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你这荷包绣得当真精致。”这时,坐在秦茹真右侧的林素璎也看到了荷包,顿时惊讶万分,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韩师师对女红向来不感兴趣。
“师师真是有心了,等哪天也送祖母一个啊?”老太君挺是乐呵。
“今日回去就给祖母绣一个。”
“这荷包,不是你绣的吧?”拿起荷包端详了好一会儿的秦茹真突然如此道,她很清楚,师师的女红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是……是我绣的啊。”兴许是被她问得心虚了,韩师师回答得有点支支吾吾。
“当真?”
秦茹真的眸子如鹰眼般锐利,看得韩师师马上坦白从宽,“好吧,被娘亲看穿了,这荷包,其实是施央绣的。”
“施央是谁?”
“就是她咯,我新收的丫鬟。”
秦茹真顺着韩师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丫鬟亭亭而立,甚是可人。“这荷包,是你绣的?”她问道。
“是奴婢所绣。”施央恭顺回答。
“手艺倒是精致。”顿了顿,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我那有几方上好锦帕,本打算送去绣坊绣几个花样的,如今正好,你帮我绣吧。”
施央还没回答,林素璎倒先开口了:“娘,她的手艺哪有绣娘的好啊,要是把锦帕绣坏了,就可惜了。”
“大少二奶奶,奴婢的手艺虽没绣娘的好,但也不见得很差,方才您不还夸赞那荷包绣得好吗?”施央面露无辜状。
“我以为是师师绣的,所以才夸……”说着说着,林素璎突然打住,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之前对韩师师的夸赞是虚情假意吗?
果然,韩师师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瞬间变难看。
“得不到大少二奶奶的‘认可’,奴婢确实是手艺不精了。”施央顺势接一句,成功把她气得有火不能发。
这时,秦茹真不禁仔细打量了施央几眼,心想这个丫鬟还真有几分意思,三言两语便把素璎气到哑言,又不失礼数,师师身旁有这么个伶俐的人也不错。于是,她开口道:“施央,这锦帕还是交予你来绣,希望到时别让我失望。”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大夫人所望。”
这个结果在施央的预料之中,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的笑不知是欣喜还是得意。
林素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狠狠瞪了施央一眼,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了,居然中了她话里的套。
接着,秦茹真便让人带施央下去取锦帕了。
出门后,施央深深吸了一口气,当胸膛里充斥着无尽凉意,她的神志才清明了些。其实,刚才进门前,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从秦茹真问起林知霜开始,接下来的话她都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那时的心,比这外面的空气还要凉。
林素璎,你想扶正吗?若我以丫鬟的身份当了韩洛的正室,你的容身之处又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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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央取了锦帕回师湘阁时,天突然飘起雪来,划过枝头,簌簌作响,她不由地加快脚步,却差点与人在走廊转角处撞个满怀,手中的锦帕滑落坠地,她赶紧蹲身去捡,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骂声:
“你走路不长眼吗?差点就撞到爷了!”
听到这个声音,施央的心猛地抖了一下,这个声音,在她的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她死都不会忘记。
韩彻本想继续骂下去,但在注意到眼前之人是个丫鬟后,忽然变了语气。“你有没有撞到哪?让爷看看。”说着,他便向她伸过手去。
她起身,及时躲开他,头却低得很低。“奴婢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让爷看看嘛。”韩彻不死心,飞快抓住她的肩膀,她想挣脱,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迫于和他四目相对。
前世,她最绝望的时候不是被休,也不是被扔进湖的时候,而是被人在床上凌辱的时候,她永远都记得那张脸,那张肮脏又龌龊的脸,如今,那张脸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时的绝望和痛苦又全都想起了。
原来还是个美人!韩彻看着眼前娇俏的小脸,激动不已:自己在祠堂里被关了一个月,现在正好可以开开荤。只是,这美人眼里的情绪为何那么复杂,有恐惧,有痛苦,还有,恨。
“奴婢真的没事,请表少爷放手。”她撇眼,不去看他,大概因为想起了那个痛苦的回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你身子抖得这么厉害,还说没事,来,爷进屋去好生给你瞧瞧。”说着,他强行带她离开,她挣脱未果,正想大声呼救,突然有人拧住他的手,硬生生地从她身上掰开,同时,冷冽的声音响起:“堂弟,你这是干吗呢?”
“啊……痛痛痛……”韩彻一边叫痛一边完全松开施央,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韩洛,那张俊脸简直黑得可怕,“堂兄,有话好好说,先放手成吗?”自己的手都快被他拧成麻花状了。
韩洛这才放开他,脸上依旧乌云密布。“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还得把你在祠堂关几天。”
兴许是心虚了,又兴许是害怕了,韩彻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嘛,你别误会,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天请你去天香楼喝酒,咱俩好久没聚聚了。”
“喝酒就不必了,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就行。”韩洛的声音毫无温度。
韩彻自讨没趣地抿了抿嘴,然后灰溜溜地走开了。
此时,施央的身子还在忍不住颤抖,韩洛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关心道:“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多谢大少爷关心。”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不去想起那件痛苦的往事,却无济于事。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你……”
“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她打断他的话,急急忙忙便走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在他面前崩溃。
韩洛伸出手想抓住她,却扑了个空,只凝视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将房门反锁,然后背身靠在门上,一点一点滑落至地。她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只手捂着嘴,泪如泉涌,悲伤无以复加。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韩彻如饿狼般扑向自己,用他那肮脏的身子,一点一点将自己践踏,无论她怎么哭泣怎么哀求都没用,最后被人发现,还落下通奸的罪名。更可恨的是,他谎称是自己主动勾引了他,摆出一副无辜者的模样,最后,只被罚在祖宗祠堂面壁思过一个月,而自己却成了不守妇道的淫妇,为世人所耻笑。
之前,他被关在祠堂,这几日才出来,她以为自己能面对他的,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说,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半晌,她擦干眼泪,挺直身子,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该哭的已经哭过了,从此以后,就要无所畏惧,韩彻,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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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师师回到师湘阁时,施央正在清扫壁柜的灰尘,脸色已恢复正常,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施央,看来娘亲挺喜欢你的,这几日你就专心绣锦帕,手头上的活交给绿萝便是了。”韩师师一见到她便道。
“是。”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乐。
绿萝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鸡毛掸子,继续清扫,而她回了房间。
施央了解秦茹真的喜好,所以特意描了几个朴素又大方的样式,一切准备完毕后拿起针线便开始绣,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绿萝回房后直接趴在床上,没有与她说一句话,似乎对她心有不满,她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专心绣活。待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时,夜已经很深了,她吹灭油灯,倒在床上瞬间入睡。突然,睡在她旁边床铺的绿萝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此时,夜黑风高,大家都已安然入睡,后院的柴房里却传来阵阵呻吟声,给这冷清的夜添了几丝暧昧之意。
“爷,您慢点,奴婢疼。”
“乖,待会就不疼了。”
“您骗人。”
“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乖乖的,别动。”
“讨厌。”
……
接着,又是一阵呻吟声。
柴房外,一个娇小的身影停留了片刻后快速离去。
这夜,甚是躁动。
第二十章 再遇()
“绿萝,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看起来很没精神。”
吃早饭时,施央突然这样问道。只见绿萝握住勺子的手抖了抖,似乎有点慌张,但很快,她漫不经心地回道:“没有啊,我昨晚睡得可香了。”
“那就好。”
施央低头喝粥,没再说什么,绿萝却几口把粥喝完,起身走向外面。“小姐该起床了,我去服侍她。”
她走得很快,有点像做贼心虚的感觉,施央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昨晚在柴房前听到的声音,目光冷冽。
昨晚,施央又做了关于韩彻的噩梦,惊醒过来后久久不能入睡,便想去厨房热一碗安神汤喝,谁知路过后院时,听到了从柴房里传来的对话声和呻吟声,居然发现有人在偷情。她虽然因为光线黑暗没看清他们的脸,但听声音也猜测到是韩彻和绿萝,果然,她回去后掀开绿萝的床褥,发现里面没人。
方才,施央故意试探她,她的反应让施央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想到,韩彻和她会私下有染,这韩府表面光彩,内部还真是糜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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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说来也怪,昨日还是大雪纷飞,今日却突然放了晴,树枝头的冰霜被阳光映着,晶莹剔透。
不过,天气虽放晴了,气温仍然很低,房间里,施央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碳,这才感觉暖和了些。大抵是因为这具身子体质弱,她时常会手脚冰冷,耐寒性大不如前世,加上丫鬟的衣裳本来就不厚实,她恨不得时刻揣个暖炉走。
正当她重新坐下拿起绣针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施央,你在里面吗?”
“进来。”
接着,有人推门而进,是婵月。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去韩管家那领新衣。”她一进来便道。
“什么新衣?”施央继续低头忙活。
“诺,就是我穿的这套。”
施央这才抬头仔细瞧她,只见她上身穿一件鸨色对襟绒边小袄,下着一条米稠色绣花棉裙,落落大方,甚是好看。
“怎么样,看好吧?”她手拈裙角转了个圈,小脸熠熠生辉。
“是好看,不过,怎么突然会有新衣?”
“这不是快到年节了吗,大少爷体恤下人,特意命人去衣坊购了一批新衣。你别说,这衣服不仅好看而且暖和,我喜欢极了,大少爷真是人帅心又好。”说着,她的眼里浮现仰慕之意。
“原来如此。”施央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绿萝没通知你吗?”婵月问道,若不是自己去领衣服时韩管家恰巧问起施央,自己也不知她没去领,这才过来告诉她。
婵月这么一问,施央突然想起上午时绿萝抱了个包裹回来,放在衣柜后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看来她是故意没通知自己。
“哎呀,别杵在这了,快走吧。”婵月见她又在发愣,拉起她便走,她匆忙放下针线,跟着婵月离去。
施央刚走没多久,绿萝便进来了,她本来是回房取墨砚的,在经过桌旁时却停住了脚步。此时,桌上摆着几方快绣好的锦帕,绿萝看着它们,脸上突然浮现一丝阴笑……
二刻钟后,施央领了衣服回房,坐下来正打算继续刺绣,却发现桌上的锦帕被涂满墨汁,无一完好,顿时傻了眼。方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起它们,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定有人进来过,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沾上墨汁,到底会是谁呢?想着,她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绿萝回来了,此时施央已将锦帕收好,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
“你怎么不刺绣了?”绿萝见她端坐在桌前喝茶,别有用心地问道。
施央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笑:“休息一下。”
“绣得怎么样了?”
“快完成了。”施央放下茶杯,拈起几块点心吃了起来。
见施央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绿萝不禁心想:你就装吧,锦帕明明已经被我毁坏,还说快绣好了,看你到时怎么向大夫人交差!于是,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脱了外衣准备上床打个小盹。这时,盯着她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的施央突然问道:“你衣袖上沾的什么东西啊?”
她拈起衣袖看了一眼,不假思索便道:“是墨汁。”下一秒,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神色,又道:“方才在陪小姐练书法,兴许是磨墨时不小心沾上的。”
只是,这解释在施央听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当下心里便有了谱。看来,锦帕的事,很有可能是她做的,除了她,也没有谁会进这个房间。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睡会。”
似乎怕施央继续追问,绿萝很快便在床上躺下,心里却暗自窃喜着。这锦帕是大夫人从贵州带回来的,城里根本没得卖,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到时无法向大夫人交差,肯定得挨顿打。
此时,施央确实在苦恼该怎么办,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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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施央急忙跑出屋后不是去向大夫人请罪,而是告假出了府。她在想,那几方锦帕已毁,自己也买不到相同的,倒不如用别的东西代替交差。于是,她径直去了城西的布庄。
街上人不多,小贩的叫卖声却不绝于耳,小吃摊的油锅冒着热气,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倒也不显得冷清。
此时,太阳快落山了,天边被晕染成微红色,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夹杂着丝丝凉意。刚从布庄出来施央打了个寒颤,不由地加快脚步,想赶在天黑前回府。
突然,一个灰衣男子不知从哪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人骑马追着,一时之间,街上行人纷纷闪躲,唯恐伤了自己。不过,施央光顾着想事情去了,根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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