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挂了啊……你说什么!我跳脱衣舞?!”林辰只觉得头皮一炸,天边一道闪电劈下来。
“那女的把你扣子系上了,没露多少,锁骨都没露出来呢。”苏文在电话那端忍不住笑声。
林辰也顾不上说话,茫然地断了通话,侧眼偷偷瞄了谢安宁一眼,谢安宁正垂着眼对着茶几上的几个小图案发愣,清晨的阳光明亮,落在谢安宁睫毛上的光线很是温润,端得一副正经模样。林辰一只手悄悄缩到袖子里,狠狠对着自己一掐,红的快滴血的耳尖颜色才淡了点。
怎么就想起跳脱衣舞了呢?林辰你怎么不跳广场舞?怎么就,偏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林辰,你怎么不去首都天;安。门那跳?林辰,你脑子浆糊做的啊?!
脑内自省完,这时候林辰明白再懊恼也没什么用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着谢安宁一笑,硬是让谢安宁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林辰笑道:“昨晚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么,我请你出去吃点什么吧?”
谢安宁正要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我这就回去了,肚子就争气地咕嘟响了一声,谢安宁只能尴尬地笑笑点点头:“也成,你带路吧,我们AA。”
两人各怀心事站起身来,在阳台上各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客客气气让路给对方让对方先出去,客气半天谁也没出去,谢安宁也就懒得客气,自顾自走出门,林辰跟在谢安宁身后关上了门。
关上门林辰才迟钝地摸了摸兜里,幸好,装着钥匙和钱。
不经意嗅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抬起袖子闻了闻,是家里洗衣粉的柠檬味道。林辰有些纳闷,怎么一样的洗衣粉到了谢安宁手里,洗出来的味道就这么好闻?
抬眼看着走在前面懒洋洋的谢安宁,莫名就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当今社会不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祸害遗千年好人死得早么?怎么栽培出来这么一个光明的好苗子的?
走了一半的路,在家里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么经风一吹头就猛然疼得厉害,林辰硬撑了走了一段路。实在忍不住疼便就势蹲下,额间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谢安宁不经意往后一望,就瞟见林辰一个人特痛苦地蹲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蜷作一团。登时不知哪儿的声音就冒出来: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谢安宁摊上大麻烦了。
“你说你一个人民警察,能不能给人民省点事啊?”话是这么说着,还是举步走到林辰身边小心地把她扶起来,慢慢折回去:“不能喝酒还喝,吹了风头疼吧?该!”
又想起自己似乎与身边这个人似乎不熟悉,这么说话实在不是很礼貌,这才补了一句:“我扶你回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你喝了睡一会就好了。”
谢安宁饿着肚子把林辰扶进卧室,盖了被子让她躺好,这才在厨房里找了一堆食材,利落的切好放进锅里煮。又在厨房里溜达一圈,摸摸肚子想了想,又挑了点熟肉出来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
林辰躺在床上冒冷汗,一边听着谢安宁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很奇异地安下心来,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明明知道这个人是陌生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对她格外放心,由得她自己家里跑来跑去。
心里头突然冒出一股特别热乎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人对自己这么照顾这么好了?好像……从来没人这么没理由地对自己好过。
林辰念头还没收回来,谢安宁敲敲门端着醒酒汤和粥走进屋,拿着勺子在醒酒汤里搅拌一阵递给林辰,自己拿起粥吹吹热气吃起来。
林辰看着谢安宁吃得那个欢,跟着也吃了不少,吃饱喝足掏出手机给领导打电话请了假。看谢安宁还在那欢脱的吃,忍不住道:“你做饭挺好吃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家常菜了。”
谢安宁摆手一笑:“你妈做饭不好吃呀?”
林辰脸色白了白,只是摇头笑了笑。又和谢安宁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倦意涌上来,眼皮合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意识模糊中好像有谁掖了掖被子,紧接着是关门声。
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刺目的阳光照进屋子,明媚得简直不像冬天。
林辰在厨房看见已经洗干净摆好的碗筷,桌上还留着张便条——锅里还有点粥,你睡醒了热一热,别浪费。
林辰恍惚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地隔日更新,小谢你真是个自力更生的吃货啊。
☆、疑点
那张谢安宁留下的纸片被夹在了林辰最近阅读一本书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纸片留下来,或许是为了纪念一个萍水相逢却乐于助人的好人,或是纪念在自己漫长生命中曾有人不计目的的照顾自己,又或者前两项都太大了,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忘记这个人。
诸如有人在暗恋会偷偷收集有关暗恋对象的东西,林辰不属于暗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一向对直人不会提起什么兴致。她只是——对于这个陌生人充满好奇与好感。
早起冲了杯热咖啡囫囵喝了,简单地梳洗之后,林辰坐公交去了警局。甫入办公室的门,就有同事关切地走过来温声询问:“小晨,你昨天怎么没来?”
“生病请了一天病假,不碍事的。”林辰已换上了警服,眼下看着极是利落干练。
“噢,你可得注意身体,不管春秋容易感冒,冬天室内室外的温差大,也会感冒。”同事自动将林辰的病假理解成了感冒,林辰笑笑也不多说,就见同事蹙起眉:“你知道九月二十六日那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吧,她昨天说想和你谈谈,我们估着……她或许会说出什么重要线索,你今天记得再去试一试。另外法医那边的鉴定小赵刚才拿过来了,死者身上多处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说明你之前关于犯罪嫌疑有虐待倾向的推理是正确的。”
早晨的咖啡并没有起效果,林辰倚着身后的椅背,忍住不断涌起的睡意思索片刻:“我们当时初步勘测现场时死者身上的伤痕就很多,他怎么能忍受被那样对待呢……对了,致命伤是怎么造成的,是背部的刀伤?”
同事眼中透出了一丝迷茫,回忆起来:“伤者是死于肺部失血造成的窒息,这可需要罪犯具有一定对于人体的知识,才能准确无误地戳中肺部。一般来说肺部中刀,会导致肺部积血使空气被压迫出体外,最终受害者会死于窒息,且死亡时间极快。但也是较为残忍的一种死法,毕竟窒息又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实在太残酷了。”
林辰听后顾自喃喃低语:“嫌疑人的职业是一名杂志编辑,受害者是一家国企员工……若论起职业,二人都应该不会有什么医学知识,会不会,只是个巧合呢?”
同事继续说道:“是不是巧合我们目前也无法准确判定。另外,法医在凶器上没有找到嫌疑人的指印,只有受害者自己一人的,也是疑点之一。”
林辰点点头,再不说话。
再看见陈阮,已不复初见时的光鲜,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无力的垂下。酒红的头发光泽愈发黯淡,连甲油都褪了颜色,陈阮扯着嘴皮似笑非笑:“警官,我认罪。”
林辰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单独要找我?”
陈阮道:“就觉得,你虽然绷着脸,倒还挺亲切的吧。”
林辰哭笑不得却又不想追问下去,示意身边的人做笔录,正欲发问的时候,陈阮蓦然开口道:“你有和他一样的眼睛,任何时候即使故作严肃,眼里都会带着点笑意,永远看上去都是那么温和,那么……那么能引起我心里的躁动。”
“我是在初中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的,当时我们家养的几条鱼不知怎么回事,有两条总是互相撕咬,有天其中一条把我最喜欢的一条咬死了,我当时特别生气,捞出那条鱼狠狠扔在地上,看着它在空气中不停开合的嘴,瞪得特别大的眼睛,就像是心里某个开关被瞬间打开,我几乎是下意识就向它踩过去!”
陈阮痛苦地捂脸,声息有些不稳:“它的腹部立刻扁了,身体支离破碎的……肚肠胡乱在地上被碾成血糊,嘴还开合动了一会,鱼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我当时并不觉得恶心或者可怕,我简直在兴奋的发抖……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说的,掉落悬崖还未死时肾上腺素狂涌的感觉,美妙至极。”
负责做笔录的小警察皱皱眉头。
林辰没有打断她,由陈阮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那之后猫猫狗狗,好多曾经有着鲜活生命的东西都葬送在我手底,我知道我是个畜生变态,可我就是怎么也忍不住去听到那些濒死的呜咽,忍不住去看淋漓的鲜血蔓延,忍不住用手指去伤口上的鲜血感受它的美好温热。我就像个绝望的屠夫,一边战战兢兢于对生命的敬畏,一边裹着死神的黑袍洋洋自得……”林辰茫然地合拢双手,又摊开,像是落在谁的伤口上将之撕裂。
“后来我爸可能发现了,再也没有给我买过宠物,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学会了克制。直到有一天,程宁给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用菜刀割伤了手指,我看见他的伤口涌上血珠,多年来的克制悉数崩溃……”
“那天从KTV里出来,我本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只是想和他摊牌,让他告诉我那个和他一起去买戒指的人是谁,问问他为什么脚踏两条船。我问了,他却说我莫名其妙……我们就吵起来了,可能被怒火烧昏了头脑,我去厨房拿出刀子就在他背上划了一刀,还有……”陈阮抽噎一声,痛苦地发着抖:“还有肩、大腿……”
林辰问道:“别的地方呢?”
陈阮认真想了想,最后道:“我没有……我应该只捅了三刀……”
林辰眯起眼,陈阮既然已经认罪,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可为什么不承认捅了肺部?而且那一刀据法医说的,下的手很专业,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审问至此应该结束了,林辰想了半天,还是将那戒指拿出来。戒指上镶的钻石并不大,却闪亮,只可惜再也无法代表爱情的幸福。
林辰自觉接下来的话也许有些残忍,但如果不说,对程宁更加残忍。
“那天陪他一起去买戒指的人是她表妹……”一手指着内壁刻的字母C&C:“刻得是程宁和陈阮吧……他表妹说,他当时已经想和你订婚了。”
林辰想起读过程宁的日志,其中一句话:“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阮阮会好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向往阳光,积极面对人生。”
只可惜他至死都没有等到这一天,陈阮又在兀自呜咽着哭,林辰再无他话。
叹着气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对于肺部致命伤的猜测让林辰头大不已,她甚至猜测本案或许有第二名犯罪嫌疑人,在程宁临死之前,补上了最后一刀。
去了自己最爱的一家糕点店,拎着满满一袋子的蛋糕从店中走出,刚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出房屋中介所,渐渐走远了。谢安宁穿着灰绿相间的一套衣服,灰色似冰冷水泥毫无生气,辅之绿色,却让人觉得谢安宁像是某种生机勃勃的植株。林辰愣在原地看着背影,至最后淡出视线,鬼使神差的走进了中介所,对工作人员问道:“请问刚才出去那位穿绿外套的小姐……”
工作人员笑了笑,声线柔柔的:“好像是想要租房子。”
“她留电话了吗,我刚好,刚好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想要跟人合租。”
“好的,请你稍等……”
林辰拿着有谢安宁电话号码的纸条走出了中介所,一时讶异于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无意识地向谢安宁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抿唇怔了怔。突然想,要是能和她住一块,说不定很有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这一章略微黑暗了点,总之这是一篇温馨文,如果不喜欢此类详细犯罪心理记得告诉我,作者君以后会适度减少。另外,无耻求评,求动力。
☆、租房
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面试听到语焉不详的回答,抬眼看水泥森林穿梭的车辆行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地,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忙碌。不大的一座城市,似乎只有自己在无所适从的茫然走动着。
包里的手机响了片刻,打开看是一条短信,房东回复了自己要求商量租金的短信。回信内容很简单,内涵有点复杂。谢安宁低头看着房东发来的“呵呵”二字,犹豫片刻还是把短信删了。
“太不近人情了……”有些自说自话的埋怨着,正灰心丧气的当口,又有一通未知号码打来电话。随手接通,电话那边的人有温润的声线,可以想象出人也是一团和气:“请问是谢小姐吗?我这里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可以出租,房租在你能够支付范围之内,如果你觉得还是有些高了,我们可以面谈再降价。”
也不知道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开一扇明亮的窗。谢安宁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站在一间黑暗的小木屋里,有个脸上打着问号的黑衣人推开了一扇窗,对着谢安宁呲牙一笑。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算了,好听的声音都是有共同之处的,撞脸都能有,撞声怎么不能有。
谢安宁竭力忍住声音的起伏,憋着气不笑出声,也温柔地说:“好的,就约个时间出来见个面吧。”
林辰一听电话那头的谢安宁把声音掐得和播音嗓似的,忍不住笑了笑,感觉连日来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你说这人,她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
客气说了再见,又定好时间,各自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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