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勇的指责,白求石并未辩解,毕竟,他儿子的死自己确实难辞其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放他们走,可以吗?”白求石试图说服他。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仁慈!那天晚上,你选择去宁王府救王妃,而把我儿子放在这置之不理,在那一刻,我就看破你的假仁慈了!”杨勇越说越激动,接着,他又道:“今日在这,我要揭破你的假面具,让大家知道你是如何趋炎附势的一个人!”
虽然他这么说,但其他人半信半疑,毕竟,白求石救死扶伤这么多年,声望还是有的。
“生死有命,你何苦执迷不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白求石依旧在苦言相劝,却让他愈加反感:“闭上你的臭嘴!”
“你现在是想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吗?你忍心残害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吗?”
闻言,他看向乖乖蹲在药柜前的众人,眸中的狠色并未褪去。突然,他看到了施央,随即道:“你,出来!”
恰好跟他对上视线的施央不确定地用手指指自己,他的声音又响起:“没错,就是你,出来!”顿时,众人皆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毕竟,她被杨勇盯上,准没好事。
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她缓缓站起,镇定自若地走向杨勇,最后停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你出去吧。”他看着她,只说了这四个字。瞬间,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居然叫自己出去?
见她在原地发愣,他有点不耐烦,语气加重:“我叫你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除非你想死在这!”
这回,她当真是听明白了,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朝门的方向走去。顿时,众人纷纷羡慕地看着她。
其实,杨勇之所以放她离开,是因为看到了她买包子给乞丐们的那一幕,他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她走到门前停下,如今,她只要推开眼前这扇门,便能逃生,但是,她原本清明不已的眸子里竟出现了挣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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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济宁堂的大门紧闭,但有几个在杨勇亮出炸药时赶紧逃出来的百姓还是将屋内情况告知于他人,很快,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杨勇手中有炸药,济宁堂附近的人群更是纷纷散开,生怕杨勇点炸药时殃及到自己,要知道,炸药的威力不容小觑。
此时,位于济宁堂对面的醉霄楼得知消息,赶忙疏散楼内客人,以防万一。
三楼雅间内,君少钰在听酒保说明情况后,不以为然道:“那人顶多是拿炸药吓唬人,不会真的炸。”
“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你看,这街上的人都疏散了。”说着,酒保打开窗户,君少钰等人站在窗旁往下望,发现街上空空如也。由于济宁堂正对着醉霄楼,所以君少钰等人也能看到济宁堂紧闭的大门。突然,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从里走出一名粉衣女子,君少钰在看见她的瞬间,眸子立刻发亮。
她,居然是施央!
不关是君少钰,欧阳卿宁的眸子也亮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她。
只是,施央刚走出来,又退回去,然后重新把门关上,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位姑娘是不是傻?为何出来又进去?是想去送死吗?”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酒保不由地嘀咕几句。
这时,君少钰一声不吭地转身往门外跑,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紧张。
与此同时,济宁堂内,杨勇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施央,惊讶之余语气变狠:“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他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放她一条生路,她居然不领情,叫他如何不气愤?
施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面色平静,声音坚定:“你错了,我不想死!”转而,她语气加重:“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想死!”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接着,他嘲讽的声音响起:“听你的意思,你回来,是想救他们?”
“没错。”
“凭什么?”
“凭我知道你还有一点良知。”说话间,她不由地握紧拳头。其实,她表面上保持镇定,心里是紧张的。她在赌,赌他还有一点良知,不会真的做出同归于尽的事,所以,她回来了。
“良知?”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在如今这个世道,良知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以前,他以为只要老老实实做人,尽自己本分之事,便能生活如意。如今,儿子的惨死和妻子的背叛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因为儿子的死很痛苦,但你也不能因此自寻死路,若你的儿子泉下有知,定不想你这么做……”
“你闭嘴!”他打断她的话,很显然,他不想听她提到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明了,继续道:“难道,你想让别人也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吗?你看看这里的人,有小孩,也有妇女,甚至有老人,你忍心吗?”
闻言,他的眸中似出现挣扎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可以把你们放走,不过……”他顿了顿,看向白求石,声音无比冷冽:“他得在我面前自尽谢罪,否则,我让你们跟我一起死!”
第六十六章 吃味()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杨勇大概没想到有人会敲门,先是一愣,而后朝着门那边吼道:“快给我滚开,别敲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我不是官府的人,更不是来抓你的人。”门外的那个声音沉着冷静。
“那你来干吗?”
“送死。”门外人的回答言简意赅,杨勇不由地面露冷笑,而后转头看向施央道:“你去开门。”
接着,施央在杨勇的注视下,一步步向门走去。当她将门闩拿开时,心里突然涌现一丝不详的预感,但是,她最终还是将门打开了。
开门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日光涌进她的眼,一张干净俊逸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美好得不像话。
怎么是他?
在看清眼前之人后,她着实惊讶不已。因为,她没想到,来“送死”的居然是君少钰。
君少钰低头看着她,凤眸中映着她清美秀丽的小脸蛋,漾出无限笑意。
“快进来,把门关上!”直到杨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施央才回过神来,将门关上。
君少钰自从进门后便不停环视四周,很快便看清屋内形势,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与此同时,杨勇也在打量君少钰,半晌,他冷漠的声音响起:“就是你来送死?”
杨勇由于深居简出,平时又不关心国家大事,自然不认得君少钰,只认为他是某个不怕死的富家子弟。
“没错。”君少钰这才对上他的视线,嘴角竟还有丝丝笑意,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来送死的。
杨勇冷哼一声,没再看他,继而看向白求石。“你还愣在那做甚?不赶快自刎谢罪?”
白求石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劫,拿着匕首的手重新抬起,这时,君少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让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自刎谢罪,可是会遭报应的。”
“他若不死,那全屋子的人都得死,包括你。”说着,杨勇将手中的火折子和炸药引线靠近了些,仿佛下一秒就会引爆炸药。旁边的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算他真的在你面前自刎谢罪了,那又如何?你的儿子能因此活过来吗?你能忘掉那些痛苦从此了无牵挂吗?”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施央突然开口道,她字字铿锵有力,似要说到人的心底里去。
“你懂什么?!”杨勇咆哮一句,或许是因为生气,又或许是因为激动,身子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有痛苦,有愤怒,也有无奈。
“我懂!”似乎受到他的感染,她的声音变得激动,那双灵澈纯净的眸子里忽然漾着无限悲痛之意。接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也曾失去过亲人,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心情。”
杨勇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讥笑一声:“我知道你在骗我……”
他还未说完,她便打断他的话:“在我八岁那年,我的娘亲突患重疾,不管看多少大夫,吃多少药,都没用。我曾每天向上天祈祷,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换取她的生命,但最终,她还是死在病榻上。我埋怨过上天,也埋怨过大夫,怨他们为何不能救回娘亲的生命,后来,我释怀了,因为明白生死有命,一切,皆是命数,谁也改变不了。”说到最后,她的手已经紧握成拳,眸中的悲痛之意愈发明显。
前世,当她还是林知霜时,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亲被病魔折磨,最后香消玉殒。所以,她此时说出这番话,感情才会如此之强烈。
站于一旁的君少钰听完她的讲述,只觉得心疼不已。他看着她眸中的悲痛之意,突然好想拥抱一下她。
杨勇起先不信她的话,如今听她说完这些,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冷漠的眸子渐渐暖下来。半晌,他的嘴角扯出一丝无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你懂我的痛苦,那又如何?你能释怀,但我不能。”
“你可以的,因为,你是一个好父亲。”
听到“好父亲”这三个字,杨勇原本灰暗的眸子瞬间亮了亮,施央趁机继续道:“想必,你非常疼你儿子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总是第一时间给他,他应该也非常喜欢你这个父亲。他虽然已经去世,但依旧活在你的记忆中,陪着你到老。他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下去,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施央的这番话算是彻底说到杨勇心底里去了,他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浮现挣扎之色。趁着他晃神的这一刻,不知何时偷偷移到他身后的君少钰突然钳制住他拿着火折子的手,而后将他整个人押得跪在地上。
君少钰的动作一气呵成,当杨勇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
“青山!”
君少钰大喊一声,马上有人破门而入,来人正是在外等候多时的莫青山。之前,他们俩便打好商量,君少钰去里面会杨勇,然后趁机钳制住他,最后莫青山进来支援,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莫青山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杨勇的手,不由地道:“好小子,身上居然绑这么多炸药,你是想炸飞整条街吧?”
或许是因为知道挣扎无用,又或许是因为想要收手,杨勇低着头,没有说话,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众人见杨勇被擒,纷纷松一口气,毕竟,这也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控制好杨勇后,君少钰便朝施央走去,谁知,一个白色的身影快他一步到达。
“姑娘,你没事吧?”
进门后,欧阳卿宁径直跑到施央面前,温润如玉的眸子里写满关切神色。施央看着他先是一愣,而后想起自己见过他,惊讶无比:“你是那日在茶舍弹琴的公子?”
她曾被他的琴声所吸引,所以记得他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与他再次相见。
“正是在下,没想到姑娘还记得。”他见她认出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嘴角不禁上扬。
“当然记得了,你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来着。”她也展露笑颜。
这时,将他们相视而笑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君少钰踱步到欧阳卿宁身旁停下,语气说不上是酸溜还是调侃:“原来,你日思夜想的姑娘就是她啊。”
日思夜想?闻言,施央露出疑惑的目光,欧阳卿宁赶紧解释道:“我的这位朋友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多想。”
“原来你们是朋友啊。”施央早就知道君少钰喜欢戏弄人,所以没多想,不过,对于他俩是朋友这件事,她还是蛮惊讶的。
欧阳卿宁点点头,而后问出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姑娘,上次一别实在匆忙,如今有缘再见,可否告知芳名?”
施央薄唇轻启,正想回答,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抢先回道:“她叫施央,是韩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君少钰,施央皱眉看向他,却见他笑脸盈盈,一副欠扁的样子。
欧阳卿宁倒没想到君少钰会帮她回答,只疑惑道:“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熟得不得了。”君少钰煞有其事道。
“不,我跟他一点也不熟。”施央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谁知,他饶有趣味地来一句:“昨日,我们还一同前往山泉寺来着,若非不熟,怎会同行?”
“君将军,若奴婢没记错的话,您约的是二小姐,奴婢只是随行的丫鬟,这怎能算熟?”施央不由地对他用起尊称来。
“若我说,我约她,其实是想约你,你信吗?”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真心话。
“君将军,您还是这么喜欢开奴婢的玩笑。”她露齿一笑,带着讽意。
“被你看穿了。”君少钰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眸里却藏着失落。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欧阳卿宁终于开口道:“看来,你们确实很熟。”
顿时,君少钰赞许地看他一眼,施央则面露无奈之色。
这两个人,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另一边,白求石突然走向杨勇,最后在他身前跪下。“你儿子的死,我难辞其咎,这个响头,是我磕给他的。”说完,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过了好几秒才起身。
杨勇冷眼看着他,依旧没说话,眼中的仇恨之色却没之前强烈了。接着,莫青山便押着他往外走,施央急忙叫住他们:“等等!”
她跑到杨勇面前,真诚道:“虽然你没有主动收手,但至少没酿成大错,顶多在牢中待几个月。以后,如果可以,请你好好生活,不要再想着报仇,该释怀的,还是会释怀的。”
“谢谢。”他盯着她看了半天,只说了这两个字,嘴角有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吧。”莫青山似是叹了口气,然后押着他继续往前走,施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自嘲一笑。自己尚且能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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