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放不下,只是有所不甘。”
“世间轮回,全自因果,万事万物,皆有始终。姑娘,待你遇见新人,自会放下旧人,放下不甘,届时,破茧成蝶,方能新生。”
他话语真挚,她却自嘲一笑,眸子生着凉意,“倒不如孑然一身,走的时候还能了无牵挂。”
眼前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来岁,却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气质,仿若历经了沧桑,看透了生死。“姑娘,可否让老夫为你算上一卦?”突然,他如是道。
这时,旁人均羡慕地看向施央,要知道,黄老仙从不轻易与人算卦,那些慕名前来求卦的人差不多都无功而返,如今,他主动提出为人算卦,倒是头一次。
施央以前便听说他算卦很准,现听他主动这么说,因存着几分好奇心也就点头了。
只见他拿出三枚铜钱,闭眼宁神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眸似雄鹰,炯炯有神,而后,他抛出铜钱,认真观察在桌上形成的卦象,末了,道:“姑娘,你的新人已然出现,你的命数也会因他而变。”
“何人?”
“千军万马红衣乱,战罢沙场月色寒。”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想了想,秀眉微蹙,“何意?”
“天机不可泄露,老夫只能说这么多了,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他手抚胡须,表情高深莫测。
“只怕那时我已身在异处。”她似是叹了口气。
“世间万物,变化无常,生死亦然,且行且安啊。”他豪迈一笑,神情奕奕。
她没有继续追问,起身施礼道谢便离去了。随后,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赶忙坐下,妆容精致的脸蛋上满含希冀之色。“大师,可否为我也算上一卦?”
他却摇了摇头,“老夫只为有缘人算卦,而你,不是。”
“为何刚才那人是,而我不是?”
“缘因相,相因心,姑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大富大贵之人,自有神明庇护,老夫这卦不算也罢。”
她原本还因为他的拒绝心有不满,现听他这么说,倒也释怀了。“那么这签你总可以帮我解吧?”她递给他刚求的签。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此乃上平签,签意是:若得机会之时,必须把握之,一有机会,君偶目下逢之际遇也,是红之运,求之则得之,舍其机会则弃之,无法再追者,既有机会,千万不可舍之。”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婢女拉了拉衣角,“公主,阿九找过来了,我们快走。”
此时,一名身着紫色劲装,头戴抹额,脚蹬黑靴,手持佩剑的男子正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该死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她低咒一声,小心翼翼地掩面离去,婢女紧随其后……
话说月老庙里有颗月老树,树龄长达百年之久,其枝干虬曲苍劲,枝叶茂密厚实,可谓采天地之灵气,撷日月之精华,被当地人奉为神树,引得无数善男信女来朝拜。
此时,施央仰望着这苍天古树,微微失神。想当初,情窦初开的自己也曾在这虔诚许愿,只为求得与心上人的姻缘,可惜,韩洛并非良缘。
“非礼啊!非礼啊!”
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声拉回她的思绪,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名紫衣劲装男子正死死拽着一名黄衣姑娘的胳膊,姑娘奋力反抗,花容失色。
施央平日里最讨厌欺凌弱小之徒,当下便朝那边走去。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公子真可谓是衣冠禽兽中的典范。”
阿九看着一脸正义凛然走过来的施央,心里叫苦不迭。他不过奉皇上之命带公主回宫,被公主污蔑是色狼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真是头疼。
宁可岚见有人帮自己,说话底气马上足了些:“这位公子,我知道自己生得美,可你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非礼我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嫁人?”说着,她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根,硬是挤出几滴泪来。
眼前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施央不免安慰道:“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转而,她看向阿九,厉声道:“还不放手?想去官府坐坐吗?”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阿九始终一言未发,最后,他还是放开手走了。
阿九走后,宁可岚马上擦干眼泪,收起方才的柔弱之色,长舒一口气:“这个该死的家伙终于走了!”
“姑娘,你还好吧?”施央见她瞬间判若两人,只当她是受刺激精神失常了,故关心问道。
“我很好,方才真是谢谢你了。”她咧嘴一笑,两个酒窝挂在嘴边,甚是可爱。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突然,她凑过头来仔细盯着施央看,施央从未被一个女子如此近距离盯着看过,一时之间竟有丝无措。
半响,她想起了什么,眸放异彩。“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有缘人’嘛!”
“有缘人?”施央心想这位姑娘好生奇怪,先是突然盯着自己看,再是说一些胡话,莫非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公……小姐!小姐!”
这时,宁可岚的婢女零露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便开始痛哭流涕:“小姐,奴婢总算找到你了!方才奴婢还在想,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丢下奴婢了!”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施央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真真是两个怪人。
“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施央突然想起还未去找韩师师,匆忙便走开了。宁可岚原本想问了她的名字交个朋友,却被零露的哭声搅乱神忘记了,现下她已远去,想着以后都不会再见了,瞬间觉得可惜,毕竟,自己对她还挺有好感的。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啊?”
“天香楼。”
宁可岚以前常听皇哥们提起天香楼,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去了。这样想着,她神情愉悦地走了,却不知阿九并未远去而在暗地里跟着自己……
施央找到韩师师的时候她正在写姻缘牌,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写下两个名字,然后将它挂在月老树的枝干上,一脸的娇羞。
此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牌子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像是爱人枕边的喃喃细语。
“好了,我们回去吧。”
韩师师心满意足地转身,却不知一块牌子突然松落坠地,牌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韩师师,君少钰。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也是很久以后,韩师师才懂得这句话,只是为时已晚,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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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月老庙已是午时,韩师师寻思着好久没去天香楼了,甚是想念那的吃食,便让车夫径直赶车去了那。
说到天香楼,可谓是京都第一酒楼,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南通北达,客流不息。来这吃饭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所以当韩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时,路人不禁伸头探望,想看看是哪户人家。韩师师先行下车,裙摆逶迤,青丝缭乱,花容月貌,确实惊了不少人的眼眸。随后,施央缓缓而出,低眉颔首,身姿婀娜,如那出水芙蓉,最是清新脱俗。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后者身上,心想这丫鬟倒是比那小姐还美。
此时,天香楼内人声鼎沸,飘香四溢,虚无坐席。
“小二,给我来间雅房。”韩师师一进去便道。
迎上来的小二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雅房已满,只有委屈二位在大厅凑合了。”
“这里太吵,我吃不下饭,你去空一间雅房出来。”说着,韩师师抛给他一锭银子。
“这……”小二露出为难的表情,韩师师以为他嫌银子不够,又抛了锭,开始烦躁:“还不快去?!”
在雅间就餐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他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会去赶人?于是,他将银子如数归还,道:“酒楼有酒楼的规矩,恕小的难以从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叫人拆了这天香楼的招牌?!”韩师师的小姐脾气蹭地一下便上来了。
“师师,怎么我到哪都能听见你的大嗓门?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嫁人啊。”
突然,一名身形高挑的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着一袭月牙色长袍,黑发金冠,腰间坠了一块色泽上层的白玉,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韩师师一看到他,脸上的怒色荡然无存,只有惊喜。“宁哥哥,你也在这啊!”
“小王爷,您来啦。”小二马上一脸嬉笑地迎过去。
小王爷?施央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却恰好和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对上,很快,她便移开眼,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第十七章 宁笙()
宁笙,宁远山亲王之嫡长子,相貌堂堂,生性潇洒不羁,好玩乐,时常流连于花街酒巷,是以风流著称。今日,他约了好友在天香楼小聚,谁知一进门便听到了韩师师的大嗓门,这才过来打趣她。只是,他不禁被她身旁的丫鬟吸引了注意力,那匆匆的一眼对视,竟让他惊艳无比。
那双似融着清冷冰雪的眸子,真是美。
“宁哥哥,你净喜欢取笑我,小心我去王妃那告你的状!”对于他的打趣,韩师师这才反应过来。
宁笙收回放在施央身上的视线,笑道:“前几日她还在我面前问起你的终身大事,说有几户人家的公子不错,你去了正好可以听她唠叨唠叨。”
“我最近有点忙,还是不去了罢。”韩师师马上偃旗息鼓。
“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待会你的君哥哥也会过来。”这时,宁笙提议道。
韩师师一听说君少钰要来,眸子马上发亮。“真的吗?!”
“我骗你作甚?”
“好!”她愉快的答应,心想今日去月老庙还真是去对了。
由于宁笙预订了雅间,小二很快便领着他们上去了。楼上不同于楼下,清静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而雅间的布置更是别致,金丝木的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一看就是出自大家手笔,桌上柳叶瓶里插着几只梅花,娇艳欲滴,倒是增色不少。
“你约他在这吃饭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最近,我要见他一面可谓是难于上天。”进房后,韩师师率先坐下,手托腮帮,一脸埋怨地看着宁笙。
“你有所不知,他最近忙着见别家姑娘,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约到他的。”
宁笙知她爱慕君少钰,故意逗弄她,果然,她听了这话,小脸一沉,小嘴一嘟,不开心了。“哪家的姑娘啊?”
“貌似是户部尚书的千金简妃宁,人称帝都第一才女,我以前见过一次,人长得美极了,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可谓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宁笙越讲,韩师师的脸越沉,突然,他话锋一转,道:“当然,与你相比,她还差远了。”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进门后,施央便一直站在韩师师身后,低眉垂目,未言半语,娴静如娇花照水,却让人不容忽视。宁笙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师师,你这婢女好面生,以前倒未见过。”
“她叫施央,才服侍我没多久,你当然未见过,怎么,看上她了?”韩师师知他爱美人,这施央又确有几分姿色,便试探道。
宁笙抿嘴一笑,摇晃着手中的玉酒杯,神情漫不经心,“我若是看上她了,你会让我带回王府吗?”
“这个嘛……”韩师师故作思考状,施央的心却不免紧了紧,半响,她咧嘴一笑:“当然不行啦,你若是带走她,谁来伺候我啊?”
“我给你重新配个便是。”
“那也不成,除非……”
宁笙不禁将身子往前一探,来了兴致,“除非什么?”
只见她眼睛咕溜一转,狡黠无比,“除非你让君哥哥娶了我,我便让你带走她。”
瞬间,他重新瘫靠在椅背上,悻悻然道:“得嘞,你当我啥也没说吧。”
“让君哥哥娶我,有那么困难吗?”
“简直比登天还难。”他不假思索道。
“你……”韩师师气得抡起茶杯便要向他砸去,他急忙跳起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子!”
他故作恍然大悟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就在这时门开了,酒保端着菜走了进来,韩师师心想着君少钰马上也要来了,若是给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难免不好,于是,她重新坐下,稍稍整理了鬓发和衣角,一副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对此,宁笙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姐,奴婢内急,想去趟茅房。”突然,施央弯腰附在她耳边道。
“恩。”
得到韩师师的允许,施央马上就走了,出门后,屋内隐约有对话声传来:
“她去哪?”
“被你吓跑了。”
……
施央凝了凝神,转身走向左侧走廊,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只是,她还没走几步,一名华衣男子便从右侧走廊而来,停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君哥哥,你来啦~!”
韩师师一眼便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君少钰,马上欣喜若狂地奔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胳膊,看得他一愣一愣的,“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她仰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你们进来亲热成吗?站在门口影响不好。”屋内传来宁笙酸溜溜的声音。
进门前,君少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走廊上的那个娇俏背影,感觉甚是眼熟。
此时,施央像是感应到什么,不由自主地回头,却只看见一抹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心不知怎地有点落空,像湖面上稍纵即逝的波澜,想抓却抓不住。然而,她没多想,继续往前走去。
屋内,韩师师紧挨着君少钰坐下,恨不得整个人黏在他身上,一双水眸更是含情脉脉。而君少钰正襟危坐,兀自喝着茶,丝毫不为所动。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宁笙突然噗嗤一笑,道:“师师,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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