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惬意极了,目光随着大殿中央的舞女轻旋的脚步不住游移。
李欣却无聊的欣赏着眼前的歌舞,渐渐的有些烦躁起来。
她为什么要跟朱瀚廷的臣下们争辩,她只要提条件就是了。答应了她就走,不答应她就让周世源继续出兵!
朱瀚廷的目光也在舞女身上,但是暗暗地却分了心不住的观察着李欣。此刻他发现李欣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就微微得意起来:到底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娃,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便沉不住气了!
于是等正在表演的这支歌舞一结束,他又示意臣下继续跟李欣谈判。
但是李欣却抬了头直言不讳的说道:“陛下,本宫酒力浅薄,觉得有些头疼。陛下可还有事跟本宫商议?没有的话,本宫便告辞了。”
真是好笑,现在着急议和的又不是天舟,她急什么!
朱瀚廷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力。怎么会这样?!
他忙挽留道:“长公主殿下,这宴席才刚刚开始呢,您怎么就要走了呢?可是对这菜肴不满意?还是说这些舞女跳的不好?”
退在一边的乐工和歌女都吓得跪下来,丝竹声戛然而止。
李欣坦白道:“倒不是菜肴和歌舞的问题,而是刚才那几个跳梁小丑在本宫面前跳来跳去的影响了本宫的心情!陛下也不必再出言试探了,本宫出使新卫前,本宫的父皇只提了三个条件,若是陛下全部答应了,他就立刻传旨周世源将军退兵。”
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朱瀚廷便沉吟问道:“长公主殿下请讲。”
李欣便道:“第一个条件。陛下刚才已经答应了,那便是给光华公主在新卫修坟造祠。光华公主当年抛下双亲远嫁贵国牺牲了许多,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叫人心寒。她在新卫失踪多年毫无音讯。唯一的女儿更是惨遭凌虐杀害”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本宫的父皇也说不打算追究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光华公主确实为两国的和睦做出了很多贡献。”她年纪虽小,魄力道足。虽然生意不大,却含了叫人不敢小觑的力量:“光华公主不仅是我们天舟的骄傲。更是你们新卫的骄傲,不知道陛下是否赞同?”
朱瀚廷憋屈的点了点头:“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朕明日就安排礼部差办此事,殿下还请放心。”
李欣朝对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又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呢,本宫刚才也说了。那便是给光华公主的女儿崔文槿恢复封号及封地。”
她的目光在众多新卫朝臣身上流连过去,缓缓说道:“但是陛下和您的臣下似乎都不怎么愿意。”
再没人敢上去跟李欣对峙。只有朱瀚廷有些不甘的说道:“长公主殿下,当年处置崔文槿的旨意是先皇下的,要是朕重新下旨推翻之前的一切。岂不是对先皇不孝?”
李欣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道:“倘若那崔文槿真的谋反就算了。可她明明是被冤枉的不是吗?别跟本宫说什么证据确凿,本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一点都不介意向朱瀚廷显露出自己的实力:“本宫早就查清楚了。当年先皇非要抓崔文槿的原因简单的很,不过是垂涎她母亲光华公主留下的一张方子罢了!”
就像是在所有人头顶放了一把烟花,在场众人无不惊诧呆住。短暂的静默之后。所有人都低头在心里嘀咕:知道真相的会想这南蛮的公主怎么会知道的,不知道真相的则在追究那方子到底是什么。在哪里。
就连朱瀚廷那一直伪装在脸上的面具都裂开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内心深处将李欣的危险程度又往上加了一些:“长公主殿下是在开玩笑吗”
“本宫是不是在开玩笑,陛下最是清楚不过了不是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那点心思,做的那些事情,整个天舟朝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欣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继续放大话:“实话跟你们讲了吧,那方子在我们襄平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几个王爷都知道。陛下将那东西当成宝贝一样,殊不知在我们天舟人的眼中,那不过就是些垃圾罢了!”
若你恨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的打击方式莫过于告诉对方,他曾经花了无数代价得到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最普通最没用处的垃圾。
潘井年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便在心里思考李欣此话的真实性。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留在襄平的钉子恐怕早就被暴露了。要不然李欣怎么会知道自己讲了什么话?又为什么垃圾一般存在的天火的方子,他的那些钉子却没打听出一丝半毫的消息?!
朱瀚廷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他心中怒火高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李欣还没离开的时候就发作出来。
可是他必须隐忍不发,脸色都因此而涨红了。
“因此周王府及崔文槿的罪名必须得到平反。”李欣正色说道:“还要恢复周王及崔文槿的名号及封地。”
她停了下,然后继续说道:“陛下也不用为他们后继无人而担心,本宫早早就给他们找了承袭的嗣子。只要圣旨昭告天下周王谋逆是冤案,嗣子便可过继到他们名下。”
周王在世的时候。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臣能将,但是他一直安分的很。甚至多次捐出封地的收入及护卫军,就是为了让老皇帝打消对他的忌惮之心。这样一个人,最后居然被安了谋逆的罪名记载到了史书上,这叫李欣怎么能甘心!
朱瀚廷想了想,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公主殿下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李欣摊开了手掌,然后又握紧:“第三个条件就是新卫要割让北面跟天舟接壤的六十几个城池。否则,周将军便即刻进攻这些地方。”
朱瀚廷的脸色终于变了:整个新卫加起来不过才二百个城池不到。李欣一开口就要去了三分之一。这不是从他身上割肉又是什么呢?
朱瀚廷十分愤怒,但还是不自然的示弱恳求道:“长公主殿下。前两个条件朕定会叫你满意的。但是这第三个条件,”他停了停,叫大家看清了他脸上的屈辱神色后才又继续说道:“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李欣摇了摇头:“这条件不是本宫定下来的。而是本宫的父皇与整个天舟朝廷的意思。”
潘井年见状再顾不上生气,连忙起身对李欣劝道:“长公主殿下,您是知道的,和贵国接壤的那些郡县其实都穷的很,贵国接收了这些城池不仅得不到什么税收。相反还要拿出大量的银钱费心打理”
他假笑着说道:“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李欣却毫不上当,只是说道:“那是我们天舟的事,潘大人就无需操心了!”
朱瀚廷看了看洛丞相,他立刻会意,马上站起身大声斥责李欣:“欺人太甚!六十几个城池割让给你们,新卫还剩多大?你们天舟这是要一点点蚕食新卫、吞并新卫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众人呼吸都嫌重,全都将目光聚集到了李欣身上。
只见那个少女缓缓的抬了头,然后对着洛丞相笑了下。语句清晰的说道:“丞相果然犀利!”
她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本宫想着父皇也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吧!本宫早就说了,这第三个条件你们完全可以不同意的,这事好商量的很。”
众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轻松,所谓价高好还钱。天舟一下子开出了这么离谱的条件,为的就是双方拉锯讨价还价吧。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笑容浮到脸上,大家便又听李欣说道:“只要你们今晚告知本宫不同意第三个条件,本宫回去后马上派人通知周世源将军:让他挨个去收了这些城池便是。”
她笑得很纯,却让他们觉得异常刺眼。
“这件事,原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道:“只是给你们一个主动向往天舟教化的机会罢了。”
李欣再不想跟这些人耍嘴皮子斗心眼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就皆大欢喜。还真以为她是来谈判了吗?
她不过是来通知一下罢了!
朱瀚廷直到此刻才真的正视起眼前这个少女来,不知道为什么,李欣将天舟**裸的野心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那个懦弱的南蛮天子不是没有野心的,只是他比自己更委婉,更喜欢接受别人的献祭而不是直接侵占。
“长公主殿下。”朱瀚廷声音有些暗哑,刀锋一般凌厉的眼神藏在落寞的表情之下:“此事关系我新卫国运,朕也要跟朱家的列祖列宗请示还请殿下能宽限几天。”
李欣挑眉,跟祖宗请示?
应该是那位太皇太后吧!
“没问题!”她爽快的点头:“那便以十五日为期,中秋后请陛下回复李欣!”l3l4
第两百三十四章 对策()
宴席还没结束,李欣一行人便离开了新卫皇宫。
朱瀚廷在对方走后,一挥手将整个御案掀翻在地。哗啦啦一桌子的杯盘碗碟全都摔在了地上,有几个还顺着高高的台阶滚了下来,带着菜汤汁水的水亮痕迹洒了一路。
众大臣全部俯首跪地,战战兢兢的无人敢上前说上一句。
朱瀚廷发泄了一番,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后,只丢下一句“丞相及郑国公随朕来陈事阁”,然后抬脚便走了出去。
没被叫到的大臣暗暗舒了一口气,而被点到名的两人则心口一紧、头皮都发麻了。
这要是在平日,指不定要被多少人羡慕呢。
可今天这事,朱瀚廷心情摆明了不好。天舟的军力可比他们强太多了,没什么主意的大臣们此刻送上去就是给皇帝骂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尤其是郑国公,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怎么也会被朱瀚廷惦记上?
难道是那南蛮公主开始说了一句“安少莲怎么没来”惹的祸?
哎,这辈子都要坑在儿子手里了!
他一路忐忑的进到陈事阁,绞尽脑汁想着应对的方法,脑袋都想疼了,突然灵光一现,想起安少莲从天舟带回去的女子及他当时说服自己的想法了。
皇上会因此而放过他们家的吧?可是那女子的身份他还没调查清楚万一有错,岂不是欺君!
算了,他把这人说出来,自有那孩儿军的密探前去调查。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这么想着,他站在陈事阁等候朱瀚廷时就明显比旁边的洛丞相镇定了许多。
朱瀚廷换了件衣服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焦躁不已的洛丞相及淡定稳妥的郑国公。
“给两位爱卿赐坐。”他坐在上首,然后淡淡吩咐道。
内监便搬来了两个圈椅。
洛丞相一看就放心下来。
看来朱瀚廷心情平静了不少。不然绝对会迁怒他们,叫他们站着或者只搬个连腿都伸不直的圆凳。
“谢皇上。”两人各自坐下,但是都挺直了脊背竖了耳朵听朱瀚廷说话。
“洛丞相刚才在宴席上的一番慷慨陈词,朕听了十分欣慰。”他想起潘井年的不配合,对洛丞相越发满意:“潘井年从天舟回来后就越发的张狂了,朕有些猜测,觉得他似乎被南蛮那边的人收买了。洛丞相识人最是准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洛丞相汗如雨下:陛下您带着缺月统领贴身伺候,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说潘井年被人收买了啊。
“没有。”洛丞相连忙否认,他甚至慌得跪下来:“皇上。潘大人忠心可鉴。微臣刚才只是为了配合陛下演戏才故意针对潘大人的!”
即使他心里再觉得潘井年不对劲,如今也不敢说出来了。
朱瀚廷沉默的望着他,见洛丞相时不时将目光瞄向自己身边。他立刻就明白了。
对方这是在忌惮缺月!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些大臣们竟然比畏惧自己还要畏惧缺月了?!
朱瀚廷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同时对缺月也起了疑心。是呢,他可是潘井年的义子呢,倘若潘井年背叛了自己。这个缺月对自己也不会是忠心的了。
他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了。摆了摆手,朱瀚廷对洛丞相道:“丞相大人莫要慌张,朕不过是有些猜测罢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洛丞相诚惶诚恐的谢恩退下。
还没退到门口。却又听朱瀚廷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传来:“洛相对政务挂心太过,便少了些时间教导儿女。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天下,这几日你便不要来上朝了。在家先修修身治治家吧!”
洛丞相面色如土,浑浑噩噩又应了声是,然后才脚步虚浮的退了出去。
“缺月,你也出去。”朱瀚廷冷冰冰吩咐道:“守在门口,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缺月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是想起皇上刚才对义父的猜疑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也许是被皇上疑心了。
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是应了声,缺月便利落的走了出去。
整个陈事阁便只剩下了朱瀚廷与郑国公两个人。
“国公爷今日可沉默的很呢。”朱瀚廷在缺月出去后便毫不客气的对郑国公道:“原先老国公可不是这样的。今日在宴席上怎么一言不发?是不是害怕得罪了那南蛮的公主?还是对朕给安少莲赐婚一事心怀不满?”
郑国公听到朱瀚廷这口气不善的样子,吓都吓死了。原本是以为皇上想找个人来骂骂,因为没什么合适的这才找上了他。现在看来竟是怀疑自己贪生怕死、藐视君上?
“冤枉笆上!”他虽然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不能承认:“微臣只是不善言辞,害怕贸然行事而影响了国家大策,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他要是知道不说话也是罪的话,刚才无论如何都要随大流说上几句的。
朱瀚廷阴森森望着他:“你莫要怪朕,是你儿子办砸了朕交代的事情,朕才将那洛清城赐给他的。”
他的声音很冷漠:“只要他将来能给朕立了功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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