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同志想明白打开了电脑。
林辰凝神看着视频里的男人,男人戴着鸭舌帽刻意压得低了些,甚或夸张地戴着墨镜口罩,遮得自己严丝合缝什么都露不出来,男人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准备打开。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别扭,竟将墨镜摔在了地上。
男人的身影僵了僵,想回头看看监控却又及时止住,缓缓蹲下身戴上墨镜,这才扶着柜子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尸体放在了地上,指尖留恋地抚过尸体的眉眼,像是对待犹有体温尚能呼吸的爱人,顿了顿避过监控头,取下口罩吻了上去。
小赵说他胃不太舒服,林辰心说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笃定这个男人不要是把尸体拿去换钱了。
小赵神色复杂地关了视频,对着林辰摆摆手:“师傅,对不住,害得你跟着我受苦了……”
林辰:“……”
“我请您吃饭吧?”
林辰想起方才的场面就想吐,哪儿来的心情吃饭,忙是摇摇头。抬头就看见小赵脸上挪揄的笑意,这小子还不知趣往下说:“我的师傅,这个人很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她的手下,冤魂无数,直到有一天她看了这个视频……”
林辰脸色难看的转头离开,剩下小赵一个人笑嘻嘻地在后面追:“师傅,师傅,我们去哪里呀~”
林辰多少年没用过警校学得擒拿了,猛地一转身干脆利落地把小赵翻倒在地,这才展开眉眼笑了:“呼,还成,没生疏。”挑起眉梢,看着小赵皱作一团的脸忽的笑了:“也不枉我,手下冤魂无数嘛……”
小赵从未有一刻这样清晰的认识到嘴贱原来是一种可以威胁到生命的恶习。
林辰白着脸熬到了下班,又熬着回了家,果不其然看见厨房有个影子在忙忙碌碌。隔着一层玻璃看不清谢安宁的脸,却堪堪好能借着微黄的光看见谢安宁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围着围裙弓着腰。
林辰想到一句话:愿为你洗手作羹汤。
作者有话要说:
☆、学做饭
当下心暖得不知该怎么才好,推开玻璃门,走到谢安宁身旁,压低了声音:“忙着呢?”好像生怕惊扰了锅里煮着的菜,殊不知林警官只是为了听上去温柔可亲。
谢安宁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遮住从脖颈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林警官,你吃错药了?”
嘿,这都是什么问候语?!
林辰抬起手捂住嘴配合地咳嗽几声:“咳咳咳,我放弃治疗之后就不怎么吃药了……”
谢安宁尴尬地停了片刻,这才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饭好了我叫你!”
“别啊,我进来帮着你做饭的!”林辰见谢安宁要把自己往外赶,忙不迭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是没说自己为什么一个人生活这么久却从来不学着做饭。
有些人天生对于一类东西是不精的。
谢安宁狐疑地盯着林辰看了半天,这才犹豫着指了指手底下的菜,顿了顿,指尖指着的又变成了鸡蛋。打个鸡蛋,搅拌匀了应当不是个难事吧?
林辰充满信心地对着谢安宁点点头,拍拍胸脯道:“我最会打鸡蛋了!”
这一刻谢安宁对林辰深表怀疑,十分钟后谢安宁觉得自己真对不起下蛋的那一只母鸡。蛋壳还在鸡蛋里头漂浮着,这倒好说,但是林警官凭着自己对鸡精的美好印象把半袋鸡精放进了小半碗的鸡蛋里是怎么回事!
谢安宁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你以为它叫鸡精就应该放在鸡蛋里,就像是咖啡和咖啡伴侣了是吧?!你简直了……蛋壳都要被你气死了!”
什么叫,蛋壳都要被你气死了?
林辰忽然意识到谢安宁对着厨房这个她自己的领地相当维护,伤害什么都不能伤害厨房里的一草一木,否则下一次就不知是被痛骂这么一回事了,估着会被活活饿死。
林辰二十多年的智慧告诉她这个时候负隅顽抗一点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林辰毫不犹豫地接了口:“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出去。”
一句话十个字说得谢安宁心揪了一下,话也跟着软了下去:“下次注意,我们做饭不但要对得起自己的胃,也要对得起食物。”
林辰暗暗地道,当初怎么没找你去拍中华小当家。
一顿饭做的格外丰盛,好像不论是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是甜的,林辰往碗里不住夹菜,还不住夸谢安宁做饭做的特别好吃。谢安宁托着下巴盯着林辰看,心里存着莫名情愫,半晌笑眯眯脱口而出:“我就做给你一个人吃。”
林辰那一刻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情话,抵过一天一句我爱你。
晚上的业余活动照例是看电影,看到一半谢安宁已经不负所望的睡着了,林辰一边思索着下一次要不要别看文艺片了一边掏出手机拨电话:“喂,阮贝贝吗?”
阮贝贝在电话那头不明所以,迟疑片刻道:“林警官?”
“我代安宁为她说过的话给你道歉,你也知道,她没有恶意。”
林辰多少知道阮贝贝有点情绪化,一点事情牵扯到乔念初她就容易不受控制,当时谢安宁让阮贝贝忘了乔念初重新开始,怎么想都是没过脑子。
“没什么事,我现在已经不气了。算是给谢安宁一个回你家的梯子吧,看得出她一直不放心你,至于不放心就不知道了。就我看来,谢安宁到你家,怎么都是你操心她。”
“没有,她……挺贤惠。”
“你俩怎么样了?”阮贝贝还没和林辰聊过天,几天说话都是匆匆几句,但她对林辰一向存有好感。
“挺好的。”
“林警官,我和你说,对待林辰这样的人,你要给她安全感让她踏实的过日子。她现在能接受你,以后就有一天会喜欢你,她是个慢热的人。”
林辰记在心里,指尖默默在桌上一笔一笔地划谢安宁的名字。
阮贝贝在电话那头絮絮说着什么,蓦然停顿了下:“林警官,谢谢你。”
林辰一怔:“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把那个杀人犯绳之以法,我替乔念初谢谢你。”
林辰在桌子上的手蓦然一顿,轻轻一颤,这一声谢该如何接受?只含含糊糊地接了一声“嗯“,再无多话。等挂了电话,林辰才伸过手握了握谢安宁的手,似乎只有指尖感触到这一丝温度才能安下心来。
谢安宁从睡梦中朦胧醒来,半睁开眼皮看了眼林辰:“演完了?”
林辰点点头,声音有些不自然:“结局挺好的。”
“噢,那就好,咱睡去吧?”
谢安宁从沙发上撑起身子打了个呵欠,关了一旁的台灯,借着一点清醒摸索着回屋。林辰想扶着她进屋,却被她下意识躲开,林辰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僵。
给她安全感?
哪儿有那么容易就能给,就算在一起了,还有那么多要在意的事情。现在的谢安宁可以接受和自己住一起搭伙儿,万一有一天散了伙儿呢?自己是没有家人一身轻松,也不怕有人说闲话,但谢安宁呢?
林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累。
谢安宁在卧室里趴倒在床上,模模糊糊看见林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脸色不太好看,半眯着眼对着林辰招了招手。
林辰:“?”
谢安宁道:“过来给我当被子……咳,给我盖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呼啦哇星星姑娘投的地雷~
☆、第一件礼物
林辰在隔天早上享受了久违的谢氏早餐,胃好心情就好。笑眯眯背着手往办公室里走,那模样架势,别说,虽然是二十来岁正当好的年岁,举手投足还真有点像老局长浇花看浮云的表情,整个就和老年人颐养天年似的安逸。知道的是重案组最近闲得那刚来一年姓赵的傻孩子天天恨不得用头撞墙,不知道还以为林辰走错地了。
这些日子,小赵没事就颠儿颠儿跑到别的办公室去,巴巴眨着眼问人家那个变态抓找了吗?
烦得人家一觑见他,就呲着牙轰他:“小兔崽子你赶紧跑,别得让我一会儿抓住你这个小变态,绑到警局柱子上扒干净捡肥皂!”
这句话倒是出奇的好用,该小兔崽子划拉着爪子就一溜儿烟跑了,也不知道他是害怕捡肥皂还是害怕被扒干净。
小赵扒拉着林辰的袖子扯了扯,林辰放下茶杯偏过头去:“怎么了?”
小赵两个黑溜溜的眼睛转啊转,让人想装作不知道他打什么注意都不成。小赵装模作样思索了半晌盯着林辰看,看得林辰险些全身起毛,向后靠了靠,林辰在小赵面前习惯性摆出前辈老谋深算的模样,手放在办公桌上搭着,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说吧,你小子又想折腾出什么事来?”
“嘿,师傅,你记得这个亲尸体的大变态吗?”
“眼前晃悠着你这个小变态,想不想起那个大的都不能,我说,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可是人家可是脸都露没露出来啊,还是你看上人家的身材了?”
老远有个年轻的女孩声音传过来:“我估着小赵同志是在人家捡墨镜的时候看上人家了吧,哈哈哈。”
小赵赶忙摆摆手,冲着人家姑娘一嗤:“嘿嘿嘿,咱可是在公共场所呢啊,你要是再乱扯什么攻啊受的,别怪哥哥我一个力拔山兮把你丢出去啊!”
小姑娘手里拿着资料抖着肩一个儿劲笑:“你要是弯的,你也就是一个小受,变态受!”转头又去看林辰,目光在林辰脸上打量过一圈儿:“林警官要是弯的,肯定是个攻,霸气侧漏攻!”
霸气,霸气侧漏攻?
林辰被还没咽下去的茶呛得差点背过气去,想起昨儿自己小媳妇儿似的窜到厨房去挨谢安宁的骂,心说:你们的林警官简直就是个小弱攻,昨天还去当被子,啊呸,给人家盖被子来着。
想起这件事林辰就觉得自己是真傻,谢安宁都这么说了,她就应该一个饿虎扑食冲过去一手吃干抹净算完,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谢安宁谢大厨到时候想不认账都不成。
咦,生米煮成熟饭是这么用的吗?
林辰思想又以一秒几百迈的速度向前冲去,小赵试探着在林辰眼前摆了摆手:“师傅,你还在线么,您这是掉线了?”林辰抽神看了看小赵,看见林辰的眼珠在眼睛里动了,小赵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呼,重新上线了。”
小赵摆了凳子在林辰跟前坐着,看着那架势倒是真像林辰忠实的教徒。
“那个大变态我可听小宋说了啊,有眉目了好像,你说他们多闲啊,就弄个有奖举报,说看见眉心有红痣的男人就向警察叔叔阿姨们报告,结果报告的人那叫一个多,有用的几乎没有。我现在就只知道,这个男人好像出现在城东区。”
林辰所在的这个城市虽不是太大,却也不小,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个人也的确不容易。
“你说他亲那个尸体的时候心里想什么呐?”
林辰认真思索了一下:“情之所至?”
“恋尸癖,肯定是个恋尸癖,我终于看到活的恋尸癖了!”小赵一脸妈妈我又长知识了的表情,真让林辰母性爆发想要摸摸他的头说声乖孩子,好好学文化,将来当局长。
意识到思想又跑偏了,林辰干咳一声。
一天都是在整理旧案之中度过,也不是很累,更多的时候是听小赵嘴皮子不停地瞎说。伴着斜阳红霞一路悠然回家,倒没有和太阳赛跑的那一份闲情逸致。回到家林辰脱了鞋,就看见鞋柜上放着一个新鞋盒,包装还没拆,忍不住好奇地翻了翻。
谢安宁就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林警官,你回来了?”
注意到林辰手正放在鞋盒上,忍不住抿嘴一笑,脸上止不住的得意:“我发工资了,我给你买的新鞋子,你要不要穿上试试?”
林辰心头一颤,蔡琴的嗓音就从心底冒出来。
是谁,在撩拨琴弦……
林辰紧张地脱了鞋子,穿上拖鞋,抱着鞋盒在沙发上坐下来。
“送我的?”
“我买东西,不送给你送给谁……”似是想起什么,谢安宁一拍脑袋:“我妈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呢,我剩下那点钱还得给她老人家买过年的衣服,也不知道够不够……”
林辰也没仔细听谢安宁碎碎念什么,一心只记得看着那双鞋,就想着,这是谢安宁送给她的头一份礼物,她得好好保存着,等有一天老得牙都没了,还能弓着腰喘着气从鞋柜里拿出这双鞋,得意地说:“这是我爱人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想想又觉得也不是,谢安宁送她头一份礼物是一个家,第二份是她自己,第三份才是这双鞋,这双脚踩着地面象征着踏踏实实的鞋子。
感动了半天,谢安宁看着林辰盯着鞋子都快哭了,一时怔住,半天才道:“林警官,快点换吧,再不换一会儿鞋子该凉了。”
“贫嘴吧你就!”林辰笑嘻嘻地取出鞋子。
这鞋……这鞋……有跟!
高跟鞋!
自林辰打娘胎里出来她就不太知道高跟鞋是什么东西,记忆里大约记得这玩意不仅穿着走不容易,还累人。咬咬牙,一想到是谢安宁送的鞋,也就穿上了,没想到鞋子是合脚的很。
“咱俩的鞋号差不多,我按个试过来,就这个最舒服……”
谢安宁还在碎碎念。
林辰忽然穿着高跟鞋站起身来想抱住她,没想没稳住身子一个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