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了。”他欣慰一笑。
她在他身旁坐下,头轻轻依偎着他的肩膀。“哪里的话,这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妾身理应上心才是。”
他不由地伸手放在她的小肚上,温柔抚摸着。“有你这个好娘亲在,他出生后一定会特别幸福。”
她将自己的手覆于他的手上,笑容甜蜜。“有你这个好父亲在,他会更幸福。”
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吗?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目光沉了沉。
在这温存时刻,她故作不经意地试探性问道:“上次,祖母和娘来看妾身时,说起扶妾身为正室的事,还说若妾身生的是儿子,便让他成为嫡长子,不知夫君你怎么看?”顿了顿,她又道:“妾身不在乎正室的名分,只想让自己的孩子以后过得好些。”
这时,韩洛想到之前施央说过的“为正不为妾”一事,便下意识回道:“你先安心养胎,扶正之事,缓缓再说吧。”
闻言,她的眸底闪过一丝异色。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全是因为施央那个贱丫头。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不过,她很快恢复正常神色,温柔大方道:“也对,眼下养胎最重要。”
对于她的反应,韩洛颇为满意,完全没察觉到她是装出来的。接着,他起身下榻。“我有点乏,去床上躺会。”
她想去伺候他更衣,他却道:“你不必起身伺候,继续在这做针线活吧,但是别做太久,否则会累。”
她刚起了一半的身又重新坐下,眼帘微垂,手不由地紧攥。“妾身明白。”
接着,他踱步向床榻走去,而她拿着一件已做好一半的里衣,再没了继续缝它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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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厨房怎么去了那么久?”施央回到师湘阁后,正在书桌前作画的韩师师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路上被一些事耽搁了。”施央将手中果盘放于桌上,不慌不忙地回道。
韩师师没再追问,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未完成的画作上,只见她手持狼毫勾线,细心的在宣纸间勾勒,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专注。
大约一柱香后,她收起狼毫,看着由自己亲手完成的画作,满意一笑。“施央,你快过来看看我画的如何。”
闻言,施央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画中,一名男子身穿战袍骑于马背上,行走于山河间,头顶是一方明月,不远处,一名女子坐在大石上托腮凝望着他,似是在苦苦等待他的归来,相思之情,无处躲藏。此画虽是黑白画,但比彩画还妙些,墨色渲染,别有一番美感。不得不说,韩师师的画艺是值得赞许的。
“二小姐画得确实妙,不过,若能加上几句诗,更能体现此画的意境。”
“何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施央缓缓念出这首诗,韩师师听后,眼前一亮。“妙哉,妙哉。”顿了顿,她又道:“你的字比我的好看,不如,你替我写上这首诗吧。”她以前见过施央的字,甚是惊艳,故出此提议,还主动让出位置来。
见此,施央不好拒绝,便顺意站到桌前,提起毛笔,细心地在画作留白处题诗。她的字体骨骼清秀、遒劲有力,清冽而又优雅、从容,令人赏心悦目。都说见字如见人,当真一点也不假。
“你的字跟我的画,真是绝配。”韩师师不由叹道。
“您过奖了,此画,可是要送给君将军的?”
“被你猜中了,我准备在除夕之夜送出此画。”
听韩师师提到除夕之夜,施央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二小姐,除夕那晚,奴婢想告假出府守岁。”
按理来说,除夕那晚,府上的下人都应和主子一同在屋里守岁,如今,施央突然提出要出府守岁,韩师师疑惑之余不免八卦道:“出府守岁?莫非,你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施央马上否认:“您说笑了,奴婢每天在府上伺候您,哪有时间在外面找相好?只因之前与一位故人有过一同守岁的约定,如今,不过是履行约定罢了。”
“是男是女?”
“女。”施央下意识地说谎。
韩师师没有怀疑她的话,只道:“既然如此,你到时去吧。”
“多谢二小姐。”
“不用谢,反正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这算是我对你的嘉奖。”韩师师重新看向桌上的画,若有所思,嘴边不知不觉浮现一丝微笑。
只是,此时的她怎会料到,除夕之夜自己的怅然若失,全因这个嘉奖。也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无尽的相思,终比不过刹那的相守。
第八十七章 舌战()
翌日,下了整整五天五夜的雪突然停了,暖阳当空,大地一片晶莹之色,熠熠生辉。
由于明日便是年节,所以今日的大街小巷热闹无比,鞭炮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喜气洋洋,更有些小孩早早地穿上新衣裳,炫耀似地满街跑,那头上的小辫子在空中挥舞着,生动活波。
韩府里,下人们忙碌不休,几位女主子则悠闲地在房里打起马吊牌来。如今,马吊牌因着其轻便、简单、好玩的特征,在民间盛行,尤其是在一些富家夫人和小姐之间,甚是受捧。韩府的女主子们平日里闲来无事就爱打牌,眼下趁着年节,自是更加爱打。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林素缨将牌一摊,笑眼眯眯道。
姚玉儿将桌上银子推给她,笑言:“这两个人打牌,手气就是不一样,肚子里的尚未出生就这么厉害,以后还怎么得了?”
“可不是嘛,比不过,比不过啊。”秦柳月附和着,也掏出银子。
“婶婶们说笑了,妾身牌艺不精,全靠你们承让。”林素缨将银子收好,喜笑颜开。说来也怪,以前和她们打马吊牌时,自己老是输,可自从怀孕后,逢打必赢,莫非,真的是肚子里的宝宝为自己带来了福气?思此,她伸手抚肚,眼中难得流露出慈色。
这时,在旁边看了老半天的韩师师眉头深皱,开口了:“我还是没看懂这牌是怎么个打法。”
姚玉儿不禁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半开玩笑道:“你呀,还是乖乖回房刺绣吧,莫学这些玩意,省得大嫂说我们把你带坏了。”
她不满地摸摸额头,小嘴嘟起:“既然你们能玩,为何我不能学啊?刺绣多乏味,哪能比打牌有趣?”
“施央,赶紧把你主子带下去,否则她会沉迷于此,不可自拔的。”秦柳月调侃几句。
默默站于韩师师身后的施央回道:“二小姐要走与否,奴婢哪能做得了主?不过,奴婢相信她的自制力,就算学会了打牌,也不会沉迷其中。”
当即,林素缨冷笑一声:“你这马屁会不会拍得太响亮了点?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怎会是拍马屁呢?难道说,在您心中,她是个自制力极差的人吗?”施央语速极慢,咬字清晰,韩师师听了后,马上看向林素缨。“大嫂,她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会呢?你莫听一个丫鬟胡诌,她是想破坏我们的感情。”自从上次见到施央和韩洛抱在一起后,林素璎对她的恨意可谓又上一层楼,如今说起话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斥责她,火药味甚浓。再者,林素璎就不信自己还斗不过一个丫鬟。
施央当然知道她这样针对自己是为何,只淡淡回一句:“奴婢哪有能耐破坏主子之间的感情啊?除非,那感情原本就薄如宣纸,一捅就破。”
霎时,韩师师的脸更沉了,因为她相信了施央的话。
“哈哈……”林素璎突然大笑几声,语气里充满嘲意:“论挑拨离间的本事,你在丫鬟中应当是佼佼者。”
“若您非要认为奴婢在挑拨离间,奴婢也没办法,毕竟,您是主子,您说了算。”施央这话听起来虽有屈服之意,但只要稍微斟酌下,不难发现其中充满讽刺之味。
这时,姚玉儿发话了:“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鬟,不过,这伶牙俐齿的本事要用对地方才行,否则便会引火上身,到时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因为韩彻一事,姚玉儿到现在都记恨施央,换做以前,她或许会在旁边看戏,不会插手。可如今,她自然是站在林素璎那边,帮着她一起对付施央。
这下,倒是秦柳月坐在一旁看戏了,她不懂自己好端端的几句调侃之话,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二婶说得极是,有些丫鬟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一点本分。”说着,林素璎又看向韩师师,好心提醒道:“师师,你可得好好管制下她,今日她尚且能对我作威作福,指不定哪日就骑到你头上去了。”
“若真有这么一天,得尽早祛除才行,免得污染了韩府这块清净之地。”姚玉儿暗示道。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像是事先串通好一般,作为旁观者的秦柳月不禁好奇施央会如何反击,不过,还未等施央有所言语,韩师师倒先开口了:“她虽然有时说话犀利了点,但总比一些虚情假意的人好,我不觉得她哪里需要管制。而且,我也不觉得她会做骑到我头上的逾越之事,”
韩师师清楚的知道,一开始,施央是帮自己说话,才会引来后面的口舌之战,所以在林素璎和姚玉儿联合起来针对施央时,她是站在施央这边的。
林素璎和姚玉儿本以为韩师师或多或少会责骂施央几句,谁知她非但不责骂,反而帮着施央说话,顿时傻了眼,不知说什么好。
霎时,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
“好了,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施央说那话的。”秦柳月开始出来打圆场,末了还去拉韩师师的手。“师师,你不是想学打牌吗,来,我教你。”
韩师师伸手揉太阳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秦柳月动作。“改日吧,我现在有点乏了,想回房休息。”
秦柳月顺其自然地收回手,“既然如此,你回房休息吧。以后想学了,随时来找我便行。”
韩师师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起身往门外走去,施央紧跟其后。林素缨和姚玉儿彼此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这场口舌之战,就这样落幕了。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有更精彩的交锋。
“师师也是的,怎会如此偏袒一个丫鬟?”待韩师师走出门,秦柳月突然一变之前的态度,不免埋怨一句。
“在我的印象中,她似乎从未对一个丫鬟如此好过。”姚玉儿感同身受道。
“也不知她施了什么妖术迷惑师师,反正妾身向来不怎么待见她,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说着,林素缨眼露不屑之意。
“上次有个道长不是说她被恶灵附体了吗?那恶灵如今会不会还在她身上,并未被驱除?”秦柳月不由地唏嘘几句。
“谁知道呢,有她在的地方总没好事。”姚玉儿又想起韩彻的事,恨得牙痒痒。
“不瞒你们说,昨日,妾身竟看到她和夫君两人在……在……”林素缨越说表情越悲伤,最后小声啜泣起来。
见状,姚玉儿赶忙上前询问:“好端端的,你怎地哭起来了?莫非你见到他俩做了何见不得人的事?”
“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为你做主。”秦柳月递给她手帕。
她接过手帕,一边轻轻抹泪,一边小声道:“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因我突然想起她和夫君抱在一起的那幕,心里堵得慌,所以才会忍不住落泪,过会就没事了。”
姚玉儿一听,气愤不已:“这还不算见不得人的事吗?今日,你尚且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明日,他俩变本加厉跑床上去了,你还能挽回吗?不行,我得去告诉大嫂这事,让她找洛儿好生谈谈。”
姚玉儿此生最恨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所以反应才会如此强烈,完全不是做样子的。
林素缨赶忙拉住气势汹汹起身的姚玉儿,道:“二婶,你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不过,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娘亲听的好。妾身相信定是施央那贱人勾引夫君才会发生那种事,既然妾身已经有所察觉,以后不会再让她有机会接近夫君的。”
林素缨装出一副通情达理,为夫着想的贤惠妻子形象,姚玉儿重新坐下,拉过她的手,不免唠叨几句:“也就只有你这么善良这么傻,也不知洛儿哪根筋不对,放着你这么好的女子不管,偏偏跟那种低贱的丫鬟搞在一起,真是瞎了眼!真是糊涂!”
相比之下,秦柳月冷静许多,只听她不慌不忙道:“依我看啊,洛儿就是图新鲜,等过段时日,就会厌了。再说了,你如今已怀孕,若生下的是男孩,这正室的位置非你莫属,就算洛儿将施央纳为妾,你还怕治不了她吗?”
“没错,眼下,你安心养胎将孩子生下来最重要,施央那,有我们帮你盯着,她若再敢勾引洛儿,我们饶不了她。”姚玉儿信誓旦旦道。
“交给我们吧。”秦柳月附和一句。
“之前妾身只能将此事憋心里,如今说出来总算好受些,谢谢你们。”林素缨重展笑颜,又道:“好了,我们不要说她了,免得扫了兴致,还是继续打牌吧。”
“这次,我可不会让着你了。”姚玉儿一边洗牌一边玩笑道。
“我要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你们等着掏银子吧。”秦柳月拢起衣袖,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逗得林素缨呵呵直笑:“那妾身可得小心点了。”
接着,她们一边打牌一边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已。
刚走不远的施央突然心里一颤,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就算前路艰险,她也会劈荆斩棘,一步步走到复仇的尽头。
第八十八章 情妇()
“施央,方才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在回师湘阁的路上,韩师师突然如此道,施央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语气平静:“奴婢明白。”
韩师师会说这种话,施央还是蛮惊讶的,毕竟,在施央的印象中,韩师师不是一个如此体贴下人的主子,看她是如何对待绿萝的就知道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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