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关旭看着张靖嘉相貌俊秀,心里那股子邪火不由蹿了出来。他不自觉想要在张靖嘉脸上摸上一把,却被面前的人厌恶的眼神摄住。无所谓的缩回手,他眉眼微挑答道:“这还要什么证据?看看这孩子的相貌,那鼻子那眼睛,不都是随了老子!”
张靖嘉将身边愤怒的小身体微微安抚了下,又道:“那可要问仔细了。你是说士远是你的孩子呢还是士琳是你的孩子呢?总不会这两个一个都不是张家人吧。”
林关旭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没起来的姐姐,见对方什么提示也不给,便道:“也不全是这个男孩子是我林关旭的种!另一个,是谁的我可不知。”
张靖嘉抚掌而笑:“很好。”
他这个举动叫在场的人都觉得怪异,他们甚至有些不确定:“这人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张靖嘉却是一身风月朗朗的气势,忽然转身问张老爷子:“不知族里认不认士远士琳这两个子孙?”
张老爷子沉吟不语。
张秋然低头托腮。
张秋善这时挺身而出:“既然舅爷已经说了士远是奸生子,他没有张家血脉,自然不能入张家族谱。至于士琳自然还是张家的女儿。”
张靖嘉却不理张秋善,他执着地望着张老爷子,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不知族里认不认士远与士琳?”
张老爷子看了看几位长老,捋着胡子道:“我也觉得老二说的有理。士远的名字还是除了吧!”
“那便请关旭兄立一份文书,认下我们士远为儿子吧!”张靖嘉平静的说道:“林家正好没孙子,如此一来,我们士远还算是林家长孙!”
林老夫人立刻反对道:“不行!撑死了就一个私生子,林家不可以认!他不能姓林,更不能让他上林家族谱!”
张靖嘉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可你儿子刚才都已经承认了啊。”不等她反对,他又说道:“长兄家的私产一分为二。士远是林家子孙,那么我大嫂的嫁妆便都归林家代管。而士琳是张家的女儿,那便让张家来替她管着兄长的铺子,待她出嫁时一并还给她罢。”
这几句话一下子炸的众人发懵。张家众人顿时觉得肉疼,一半的财产进了外人的口袋。
可此时反悔,又未免太掉宗族的名望。
因此,张秋然看向林氏一家的目光都冷了。张靖宇无权无势,生意却做得红红火火,至少他就知道城南的两个玉器加工的铺子生意是十分好的。当初逼着他去给陈平做奴才,逼着他在族里认错挨罚,也是存了让他拿出点钱来买平安的意思。谁承想他骨头那么硬,软硬不吃
林氏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立马又觉得这件事二房功劳最大。张靖宇的财产可不能全部充公。族里至少要分一半给她。
而林老夫人听到这句话,立马想到龚氏家族就是一个绝户,当年大部分财产都是给了女儿陪成嫁妆了。巨大的利益让她反悔了刚才所说的话,转身便指挥林关旭道:“横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你便写个文书与他罢了。”
果然是玉昌第一大土豪,母女俩贪财敛钱的性子深入到了骨子里。
一边林关旭写着文书,另一边却是张靖嘉又对着张老爷子道:“林家不愿意接士远回去,张家又不愿将士远写进族谱。老爷子便一并将靖嘉也除了名罢!以后士远便由靖嘉抚养好了。”他顿了顿:“自然,靖嘉那边公中的财产也会如数归还,绝不取一丝一毫。”
张家便再无他言。
张老爷子自己也没料到,这个少年兴师问罪的进来,却给了三方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就这样,大年初一,张家开宗祠,除了张靖嘉、张士远两个人的名字。
最终张靖嘉是怀揣了两张字据走出了张府。
一张是张府替张士琳代管嫁妆的字据,承诺待士琳出嫁时奉还。另一张就是证明张士远为林关旭亲子的文书,上面有林关旭的亲笔签名并手印。
他一踏出张府的院门,张士远就道:“叔叔!我不是林家的私生子!我不要姓林!”
张靖嘉看着侄子一脸的坚定,回头又看到侄女静如秋水的目光,顿时心如刀割。他按了按太阳穴,缓缓说道:“士远,以后你就跟着叔叔过了,自然跟着叔叔姓张。不是这个张府的张,是叔叔的张。至于林家,”张靖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叔叔将来会让他们把今日从你这里吞进去的百倍千倍的吐出来!”
“还有这个张家!他们害死了父亲士远,也不想放过他们!”
张靖嘉看到小男孩瞬间灿烂的眸子,脸上也舒展开来,重重点了点头:“士远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很快就能看到。”
“叔叔”身边的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角,细声细气地说道:“士琳也要跟叔叔过”
张靖嘉心中又是一痛,他紧紧盯着这个纯如白纸的女孩子道:“士琳乖士琳是好女孩你值得更好的将来叔叔答应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盯着他黑色眸子的女孩子很快昏昏欲睡。张靖嘉一手将其抱到怀里,另一手牵着士远一步步走远。
第二十五章 东市西市()
张家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玉昌,张府及林家出入都被指指点点。接到手的新产业似乎也受了影响,竟然渐渐有了亏损的迹象。
而舆论反而对奸生子那一家格外的宽容。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玉昌城里,张靖嘉的名声竟有如神助,如何抹都抹不黑。
倒是他们两家受了不少的闲话:比如说两家合谋逼死旁支,污人名节,霸占财产等等。
正当*两家准备合力消除这些谣言时,却接连被三道更爆炸的消息轰的忘了这一茬。
第一道是年初五,清王府准备从玉昌迅个官家秀给安溪公主做陪读,开春了便一道在王府里边学习。
第二道是年初十,府衙对外发布了讨伐的檄文。范将军就地征兵,集齐了十万大军准备清君侧,诛陈齐。
第三道便是十五元宵节,前方传来捷报,之前那个传说被林千红屠了的安溪城又重新被范诚悦拿下。
如此一来,战线距离玉昌是越来越远。
玉昌府城的人感觉战争阴影渐行渐远,除了多了一件念叨着参军的家人能平安回来的事外,一切似乎又恢复成了战乱前的样子。
清王府的主子则因为李怀瑾被逼随军亲征而忧愁了半个月。待到第一仗捷报传来的那一刻,担忧了几夜都没有合眼的陈文慧终于在女儿的督促下合了眼,沉沉睡去。
不仅李欣疲累不堪,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们也是憔悴不已。十几日前赐出去的奴才的空缺还没有补上,李怀瑾走时又带走了一批,使得她们一个人往往要兼好几个人的差事。
“子玉,找个空去通知一下扶风,让他迅个功夫好的明天跟本宫出趟门。”李欣临睡前吩咐道:“再去前院找一下林伯,让他准备几辆马车,明天一道出去买几个奴才。哦你明日就留在含英院,让子珍子岚跟着就行了。”
扶风是王府的侍卫,林伯是暂时带了总管的职,待到钟全公公跟着李怀瑾回来了,他还要退下的。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
子玉却忍不住劝道:“殿下,买奴才可以叫牙嫂子多带些人上门相看。您身份贵重,王爷又不在府中,万事还需得谨慎些好”
她跟着李欣的时间长了,胆子渐渐大起来,偶尔也会主动说些话。
李欣把头往软和的枕头里一陷,闭起双眼闷声解释道:“牙婆也要找,让她直接去见卢嬷嬷,挑几个老实本分的丫鬟就行。本宫这趟必须亲自去,要挑些别的方面”
她实在是困,话都没讲完,剩下的字全咽在平稳的呼吸里了。
子玉微微叹了口气,掖平被角,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李欣便起了床。子玉低低地问她要穿什么衣服,她道平常些就行。于是子玉给她上身穿了件不甚打眼的交领宽袖的花罗素袄,领托袖口和边襟绣了如意牡丹;下身配了件绯色长裙,倒也有了些新春里的喜庆。
“行了行了。”子珍给李欣挽了个双平髻,待要给她再插几根簪子,却被李欣拒绝了:“今天是出门买奴才,又不是会亲戚。插那么多簪子不是摆明了给人宰。”
子珍嘟囔道:“您这么尊贵,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李欣听了笑笑,心里头想尊贵的只是这身份,却不是她这个人。梳洗完毕,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子岚给她摆好了早膳。还未曾用完,子琪便来报说是林伯都准备妥当了,扶风几个正在院外等着。
“那便走吧”李欣听了,也不管才吃了一半,便起身让子玉给她拿大氅外出。
“殿下,好歹吃完了再走啊”子岚劝道。
李欣正扬起脖子让子玉给她系带子,闻言摆手道:“撤下去吧”
子岚听了只好跑到门口喊两个小丫鬟收拾桌子,路过子琪身边狠狠给了个白眼:“就不能晚点禀报,好歹叫殿下用个完整的早膳”
子琪忙低头做惭愧状。
李欣笑了:“你们俩个真是冤家,没有一天不吵。子岚你也让着点子琪,本宫见天的见你欺负她”
子岚眼角一扫,撒娇道:“殿下您怎么也不问缘由呀奴婢还不是操心您嘛”
“好了好了快下去收拾,待会儿你要跟本宫一块儿走的。”李欣已经穿戴妥当,瞧了瞧子玉,问道:“今天又是子清休息?”
子玉点了点头,见李欣面色不虞,便开口解释道:“她娘又病了。殿下”
李欣最不愿看她那副求人的样子,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一副晚娘脸。你们既然是你情我愿,本宫便不过问。”
子玉回头瞪了一下子琪。那丫头原来在家是后娘养大又给卖出来的,她一教训下头的小丫头时,就把“别一副晚娘脸”挂在嘴上。
子琪却不知道殿下已经学会了她的口头禅,被子玉这么一瞪,觉得好奇怪。
李欣笑了下,然后吩咐道:“你既然心善,那便再替本宫跑一趟慧真院,让卢嬷嬷好生伺候母妃。本宫上午恐怕都不能回。”
子玉俯身应下,那柔柔的身姿连女人看了都心生怜爱。
李欣破晓起身,待到出了院门也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扶风带着几个面熟的侍卫站在大雾之中,头发上略略挂了水珠――的确是等了不少时间了。
“走吧。”李欣让林伯将马车停在了后院门。那里离她的含英院很近,仅仅隔了一进屋舍。
冬日雾浓,无风。青石板路上有些湿滑,几人便沿着围墙边的游廊慢慢往后院走。不到一会儿,便看到林伯站在院门那和两个婆子说着话。半开的厚重门扇之外,隐见车身,几个车夫站在院门外的高台阶上,借着门上外伸的门楼躲避雾气凝结的水珠。
见了李欣,众人齐齐行礼问安。
“林伯,本宫对玉昌不熟,还烦扰您在前面带路。”李欣对林伯十分客气,见对方应下。她又对扶风道:“本宫让林伯另准备了几匹马,你们几人便跟在马车两侧吧!”
“是。”扶风领了命令。他原本是清王府的二等护卫,清王逃离王府时,他负责断后。
本来都做了死的准备,没想到范诚悦军中能人异士奇多,用完迷烟扔渔网,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活捉了。骨头软的,投了军;骨头硬的,进了府衙大牢。
再后来,他们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清王府当差日子又回到了过去,他还从二等升成了一等。
之前种种好像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扶风脸色复杂地翻身上马,紧贴着前两辆马车一侧骑行,后面几辆空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据说是用来装人的。
李欣带着子岚子珍坐在第二辆马车上。两个丫鬟一侧一个挑了帘子一角往外张望。李欣则微微闭了眼睛听着车轮轧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中间夹杂着规律的马蹄声,听久了不免要叫人昏昏欲睡。
不知道行了多久,渐渐有嘈杂的人声传进来。子珍子岚也十分乖觉的放下了帘子,安安稳稳地坐在车内,彼此间挤眉弄眼,小声谈话。
“呀!”子珍低呼一声,惊讶问道:“子岚姐姐,真的吗?你真的在码头上待过?”
子岚压着嗓子得意的回道:“那是!我小的时候,我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去西市码头给人搬货。中午还要赶到东市码头碰运气,遇上贵人要拉行李准能赚上好大一笔。我那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到码头推个小车卖些馒头卤味什么的。一般爹爹在哪里,我们的车就跟到哪里,中午就将就吃些自己卖的馒头,晚上太阳沉江时就一起回家。”
子珍眼里崇拜之色立显。她很小的时候过的是大家闺秀不出二门的日子,记事起又被卖进张府,成天被大丫鬟老嬷嬷提在手边调教。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想象不出大码头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有好多好多船?有没有那种很大很大的?”
“嗯!西市的码头大都是那种大货船,那种船又大又长,肚子又大,不是很好看,但是装的东西多。我爹爹可以看它的吃水多少判断他一天要干几个时辰。不过有时候也不准的,许多从流疆过来的货船运的都是奴隶。只稍带一点点货物。”子岚兴致勃勃的讲道:“可是东市码头就不同啦。东市码头的船大多是贵人乘的,上面建有亭台楼阁。大部分是两层。有一次还见过三层的,好漂亮啊屋顶都是彩色的琉璃做的,船身漆的深红深红的,船上还有歌姬舞娘,有厨子有丫头,就跟在我们地上一样。”子岚缅怀了一会儿,赞叹道:“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船!”
“为何东西市停靠的船只差异如此大?”李欣也听了好一会儿了。
子岚敛了敛神色,镇定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也曾听爹爹讲过,西市是只有渭河一条河流经过,那里的船只大部分是从西边来的。西边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商贾平民,跑水路赚钱的。一来就近,二来西市码头收钱少,三来西市码头靠近买卖市场。”子岚停了下又讲道:“而东市是大码头,是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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