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急火攻心的缘故,从腹部传来阵阵疼痛感,她不由地以手捂肚,秀眉紧蹙。
青禾扶住她,焦急不已:“您没事吧?会不会动胎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努力平复心情,不一会儿,疼痛感渐渐消退。
“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您这样子,得叫大夫来看下才行。”
“无妨……”她站直腰身,看上去已无大碍。接着,她疑惑道:“你确定那贱人拒绝夫君的邀约了吗?”
青禾很肯定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不屑之意。“她不但拒绝了,还在那装清高,口口声声说不做情妇,狠狠讽刺了大少爷一番。”
这时,林素缨想起韩洛醉酒时说过的话,分明就有要见面的意思,为以防万一,还是不能让施央有机会出门的好。思此,她的心中闪过一条计谋,随后一脸严肃地对青禾道:“今晚,你就……”
青禾认真听着,最后郑重回道:“放心吧,奴婢绝不会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林素缨满意地点点头,脸色终于有所好转,嘴边抹过一阴笑。
施央,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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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相继亮起,远远看去,像一片璀璨的星河,光彩夺目。
晚上的街道比白天要热闹几分,人潮拥挤了些,爆竹声依旧响连天。黑黝黝的夜空下不时飘着几盏孔明灯,像是点缀黑夜的萤火虫,象征着祝福,也象征着心愿。
韩府里,主子们用完晚饭后便聚在云渊阁内,热闹地说着家常闲话,欢笑声不断。屋内是一片暖意,屋外却是一片寒冷,北风萧萧,没完没了地吹着,吹得夜空更加深沉,吹得月亮清冷无比,吹得人们脸蛋发红。
施央刚出师湘阁,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此时已是亥时,一刻钟前,韩师师匆匆出府,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画筒,施央猜她是出府见君少钰去了。
走在长廊上,施央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但她没放在心上,径直往府门的方向走去。虽然此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但她觉得还是早点出府为好,因为,她不想被韩洛缠住。
突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强风,将挂在廊上的灯笼吹得摇摇晃晃,甚至吹灭了几盏。施央的右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她不由地加快脚步,由于周围很静,没什么人,所以只听得到她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尤为诡异。
“施央!”
一个尖细的女声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她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回头,后面却是空荡荡一片,毫无人影。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谁知,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她身后的方向快速跑来,她听到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再次回头,便被从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捂住嘴鼻。她拼命挣扎,最后还是敌不过迷药的威力,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的视线中充满大片大片的红色,那是长廊上摇晃着的红灯笼,朦胧美好,却又冰冷残酷。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虽然看不清周围,但可以推测这是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因为,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灰尘味。
月光透过窗照进来,在地上留下淡淡的光影,待适应黑暗后,她隐约能看见凌乱的货架,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只是,自己怎会在这?不管怎样,得尽快离开才行。思此,她摸索着朝门的方向走去,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她又尝试去开窗户,依旧打不开,她敞开喉咙呐喊,无一人回应,半晌过后,她瘫坐在地上,认清一个事实:自己被人彻彻底底锁在这里了。
眼下,该如何出去?她抬头看向被月光浸透的窗户,长长叹了口气。
就这样,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埋进膝盖间,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吱吱咯咯——”
突然,一阵悉碎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人提着灯笼走进来。“施央,你在这里吗?”
闻言,施央马上起身,因为,这是婵月的声音。
“我在这!”她激动地朝光源处跑去,最后一把抓住婵月的手。
“你果真在这,快跟我走,否则被她们发现就糟了。”婵月反抓住她的手,迅速朝门外跑去,她也没多问,一心只想离开这。
离开前,婵月还特意将门重新锁好,她们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婵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偶然间听大少二奶奶和青禾的对话,知道她们把你关在这,便偷偷拿了钥匙来救你。”婵月一边回答还一边警惕地环视四周,直到确定没人后才安下心来。
“谢谢你。”施央握住她的手,一脸真诚道。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她展露笑颜。其实,她此次前来救施央,是冒着被林素缨责罚的巨大风险,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因为,在林素缨和施央之间,她选择了施央。
突然,施央想起双子桥之约,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刚过子时不久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施央想走,婵月却拉住她:“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守岁了,你现在去哪?”
“出府,详细情况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闻言,婵月放开手,施央急忙朝府门的方向跑去。现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不知那人还有没有在双子桥等自己。
只是,她还未跑几步,突然停下来,转头望向西后门的方向,耳边响起韩洛的话:
“今晚子时,我在西后门等你,你来也好,不来也好,我都会在那等,直到你来为止。”
他,真的在那等自己吗?如今,该继续前进,还是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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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蹬——蹬蹬——”
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韩洛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充满期待的望声源处望去,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此时,月光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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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头,人头攒动,光彩照人。君少钰一袭红衣,双手负背站于双子桥上,遥望着不远处的风景,凤眸似染上夜空的深沉,愈发幽邃。
他身上的红衣是那么醒目,如黑夜中妖娆嗜血的玫瑰,令人一望便被吸引住视线。
桥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是他要等的人,突然,不远处的天空开始绽放烟花,他转头看过去,眸子被染上一些光彩,却是稍纵即逝。
下一刻,他似是看到了什么,眸子瞬间变亮,如那烟花般,流光溢彩。
此时,烟花正灿烂。
第九十章 抉择()
施央始终忘记不了梦中的那个红衣男子,他站在一片灼灼桃花林里,周身白雾弥漫,有很多次,她奋力朝他跑去,却始终未能看清他的面容,那种迫切感和遗憾感,直到梦醒时分,依旧清晰不已。
她清楚的知道,梦中的男子只会存在于梦中,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可是,当她看见站在桥上的那个红衣男子时,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复苏了一般,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紧张,有点激动,又有点慌乱。
与梦境相同的是,她仍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于是,她忘了此行的目的,鬼使神差般向他走去。就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她放慢脚步,手不由地攥紧。突然,夜空中绽放烟花,爆竹声在她耳边响彻,与此同时,他转过头来,先是看向夜空中的烟花,接着目光流转,发现人群中的她,眸子霎时变亮。
纵然烟花再璀璨,纵然黑夜再魅惑,也不及眼前的女子,光彩夺目。
“你终于来了。”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到爆竹声,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如微风在自己耳边喃喃细语,温柔,且迷醉。
“原来是你。”她在他面前站定,眸子亮如星辰,嘴边的笑容比那烟花还璀璨,他一时看呆,竟忘了回话,半晌才道:“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由于此时君少钰戴了人脸面具,所以施央把他当成救过自己一命的辰奕,根本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君少钰当初是以辰奕的身份与她定下双子桥之约,此时自然不会暴露真实身份。其实,他忽然觉得这样跟她相处也蛮不错的,至少不会有身份上的生疏,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应该不会露出这种璀璨的笑了吧。
她故作玩笑地来一句:“如果我说,我以为你是我的梦中人,你会不会相信?”
方才,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看清他的面容,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自己的梦中人,但她确定,他是自己要见的那个人。
“如果是梦中情人,我就信。”他恢复一贯的戏谑语气,她听后,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见状,他不由问道:“怎么了?”
“方才你说话的语气,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
“罢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其实,她说的人,正是君少钰。虽然此时的君少钰跟她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语气是无论如何改变不了。不过,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自然不会起疑,只觉得碰巧相似罢了。
“话说回来,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自己被放鸽子了呢。”他半开玩笑道。
“被一些事耽搁了,不好意思,你在这等了很长时间吗?”她的脸上写满歉意。在来之前,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一直在这等,让她有些意外。
“倒没有等很长时间,不过,作为补偿,你今晚得听我的才行。”
闻言,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做警惕防备状。“你想让我干什么?”
似是猜到她心里所想,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道:“我不过是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你在想什么呢?”
她这才放松下来,小声嘀咕一句:“谁叫你有时不正经……”
“如果不怕我把你卖了,就跟我来。”说完,他踱步向桥下走去,背影潇洒不羁。
她抿嘴一笑,跟了上去。她倒不怕他把自己卖了,因为不论是青楼还是艺坊,她都去过,哪里能关得住她呢?
人潮涌动的桥上,他们的身影格外醒目,看似远离,实则羁绊在一起,夜空中的烟花,仿佛因他们而绽放,流光溢彩,美好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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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浣心苑。
此时,林素璎躺在床上,嘴唇苍白,眼睛虽睁着,但空洞疲乏,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不已,活脱脱一个病美人的模样。大夫白求石坐于床侧给她诊脉,面色凝重,秦茹真则在一旁站着,神色紧张地看看林素璎,又看看白求石,手不由地绞紧手帕。
半晌,白求石诊脉完毕,秦茹真忙问:“大夫,她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白求石一边手捋胡须,一边道:“她体质偏寒,身子骨弱,比平常女子难受孕些。如今,她好不容易怀上孕,胎位却极其不稳定。其实,老夫上次已经给她开了安胎的药,可没想到她的情况比老夫想象的还要糟糕些。”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
闻言,秦茹真的心马上悬到嗓子眼上。“那可如何是好?孩子保得住吗?”
“放心,老夫会尽力保住孩子,眼下,得重新给她开一副安胎药才行。”
秦茹真紧绷的心这才缓和些,“那就麻烦白大夫了,不管需要多珍贵的药材,您尽管用,还请您务必保住孩子。”
“老夫会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少奶奶她自有神明保佑,会度过这关的。”说着,白求石又看向林素璎,嘱咐道:“你胎气不稳,跟自身心情也有些许关联,最近一段时间,你要保持舒适畅快的心态,尽可能避免急火攻心或受精神刺激,否则,对安胎不利。”
林素璎红唇微启,声音虚弱无力:“妾身明白,多谢白大夫提醒。”
“你若准时喝药,调整心态,不出一个月,胎气便会稳定下来。”
白求石这话无疑给秦茹真打了针定心剂,只是,林素璎依旧心绪不安。
接着,白求石便离开了,秦茹真专门派了一个丫鬟跟着他回医馆抓药,可见对林素璎腹中胎儿的重视性。
门关上后,秦茹真在床侧坐下,把林素璎的右手握在掌心中,缓缓开口:“素璎,你老实告诉我,最近,你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林素璎勉强扯出一个笑:“妾身因为怀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有什么烦心事?您多虑了。”
她虽嘴边在笑,但眉头凝着愁绪,如何都化不开。见此,秦茹真心疼不已:“你个傻孩子,有什么烦心事只会自己兜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这样怎么行呢?如今,你已身怀有孕,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闻言,她紧咬下嘴唇,眸光微闪,心中情绪复杂。其实,她何尝不想把憋在心里的苦事说出来?她连做梦都想让大家知道施央在勾引韩洛。不过,现在不是跟秦茹真说的时候,她虽然憋屈,但只能忍。
“妾身明白,多谢娘的关心,这个孩子,妾身无论如何都会保住。”
“辛苦你了……”秦茹真更加握紧她的手,脸上有欣慰的神情。
自打林素璎怀孕后,秦茹真对她的关心比以前多了几倍,或许,秦茹真从一开始并不是很满意她,但现在是非常喜欢,毕竟,她的肚子里有韩家的血脉。
“吱——”
突然,一阵开门声响起,紧接着,韩洛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衣袍间还夹杂着外面的寒风,冰冷透心。
秦茹真看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放着身怀有孕的妻子不顾,你去哪了?半天找不着人。”
两刻钟前,林素璎突然感觉腹部剧痛,整个人直冒冷汗,秦茹真闻讯赶来后便一直守在她身旁,直到大夫过来。只是,秦茹真派了好几个人去寻找韩洛,都未找到他,没想到他此时才回来,所以不免数落了他一番。
“孩儿方才在处理一些事情,未能及时赶来,还请娘亲恕罪。”他不露痕迹地撒了谎,秦茹真并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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