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国税局的来过,说电玩城的营业额超出地税局定额税的征收范畴,要加税,被杨昆用几条好烟打发了;
城关镇派出所的来过,杨昆悄悄往带头的副所长兜里塞了500元钱,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文化局的也来过,赶巧王波在店里和杨昆闲聊,连笑带骂地给赶走了;
……
杨昆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似乎遗漏了点什么?
后天就是高中开学的日子,他想赶在入学前,把有可能影响生意的隐患全部处理清。
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读完高中,没上过大学。
对传说中的大学校园生活,他很向往。
他在楼下神游天外,刘素芬和侄女晓丽在楼上慢条斯理地吃饭。
时针指向12点半,店里的玩家渐渐多了起来。
这段时间,电玩城有了第一批熟客,其中有放假的学生,有无所事事的混混,也有在机关上班的职员,甚至还有几个杨昆看着面熟就是叫不上名字来的高中同学。
俩半大孩子叼着烟卷进来,花2元钱买了10个币,杨昆随意瞅了他们一眼,觉得面生,似乎是第一次来玩,也没在意。
俩人挤到三台联机三国志的其中一台机器前,等到上一轮的几个孩子“gameover”,俩小子把另外两个比他们还高半头的学生挤到一边,抢到了摇杆。
打完第一关,抢包子,俩小子连摇带晃,把按键拍得山响。
杨昆闻声抬头,瞟了他们一眼。
一个小子挂了条命,骂旁边联机的孩子乱引怪,还抢他血吃,吓得那孩子小脸刷白,手忙脚乱,不一会就“一命呜呼”。
看到他们的凶相,围观的人很理智地没有上去投币续玩。
俩痞相十足的小子霸占了三台机器,连呼带喊地玩了没一会,懊恼地一拍控制台,“这破机器,什么招都使不出来!”
其中一个小子犹不解气地朝机箱上踹了一脚。
杨昆冷眼旁观,没有出声制止。
那小子过来又买了15个币,俩人各占了一台麻将机,玩了没几把,买币那小子回头喊杨昆:“老板,卡币了!”
杨昆走过去,按了几下解脱钮,里面没币。
他把那枚在手里盘了半天的游戏币往投币口一塞,“叮”的一声电子音,投币成功。
当着那小子的面,杨昆摇钥匙挨个打开两台机器侧方的出币口,把里面的游戏币一枚不剩地取了出来。
拍拍那小子肩膀,杨昆笑眯眯地说了句:“再卡币,叫我。”
刘素芬叫他上楼吃饭,杨昆摇头,“一会再说。”
过了一会,那小子又买了25个币,跟同伴一块玩起了苹果机。
“滴~滴滴滴滴……滴”随着音乐声由慢到快,又由快到慢,前后不到10秒,1个币没了。
没过几分钟,25个币没了。
花钱买币的小子又朝机箱上踹了两脚,“草,什么破机子,一把也不中!”
旁边有个玩麻将机的看不过眼了,冷言冷语地说道:“连出好几把苹果和西瓜你不押,非押三7、三8、三9,能中才叫怪了。”
瞅瞅那人的年龄和块头,俩半大小子没敢恶言相向,小声嘀咕了几句,结伴走到柜台前:“老板,钱都花完了,赊俩币,明天还你。”
刘素芬性子好,遇见熟客尤其是学生,只要口张得不是太大,一般都会赊给对方几块钱的游戏币,此时虽然见俩小子面生,但想着熟客都是由生客来的,刚要拉开抽屉,杨昆突然按住她的手,看着俩小子说:“不赊。”
刘素芬愣了,不过知道儿子一向有主意,便没问。
俩半大小子也愣了,花钱买币那小子一瞪眼,“赊俩币都不行?”
杨昆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摇头,“不行。”
旁边那个一看就是跟班的小子指着身后说:“刚才还看见你赊给那个人了,怎么,瞧不起人?”
杨昆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那跟班指着领头那小子问杨昆:“知道这是谁不,告诉你,这是张老二!”
他说的老二不是人们常指的老二,老二的上面,往往还有个老大。
老大也不一定是人们常说的老大,在家里行大,勉强也能叫老大。
杨昆听何平说过那个张老大。
张老大叫张朝峰,家住县城西大街,常年在影院一带厮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县城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有好几拨,依家庭出身和地理位置不同,分成好几个小圈子。
同样是出来混的,王波所在的小圈子里大都是县直机关干部子弟,家境都比较优越,办事还算有点底限,他们和张老大那帮人也都认识,彼此交情不深。
张老大在他混的那个圈子里算是号人物,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死党,和他一样,都是普通工人或农民家庭出身,没什么固定的财源,全指着坑蒙拐骗混吃混喝。
第23章 :惹事生非()
这些信息在杨昆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心里有了计较。
指着墙上“小本生意,概不赊欠”的标牌,他看着张老二,一字一句地说:“不赊币,想玩,掏钱,没钱的话,在这看也可以,要闹事,你找错地方了。”
张老二脱口骂了句“我草”,隔着齐胸高的柜台,伸手就要揪杨昆的领子。
杨昆胳膊一扬,“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扇得不轻,张老二就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乱响,愣了下,恼羞成怒地改揪为抡,抡圆了胳膊就想把这记耳光扇回来。
胳膊刚扬起来,杨昆右手闪电般地一伸,“啪”的又是一下。
跟贼比手快,笑话!
张老二被这两巴掌彻底打懵了头,平常仗着他哥的名头横行霸道惯了,哪吃过这么大亏?
刘素芬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杨昆急声劝道:“别乱动手,好好说话!”
满屋子人也纷纷转头看过来。
旁边那小子也被这两巴掌震住了,下意识地拉着右手捂脸的张老二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杨昆骂道:“敢跟老二动手,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杨昆抄起钢丝床上的塑料小笤帚就砸了过去,“滚你妈比!”
这一下正砸在那小子鼻梁上,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拽着张老二就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嚷嚷着:“行,你狗入的有种别跑……”
杨昆肚里暗笑,这小子倒是输人不输阵,比那个一开始气势汹汹,两巴掌就扇成闷屁的张老二强多了。
刘素芬气得直跺脚,骂他:“好端端的抽什么疯?”
杨昆朝屋里摆摆手,“俩小混混找茬,没事,玩你们的。”
一群人这才先后回过头去,有个家伙突然叫了起来,“我草,光看热闹了,自摸牌打出去都不知道。”
还有个家伙朝杨昆喊了一嗓子:“老板,牛比!”
杨昆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过奖,过奖!”
扭头低声对面色不善的刘素芬说道:“妈,那俩小子是专门来惹事的,一会肯定还有人来,你赶紧上楼找晓丽,叫她到派出所报警!”
刘素芬害怕了,颤声问:“真的?小昆,你别吓唬我。”
杨昆认真地点点头,“这事能乱开玩笑么,放心吧,我来处理,你别下楼。”
他确信自己从没招惹过刚才那个张老二。
这会也不流行收保护费,那些小混混们平时除了东边偷只鸡,西边摸只狗,最多也就从学生身上勒索俩零花钱,今天故意上门生事,后面肯定有人使坏。
据他的猜测,等下多半还会有人找上门来,先报警,就能占住理。
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滚刀肉,他深切地理解,要想混得开,混得吊,光靠能打是不行的,能屈能伸,能软能硬,才是真的吊。
在开打之前,他已经作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退一步讲,就算找茬的不来,也不过破费几条烟的事。
正在楼上洗碗的杨晓丽听伯母把经过一说,扔下洗碗布,蹬蹬蹬几步跑下楼,骑上自行车就跑。
杨昆眼瞅着她的背影还没拐过街角,马路对面就走过来几个人。
他冷笑一声,来得倒快。
脱下刚上身不久的新恤,把系着黑纱的左袖朝里叠好,杨昆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一根半米长的6分钢管,挑开透明门帘就迎了上去。
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街头打烂架,尤其是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很重要。
抢在对方动手之前来个先声夺人,废掉其中一两个,既能打出气势,又能避免被对方围殴。
当先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伸手一指杨昆,喝问道:“是你小子欺负我……”
话没说完,手背上就挨了下狠的。
一声痛呼还在喉咙里打转,胳膊肘、肩膀头又挨了好几下,紧接着左腿膝盖骨一疼,再也站不稳当,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便道上。
看着杨昆跟打了鸡血似的,挥舞着钢管上下翻飞,在同伴身上劈里啪啦一通乱捶,位置稍微靠后些的俩青年同时愣了一下,这节奏不对啊?
按常理,难道不应该先放会嘴炮,谈不拢了再翻脸动手么?
这位怎么一声不吭地上来就敲?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杨昆上前一步,手腕一翻,用钢管前端在右边那青年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
那青年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地疼,疼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捂着肚子蹲在原地,拼命地吸着凉气。
左边那名青年刚从后腰衣服底下抽出凳子腿,见杨昆胳膊一扬,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棍子去挡,杨昆冷不丁地踢出一脚,正踹在他裤裆里。
青年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撒手扔掉棍子,双手捂裆慢慢软倒在地,像个虾米似地蜷成了一团。
前后不到5秒钟的时间,三个人倒下一对半。
抛下俩跟班不管,杨昆转过身,在领头那个青年面前蹲了下来。
那青年正是张朝峰。
张朝峰胳膊、腿上挨了好几下狠的,疼得额头见汗,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妈比的下手够……”
杨昆右手一扬,“啪”的一个大嘴巴子。
“我草,你……”
“啪”的又是一下。
“有种你弄死……”
“啪”
“你妈比的讲不讲……”
杨昆又是一扬手,张朝峰下意识地一缩脖,把后面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一巴掌没抽下去,倒不是杨昆心软,他手疼。
甩了甩右手腕子,他四下瞅了瞅,没找到什么合用的家伙,干脆一抬脚,把拖鞋抄在了手里。
“你敢再动我……”
“啪”
“劳资是张……”
“啪”
“别打了,我……”
“啪”
……
不管张朝峰想说什么,只要敢张嘴,杨昆抬手就是一鞋底。
最可恨的是,他放着好好的右脸不打,全可着左半边脸死抽。
还不敢捂,捂一下,抽两下,越捂抽得越狠。
一连抽了十几鞋底,张朝峰的半边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又红又亮,颧骨的位置破了皮,血渗出来,混着鞋底的污泥,说不出的狼狈。
张朝峰被打蔫了,打怕了,学了个乖,闭上嘴巴不出声了。
杨昆等了几秒钟,没见他开口,眨巴眨巴眼睛,手一扬,“啪”。
张朝峰都快哭了,不说话也打,太欺负人了!
杨昆终于停下了手,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他。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张朝峰眼里噙着泪,嚅嚅地低声说:“兄弟……”
杨昆眼睛一眯,张朝峰连忙改口:“不是,大哥,不对,老大,哥们这回认栽了,都是街上混的,给个面子……”
杨昆抬了抬下巴,“谁请你来的?”
张朝峰眼皮子一抽,低下头来躲闪着杨昆的视线,“你打了我兄弟……”
杨昆用鞋底挑起他下巴,侧过头,仔细地端详他还算完好的右边脸颊。
张朝峰全身一哆嗦,看了一眼四周指指点点地围观着的人群,听着人们嗡嗡的议论声,又羞又怕,只盼着眼下这场劫难赶快结束,改口小声说道:“是在影院旁边开游戏厅的李春城……”
杨昆满意地点点头,老郭那句话说得没错,只有同行才是赤果果的仇恨。
正要说话,有人分开围观的人群挤到近前,连声喝问:“谁,谁在这儿打架?”
杨昆抬头一看,认识。
吴清江。
他怎么来了?
又想玩越界执法那一套?
吴清江也愣了,情况跟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对杨昆,吴清江是又恨又怵。
他认为自己派出所所长的帽子被捋,跟杨昆有间接的联系。
上次落了个警告处分后,他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谁料想赵一民的事又犯了,并且牵扯到了他的头上。
县政法委和纪检委的同志先后找他问话。
他隐约听过账本的事,也知道自己肯定榜上有名。
他早有思想准备,坦白收过赵一民的钱,先后共三次,但他不承认那是私下收受的好处,只说那是玻璃厂向铁西派出所提供的赞助。
系统内的人都心知肚明,仅凭上头拨款,别说办案经费了,连派出所的日常开销都不够。
县局还得靠各个派出所的罚款提留养活呢。
铁西派出所是小所,辖区也和城关镇派出所重叠,由于铁西工业区人员构成复杂,加上近几年各厂企经济困难,工人闹事的多,县局才临时设立了这个派出机构,别说户籍权了,在省厅都没有该所的备案。
没有户籍权,就没有钱,要维持派出所的正常运转,只能依靠辖区内工厂和企业的赞助。
吴清江自认为解释得合情合理。
但有人不这么想。
转天他就收到风声,上面准备把他调回县局,到信访科任副科长。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吴清江慌了,连忙上下活动,疏通关系。
这番功夫没有白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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