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茹真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习秋,厉声问道:“习秋,你可知错了?”
习秋赶忙回答:“奴婢知错了!”
“平日里,我便经常教导你,为人要谦逊,不可张扬,更不可逾越,今日,你在背后嚼舌头根,明显是以下犯上,有所逾越。”说着,秦茹真再次看向秦柳月,语气平缓:“她虽是我的丫鬟,但对你犯下了错误,我把她交由你处置,随你如何打骂,只要能让你消气便成。”
“大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习秋声音哆嗦,就差没拉着秦茹真的裙角求饶了。秦柳月为人心狠手辣,若是自己真落她手里,定会非常之惨。
面对习秋的求饶,秦茹真冷冷地来一句:“你又不是对我犯了错,求我做甚?”
闻言,习秋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而声泪俱下的对秦柳月道:“三夫人,奴婢该死,对您犯下了那样的大错,还望您看在今日是年节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次吧,以后,奴婢若再在背后嚼舌头根,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到最后,她还伸手发誓。
顿时,秦柳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自己此时若是当着秦茹真的面处罚习秋,便会成为不通情达理之人,若是不处罚,便咽不下心里那口气,秦茹真也真是高明,表面上像是生习秋的气,实际上还是偏袒她的,否则会直接处罚她,不会左言右语。想到这,秦柳月忍下心里的那口气,道:“罢了,看在今日是年节的份上,我姑且饶你这次,不过,若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谢谢三夫人,谢谢三夫人……”习秋连声感谢,秦茹真微不可见地挑挑眉,眸底抹过一丝满意之色。
秦柳月猜得没错,从一开始,秦茹真便不打算责罚习秋,因为,她并不觉得习秋的话有错。秦柳月为人狡黠,爱贪小便宜,总在人前搬弄是非,秦茹真向来不喜她,但又不能撕破脸面,如今,习秋说出的这番话,也算说出秦茹真的心声了。
“妹妹如此通情达理,我甚是欣慰,以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秦茹真如是道。
“大嫂说笑了,我不过是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坏了兆头而已。”
“习秋,虽然三夫人好心不追究你的过错,但我还是要对你略施小惩,既然此事是因首饰而起,你便将它送给弄梅吧,希望你以后能长点记性,不要再多嘴。”秦茹真慢条斯理地说完这些,秦柳月的眸底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这下,最高兴的人当属弄梅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最后会得到那件首饰,所以当习秋把木盒交给她时,她开心得快要飞起来,连声向秦茹真道谢:“多谢大夫人,多谢大夫人……”
顿时,秦柳月的脸色沉了沉。
秦茹真不动声色地瞥了秦柳月一眼,而后带着习秋走开了。秦柳月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地紧咬下嘴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弄梅见状,只当她是因为习秋而不高兴,完全不会想到她是因为秦茹真而不高兴。
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施央嘴角扯出一个嘲笑,看来,秦茹真和秦柳月之间,依旧不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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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央!”
当施央快到师湘阁时,一个嘹亮的声音叫住了她,她转头,一眼便看见向自己走来的韩洛,今日的他着一件紫色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与平日相比,似乎更精神气爽了些。
“奴婢见过大少爷。”她低眉颔首,眸色波澜不惊。
很快,他走到她面前停下,开口便问:“你昨晚去哪了?”
“奴婢出府有事去了。”她如是道。
“什么事?”
面对他的追问,她只回了两个字:“私事。”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她是何私事,因为,他怕自己知晓后会更加失落难受。半晌,他薄唇轻启:“我在西后门等了你很久。”
“这跟奴婢有何关系?”她抬头,直直看向他的眼睛,表情冷漠。
“其实,我昨夜在那等你,主要是想向你解释清楚一些事。”
“大少爷,您能有什么事需要向奴婢解释?”她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关于酒窖里……”
“您不必向奴婢解释什么,因为奴婢已经忘记那件事了。”她很快打断他的话。
“从今往后,我会一厢情愿地对你好,不管你作何想法,不管你如何推开我,我都不会放弃,直到打动你为止。”说到最后,他的眸子里只剩下柔情之色,若旁人见着他这个样子,定会震惊万分,因为,这与他平日里严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后,露出一个讽笑:“没想到,您是如此痴情的一个人,如若大少奶奶还在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
闻言,他褐眸微闪,薄唇紧抿。
他是个不易动情的人,可一旦动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以前,对林知霜是如此,如今,对施央亦是如此。不过,他是个不能忍受背叛的人,所以终是负了林知霜。
她见他沉默不语,又道:“退一步说,你这样做,对得起尚在人世的大少二奶奶吗?奴婢可不想再次被她惦记。”
其实,他当初之所以会娶林素璎,完全是出于对她的负责,他在醉酒时不小心将她当成林知霜发生了关系,他不能不负责。虽然林素璎长相出众,温婉贤淑,体贴入微,但他对她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就算后来林知霜因故身亡,她也没能取代林知霜在他心中的位置。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体会到心动的感觉,直到遇见施央,他才慢慢找回那种感觉,而且,似乎比以前更为强烈。
“她不及你。”他只说了这四个字,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静静听着,原本平静如湖面的眸子突然泛起一丝涟漪,不过,她很快低头,掩饰了眸中神色。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说话,空气陷入沉默,氛围异常。
“你们在这做甚?”
就在这时,韩师师走了过来,她看看施央,又看看韩洛,面露惑色。
韩洛最先反应过来:“方才在正堂里,我有样东西忘记给她了。”说完,他将手中的木盒递给施央,施央犹豫着接过,道了声谢。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得不接。
“什么东西?”韩师师不免好奇一问。
“一支簪子罢了。”
“为何要给她这个?”韩师师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
“年前,我在宝玉坊订做了一批簪子,想把它们作为年礼赏赐给府中丫鬟。昨晚发放时,她未在府上,所以现在才给。”韩洛一字一句地解释,韩师师听完,眸中浮现疑色。“既然如此,应当是由韩管家给她才是,为何是由你亲自给?”
韩师师的怀疑合情合理,但韩洛的声音不慌不忙:“韩管家出府忙事去了,便由我给了。”
韩师师意味深长地来一句:“没想到,你对我的丫鬟这么好。”
“她是你的丫鬟,我自然要对她好一点,若是换作其他人的丫鬟,我可不会这么上心。”
“就怕大嫂知道了,会吃味。”她半开玩笑道。
“你多虑了,她不会的。”他淡然一笑。
“但愿如此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待会午时,你早点来正堂用餐,别像去年一样耽搁了,惹得爹不高兴。”
“知道了,你去吧。”
“嗯。”
临走前,韩洛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施央一眼,随后转身离去,韩师师也提步上楼,施央紧跟其后。
“昨晚,大哥来这找过你。”进门后,韩师师冷不防定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施央听后心一惊,随后镇定道:“是吗?他可能想给奴婢簪子吧。”
“大半夜地跑来给你簪子?我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丫鬟如此好过。”韩师师话里有话,施央却开始装糊涂:“奴婢只是瞎猜的,或许,他是因为别的急事吧。”
“你是没见着他昨晚的那个样子,好像没见到你,天都快塌了一般。”韩师师如是道。
“怎么会呢,兴许是您看错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更希望自己想错了……”说到这,韩师师的语气突然停顿,施央心头一紧,隐隐有不安感,很快,韩师师的话证实了她的不安感:
“你,是否喜欢我大哥?”
第九十七章 疑心()
“奴婢怎会喜欢大少爷?二小姐,您说笑了。”施央很快否认。
这时,韩师师停住脚,转头看向她,目露探究之意。“当真?”
“当真。”她表情坦然,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韩师师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大哥他文武双全,长相俊逸,是许多姑娘的梦中情人,你若是喜欢他,我也不觉得奇怪。不过,你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顿了顿,她语气转厉:“否则,一旦逾越,后果不堪设想。”
韩师师很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她表面看起来天真单纯,其实心思复杂,想的比任何人都多。不过,她想不到的是,并非施央对韩洛有所仰慕,而是韩洛对施央用情至深,无法自拔。
施央从容回答:“奴婢明白。”
“那便好。”韩师师选择相信她。
进屋后,韩师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昨晚可有见到故人?”
“见到了。”
“你们在何处守的岁?”
施央愣了愣,回道:“我们寻了一个茶舍,边吃茶聊天边守岁,直到天明才分开。”
“如此看来,你们的感情甚是深厚啊。”韩师师的语气羡慕不已。
“许久不见,自是有聊不完的话。”
“若是我也能和想见之人通宵达旦的聊天,该多好。”韩师师的眉头染上愁色。
施央听出她话里的失落之意,便问:“昨晚,您可有将自己的心意送给君将军?”
“心意是送达了,不过人没见着。”
“今日去见不也是一样吗?”
韩师师反常地摇摇头:“罢了,过几日再去见吧,不能总让他觉得我非他不可。”
可是,自己是真的非他不可啊。
施央不免安慰她几句:“在奴婢看来,君将军的心里是有您的,或许他现在还未意识到自己对您的好感,但时间久了,自会意识到。”
“但愿如此吧。”韩师师嘴角轻扯,露出一个苦涩之笑。昨晚的怅然若失,令她到现在都还未释怀。相思之情,原来如此之痛。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施央随手将韩洛送的木盒放于桌上,便去干其他事情了,待忙完后,她不经意间瞥到桌上的木盒,这才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支白玉簪子,雪亮剔透,质地细腻,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更显娇巧。
她伸手,轻轻触碰簪身,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施央!”
突然,韩师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赶忙将木盒收好,跑出屋去。“二小姐,怎么了?”
“你帮我把这个送去给三婶。”韩师师递给她一卷画。
“是。”她接过,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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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秦柳月和秦茹真分开后,便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自己的住处青木苑,弄梅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为,生气中的秦柳月非常可怕,能避则避。不过,弄梅因为得了簪子,心里或多或少还是开心的,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砰——”
秦柳月粗鲁地踢开房门走进去,弄梅刚想从外面把它关上,秦柳月严厉的声音便响起:“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闻言,弄梅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随后,她进屋把门关上,恭敬地走到秦柳月面前,低眉颔首道:“不知三夫人有何话要问奴婢?”
秦柳月抬高眉头,冷眼俯视着她。“你可是嫌我给你的压岁钱少了?”
她赶忙回答:“绝对没有,您给奴婢压岁钱,奴婢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少呢?”
秦柳月不由地冷笑一声:“之前,你跟习秋的对话,我可全听见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弄梅猛地一下跪在地上,道:“三夫人请息怒,奴婢说那些话是无心之失,您千万别当真!”
“无心之失?我看你是埋怨已久,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未埋怨过您什么,也不敢埋怨您什么,您误会了。”
秦柳月突然瞥见她手中的木盒,便道:“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瞧瞧。”
弄梅哆嗦着手把木盒递过去,她接过,直接拿出里面的簪子,瞳孔微缩。“难怪你会羡慕,大嫂的赏赐之物,确实是个好东西。”
弄梅把头低得很低,没有说话。
“不过,这东西怎么那么碍眼呢?”说完,秦柳月狠狠一个甩手,将簪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接着,她似是不解气,还踩了它几脚,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狰狞的表情。
见状,弄梅虽心疼簪子被毁,但不敢说半句话,战战兢兢地跪在那,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直到把簪子踩得变形,秦柳月才收住脚,但脸上的狰狞之色并未有所缓解。接着,她想起弄梅接过簪子时对秦茹真连声道谢的样子,眸中抹过一丝阴鸷之色。她踱步走到弄梅面前,冷声道:“你起来。”
“是……”弄梅胆战心惊地起身,仍然不敢抬头看她。
“把头抬起来。”
“是……”
弄梅应声抬头,不过,她刚把头抬起,秦柳月便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那一巴掌用力之大,直接把她扇倒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倒地的瞬间,弄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耳边全是“嗡嗡”的鸣叫声。这时,秦柳月的声音又响起:“这一巴掌,是让你看清,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弄梅迅速跪在地上,低头道:“奴婢明白。”
“同样的错误,我希望你不要犯第二次,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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