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
腼腆地笑了笑，杨昆略显拘谨地在他对面坐下，“听吴指导员说，您找我？”
周学礼点点头，掏出一支烟，把桌面上的烟和火机向杨昆的方向推了推，杨昆摆手称谢。
见杨昆只是面色平和地看着自己，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抢过火机帮他点烟的意思，周学礼心里暗暗赞许，说：“你别埋怨老吴，是我执意要见见你，这件事性质很恶劣，也很微妙，我不能因为下面人一句空穴来风的怀疑，就向上面建议调查港商投资代表，一个处理不好，破坏招商引资大环境不说，还有可能引起外交纠纷，不得不慎重。”
杨昆点头称是。
“说说经过吧。”
杨昆把上次跟吴清江说过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跟周学礼这种级别的人打交道，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话要少，越简明扼要越好，言多必失。
听完他的话，周学礼没有顺着骗贷案的方向往下追问细节，他把刚抽了两口的香烟摁在烟灰缸里，问杨昆：“你怎么想到找老吴报案的？没记错的话，老吴以前错办过你，咱俩上次见面也是因为那次误会。”
杨昆心说这位不但记性好，心思也实在通透，一下子就能想到关键处，他讪讪一笑，说：“这其中的原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我要照实说了，周局长你可千万别生气。”
周学礼微微点头，“你说。”
“是这样……那次我妈和我婶告状的事不是您处理的么，听我妈说您当时还往铁西派出所打过电话。”
“有这么回事。”
“后来呢，我跟人借了笔钱，搞了个街机厅，有个小混混来讹钱，被我给揍了，当时是吴指导员出的警。”
周学礼略一思忖，“所以你们俩就不打不相识？不对呀，老吴度量可没那么大，何况他所长的帽子刚给捋了不久。”
杨昆瞅着他的脸色说：“那个……当时吴指导员问我，认不认识周局长您，我怕再被他揪进去狠揍，脑子一热，顺口答了句认识，说我管您叫叔，只是平常走动不太多。”
周学礼一愣，立刻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哑然失笑起来，摇头叹道：“老吴这家伙，能力有点，不强，野心有点，不大，眼光有点，不精，却偏偏爱玩个小聪明，你这句话说得又模棱两可，‘走动不多’，呵呵，难怪，难怪。”
杨昆咳嗽了一声，说：“周局长，您别生气，我这就……”
周学礼摆摆手，“只要不是打着我的旗号出去招摇撞骗，给人叫声叔叔我又不会吃亏，你这孩子命虽然苦，不过有上进心，更难得的是有孝心，这一点我很欣赏。”
杨昆就势改口道：“周叔叔夸奖。”
周学礼对他的小聪明并不反感，指指他，笑道：“你呀，见杆就爬，玩心眼老吴不是你对手，赵立东的案子，也是你捅出来的吧？”
（有书友问到更新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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