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个小子略显惊慌地向一楼大门挤去，杨昆心里默默哀悼了一番：死道友不死贫道，扰了哥几个的好事也是迫不得已，当真是对不住了……
趁着人们六神无主的空当，杨昆费力地挤到柜台前，朝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的女柜员招招手，说：“大姐，麻烦问一下，你这儿的月饼都有什么档次的？”
女柜员眼望着他身后愣了下神，还没来得及答话，杨昆就觉得脖子一紧，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领。
那泼辣女人的尖嗓门适时在他耳边响起：“就是这小子，肯定是他偷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大家揪他去派出所……”
杨昆心底一股邪火“腾”地就蹿了上来，咬着后槽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上，借着那泼妇的拉扯劲转了个身，胳膊自下往上一绞一扭，登时反客为主，锁住她的右臂把她按得跪倒在地，厉声喝斥道：“你特么没完了是不是？”
那妇女被他扭得胳膊剧痛无比，扯着嗓门尖声叫道：“啊，疼疼疼，疼！救命啊，杀人了！”
二人身周1米半见方内再次变成了真空状态。
几个同样失窃的顾客被女人鼓动着，正摩拳擦掌地靠拢过来，见杨昆突然发飚，同时愣在了当地，眼神中多有退缩之意。
杨昆也不管那婆娘杀猪般地尖叫，只是单手扭着她右手腕子扳得她直不起腰来，另一只手有样学样地探过去抓住她后领子往回一带，勒得她直翻白眼，肺里的半口气续不上来，一张还算俊俏的脸蛋登时憋得通红，忙用尚能自如活动的左手拼了命地撕扯着秋衣领子，尖叫声自然就断了。
为免真的勒坏了她，杨昆手里稍稍松了点劲，口气却丝毫不见软弱：“不愿跟个娘们一般见识，你特么还蹬鼻子上脸了，自个钱丢了想讹人是不是？劳资从小被人讹大的！”
左手揪着她的领子，右手松开她胳膊，朝周围人群划了个圈，杨昆接着大声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个贱~比给劳资说清楚，你特么在我后面走着，包在你背后背着，我特么胳膊得有多长才能拐着弯偷你东西？”
那女人好不容易腾出手来，忙不迭地去掰杨昆揪着她衣领的手，哪还有功夫答他的话。
第55章 ：先入为主（）
两名商场的男工作人员分开人群挤了进来，指着杨昆喝道：“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先放开这位女同志！”
杨昆看看他们，放了手。
那女人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尖叫着“老娘跟你拼了”，手舞足蹈地要朝杨昆扑过来，被两名工作人员生拉硬拽地拦住了，双眼便如喷火一般地死盯着杨昆，嘴里不干不净地连番咒骂着，直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两名中年男子一人拦着那妇女好生劝说，另一人问杨昆：“到底怎么回事？”
杨昆扯扯被拉得有点变形的领口，没好气地答道：“她走在我后面，我被前面的人挤了一下，不小心踩了她脚，张嘴就骂人，我好心提醒她包被人拉了，这婆娘扭脸就把脏水泼我头上，就这么回事。”
中年男子见双方的争执已经严重影响了商场的营业秩序，皱眉说道：“这里是公共场合，有什么话，到办公室去说。”
杨昆哼了一声，说：“没必要，直接报警吧，赖我是小偷，我特么还想告她诽谤呢！”
或许是觉得这种小纠纷没必要劳动公安机关介入，又或许是为商场的声誉考虑，中年男子没理会杨昆的要求，坚持说：“需不需要报警，我们自会判断，现在请你跟我们到办公室，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杨昆哂笑一声，说：“我要是不去呢？”
那妇女从旁接了一句：“他就是做贼心虚！”
从口音上，那男子能判断出杨昆不是市里人，再看他短得露出头皮的发型和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心里先入为主地没把他当成善类，再说话时语气就有些不耐烦：“我劝你最好不要无理取闹！”
连日来积攒的负面情绪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缺口，杨昆眯着眼睛问道：“怎么着，想动手？你尽管试试看，我保证不打死你！”
那男子沉着脸不说话，人群外又先后挤进来几名工作人员，虎视眈眈地瞪着杨昆。
对峙了半分钟后，杨昆狂躁的情绪如退潮般逐渐平静下来，知道处理这种事不能像街头打烂架那样先下手为强，不管是礼是兵，最重要的是先占住理，想到这里，他很光棍地摊开双手，大声说：“都说店大欺客，哈？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五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半大孩子，算你们有种！”
听着人群中纷杂的议论声，领头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压着火气劝道：“这位小兄弟，进门都是客，咱们没有偏袒谁、欺负谁的意思，请你到办公室，也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这样对谁都公平。”
杨昆冷笑一声，“公平？好啊，那就让这么多叔伯阿姨当个见证，当着大家的面，搜身也好，脱衣服检查也好，我绝不反抗，不过我提醒你，最好先想清楚该怎么收场！”
看到他笃定的表情，中年男子不由得对刚才的判断起了怀疑，正犹豫间，几名身穿便衣的壮年汉子挤进了人群，为首的平头男子环顾一周，猜到那中年男子应该是个管事的，掏出证件朝他亮了下，说：“市局治安支队的，刚才谁报的警？”
中年男子肚里暗骂，这是哪孙子闲得没事干把民警给招来的？脸上却换了付表情，笑着说：“民警同志来得正好，刚才有几位顾客丢了钱包，正为这事发愁呢……”
另外几名失窃的顾客见民警到了，忙不迭地叫了起来：“我，我钱包丢了……我裤兜被拉了，钱和身份证都没了！”
“我我我，还有我……”
平头男子低声吩咐同来的几名便衣民警帮着商场工作人员维持好秩序，这才朝那妇女和杨昆分别看了一眼，问：“这两位又是怎么回事？”
和杨昆四目相对，俩人都是一愣。
眼熟。
杨昆心里咯噔一下子，暗忖要糟，要是这位也先入为主地把自己当成扒手，那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平头男上下打量了杨昆一眼，没急着问话，对那名商场的管理人员说：“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
“有，有，咱们到保卫科去谈，各位请，请。”
杨昆顺从地被几个男人夹在中间，进了一楼的保卫科值班室。
其他失主被带到隔壁统计财物损失情况，平头男和自称姓郝的商场副经理攀谈了几句，接过他敬来的烟点上，问分别坐在长桌两端的女子和杨昆：“你们谁先说？”
杨昆冷眼看着那女子略显失措的表情，朝她抬了抬下巴：“让她说。”
那女子避开平头男的眼神，嗑嗑巴巴地把冲突经过重述了一遍，最后强调道：“肯定是这小子故意跟我吵架，好让他同伙趁机会下的手！”
平头男问她：“丢了多少钱？”
女人哼了一声，昂着鼻子说：“一千多。”
平头男不予置评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杨昆的眼睛，说：“我只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干的？”
杨昆平静地和他对视着，说：“不是。”
平头男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问：“怎么证明？”
杨昆还未开口，那女人先叫了起来：“警察同志，搜他，他身上肯定有贼脏！”
杨昆翻了个白眼，不理那泼妇的叫嚣，问平头男：“警察叔叔，咱们就事论事，换成你这种老江湖，站在贼的角度，会不会挑这种表面光鲜的驴粪蛋下手？”
女人像被踩了尾巴似地跳了起来，指着杨昆骂道：“你个小龟孙说谁呢？”
平头男皱着眉看她，语气有些严厉：“请你安静点，我们在工作！你也是，注意语气。”
杨昆不屑地撇撇嘴，说：“在南方呆了几年，自认为高人一等了是不是？脚上那双鞋是从夜市上买的地摊货吧？上面那几个英文字母知道啥意思不？一百多……真货的话，后面加个零再翻两番你都买不到，还有你那包，就不看夹层里的牛皮纸，我都知道是山寨货！”
平头男不去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女人，只是好奇地问杨昆：“什么叫山寨货？”
杨昆一时语塞，“呃……冒牌货。”
平头男“哦”了一声，说：“继续。”
第56章 ：恶意揣测（）
那女人急赤白脸地抢着说道：“买冒牌货怎么了？老娘图便宜不行？这跟你是不是贼有关系？”
杨昆讥笑一声，说：“没什么直接关系，只是想证明一点，就算我是贼，也不会打你的主意，油水没多少，反而沾上一身腥，你还别瞪眼，隔着桌子我都能闻见你裤裆里的臊味！”
现代社会的价值观离笑贫不笑娼还有些距离，被点明身份的女人恼羞成怒，隔着桌子就要向杨昆抓过来，平头男一拍桌子，沉声喝斥道：“安生点，当着警察的面还撒泼！说实话，到底丢了多少钱？”
女人吓得一哆嗦，委委屈屈地答道：“二~二百多……”
平头男黑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指指门口，说：“去隔壁找我的同事，把财物损失的情况再如实申报一遍，一会到和平路派出所统一解决。”
杨昆闻言就是一愣，那位郝经理也琢磨出味道来了，问平头男：“冯队，那几个小偷？”
平头男点点头，说：“我盯了那几个小子好几天，刚才在门外全给提溜住了，人赃并获，这会都在派出所呢。”
郝经理心下恍然，怪不得刚有人说报警，警察就来了，他刚才还疑惑这出警效率有点高得不合常理，合着是守株待兔来着。
杨昆瞟了笑眯眯的平头男一眼，心说：感情满屋子就数这位最蔫坏。
郝经理年龄虽长，却不像杨昆这么沉得住气，心里有话，嘴里就问了出来：“那刚才……”
平头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绕这么大个圈子，也是不得已，抓贼容易，退脏难，不是找不到失主，而是失主太多，虚报、冒领是常有的事，好不容易逮几个扒手，我们这些苦哈哈总不能自掏腰包填补这些个混水摸鱼的。”
郝经理讪讪地笑了笑，说：“那是，那是，民警同志辛苦了，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平头男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昆先开口了：“等等，咱们还有笔账得好好算算，这位警察叔叔，身为国营商场的工作人员，散布谣言损害公民名誉，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这事你们管不管？”
郝经理老脸一红，连说误会。
杨昆哼了一声，说：“对我来说是个误会，对你这位习惯以貌取人的大经理来说，恐怕是理所当然吧？”
平头男笑着摆摆手，对郝经理说：“让我跟他单独聊两句。”
郝经理立刻就消失了。
平头男拉了把椅子，在杨昆对面坐下，掏出包开了口的软盒石林递过来，杨昆本不打算接，转念想了想，从里面抽出支，分了一支给对方。
借着杨昆手里的火机点着烟，平头男朝杨昆抬抬下巴，说：“正式认识一下，冯庆华，市局治安支队的，熟人都叫我老冯。”
杨昆学着他的语气说：“杨昆，易阳县第一中学的，朋友们都叫我昆哥。”
冯庆华被烟呛到了，咳嗽几声才哭笑不得地说：“不介意的话，叫你小杨吧，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杨昆嘬了口烟，也不往肺里走，直接朝老冯喷了过去，说“请教不敢，有事您吩咐。”
“你是怎么看出那女的是吃青春饭的，还是混得不太如意的那种？”
杨昆乜着眼看他，说：“你不也一照面就看出来了么？”
冯庆华说：“我吃的就是这碗饭，能看出来不稀罕，况且说实话，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毕竟她打扮得还算朴素，说的也是本地话。”
杨昆笑了，说：“我就是从她的口音上听出来的，你跟她接触时间太短，可能没注意到，她说话时带点南方人的卷舌音，一个三十来岁长得还不赖的女人，逛商场时也没个男人或亲友陪着，还一身浓烈的香水味，怎么能不引人怀疑？”
他顿了顿，抽了口烟，接着说道：“其实吧，回过头来再想，除了口音、衣着和举止外，主要还是因为彼此处在矛盾的对立面，才先入为主地照着最恶毒的方向去猜测对方。”
冯庆华哈哈一笑，指了指杨昆，说：“算你小子老实，另外问一句，你今年到底多大？”
杨昆说十六。
“去过不少地方吧，家里做什么的？”
杨昆想了想，说：“前段时间跑了几趟南方，倒腾了点电器回来卖，赚了点辛苦钱，又从信用社贷了笔款子，开了家街机厅。”
冯庆华职业所在，天天跟社会上的阴暗面打交道，对于街机厅这种看似不入流、实质上收入颇丰的行业也有所了解，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说：“我在这行混了快20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你是头一个让我看不懂的，事出反常必为妖，我还是那句话，你小子要是走歪道，肯定是个祸害。”
杨昆叹了口气，说：“大叔，你别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好不好，很累的说，没事多给自己补充点正能量，积极向上一点嘛。”
“正能量？这词挺新鲜，也挺有意思。”冯庆华掐掉烟头，站起来说：“没办法，干我们这行的，每天一睁眼，接触的都是些……对，负能量，可以这么理解吧？负能量、负能量、负能量，到处都是负能量，换成是你，能积极得起来？”
他拉开屋门，前脚刚踏出门口，又回过头来问：“以后有什么打算，考大学，还是做生意？”
杨昆挤眉弄眼地想了想，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冯庆华点点头，说：“知道在我看来，你最适合干哪行么？”
杨昆看着他，摇头。
“当警察，抓小偷，你肯定比我强。”说完这句话，冯庆华一甩门，走了。
杨昆下巴差点掉地上。
郝经理推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