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分钟后，一辆天蓝色的菲亚特126停在了电玩城门口。
杨昆推门出来，向那辆波兰产的“小土豆”里瞅了一眼，车里只有檀雅卓自己。
看到杨昆，檀雅卓推门下车，打量了一下电玩城的招牌，问他：“这是杨先生的产业？”
杨昆笑笑，说：“瞎折腾，挣俩零花钱，咱们去看看现场？”
檀雅卓点点头，“上车。”
坐进在80年代曾红极一时、引无数影视明星尽折腰的小菲亚特，杨昆指路，檀雅卓驾车向北直行了几分钟，在农信社门口停了下来。
檀雅卓表现得相当敬业，杨昆掏钥匙打开卷帘门的同时，她就从包里拿出盒尺，从进门的台阶量起，外墙、内墙、房顶、地板、窗户、楼梯直到洗手间，一一量清尺寸，询问过杨昆的具体要求，并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意见，将杨昆的选择逐条记在本上。
从三楼下来，檀雅卓问他：“采暖和乘凉方面，需不需要一起考虑进去？”
杨昆仔细想了想，暖气片和管道都是现成的，和城信社的集体供暖管道相通，打开阀门就能使用，至于夏天乘凉的问题，一个办法是装空调，不过连单间带两层大厅在内，大小空调就得十几二十多台，一次性投资大几万，对于眼下捉襟见肘的他来说，有些力不从心。
还有个办法就是自然通风，三楼的单间好说，只要不嫌吵，打开窗户就有对流风，一、二楼的大厅稍微麻烦些，不过夏季选择露天就餐的人比较多，杨昆认为等来年春季再作打算也不迟。
听完他的话，檀雅卓点点头，在本上记了一笔，又问：“店招设计上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杨昆掏出那几幅卡通画像递了过去。
檀雅卓接过去仔细地鉴赏，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画工略显稚嫩了些，却胜在生动有趣，她有些犹豫地看着杨昆，问：“这几只小羊的卡通形象倒是挺带感，不过跟整体装修的古典风格不太搭，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杨昆说：“这个必须用。”
她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给它们几个穿上衣服，传统的中式服装，对襟小褂或大红棉袄那种，往整体风格上靠，从中选出最满意的那个。”
杨昆说：“这方面你是专家，你来拿主意。”
然后他问：“方案和费用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檀雅卓说：“三天之内，我拿出几套装修方案供你选择，具体费用到时再定，这段时间，你不妨雇几个工人，把拆拆补补的土建工作先做起来。”
杨昆点头称是。
第75章 ：论功行赏（）
回到车前，檀雅卓问他：“说句题外话，你可以不用回答，在我的印象里，易阳县城最繁华、人气最集中的地段要数百货大楼一带，你为什么不在那附近开饭店呢？”
杨昆笑笑，说：“那一带饭店扎堆，我刚接触餐饮业，只想尽量避开和他们正面竞争，倒没考虑太多。”
檀雅卓理解地笑笑，拉门上车，见杨昆站在路边没动，奇怪地问：“不用我送你回去？”
杨昆不想告诉她自己还是个高中生，摆摆手，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劳烦檀工你了，回头见。”
当檀雅卓打着火，还没换档起步时，杨昆又叫住了她，“檀工，稍等，还有件事想麻烦一下。”
檀雅卓右手握着档杆，侧头看他。
杨昆俯下身子，扶着车窗问：“你们有没有做过专业的舞蹈练习室？”
檀雅卓点点头，“当然。”
杨昆说：“到时捎带着替我搞一间，就在刚才上车的地方二楼，不到40个平方。”
檀雅卓笑笑，说：“没问题。”
等菲亚特的影子消失不见，杨昆转身向学校走去。
赶在第二节课间走进教室，刘小亮一见到他，立马扑了上来：“你小子又玩失踪，答应哥的红焖羊肉呢？”
杨昆一脚把他踹开，“先欠着，改天哥请你吃涮羊肉，管吐。”
打闹了一阵，刘小亮提醒他道：“刚才班主任来说，说过两天要举行一次摸底考试，还可能要调班。”
杨昆一脸不屑地看他，“就你这半吊子水平，还指望调到快班去？”
刘小亮朝正在静静地看书的孙研斜了斜眼珠子。
杨昆看看孙研，再看看刘小亮，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刘小亮马上就反应过来，“靠，你什么意思？”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杨昆裤兜里的机震动了起来。
偷偷拿出来看看号码，前缀是粤东的区号。
上午才打过招呼，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杨昆跑到小卖部回电话，却被告知电话被锁了0，只能打市话。
得，还得溜出去打长途。
他回到教室，跟郑俊鹏说家里有事，第三节训练课不上了，转身走出门口，又趴到窗台上喊孙研：“美女，帮忙跟美女打个招呼，今天有事，不回来了。”
对于同桌习惯性的胡言乱语，孙研早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和林老板通完电话后，杨昆算了下时间，拿出曾芸的名片，用人工台给她打了个传呼。
几分钟后，电话响了起来。
杨昆拿起话筒，“你好？”
“杨昆？”
杨昆瞅瞅杂货店老板，放低了声音，“是我，那件事，有眉目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到我办公室说。”
赶到城信社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曾芸亲自把杨昆迎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她坐到杨昆对面的沙发上，问：“怎么个情况？”
杨昆说：“我托熟人查过那辆奔驰的车牌，配套的车型也是辆奔驰，型号却是560sel。”
曾芸皱起秀挺的眉头，问：“这么说来，他们的身份就很可疑了，可要真是骗子，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杨昆笑了笑，说：“一句话，格局太低。以现今国内招商引资的政策力度，合资企业搞个进口车指标，走大贸手续，再上个黑牌，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却想连这笔钱都省下来，反正路程太远，不好查证，何况也没人会怀疑。”
看着眉目青涩的杨昆端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对方谋划数个月，涉及金额以百万计的诈骗案在他眼中居然“格局太低”，曾芸不禁哑然失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杨昆愣了，貌似你才是主角好吧，哥不过是帮你敲敲边鼓罢了……这是什么节奏？
看着曾芸似笑非笑的眼神，杨昆有些郁闷，“这话好像应该由我来问？”
曾芸缓缓摇头，说：“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站在融资的角度看，对方的资质证明、资产评估及抵押和担保手续都做得相当完善，从纸面上很难找出破绽，就算通过市人行向县里施压，最多也只能以抵御呆账坏帐的风险为借口，拖延一段时间，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司法机关介入。”
杨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看着曾芸难得露出的狡黠眼神，他忍不住跟她开了个玩笑：“咱们在商言商，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干。”
曾芸似乎早有准备，起身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他的贷款申请材料，放到杨昆面前，说：“资产评估和担保手续我都替你弄好了，你把申请日期往前改一个月，贷款金额改成15万。”
杨昆一惊，忙摆手说道：“曾主任，您别误会，我就是顺口那么一说，可没半点邀功的意思。”
曾芸微笑着摇头，说：“这也不是论功行赏，我跟你说过，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被他们得逞了的话，后果会有多严重。”
杨昆有点难为情地挠挠头，说：“这……这怎么好意思。”
曾芸说：“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帮我把这件事办成了。”
杨昆看着她，“曾主任，这件事要办成的话，免受损失的可不止城信社一家。”
曾芸摆摆手，“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求心底无私。”
她抬腕看表，说：“已经下班了，你回去把表格和资料弄好，明天上午给我就行，记得在楼下大厅开个户，一周之内，我把款给你拨过去。”
杨昆应答了一声，站起身来，出言邀请：“到饭点了，曾主任赏光一起吃个饭吧。”
见曾芸有些犹豫，他又补充道：“要不叫上肖主任一起？今天因为租房的事跟他见过面，本来就想约他吃饭的。”
曾芸点点头，“好吧。”
她用办公室电话和肖主任联系了一下，问杨昆：“肖主任车没在家，咱们过去接他一下，记得你会开车？”
杨昆说：“没证。”
曾芸把车钥匙递给他，说：“晚上没交警。”
第76章 ：坏人好事（）
曾芸的公务用车是辆中规中矩的捷达2，采用方式组装的第一批合资车型。
拧钥匙打火的同时，杨昆打量了一下仪表板，除了车用香水瓶外，没有多余的饰物，由此可以看出车主的性格，实用而不张扬。
肖主任中午喝了酒，曾芸心里有事，大家都没什么拼酒的兴趣，象征性地碰了几杯，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吃东西、闲聊。
听肖主任说起杨昆暑假时卖空调、开游戏厅的经历，结合今天的事，曾芸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周岁才十六的高中生。
杨昆只说了一句话：“没爹的孩子早当家。”
宴罢，杨昆驾车先把肖主任送了回去。
曾芸问：“你在哪下车？”
杨昆说：“不用，先送你，我步行，没多远。”
将车停在曾芸住的单元楼下，杨昆将钥匙递还给她，“您早点休息。”
曾芸叫住了他：“等等。”
杨昆站定了看她。
曾芸问他：“国庆期间有没有安排？”
杨昆想了下，说：“还没定。”
曾芸犹豫了几秒钟，说：“我和孩子说好假期去邻市看峡谷群，他爸临时要去外地学习，行里的司机也有事，所以……”
杨昆毫不犹豫地说：“乐意效劳。”
曾芸似乎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次对杨昆说：“谢谢。”
这句谢谢，发自她的内心。
曾芸会开车，也有驾驶证，只是受工作性质影响，平时极少自行开车出门，手把子只能算一般，在家盘盘地头还行，跑长途的话……邻市虽然不算太远，距离也超过40公里，峡谷群又处于市区以西70公里外的山区，地势复杂，让她自己驾车，实在没把握。
作为一名女性，在专业性极强的金融系统工作，曾芸不但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表现出足够的敬业态度，还要承受比男同事们更加繁重的工作和舆论压力，因此，她平时极重羽毛，连司机都是用的自家亲戚，就怕在男女关系方面落下什么话柄。
八月十六那天，先生向她提起赴省城进修的事时，她本打算取消假期出游的打算，又实在不愿意让儿子失望，也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杨昆，觉得他是那种稳重，话不多的人，可以信任，只是觉得男女、亲疏有别，一直下不定决心，经过这两天的事，双方的关系似乎由彼此利用一下子转变成了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加上喝了点酒，才鬼使神差地问出那句话来。
杨昆自然猜不到她心底百转千折的想法，转天上午，他和何平去农信社，跟肖主任签了租房协议。
和肖主任客套了几句后，从农信社里出来，杨昆把协议和事先准备好的申请材料交给何平，让他去跑注册手续，并叮嘱他，有人故意刁难的话，就找王波帮忙。
何平笑着说：“昨天我去找三皮借钱，他听说你要开饭店，骂你不讲义气呢。”
杨昆也笑了，“回头我自己跟他说。”
分开后，杨昆去找到了刘全保，跟他要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工，以及风镐、电锤和各种工具，把人拉到地方，吩咐带头的小工，一楼、二楼的隔断墙，以及临街这一面的非承重墙全部拆掉，三楼只拆楼道间的墙，农信社这几套门面房都是框架结构，只要不破坏下面两层的承重柱，就不会影响到整体结构安全。
拆墙这种粗活用不着在场监督，杨昆把事情安排完，就去派出所找吴清江。
值班民警说他去检察院办事，让杨昆在屋里等。
坐在沙发上都快睡着时，吴清江终于回来了。
杨昆跟他开玩笑：“没见过哪个派出所管内勤的指导员像你这样天天往外跑的。”
吴清江指指他，“还不是你小子害的，说吧，又有什么事？”
杨昆说：“报案。”
“报案？”吴清江想到了昨天的对话，“盗抢机动车辆还是走私？”
“诈骗。”
“诈骗？”吴清江错愕地看他，“以你小子的机灵劲，还有人能骗你上当？”
“我就当这话是夸我呢。”杨昆说：“跟我没关系，是有人骗贷。”
吴清江问：“骗贷这种案子得找经侦，你不上刑警队报案，找我干嘛？”
杨昆反问：“老肥非法集资的案子不也该归经侦管，怎么变成你主抓了？”
吴清江想想也是，“说说吧。”
杨昆问他：“开发区地毯厂那辆小奔，知道吧？”
吴清江瞪了他一眼，“废话！”
全县就这么一辆上点档次的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因为车屁股上的裤衩子不知被谁偷偷抠了去，开发区警务室那几个小子没少挨靳所长的训。
杨昆说：“那车上的是假牌照。”
吴清江好笑地问他：“很稀罕吗？”
还真不稀罕，内行人都知道，只要跟交警队有点关系，套个车牌根本没人管，在路上能省去不少麻烦。
杨昆没笑，他说：“不但牌照是假的，人也是假的。”
吴清江眼皮子抽了一下，“什么人是假的？”
“地毯厂的老板，港方投资商。”
吴清江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杨昆说：“你见我开过这么大的玩笑？”
吴清江问他：“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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