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咔嗒一响,房门向内闪开一条缝,傅青梅从门缝里看了他一眼,随即拉开门请他进去。
看到她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杨昆却丝毫不觉得好笑,他走进房间,顺手锁上房门,跟着她走到床边,坐在单人沙发椅上,这才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标准的单人间,面积不大,开着空调,室内的气温比外面要高出十几度,傅青梅身上却裹着厚厚的外套,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她坐在床边,看着杨昆的眼睛,说:“我把他告了。”
第219章 :前因后果()
听到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杨昆一下子想通了所有关键。
一直隐藏在脑子里预感终于得到证实,他反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和释然。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傅青梅低着头,无意识地绞动着十指,说:“今天早上。”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昨天晚上我去找过他,想……跟他好好谈谈,平心静气地揭过以前的事,可他……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杨昆问:“所以?”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说:“所以,我就把那盘磁带摔到了他脸上。”
杨昆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又问:“他脸上的表情想必很精彩?”
傅青梅不屑地哂笑一声,说:“可惜你当时不在场,看不到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骂我是骚~货,狐狸精,祸害了他还不够,又想勾搭他的宝贝儿子,指着门口让我滚,赌咒发誓地说绝对不会放过我,我……自然也没有再跟他客气的必要。”
用手背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她继续说道:“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带着东西……直接去了检察院。”
从床头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杨昆没问她举报他的具体经过。
至于举报的内容,他也能猜个差不离,不外乎以权谋利、收贿受贿、利用职务之便玩弄女性之类。
这个时代乱搞男女关系的影响还是相当严重的。
当然,以段永国从政这么些年来营造的权力关系网和社会背景来说,她的实名举报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案件会走到哪一步,除了她手中掌握的线索外,更关键的一点,还要看上面的决心。
那就不是他和她两个凡人所能左右的事了。
杨昆拿过暖瓶,伸手在瓶口试了试温度,倒了杯白开水给她。
她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他感觉到,她的手指很凉。
他也知道,此时纠缠着她的,不只是对于可能招致报复的恐惧,更多的是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疮疤一旦被揭开,所带来的那种自卑、屈辱和对未来的绝望。
设身处地地替她想想,这件事一旦传扬开去,先不说以前的光鲜外表、安逸生活都将不复存在,单只被熟悉自己的同事、邻居、亲友在背后指指点点地戳脊梁骨、说风凉话,就足以成为一个女人生命中难以承受之痛。
虽然她平日里一向表现得很乐观也很强势,但从刚才初见她时的表情、举止不难看出,这个活泼开朗的女人内心里,也有其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
于是杨昆换了个话题,问她:“手头的事都处理清了?”
傅青梅勉强笑了笑,说:“车子、房子都被检察院暂扣了,其它一些小零碎请了朋友帮忙处理,家里面……我父母家在农村,我……没告诉他们。”
杨昆点点头,用稍显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大老远地赶过来,你总不好意思让我陪着你抹眼泪吧?”
她用双手捂着茶杯,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心里憋闷,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想找人说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了你……”
杨昆摆摆手,说:“美女相召,不胜荣幸,只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不管你想聊些什么,最好抓紧时间,哥也是分分钟好几十块上下的人了,单纯陪聊的话,收费好贵的说。”
傅青梅破涕为笑,说:“那你最好给我算便宜点,我现在可是一贫如洗,连住店的钱都快付不起了。”
对于这句略带自嘲口吻的玩笑,杨昆自然不会较真。
以她平素表现出来的心机和隐忍,要说她在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之前没给自己留好后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不过看她真情流露时那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样子,他还是很理智地没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只是暗自揣测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检举那头老色胚。
虽然从那天的对话里,已经猜到她早有这样的打算,但她能一直隐忍至今,其心机之深沉,处事之决断,还是令自诩心思过人的他也为之暗暗心惊。
而且通过这件事,他也反思到自己为什么一直对她有种下意识的防备。
这女人戒心极强,心机又重,恐怕对谁说话都留着三分,他担心自己拿捏不住她。
当然,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和他倒属于同类人。
见他只是会意地笑笑,没往下接茬,傅青梅便问:“前天打架的事怎么样了?”
杨昆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拖呗,只要没人在背后使坏,光凭那几个碰瓷的混混,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说到这里,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去检举,该不会是跟前天打架的事有关吧,担心姓段的小子会对我不利?”
“我发现你这人也真够自恋的!”傅青梅摆出一付“受不了你”的表情,笑道:“好吧,我坦白,跟这事算是有点关系。”
斟酌了一下语言,她继续说道:“上次跟你说过,我这人做事喜欢有始有终,本打算帮你完成培训工作以后再去,只是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当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已经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如果不是撞车的事刺激到,我怕到时候再也生不出告发他的决心。”
杨昆理解地点点头,说:“谢谢。”
她淡然一笑,说:“彼此。”
他知道她指的是上次拉自己替他挡驾的事,心照不宣地笑笑,看她精神有点不济,便劝她:“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傅青梅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问:“能不能别走?”
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随即反应过来,嗔道:“我一个人有点害怕,睡不着……你别想歪了。”
杨昆举起右手,一脸无辜地说:“天地良心,我只是在琢磨咱们只掏了一个人的房费,会不会被服务员赶出去而已……你以为呢?”
傅青梅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羞窘交加之下,端起茶杯来喝水掩饰,偏又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匆忙放下杯子,抚着胸口连声咳嗽,直涨得粉面通红。
第220章 :说走就走()
看到随着她的动作,在其胸前荡起的一波波惊涛骇浪,杨昆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暗忖道:“再这样下去,哥恐怕真的要想歪了……”
适时响起的敲门声化解了他的尴尬。
傅青梅浑身一激灵,胆战心惊地看向杨昆。
他微微皱了下眉,觉得以这家宾馆的部队背景,不应该有公安半夜来查房,便朝她笑了笑,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走过去拧开房门,打眼一看,果然是进门时见过的那个女服务员站在门外。
杨昆明知故问:“什么事?”
女服务员眼睛瞅着走廊另一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见他穿戴整齐,才敢正眼看他,说:“马上就11点了,我们宾馆有规定……”
杨昆朝她露齿一笑,说:“知道,我跟朋友说句话,马上就走。”
服务员礼貌地笑笑,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转身下楼。
看着傅青梅脸上不无哀怨的表情,杨昆正觉得左右为难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问她:“想不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傅青梅眼睛一亮,问:“现在?”
杨昆重重地点头,说:“现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好!”
说走就走。
杨昆出门一向习惯轻装上阵,傅青梅入住宾馆前也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都放在挎包里,连收拾的功夫都省了。
三下五除二整理好其它个人物品,临出门前,她又想起件小事,回卫生间拿了两套一次性牙具塞进挎包。
下楼,退房,在女服务员看神经病似的眼神注视下,二人像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手拉着手,嘻嘻哈哈地一头扎进漆黑的夜色里。
一口气跑到售票厅门口,傅青梅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翻出钱包,苦着脸说:“只剩下一百多,你呢?”
杨昆摸出自己的钱包看了看,身份证和银行卡是从不离身的,现金虽然不多,倒也够买两张车票和应付路上的花费,慨然道:“放心吧,包你吃好、喝好、玩好,路上的一切开销……对半分,回头从你的劳务费里扣就是。”
傅青梅嘟起嘴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当然会这么说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杨昆假意大惊小怪地叫道:“还有,大姐,拜托以后别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好不好,你已经过了卖萌的年龄知道吗?”
虽然第一次听到“卖萌”这个词,不过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不难猜到它的具体含义,傅青梅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买票去!”
邺河市位于四省交界处,也是京粤铁路这条大动脉上的中转枢纽之一,每个小时都有好几辆南下的特快列车经由此站,夜间出行的旅客不多,杨昆到售票口问过,有辆自省城开往羊城的特快列车即将进站,只是已经停止售票,便买了两张站台票,拉着傅青梅进了候车室。
趁着等待剪票的一点时间,她从站内杂货店里买了些食物、饮料和日用品,用黑塑料袋装着,和杨昆一起过站、上车。
这个时节出远门的人不太多,硬座车厢里的上座率还不到七成,不过考虑到有女士同行,杨昆还是找到乘务席,补了两张软卧票。
穿过餐车,走进软卧车厢,运气不错,包厢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关上推拉门,放下随身物品,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屁股坐在柔软的铺位上,你看我,我看你,神经质般地同时笑了起来。
傅青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脸说:“真是想不到,姐都快30岁的人了,居然还会跟着你一块这么疯。”
杨昆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对面的铺位上,不无感慨地说:“人生苦短,不趁着年轻时疯狂一回,老了就没机会了。”
听到他说“人生苦短”,傅青梅脑子里顿时蹦出“及时行乐”的字眼,随即便想到他应该没有刻意暗示的意思,便懒洋洋地伸出脚尖,在他垂在地上的右腿上轻轻踢了踢,说:“你今年才多大?说话老气横秋的。”
杨昆咂咂嘴,说:“没办法,又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个好大学,又得想办法挣钱养家,平时想的事情太多,心态自然就变老了。”
傅青梅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问他:“咱们去哪?”
杨昆抬起头看她,说:“粤省啊,刚才补票时你没听见?”
她摇摇头,说:“光顾着高兴了,没注意,粤省有什么好玩的吗?”
闲聊了几句南方的风土人情,刚上车时的新鲜感和对于远行的期待开始逐渐消退。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杨昆就开始犯困。
有感于前世的放荡不羁对于身体和健康的过度透支,自重生以来,除了必要的应酬,杨昆平时一直很注重饮食和作息规律,掏出呼机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午夜,揉了揉发涩的眼皮,问:“咱们睡吧?”
傅青梅啐了他一口,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站起身来,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着他的视线,从塑料袋里拿出些东西塞到挎包里,背着出了包厢。
杨昆睡意上涌,也没留意她的小动作。
刚补的卧铺是一上一下,
虽然知道邺河只是从省城发车之后依靠的第一站,后面难免有人中途上车,不过这会包厢里暂时没别人,杨昆又实在懒得动弹,便一动不动地赖在下铺打盹。
不一会,乘务员敲门进来,换过车票,特意提醒他不要霸占两个下铺,以免和后来的乘客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答应了一声,考虑到女人家爬上爬下的未免有些不雅,昆哥只好当仁不让地爬到了上铺。
软卧里暖气开得很足,乍一进来时觉得暖洋洋地挺舒服,时间长了就觉得浑身刺痒,杨昆干脆将外衣连同毛衣、毛裤一起脱掉,只穿着贴身的秋衣,扯过毛毯盖在身上,顺手关掉了床头灯。
过了一会,傅青梅洗漱回来,见他用毛毯蒙着脑袋,便没出声招呼,放好东西,插上包厢门,坐在铺位上脱鞋。
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猜到她多半在脱衣服,杨昆眨了眨眼睛,鬼鬼祟祟地探出半边脑袋朝下看去。
第221章 :睡意全消()
穿着厚厚的冬装来回这么走动了一阵,傅青梅身上也出了层细汗,内衣裤贴在身上,又闷又热很不舒服,以为杨昆已经睡了,便将冬装外套脱下来挂好,然后脱去高领针织线衣,再将高弹体形裤连同保暖裤一并褪到腿弯。
杨昆偷偷探出头时,她正好弯腰去拉裤腿,黑色雪纺秋衣的领子微微荡下来,露出颈下大片的雪腻和深不可测的事业线。
匆匆一瞥之下,杨昆满腔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暗自咂舌道:“好一对人间凶器,当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傅青梅从体形裤里把保暖裤抽出来叠好,伸手去拿挎包时,无意间暼见上铺被车顶灯斜着投射到铺位正中间的轮廓上,在边缘的位置多出一块阴影,猜到多半是杨昆在偷窥,暗自笑骂了一句“小色胚”,冷不丁地抬头看去,杨昆早有防备,提前缩回了脑袋。
“哼,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傅青梅暗暗好笑,也不叫破,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进挎包,重新把体形裤套在秋裤外面。
朝铺位上的影子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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