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被她未撑伞的另一只手给拽着拖了上来。
“喏,公主殿下仁慈,在冷宫中见到你的祖母过得十分凄惨,便令奴婢将她放了交给你。你挡在这里干嘛,还不快些将你这亲祖母给接回去?”
穆青高声说了一叠话之后,便将方氏往朱瀚廷身上狠狠一推。
朱瀚廷没什么准备,本能就往旁边一闪。
方氏便往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了宫巷外的石板砖上,溅起的泥点子冒了周围人一身。
她自己也是浑身*的沾了一身的泥水。
可她仍旧要爬起来,并且要离朱瀚廷远远的。
公孙穆青眼角瞟着方氏的动作,却近身对着朱瀚廷轻声道:“公主殿下说洛丞相她就不要了,炸药方子给你也可以,只要你亲手杀了方氏便行。”
说完,她便睁了大大的眼睛笑嘻嘻望着朱瀚廷。见到对方阴沉的脸色更加晦暗,公孙穆青不由就觉得万分的爽快――公孙家的仇恨,这一刻终于微微有了些报复出去的快感。
可是还不够,朱瀚廷这个昏君,杀了他剐了他都不能抵偿公孙家族数百口的仇怨!
“可朕不仅仅是要炸药方子”朱瀚廷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还有你们手上的那件东西。”
他的意思是要方城手上的东西。
因为想要冲进院子朱瀚廷在进巷子时就发了起了一轮攻击,可是方城一出场便以一人之力横扫他数十位金甲士。
对方甚至连近身都没有,就那么指着你说了句“找死”,一大片人便倒地不起了。
那场面,只怕今生都不会被他忘记。
公孙穆青笑吟吟望着他,可笑的说道:“那你也得先完成了公主交代下的事再说啊。狗皇帝,什么事情不是一点点谈妥的,你想要公主殿下手上的东西,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尤其是狗皇帝三个字说的圆润又婉转,叫朱瀚廷听了无比愤慨却又只能生生忍住!
“你最好别在朕面前耍花招!”朱瀚廷强忍着要扭断对方脖子的冲动狠狠说道:“否则朕会让你知道得罪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公孙穆青轻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抬,眼睛盯着远处跌跌撞撞就要逃走的方氏,话却是对朱瀚廷说的:“得罪你的下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去杀了那方氏,她就跑了。”
朱瀚廷闻言立刻回头,只见方氏果然已经往巷子的另一头跑了好远了。左右侍卫跟奴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给朕拦住她!”朱瀚廷大声喝道。
金甲士得了命令,这才上前追了几步,将浑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方氏又给拖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哀家!”方氏挣扎了一番还是没有挣扎开,只好大声骂着:“你们这群狗奴才本宫要杀了你们!”
她的自称换的十分频繁,让人听了既可悲又可笑。
两个金甲士将方氏架到了朱瀚廷的面前。她抬起头,脸上露出哀哀求饶的神色:“皇帝你可不能上当啊那贱人是想毁了你的名声呢!”
朱瀚廷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皇祖母从朕的母妃死去的那天起朕就无不盼着这一天。”
他眼睛眨也不眨抽出金甲士的腰刀便刺进了方氏的腹部,然后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还有,你那宝贝儿子,也是被朕这样亲手送上西天的!”
他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方氏的心脏。
此刻的她不仅觉得腹部流失了大量的生命力,便是一颗心也被人掏了去。
她想哭,可是终究还是笑了出来:“你这个天杀的混蛋”
朱瀚廷听方氏这样骂着自己,便抽出腰刀又捅了她一下。
跟在朱瀚廷身边的人见了,心中一寒。就连原本还有坚守之意的陈榆都微微动摇起来。
虽说皇室无情,但是绝情到朱瀚廷这份上的也算少见了。南蛮的公主都将太皇太后给放出来了,作为亲孙子的朱瀚廷却亲手取了自己祖母的性命。
公孙穆青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分报复的快乐,反而因为朱瀚廷如此配合而心生愤怒。对方原本就不愿放过这方氏的性命吧?怎么她倒好像帮着对方实现了他的愿望一般。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朱瀚廷回头微微一笑,将手中腰刀一抽扔在了水光闪闪的地上,然后大步朝着公孙穆青走来。
他的脸上身上还沾了几点喷溅的血点,可他仿佛不知道又或者不介意,就这么噙着冷笑一步步朝着公孙穆青逼近,在对方微微躲闪的目光中问道:“怎么样?你看的可还满意?”
公孙穆青真不想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对眼前这人竟然产生了恐惧。她只是撇过头,面露憎恶的骂道:“你还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能毫不犹豫对着自己的亲人砍下屠刀的人,其实已经不算人了吧。
朱瀚廷却觉得很好笑:“朕这么做还不是应了你们的要求?再者,你们以为你们就比朕好多少了?你们在朕的皇宫内大肆烧杀,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命又能少到哪里去?”
他见公孙穆青沉默,越发觉得对方假仁假义。若不是要拿到东西,他才懒得跟这群人磨叽,对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你回去跟你们公主殿下说,她媳名声朕不媳。她以为朕不敢杀了那老妖妇,其实朕十分乐意。你也看到了?朕已经杀了方氏了,那就快请你们公主殿下兑现她的承诺吧!”
第两百六十七章 秘方()
公孙穆青气呼呼的进了房间。
她手里的伞也不收,往外间一丢然后也不顾艾寥寥的眼光就大声的骂起来:“殿下,那狗皇帝可真不是个东西!”
她大步走进相通的内室,看到满地跪着的女人站起来了一半,眼珠子一转便继续又道:“殿下,您知道吗?原本我还说把那老太婆还给那狗皇帝好让他同意放了我们的a果他眼睛眨也不眨,居然一刀”
公孙穆青一边说一边拉过站在旁边的一个女人比划着:“不,是两刀就将对方给捅死了!”
你们刚才不是还对那狗皇帝有所期盼的吗?现在就让本姑娘告诉你们期盼那狗皇帝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李欣心里带着笑,面上却也露出气愤的神色看着公孙穆青的表演,时不时还配合的惊讶一番:“啊!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他的亲祖母啊”
那些女人们分了两拨,神态截然相反:跪在地上的那一拨全是嘴角微翘,十分得意的样子;而站着的却是个个身体发抖,腿都有些软了。
“更气人的是他竟然说我们放一个他就杀一个!”公孙穆青煞有其事的学着朱瀚廷的样子说道:“他还说他只要炸药方子跟我们手上的晶石枪,其他的人他一概不要,随便咱们处置!”
原本站起身的女人全都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又跪了下去。
李欣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朱瀚廷的原话,但是依照她对朱瀚廷的了解,这人完全是做的出这样的事的。
可笑这群人左右摇摆,一会儿信朱瀚廷一会儿又不信,比她这个只跟对方见了几次面的人都不如。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怎么又全跪下来了!本宫不是答应你们了么,只要公孙秀一回来,就拉你们出去见那朱瀚廷”
深宫中的女人一厢情愿,总认为自己只要露了面就还有引起皇帝注意的希望。
被李欣盯住的女人们全都摇着头,跪在地上大哭又大喊。连声说道不要了不要了。
她们尖细而恐惧的哭声吵得李欣脑门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十分头痛。
“吵什么吵!”公孙穆青见李欣皱眉,鞭子一抽怒斥道:“谁再吵就送谁出去!”
众人一下子就收了声,屋子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艾寥寥难得赞了声“说得好”,公孙穆青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李欣支了脑袋摆摆手道:“寥寥你将她们都带到外间去,在这里本宫看到就心烦。”
然后她便闭了眼睛回想那张方子的内容,因为时间长了,想起来就有些费劲。
张靖嘉的方子跟普通人不一样。他写出来的方子就跟天书一样。就算是被他手下的星队队员整理了一下,李欣依旧觉得晦涩难懂。
还好现在不用她懂,她只要将它默写出来就是了。
艾寥寥静悄悄将人给轰了出去。
公孙穆青留下来守着李欣。
“穆青,你去告诉朱瀚廷。本宫只能给他炸药的方子。其他的条件本宫不能答应。”李欣睁开双眼,看到公孙穆青还在。便扶着脑袋对她道:“他要是同意了,你就让他给本宫取一套文房过来。若是不同意,你就让他点炸药好了,随便点。”
公孙穆青“哦”了一声,也乖乖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再回来时,她手上就多了一套笔墨纸砚。
见李欣似乎还在想事情。她便主动走到对方身边铺了纸,倒了点水开始磨墨。李欣片刻之后确认了内容,便站在桌子面前提了笔在雪白的纸张上写写画画。
公孙穆青对那炸药也十分好奇,她趁着磨墨的功夫轻声问道:“殿下,我可不可以看一眼啊?”
李欣笑了笑,头也不抬便道:“可以。”
公孙穆青得了应允这才侧了身子将头凑过去看,却见整张纸全是圈圈框框,好不容找到她认识的文字时,却觉得这些描写比那些圈圈还要难以理解。她觉得她的头都晕了。心想:大杀器就是大杀器,光是这方子都与众不同。
“看不懂了吧?”李欣注意到她的表情后就取笑道:“只怕朱瀚廷看一辈子。他也看不懂!”
她一边说一边将写满的纸张提起,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慢慢等到那墨迹晾干后又随意的叠起,递给公孙穆青道:“现在还担心本宫将这方子给那狗皇帝吗?”
公孙穆青连连摇头,接了方子转身就走。
她迫切想要看到朱瀚廷脸上的表情。嗯,大概会认为李欣耍了他而恼羞成怒的吧!
果然,朱瀚廷在屋檐底下展开那纸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但是曾经在西营时曾制作过天火的老师傅说的话他却在里面也看到了几句,心里猜想这是个真方子,脸上表情却是将信将疑的:“你确定这方子就是那炸药的秘方?”
公孙穆青恼怒的说道:“信不信随你!”
她没从朱瀚廷脸上瞧出愤怒的神情,反而瞧着对方一副似懂非懂的高深样子像是真的能看得懂一样,心里非常失望。
朱瀚廷却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将那方子收进怀中,然后说道:“那便请诸位先待在此地吧!等朕验证了这个方子的真伪,再决定怎么招待你们!”
天色已经大亮,他的臣子们此刻肯定已经进入皇宫了。他现在若是不立刻现身,只怕那帮愚蠢的混蛋会提议拥立新君吧!
虽然所有直系的皇亲都被自己干掉了,但是远些的旁系还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公孙穆青不置可否,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带着一队人马匆匆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带上他装了炸药的马车。
陈榆点了几个金甲士留在原地看守李欣这伙人。他看的出朱瀚廷的有心无力,但是在保资位跟对付外敌这一点上,朱瀚廷显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皇宫烧了还能重建,这些人跑了以后也可以再抓。但是皇位一旦没了,朱瀚廷就什么都没有了。
孰轻孰重,朱瀚廷一直分的很清楚。
陈榆想了想,最后只留了人数最少的那一队金甲士。而这些人被念到名字时,无一例外全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方城看了一会儿这些人的举动,觉得有些无聊。他一转身轻轻一跳就落了地,然后飞快的踏着满地的积水往室内跑。
院子里艾寥寥正将那些抓来的冷宫女人往外面赶。塔苏尔跟周仲林则全蹲在外间的大坑前烤火,他们湿漉漉的头发显示两人也是刚刚撤回来。
“殿下,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做?”方城将湿了的衣衫边角展开,举到火堆旁边慢慢烤出水汽:“那狗皇帝刚刚跑了。”
李欣慢条斯理的回道:“他不会跑的。”
她刚才拨了拨通讯器,张靖嘉依然没有回应,一股沮丧和担忧莫名升起,冲淡了烧毁新卫皇宫的兴奋之情。
“你们不是要找人报仇吗?”李欣淡淡的说道:“现在新卫全部官员都挤在了陈事阁内。你们放颗信号弹,让远洋队的人全进来吧。趁着周将军的军队没进城之前,你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除了朱瀚廷要留着活口之外,其他人要谁的命随便你们。”
所有建筑都烧的差不多了。陈事阁是李欣事前就要求了一定要保留下来的。
朱瀚廷和他的小朝廷要商议大事,便只能去陈事阁。
而那里。才是她为这些人选定的坟墓。
流血一旦开始,就轻易不会停止。她这次不仅要新卫皇帝的命,她还要将整个新卫朝廷连根拔起、狠狠摧毁!
朱瀚廷说她在乎名声,其实他也错了。李欣从不认为自己的名声会比天舟未来的安定统一来的重要。所有不安定的因素,现在能除了的,她一个都不想留。
方城无所谓。他在此地没有敌人。柴壁杰让他跟着李欣听对方的吩咐做事就行了。
塔苏尔也是一样。
所以李欣一番话落,这两人都是原地不动。
其他人却神色激动,特别是周仲林,当先就跨出一步大声道:“谢殿下体恤!我现在就出去发信号弹!”
他们提前半年来到新卫,各自分工又各自合作,多多少少还是找到了当年陷害自己家族的帮凶的:有些人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顺手为之,有些则完全是为了私怨而恶意诽谤!
而大多数则是政治斗争中派别不同而已。
他们是失败者,应该承受失败者的惩罚。可参与斗争的那一支获罪也就算了,一朝一代的交替间。总会有人被淘汰出局,却没有哪一朝是这样严酷的对待失败者的。
抄家灭族和临行前对女人们的肆意侮辱无一不深深刺激了这些少年少女的神经。
既然不分对错只分胜负。那么今天我们胜了,你们这些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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