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寒门贵族- 第272部分

　　　　赶上大周末，一中一连放假三天，叶小换回了市里，杨昆就想陪着傅青梅、陈静好好放松一天。

　　　　可惜事与愿违，身为媒体工作者，陈静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到了假日反而比平时更忙碌，今天一大早，就跟着电视台的摄制组一起，陪她那位书记老子到县化肥厂、水泥厂走访、视察去了。

　　　　和焦窑煤矿、铁合金厂、县机械修造厂一样，易阳县化肥厂、水泥厂都属于70年代初，响应国家号召而建起来的“五小企业”，在这五小之中，铁合金厂和机械厂早已破产倒闭，焦窑煤矿受煤价和市场需求的影响半死不活，只有化肥厂和水泥厂由于产品适销对路的缘故，暂时还能勉强维持经营。

　　　　除此之外，易阳还有几家中型企业，像齿轮厂、棉纺厂，就比这些五小企业的规模大得多，不过人家都是市属企业，只是厂址设在易阳而已，县领导管不着人家。

　　　　那天，陈书记问杨昆对本县的工业有什么想法，指的就是这类县办小企业。

　　　　对于这些濒临灭绝的时代产物，杨昆是真没什么想法。

　　　　时至90年代中期，曾经红极一时的厂长承包责任制早已是昨日黄花，国企改制才是时代的主流。

　　　　从他的印象来看，县办化肥厂和水泥厂的下场，正是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试错过程中，成与败两个极端的代表。

　　　　同时实行改制，化肥厂在勉强维持了几年之后，不可避免地步上了破产倒闭的绝路，水泥厂却是越办越红火，截止杨昆重生之前，始终是易阳县纳税大户，明星企业。

　　　　如果那位赵一民赵厂长没有锒铛入狱的话，他的玻璃厂勉强也能划到优质企业的范畴里去。

　　　　到于这场被后世无数砖家鞋者称之为“瓜分国有资产盛宴”的改制行为究竟是对是错，杨昆自觉人微言轻，无权置喙。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是好是坏，全在于你从哪个角度来看待它。

　　　　抛开所有制的大原则不谈，同样一个企业，在公家手里落得半死不活，全指望上级拨款和银行贷款过日子，职工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吃完上顿没下顿，三天两头到县里、市里甚至省里闹事、上访，还谈什么主人翁精神？

　　　　话说回来，即使落到这个份上，那些国有企业的厂领导们就不捞不贪了？

　　　　庙再穷穷不了方丈，职工们揭不开锅，领导们照样吃香喝辣，吃倒一家，再换一家另起炉灶，大不了到机关单位去养老，身为国家干部，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谁也不能轻易撸了人家的官帽子。

　　　　反过来看，企业落到私人老板手里，成本降低了，利税增加了，职工生活水平提高了，县财政也宽裕了，而且改制之后，原来的厂长摇身一变成了私企老板，即便要捞要贪，也总不好意思朝自家的企业下手吧？

　　　　姓公姓私，孰优孰劣，一时间也很难分辨清楚。

　　　　交浅不便言深，类似的话题，跟陈书记不方便说，和刘运升私下里交流时却提过几次。

　　　　刘副县长就半开玩笑地问他，有没有兴趣接手一家厂子玩玩。

　　　　杨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技术落后，设备陈旧，厂房破败，蹲在铁路以西那片犄角旮旯里，连地皮都不值几个钱，拿过来干嘛？

　　　　昆哥是个有原则的人，损公肥私的勾当不屑去干，却也不肯自掏腰包填补国家的亏空。

　　　　发家致富，回报桑梓的前提是不损害自身利益，让哥们把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填到那些个无底洞里……咱别逗了行吗？

　　　　和刘副县长熟归熟，话却不能说得太过直白，杨昆给出的借口是不懂行，对工业生产也不感兴趣，还是安安分分地当他的小商人吧。

　　　　这番话倒也不全是托辞，搞工业特别是重工业生产，投资大，见效慢，平均回报率虽然不错，周期却嫌太长，与之相比，杨昆还是对服务业和商品流通业更感兴趣。

　　　　当然，像vcd这种投资少、见效快、回报高，又不用耗费自己的精力去管理、运营的投资项目，还是很受杨昆这个奸商兼懒人欢迎的。

　　　　陈静有采访任务，傅青梅要陪老妈逛街、烫头发，左右无事，杨昆就自己开了车去市里找小叶子同学玩耍。

　　　　叶小换的声乐课程主要安排在周五晚上和周六、日的上午，今天是周一，人家李老师也要过节，她在家闲得发慌，就拉着孙研到邺钢大厦总店客串收银员，美其名曰勤工俭学。

　　　　和两位小美妞打了声招呼，杨昆先上二楼去和徐丽娅见面。

　　　　听他说起此次外出的见闻和收获，徐丽娅就知道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囤货看涨，虽然心中疑虑未消，却也不再多费口舌地劝解，只是就事论事地告诉他，几家分店的抵押贷款任务基本完成，最迟到下月10号左右，总计1200万元贷款应该就能到账。

　　　　听说贷款总额比自己的预期还要高出20％，杨昆就知道，徐丽娅在中间肯定没少做工作，她的交际和公关能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易阳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甚至还要更顺利一些。

　　　　聊了没几句，叶小换就跑上楼来，说打算和孙研去逛商场，拉杨昆过去当苦力，还问老妈要不要一起。

　　　　正如杨昆所料，这段时间为了替他跑贷款，徐丽娅很是费了不少心力，赶上今天过节，也正打算适当放松一下，就和店长、领班交待了一声，陪着小儿女们出了店门。

　　　　女人，不管年龄大小，都是天生的购物狂，以杨昆远超常人的强悍体质，陪着娘仨逛了一个多小时，也难免累得腰酸腿软，身上挂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上到商场三楼，好不容易瞅见休息区有个空座，立马就跟抢骨头似的扑了上去，任凭叶小换生拉活拽，抱着椅背再也不肯撒手。

　　　　（一家子人轮流感冒发烧，侍候完小的侍候老的，自己也难得幸免，累得晕头转向，章节号又搞错了，抱歉。）

第594章　：宴无好宴（）　
坐在塑料椅子上，杨昆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一双贼眼骨碌碌乱转，尽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鼓囊囊的胸脯、紧绷绷的大腿上瞅，等到三位女士逛得尽了兴过来找他时，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回到店里，吃午饭的时候，杨昆接到邺钢集团销售公司通知，今晚7点整，集团副总兼销售公司总经理王国强亲自设宴，请邺钢旗下的各位经销商们吃饭。

　　　　徐丽娅就觉得纳闷，“邺钢过劳动节也不放假么，怎么突然想起请客来了？”

　　　　她有这样的疑问也不奇怪，以邺钢人一向高高在上的尿性，随便拉个业务员出来都是牛叉得不行，靠着邺钢吃饭的这伙经销商们平时想请人家吃饭都得看人心情，这次怎么会拉下脸来主动请大家吃饭？

　　　　杨昆撇撇嘴，“遇到难处了呗。”

　　　　这句话可不是胡乱猜测，财雄势大的邺钢这次的确是遇到难处了。

　　　　受持续不断的降价风波影响，邺钢成品材严重滞销，产品积压已经超过了其正常库存承受范围，连带的副作用，就是资金链随之吃紧。

　　　　作为国有大型钢铁企业之一，邺钢年产成品钢材200余万吨，产品涵盖中板、型钢、螺纹、线材等四大系列，上百个品种，据杨昆从第二线材厂生产厂长肖英杰处打探到的消息，仅二线材厂积压的成品线材就超过了1万吨，占当月产量的三分之二强，以此类推，整个邺钢集团积压的成品材总量将不低于15万吨，为历年来之罕见。

　　　　船大难调头，邺钢月产钢材近20万吨，每月消耗的原材料也是个天文数字，相对于数以十亿计的生产成本和流动资金需求量来说，总价值将近5个亿的成品材积压在仓库里，以邺钢的家底之雄厚，也难免有点消化不良的意思。

　　　　要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即便邺钢家大业大，又有政府和银行扶持，资金链不致于断裂，也将不得不停工检修厂区都快被库存堆满了，再接着生产也没地儿摆放不是。

　　　　杨昆就觉得，邺钢这是打算豁出脸皮不要，准备强行往经销商手里砸货了。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徐丽娅对钢材销售虽然不太在行，不过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也不难猜到销售公司宴请大家的用意，好笑地摇摇头，“这也叫风水轮流转了，要我说，宴无好宴，不去也罢。”

　　　　杨昆摇摇头，一脸正色地道：“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在徐丽娅的办公室里和叶小换腻歪到傍晚，杨昆也没找人陪同，独自驾车到邺钢一招赴宴。

　　　　和刚认识不久的几位线材经销商闲聊了一会，等到7点钟的时候，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几名负责接待的销售公司工作人员请大家到大会议室，先参加一个简短的座谈会。

　　　　杨昆知道，吃吃喝喝神马的全是幌子，将大家聚到一起开会才是销售公司的真正目的。

　　　　由于通知得早，今天到场的人挺全，除了一部分外省市的经销商由于时间和路程的原因未能出席以外，本地的一、二级经销商基本上全来了，连同邺钢的工作人员在内，林林总总上百号人，其中有一多半都是烟枪，你一根我一根，不一会，偌大的会议室便火头四起，烟雾缭绕。

　　　　虽然讫今为止，杨昆只和邺钢做了一笔几十万元的小业务，不过沾了肖英杰的光，身为一级经销商的他，得以和众多月销售额在数百、上千万的大户们并列，被安排在环形会议桌头排的位置，而不用像那些二级商、小户们那样，委委屈屈地憋坐在后排、墙根甚至是角落里。

　　　　当然，这样一来，他也甭想偷偷摸摸地打个盹、搞点什么小动作了。

　　　　乱哄哄地坐好之后，邺钢集团副总兼销售公司总经理王国强端着保温杯进来，在会议桌的主位前站定了，刚抬手和大伙打了声招呼，就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也不能怪大伙捧人家臭脚，这位主管销售的集团副总在这些经销商心目中是什么地位？

　　　　举例来说，就好比一群仆街网络写手眼中的网站总编差不多。

　　　　不是责编，不是主编，是总编，总编！

　　　　王总没跟大伙过多客套，简单感谢了两句，就直接切入了正题：“近期以来，国内市场的成品材价格呈整体下降的趋势，这一点，想必大家都有着切身的体会，不过，据集团领导和总公司政研处的专家们推断，进入5月份之后，受国内需求增长的刺激，这种跌势将整体趋缓，部分品种反弹，市场价格会呈现逐步趋稳的迹象……”

　　　　简要分析过良好的市场前景之后，王国强话风一转，言简意骸地将集团公司目前面临的困难摆到大家面前，并呼吁在座的各位，团结一致，积极打款、主动提货，帮邺钢共渡难关。

　　　　与此同时，王总还表示，经集团领导研究决定，自即日起至本月底，凡一次性打款超过500万元的，可享受20元每吨的特殊价格优惠，单月订货总额超过1000万元的，同样享受此待遇。

　　　　见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集团副总端坐在桌前侃侃而谈，态度和蔼，令人如沐春风，这帮习惯了仰人鼻息的经销商们就都有点上头。

　　　　换成平时去销售公司缴款、催货，随便哪个业务员都敢支得他们团团转，随便哪个头头都是一贯仰着鼻孔走路，这位集团副总更是轻易不和凡人说话，又哪见他们这么低三下四地求过人？

　　　　杨昆刚刚开始和销售公司打交道，还没怎么体会过这帮人的盛气凌人之处，不过冷眼旁观，不难从周围的经销商们脸上发现“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沉醉表情。

　　　　醉归醉，涉及到切身利益，大伙都清醒得很。

　　　　一屋子全是买卖精，都是七窍玲珑的人物，别说用脑子了，用膝盖也能猜到王总如此礼贤下士的原因。

　　　　大型国企，向来是政绩重于利润。

　　　　不管市场行情如何，也不管吨钢利润几何，只要保持正常的生产秩序，顺利完成销售任务，大伙就能工资照发，奖金照领。

　　　　你们不在乎赔赚，可我们在乎。

第595章　：应者寥寥（）　
王国强在上面说得口沫纷飞，包括杨昆在内的一帮经销商在下面各怀鬼胎。

　　　　几分钟过去，王总发言结束，室内掌声雷动，等销售公司的业务员们找各自手底下的经销商口头认购指标时，却是应者寥寥。

　　　　买涨不买跌，是钢材销售行业的共识。

　　　　虽然你王总口口声声说钢材价格即将触底反弹，可市场行情这东西，谁也不敢打包票，万一我把货款打过去了，价格再接着往下跌怎么办？

　　　　包括王国强在内的邺钢领导层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并向大家承诺，出厂价跟着市场价走，遇涨则涨，遇跌则跌。

　　　　听起来是不错，可你们钢厂一周才调整一次价格，假如我按2800一吨的当天价格打款过去，甭多，500万，这就是将近1800吨，以现如今的公路运输能力和市场行情，一天之内很难全数提货，也不可能如数销售出去，等到明天，市场价一吨降了100元，后天又降了50元，大后天再降个30元……等上一个礼拜，好几万的差价不就白白打了水漂？

　　　　除了杨昆是刚入行以外，大家都在这个行当里打拼了不少年头，都明白钢材销售的暴利来自于行情涨跌之间的差价，但问题是，谁敢拍着胸脯说，这个行情具体要跌到什么份上，才算到达真正的极限，才会止跌反涨？

　　　　在场这么多人里面，也就杨昆有这个把握，只是当着直接竞争对手们的面，傻子才会泄露天机呢。

　　　　当然，吃螃蟹的人也不是没有。

　　　　在会议结束到开席之前的这几分钟里，先后有十几名经销商和销售公司达成了口头协议，货款数额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涉及的产品从板材、型材到线棒材都有。

　　　　商人重利轻义，杨昆知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不是给王国强面子，也不是在同行们面前充大头，而是自认为捏住了市场的脉搏，觉得这一波行情真的像王总预测的那样，到了抄底获利的最佳时机。

　　　　同行不同利，对于他们的想法和行动，杨昆也只有表示默哀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