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王波在院里跟房东谈租金,杨昆叫上虎子,回到门口去看周围的环境,地处市区边缘,旁边有商店也有饭馆,不远处还有个小型的菜市场,生活上倒没什么不便,问虎子:“等到生意开张,以后少不了要在这过夜,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虎子咧嘴一笑,“又不是荒郊野外,有什么不习惯的,就怕自个本事不行,耽误了你和三皮哥的生意。”
杨昆笑笑,“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做生意的,多想、多看、多问,慢慢的自然就出师了,等架子搭起来之后,给你这边也配辆车,来回走动时也方便些。”
虎子乐了,“那敢情好,对了昆哥,要是带李丽回来过夜,不会碍事吧?”
杨昆哈哈一笑,“只要把摊守好,你爱带谁回来,我管不着,可有一样,何平的教训在那摆着,自个留点神,可别搞出人命来。”
虎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我知道,其实对这种事,平哥一向都很注意的,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种上了呢?”
瞅瞅杨昆的脸色,他犹豫着补充了一句:“我听李丽说,这事很可能是小宋自己做的手脚……”
杨昆也早猜到了这方面的可能,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咱们背后不论人是非,你自己留神就行。”
虎子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
转过天,王波又去了一趟纺织厂。
这一次宋远胜不在场,宋长胜的口风也有些松动,他告诉王波,赔偿的数目可以谈,前提是让杨昆把那张欠条还他,并保证不翻后账。
“把欠条还他,再赔他8万,这尼玛跟10万有区别?”听王波转述完经过,杨昆气笑了,“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把欠条还给他,就光剩下他抓着咱们小辫子了,到时还拿什么跟他讨价还价。”
随后他又问王波:“见到小宋了没?”
王波摇摇头,“老宋说她情绪不好,不愿意见人。”
参考李丽的话,杨昆估计情绪不好什么的多半只是托辞,其实是怕小宋跟他们见面后,被劝得再改了主意。
听完他的分析,王波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说:“这事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能等,小宋的肚子可不能等,万一老哥俩等得不耐烦了,真跑到县局去闹,也是个麻烦事。”
杨昆想了想,说:“等我考完试,咱们一块再去一趟,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怕拿捏不住他们?”
说着话,忍不住又踹了何平一脚,“哥放着市区上百万的投资不管,整天操心你小子这点狗皮倒灶的麻烦,你说你办得这叫什么事?”
何平:“……”
11号上午,几门科目全部考完,吃过午饭,杨昆和王波一起开车去纺织厂,想到上次把老哥俩挤兑得不善,也怕万一说僵了挨揍,又特意拉上姜涛帮忙镇场面。
姜涛早就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听完杨昆的顾虑,他乐了,“屁大点事,告他个寻衅滋事,拘到局子里噼啪一顿暴揍,别说赔他钱了,连那把老骨头里的油渣都能给他挤出来。”
杨昆摇摇头,“咱们是文明人,讲究以德服人,仗势欺人的事不干。”
姜涛当时就笑喷了,“你小子仗势欺人的事干的还少了?”
纺织厂位于县城西郊,连厂区带生活区,占地面积不下200亩,比一般的行政村规模还大,只是由于停业的缘故,厂区看起来萧条得很,蓝鸟车刚一驶入对面的生活区,立刻引来了无数闲人们关注的目光。
敲开宋家的大门时,宋长胜正和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小院里的树下粘信封,看见杨昆跟在王波身后进门,眼皮子就是一阵猛跳,想到这是在自家的主场,底气才足了几分,站起来沉声问道:“你们又来干啥?”
第391章 :当面对质()
面对宋长胜的质问,杨昆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饶有兴趣地朝矮桌上看了一眼。
一筒浆糊,里面戳着两根筷子,旁边放着一摞刚折好、还没来得及粘起来的牛皮信封,桌下的报纸上则摆着两捆用猴皮筋扎好的成品。
只是一眼,杨昆就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了。
粘信封,邮局的外包活,粘一个信封挣1分钱,两口子分工合作,手脚利索的话,一天能粘几千个,比在工厂做工挣得也不少。
杨昆家有个邻居也在干这个,这些情况也都是听邻居说的。
别小看这几十块钱,邮局没有门路的话,这活也轮不到他们来做。
就这活也不是天天都有的,由可见宋家的情况窘迫之处。
宋长胜沉着脸又问了一遍,杨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债主上门,连茶也不给倒一杯,倒也罢了,这位县局刑警队的姜队长跟你们可没什么过节,你好意思让人家也站着说话?”
宋长胜这才注意到穿着便装的姜涛,虽然不知道杨昆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不过看他的表情和作派,倒像是公门中人,勉强挤出个笑脸,拿马扎请三人坐下,暗自给他婆娘使了个眼色。
他婆娘会意,先去厨房拎了暖壶出来,给客人各倒了杯白开水,说要上街买菜,就推门出去了。
猜到她多半是去叫亲戚过来帮忙撑场面,杨昆也不说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宋长胜问:“我说看你年长,敬你一声大叔我说宋大叔,这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咱的账是不是也该多少结一点了?”
宋长胜板着脸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想要钱,等姓何的小子赔了我们家的损失再说,或者,你直接找他要去。”
杨昆撇撇嘴,回头看看王波,掏出那张欠条放在桌上,“前两天你还说过,要我把欠条还你的,怎么事到临头又变卦了?”
直愣愣地盯着那条轻飘飘的纸条,再看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姜涛,宋长胜犹豫再三,终是没敢当着公安同志的面抢过来撕掉,眼神在他和杨昆脸上扫来扫去,暗自揣测他们的关系。
杨昆又问了一句,见宋长胜只是闷声喝水,知道他想等兄弟过来,也不催促,掏出烟来分给姜涛和王波,给老宋也递了一支,看着他手里的中华烟盒,宋长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抽了半支烟的功夫,宋远胜带着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赶了过来,见杨昆他们只来了三个人,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就没让伙计们都进门,自己拿了马扎坐到他哥旁边,问杨昆:“姓何的小子自己怎么不过来?”
“只要能解决问题,谁来都一样。”正主到齐了,杨昆也就没再拿欠条的事跟他们扯皮,瞅瞅正从门外朝里张望的邻居们,“咱们就在这谈?”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宋长胜和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先站了起来,“屋里说吧。”
杨昆点点头,跟着老哥俩走进充作客厅的北屋,王波已经来过一次,姜涛过来也只是撑个人场,就没参与到他们的谈判中去,坐在院里抽烟闲聊。
在老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杨昆开门见山地表明了立场:“你们提的条件,我听说了,坦白告诉二位,你们要的价太高,咱们不可能答应。”
宋远胜脖子一梗,就要出言反驳,宋长胜朝他摆摆手,“听他怎么说。”
杨昆一人抛了支烟过去,拿火机替自己点着了,喷了口烟雾,平心静气地说道:“两个人性格不合,结婚的事就别提了,我们商量之后的意见,是让小宋把孩子打掉,一切费用由何平负责,另外再赔偿她5000元的营养费,这事就算揭过去,包括你们欠我的2万块钱,也一笔勾销。”
“5000?你倒是大方!”不等他大哥静态,宋远胜就一脸忿忿地抢白道:“5000块钱就能抵消我侄女受的这份活罪,就能换回她的名节?”
“是2万5,加上何平前后在你姑娘身上花的钱,3万出头了。”杨昆皱起眉头,“况且,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们家人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一共也不超过5个人,对她的名节似乎没什么大的影响?”
宋远胜哼了一声,“这世界上还有不透风的墙?那小子要是不肯娶她,这种丑事传扬出去,让小芳以后怎么嫁人?咱们要的数目看起来不少,那也是留着给她当嫁妆用的!”
见他揪住未婚先孕的名节问题不放,杨昆颇感无奈,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先不谈以后,就说小宋的名节……你们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哥俩对视了一眼,同时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小宋的名节似乎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值钱……”
宋长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
“据我所知,在何平之前,她至少跟四、五个人谈过朋友,具体的情节,就不用我细说了吧。”杨昆拉开手包,拿出一盘翻录的磁带放到茶几上,“不信的话,这里面有那几个小子的口供,你们不妨听一听。”
听完他这几句话,宋长胜的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盯着茶几上的磁带,就像那是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似的,迟疑了半天,始终没有勇气伸出手去。
宋远胜的脸色也不好看,正如他说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宋玉芳的风言风语,他们哥俩平时也没少听说,倒也不是毫不知情,只是让杨昆这么毫不留情面地戳穿开来,脸面上却实在有些挂不住。
宋远胜的脑子比他哥稍微好使一些,率先回过神来,强词夺理地辨道:“小芳爱跟谁谈朋友,是她的问题,以前的事先不提,她肚子里的孽种总是姓何的小子办的吧?就凭这个,咱们就能上法院告他强奸!”
“告他?拿什么告?”杨昆哂笑道:“法律是讲证据的,你空口白话说有人糟蹋你姑娘,人家法官就信了?我要说你偷了我10万块钱,法官是不是也会无条件地判你赔给我?”
不等宋家哥俩有所反应,他又一连串地问道:“时间、地点、过程、人证、物证,你能拿得出来几样?退一步讲,就算你们站在弱者的角度,博取到一些同情分,有人肯信你们的话,那么我问你,小宋怀孕快俩月了吧,为什么事发当初不去告他,却一直拖到现在?”
第392章 :气势凌人()
宋长胜哥俩被他一连串的问题质问得哑口无言,杨昆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丝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结合你们索要高额赔偿金的事实,何平完全可以反过来告你们设计陷害、欺诈勒索,到时候对簿公堂,你们猜法官会信谁的?”
“你上全纺织厂打听打听,咱们老宋家是那种要钱不要脸的人?”宋远胜气得一张黢黑的面皮涨得发紫,指着杨昆的鼻子斥道:“你……你这是颠倒黑白,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杨昆笑了,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抽出几张a4纸放到那盘磁带旁边,用手指点了点,“何平跟你姑娘谈了几个月对象,期间给她买过金项链、羽绒服、羊毛衫等不少值钱物品,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的发票和收据,加起来就超过了5000块钱,你说她不是图何平的钱,谁信?”
宋长胜一声不吭地拿起那摞复印件,一张张翻看着,脸上表情丰富之极,杨昆指指他手里,“注意日期,这些东西大都是在小宋怀孕之前买的,就凭这些,你们告他强奸的依据就很难成立。”
宋长胜将几张复印件翻了一遍又一遍,听着杨昆在这里侃侃而谈,越听越是心惊。
他们哥俩在纺织厂干了半辈子,跟司法机关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中间的门道本就不是很了解,只是照着一般人都忌讳打官司的心理,觉得拿话诈他们一下,多少总能诈个几万块钱出来,却哪料到人家准备得这么充分,有理有据,说得倒真像是自己图钱污告人家似的,一时间心乱如麻,整个人都像元神出窍了一般,呆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远胜从他哥手里夺过东西,劈手扔回茶几上,沉声反驳道:“买过东西怎么了,这只能证明姓何的小子对我家姑娘早有不轨之心,不能证明他不会对她用强,你也别在这花言巧语,说一千、道一万,那小子把我家姑娘肚子搞大了才是事实,想随便施舍几个钱了事,没那么容易,咱们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上法院讨个公道!”
“公道不是你们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何况是你们自以为是的公道!”杨昆不无怜悯地看着斗鸡似的宋远胜,摇头叹道:“先不说你们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就是打赢了,何平蹲了大狱,你们以为就一定能拿到赔偿了?”
他冷笑一声,说:“也不去县人民法院打听打听,这些年判了却不能执行的案子积压了多少?就算法院强制执行了,以现在的标准,这种刑事案子附带的民事赔偿能有多少钱?照高了说,能判赔个万儿八千的就算不错的了,可你们有没有算过,打官司的花费?”
杨昆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请律师要不要钱?公安局的同志替你们调查案子,你们要不要给人家提供办案经费?法院的领导过问这件案子,你们要不要请人家吃饭,给人送点礼?还有,你们光是一门心思打官司,工作还要不要做了,家里的生活还过不过了?”
看着老哥俩阴晴不定的脸色,杨昆觉得有必要再给他们下一剂猛药:“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们口口声声说小宋肚子里的孩子是何平的,他要是矢口否认呢?”
宋远胜一拍茶几,“他敢!”
杨昆一摊手,“为什么不敢?都闹得对簿公堂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地任你们宰割?换成是我,也肯定是有什么招使什么招,反正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有这盘带子和一堆人证,又有谁敢拍着胸脯担保,小宋这段时间绝对没跟别人好过?除非……”
宋长胜眼皮子收缩了一下,“除非什么?”
杨昆挑挑眉头,“除非你们肯等上大半年,让小宋把孩子生下来,再到医院去验血型,才能证明究竟是不是何平的种,只是这么一来,小宋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她今年似乎才15岁吧?”
这句话一下子打到了老哥俩的软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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