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大门一直关着,院子里的景象虽然一眼都能看见,只是里面的人没一个理睬他们,看着看着,也都无趣了,瞥了瞥嘴一个个回了家。
再怎么羡慕嫉妒,也不能把自家的活给耽搁了。
晚上聂春花回到家,王立雪立即给她打来热水洗脸洗手,按着她坐在饭桌上给她端来饭,又殷勤的给她捏肩背,一家子人围着她,看得聂春花都不由得害臊了。
“你们干啥呢这都?”太热情了,热情的她都有点受不住了。
王立诚对着她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现在你可是咱家赚钱最多的人了,干一天活累了吧,得好好犒劳你才是。”
“对对对,嫂子你还要啥,我给你去拿。”王立辉在一旁忙不跌的点头。
聂春花看着家人的体贴,心里暖烫暖烫的,摇着头:“一点都不累,真的。”
简又又本就不要她们抢时间,也不要求她们做快,只要仔细就行,毕竟做的是吃的,她就是卯足了劲,力气也花不完。
第二天,聂春花去陆家的时候,王立雪也跟着去了,是来送衣裳的。
简又又跟陆彩云看着那新衣裳,笑的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都是时下姑娘们爱穿的款氏,虽然比不得有钱人家小姐穿的,但却也很漂亮,细棉的布摸在手里柔软的不行,上面绣着各种的花,很是喜人。
“立雪,辛苦你了。”
王立雪温和的摇头笑道:“不辛苦,你们喜欢就好。”
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这会已经完全放心了。
简又又拿了一只钱袋子给王立雪,王立雪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又又,谢谢你。”
“应该的,你绣活这么好,不能叫你白做了,我以后的衣裳怕是都要麻烦你了。”
这才只是刚开始,以后的衣裳他们只会越做越多,每个季节都要做,赚了钱就是为了过日子,若是连自己都亏待了,那还累死累活的赚钱干麻,所以不管赚多少,她都绝不能亏待了自己。
王立雪连连应着。
聂春花很快就熟悉了酿米酒的过程,简又又便放心的将家里都教给了陆母三人,没几天又做了南瓜酒酿汤圆跟陆彩云去了县城卖,留下季老帮着看家,免得一些不长眼睛的人再上门来闹,来一个,打一个。
当初季老本就说了是来给他们看家的,所以很爽快的应了下来,更别说他还惦记着简又又的青梅酒,也不会违背简又又的意思。
家里的酒酿卖了些,自己吃了些,这么几天时间,已经没了半缸,简又又也不敢天天过来卖,就怕县城里的人天天吃给吃腻了,没多久就厌烦了这个味。
好在赵家嫂子是走隔壁村卖,一天也只能卖一个村多一点,远一点的只能卖一个村,每天的量也不多,这样相邻的几个村走下来,再重走一遍,也隔了几天,人家吃过一回的也就都开始念着了,生意倒是一直没有断过,还不错。
换了一个地方摆摊,陆彩云便吆喝开了,三人出来的早,刚摆好摊正是早上的时候,有人出来买菜没吃早饭,正好热呼呼的吃上一碗。
在一个地方停留一阵,便又去另一个地方摆上一小会。
简又又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看挂在天空正中间的骄阳,叹道:“马上要进入三伏天了,咱们再卖个一段时间就不卖了。”
这么热的天,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站在大太阳底下非得晒脱一层皮不可。
彩云跟虎子常年这样受得了,她可真是一点都受不了。
陆彩云看简又又为了赚钱这么辛苦,忙点头:“恩,又又你已经赚很多钱了,可以好好歇一歇。”
家里酿着米酒,这是跟颜记酒坊签订合约的买卖,一直有的做,也不怕没有钱赚。
“要是有牛乳就好了。”简又又叹了一声。
陆彩云问:“啥?”
“牛乳!”最好再有冰窖,这样她就能做简易冰棍了,大夏天的吃上一根,不要太爽。
陆彩云睁着乌黑黑的大眼珠子看了简又又半晌,一脸的茫然,愣是没能理解她嘴里的牛乳是啥玩意。
牛肉都没有吃过,更是没有听说过牛乳,那是大户人家才吃的上的东西。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伴随着几个孩子的嘻笑怒骂。
“哪里来的傻子?”
“没见过,不过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好料子,还是绸缎的呢。”
“扒下来,还能卖不少钱呢,咱们能买好些个鸡腿肉包子呢。”
说着,几个半大的孩子便围一哄而上,似乎将什么人围在了中间,简又又寻声望去,看不到最里面的情况,只听到一声声的哭喊声。
“都给我住,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那强盗的行为,羞不羞。”简又又大喝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一群孩子听到有人过来,忙一哄而散,手里抓着从人身上扒下来的衣裳,还有玉配跟一个钱袋子。
“臭女人,关你什么事。”
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见了简又又,不仅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对她做着鬼脸。
然后一招手,一群孩子蜂涌着离开。
简又又两条好看的眉毛气得抽了抽,果然到哪里都不缺熊孩子,扭头,就见一名男孩仅剩白色的里衣坐在地上,身上早就沾满了灰尘,黑不溜秋的哇哇大哭。
男孩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样子,娃娃脸,皮肤如陶瓷般白皙,浓密的睫毛像蒲扇一般挂着晶莹的累珠,乌黑的大眼睛纯澈无比,好像这世间一切的污秽在它的注视下都无所盾形。
简又又怔了怔,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
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孩,放在现代,那就是十足的萌正太一枚。
“好了,不哭了,乖。”对于漂亮又萌的孩子,简又又毫无招架能力,一颗心瞬间给软化了,蹲下身子轻声安抚着。
那孩子眨着大眼睛看着简又又,哭声止住了,吸了吸鼻子,抽咽了几下,能说话后,指着那几个小屁孩离去的方向,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姐姐,他们抢了宝宝的糖葫芦。”
宝……宝……
简又又嘴角猛的抽搐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子。
十岁了吧?!就算没有十岁,也该**岁了吧,不说古代的孩子都早熟么,在乡下,懂事的孩子三岁就能帮着大人干一点小活,就算这孩子穿的再好,也不能这么大了还这么说话。
即便放在现代,**岁的孩子也不会自称宝宝!
突然想到那几个孩子围殴他时说的话:傻子——
该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简又又斜眼打量着男孩,试着问道。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胖乎乎的小手放在嘴里咬着,含糊不清的道:“我叫宝宝呀,几岁了?不知道!”
简又又抚额,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果然真的脑子有问题啊。
“那你家住哪里?”
“不知道,姐姐,你问题好多喔,可不可以给我买糖葫芦?”男孩没有耐心回答简又又的问题,拉着她的衣服让她去给自己买糖葫芦。
别看他人小,力气却不小,简又又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堪堪稳住,看着他那期盼又渴望的纯净黑眸,心头一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去买了根糖葫芦。
得到糖葫芦的男孩很满足,伸出粉色的舌头一舔一舔,安静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吃着,满足的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安静时候的他,看上去跟常人无异,一点也不像个傻子。
陆彩云将简又又拉到一旁,小声嘀咕:“又又,你不会要把这孩子带回去吧?”
唔,是个傻子耶,他们家可养不起傻子啊。
“不会啊。”简又又摇了摇头,道。
这孩子看着挺富贵的,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要么是下人没有看好自己偷偷溜了出来,要么就是带上街不小心弄丢了,他们要把这娃带回去,就成了拐带人口了,要是人家报案查到她身上,被人误会就得坐牢了。
现代有警察局,这里不是有衙门么,一会卖完汤圆把这孩子带去衙门,等县太爷发个告示出去,丢了孩子的人家自然就会去衙门接人了。
听了简又又的话,陆彩云连连点头:“又又,你果然很聪明。”
简又又舀了一小碗酒酿汤圆,给男孩端了过来:“给你吃。”
男孩警惕的目光看了看简又又,咬住最后一颗糖葫芦:“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要把我卖了?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吃。”
简又又额头诡异的目光看着男孩,真想剖开他脑袋看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这警惕性这么高,是个傻子会干的事情么?
“那你还吃了我的糖葫芦呢。”简又又笑道。
男孩歪着头,想了想:“也对喔,我吃了糖葫芦也没有不舒服。”说着,接过简又又手里的碗,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酒酿汤圆过了这么久也不烫了,简又又看他吃的欢,也不担心他被烫到,起身继续卖她的汤圆,还有一点点,卖完就可以收摊回家了。
一会再去买块肉,回家烧肉吃。
不一会儿,脚边有个东西在拱阿拱的,简又又低头看去,就见男孩捧着一只碗挤到她身边:“再来一碗!”
一脸的理所应当,这模样,活脱脱一个依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姿态,也亏得他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不然这会定是一个可恶的纨绔子弟。
“汤圆不易吃多,容易不消化肚子疼。”
听到肚子疼,男孩小脸一皱,露出一丝害怕,放下手里的碗,也不敢再提吃的话了,只看着简又又不断的舔舌头,回味着那好吃的味道。
“姐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你跟我回家吧,天天做好吃的给我吃,我让爹爹给你银子。”
这是准备挖人的节奏。
简又又摸摸他的小脑袋:“我有自己的家,不去你家。”给人当厨娘,拿着月银,就是给人当下人,她有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有点穷有点苦,但富贵不都是人用双手造出来的,去了大户人家规矩也多,她才不要去受那个拘束。
男孩小脸一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惹得街上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像是简又又欺压小孩子似的。
简又又拿出手帕替他擦干眼泪,拉着他的手对陆彩云道:“我先把他送去衙门吧。”
“好,快去快回。”陆彩云忙不跌的点头,说罢轻轻瞪了男孩一眼。
这小屁孩,一点点大居然敢挖她的人,又又要去给他做饭吃,那她岂不是没有好吃的吃了。
赶紧送走,真是讨厌。
衙门很好找,拐过两个街道,便看到县衙了。
门口有衙差看守着,简又又拉着男孩走了过去,因为之前来过一趟,县太爷又带着他们亲自去云岭村找窃匪,这么大的阵仗可都是这个小姑娘的一句话,衙门里的衙差几乎都认得她了。
“姑娘,这次来又有什么冤情了吗?”
自那云岭村回来之后,县太爷高兴了好一阵,连他们底下当差的也得了好处,对简又又自然给了几分好脸色,说话也带着打趣。
简又又笑了笑,道:“这次没有冤情,就是在路边看到一群人欺负一个孩子,似乎跟家人走散了,也问不出家在哪里,就想着领到衙门里来,让帮着找一找,也快!”
衙差打量着简又又身后,咬着手指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丝迷惑。
“这孩子瞧着有点眼熟?”
“是吗?看这孩子的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只是那一身衣服被人给抢了,估计衙差大哥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或许见过,那就麻烦你们帮着找找了。”对于有钱人,大多数人是不愿意得罪的,在衙门里当差的这些衙役更不愿意得罪了。
如今换做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怕是早就被不耐烦的给打发了。
衙差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姑娘放心吧,谁家丢了孩子肯定着急,我们也不敢耽搁。”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打量着男孩,心底的疑虑更大。
真的很眼熟啊,而且还是种诡异的眼熟。
简又又将男孩留在了衙门,离开了。
衙差带着孩子往里走去,若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走丢了,这事就不能草率了,得禀报了大人赶紧的发告示。
虽说衙门是办公的地方,但除了公堂之外,还有县太爷处理事务的书房,存放各年档案的屋子,另外还有卧房,方便县太爷处理事务晚了留宿。
而大多时候,县太爷都会在房间里面睡觉,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一般没人会来打扰他。
才走到房间门口,便听到屋里传来女子的哭喊声,还有县太爷焦急的低吼声。
“大人!”
秦庸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什么事?”
“小人有事禀报。”
“滚进来。”
衙差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县太爷夫人,还有一脸阴沉的县太爷,吓的腿子狠狠的抖了一下,见县太爷一道凌厉的视线瞥来,忙道:“回大人,刚刚有人领来一个小孩,可能是谁家走丢的,让咱们……”
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一旁原本哭的凄惨的县太爷夫人一声尖叫:“宝宝?!”然后整个人往他这边扑来,吓的他一个激灵往旁边一闪,露出跟在身后的小男孩。
县太爷夫人冯氏一把抱住儿子,哭的喊:“宝宝,宝宝——”
衙差惊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久久回不了神,他这是歪打正着把县太爷的儿子给领过来了,他就说咋那么眼熟,隐隐有种诡异的感觉,原来这娃是县太爷的儿子啊。
只是县太爷本身长的并不俊俏,但他这儿子却是真的漂亮,看样子都是遗传了两人的好的一面。
一直就听说县太爷有个儿子,但从未见过,一直被养在府里保护的很好。
秦庸一见儿子,整个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上前左摸摸,右摸摸,见除了衣裳不见了,有点脏之外,其他都完好无缺。
“你刚说谁把宝宝领来的?”秦庸检查完儿子,这才问衙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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