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胤有些无奈,“不是。”
陆子龙诧异地看了一眼左胤,随即淡淡道:“有的事情,如果不做,就尽早说清楚。”
卢慕楚嘿嘿一笑,“呦,子龙,你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嘛,那么,你有没有说清楚呢?”
陆子龙面不改色,“自然。”
“自然个鸟。”卢慕楚有些无奈,“小公主走的时候,明明对你不舍,这叫说清楚了?”
陆子龙吸了口气,随即看向了卢慕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别人听不听,那是她的事情。”
卢慕楚看着一本正经的陆子龙,有些哭笑不得,左胤却也摇摇头,他和白荨的事情,那还好说,白荨在心里,也只是对他有着朦胧的感情而已,说明之后,两个人可以做义兄义妹。
但是小公主对于陆子龙,明显地是爱慕之情,而且左胤的观察,小公主是那种坚强不屈的性情。
这种不放弃不服输的性格,想要劝服,可就麻烦了。
……
第二天,讲武堂正常上课。
经过了两天的盘查,其他人明显有些心有戚戚,在吃早饭的时候,都在议论此事,左胤,陆子龙和卢慕楚三个当事人,若无其事地吃着油条,满嘴都是油。
不过,看到左胤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复杂的神色。
就是这个少年,击败了欧阳舜,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今年新人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究竟是苍南军的培养之力,还是他自己的努力缘故?
众人不知。
不过,已经有人,不敢直视左胤了。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步履之中,似乎有着一丝犹豫。
左胤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是白一峰。
白一峰没有看同样转过身来的陆子龙和卢慕楚,而是直视左胤,下定决心后,开口道:“下午,开始。”
随即转身离去。
下午,今天下午。
开始,那就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了。
第一百二十一张 返回?()
由于有白一峰的话,左胤这一整天,都没有怎么认真听课,只是草草地做了些笔记和讲义,这对于他而言,很是罕见。
陆子龙倒是目不转视,反正对他来说,左胤如何与其他人处理关系,自会有办法。
作为朋友或者兄弟,要做的,就是相信。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课下,左胤匆匆赶去了两个人约定的地点,那是他和白一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讲武堂门口的石碑。
石碑之上,“武以安邦”四个大字,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羁。
字迹宛若刀劈斧砍,冷厉无比。
一切,仿佛从头开始。
现在是讲武堂正常的教学期间,来到这里的人很少,师生们大都在教学区域。
左胤一路疾步而走,到达的时候稍稍有些气喘,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着银白色的讲武堂校服,眉眼一如既往的粗粝与耿直,只是眼睛里,少了几分从前的贱贱神色。
白一峰。
白一峰听到左胤的脚步声,慢慢的回头。
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彼此,都有些唏嘘。
将近一个月前,他是白氏一族的普通族人,却由于天赋不错,得到了参加讲武堂考验的机会。
而他,则是苍南火虎的队长,经历血战和千里路途,来到讲武堂。
命运,似乎在无形之中,通过一把刀,将他们联系起来。
后来的发展,却有些无常。
白一峰的脸上,现在多了几分稳重。
他看着左胤,轻轻地道:“和你的那两个朋友比起来,我是不是显得有些窝囊?”
左胤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白荨,才不得已。”
白一峰有些感慨,“窝囊,就是窝囊,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要在汴安城中讨生活,必须得看别人的脸色,但是,陆子龙的姑姑,是太子殿下的爱妃,卢慕楚,是北地的殿下,你觉得他们两个人,需要在意别人的家世吗?”
左胤默然。
白一峰慨叹道,“所以说,这个帝国,表面上看起来,经过努力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就像秦郡的都督沈沐风,但是想凭借一己之力,来改变命运,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沈沐风的妻子,可是博陵崔氏族长之女啊。“
左胤无言以对。
对于这些,他也只是有所听闻,但是切实的感受,却不算多。
不过,就他在讲武堂的所见所闻,明明获得刀剑之徽的学生,都是帝国未来重点培养的对象,按理来说,都应该有各自的傲骨才是。
但是,在欧阳舜表达态度之后,除了陆子龙,所有人都对左胤敬而远之。
不约而同。
包括同为五宗,但不是嫡系子弟的崔如海。
这种权势,便是洛川欧阳氏的底蕴。
左胤有些沉默,但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世族是什么样子,我从小出身在南疆的一个小城里面,那里每到春天的时候,便会有大片的风语草,就是我送给白荨的那种。”
“在以前,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好好采药,攒够了钱,再去大点的地方学医,将来做个医师。”
左胤的嘴角,有着一丝无奈,“可惜没有想到,现在却拿起了刀来杀人,不过,我不后悔。”
他的脸上,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在殇龙关下,我亲眼见到队伍里的前辈身死,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认真地交你如何处理佩刀,结果就在你的面前,如同漏气的皮囊一样被击破。”
“所有在那个时候,我深深地想要学武,为了将来有一天,再遇到这类情况的时候,没有人,能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去动我想保护的人。”
“我也见到了很多的风景,殇龙关下,有人驾驭云龙,有人一脚踩死归一境的强者。”
“我在渝都,碰到了喜欢的女孩,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终究欣喜,我还在秦山山脉之上,见到了千里冰封,在这里,我又遇到了很多朋友,你,陆子龙,卢慕楚,还有白荨,苏若晴,还有很多。”
“见的越多,我越不想死,因为我知道,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让我去体验。”
“正应为不想死,正应该经历过生死,所以我想活得精彩一些,活得快意一些。”
“就我所了解的,陆子龙和卢慕楚两个人,之所以愿意和我做朋友,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世,而是应该他们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当让,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白一峰也是有着匹夫之怒的人,只不过又一个妹妹要关照。”
“世族的权势,我在苍南军中就体会到,我不管他们如何,但是,只要他们敢踏在我的脸上,我必将把他们拽下来,狠狠地抽打。”
“我如何对付那个白皓,你也知道。”
白一峰想到当时,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但是眼眶却有些湿润。
左胤笑笑,接着道:“所以我和欧阳舜比试,一方面,是我和他的二哥欧阳询有些过节,另一方面,是我对于他,也有愤怒。”
“我怒,我便要发泄,我怒,我便要揍他。”
“所以,如果欧阳舜因为败于我手,而去找你和白荨的麻烦,你大可以推到我的身上。”
听到了左胤的这么多的言语,听到左胤口中的不屈之意,白一峰有些感慨。
他笑了笑,“是啊,你就是这样一个狂而不妄的家伙啊,竟然要去挑战洛川欧阳氏,我该说你自不量力呢,还是该说你对于权势麻木呢?”
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那些事情,似乎都随风散去了。
左胤微笑着,“这几天,白荨常常来找我。”
白一峰似乎有些苦恼,“我这个妹妹啊,见到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不错的同龄朋友,自然会操心不少,不过,还好我知道你的品行,不然……”
某人发出故作残忍的笑声。
左胤无奈地摊开手,“你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你的二叔很可能会被从军部辞退,你们三个人的贵族身份,恐怕也会剥夺。”
白一峰脸色有些古怪,“这几天,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知道?
左胤愕然地看着白一峰。
白一峰发现左胤的神情不似作假,接着道:“你击败欧阳舜之后,欧阳舜直接被拉去看伤,伤势不重,伤好之后就又被拉到他爷爷那里,听说被他的爷爷训了几句,所以回校之后,基本对于你的那些敌意都散去了,讲武堂里面的学生和先生都夸赞欧阳舜的大度。”
大度?
左胤只是感受到了可怕。
欧阳舜那样的高傲,被他当众击败,必然心中不忿,眼下的隐藏,反而如蛇环伺。
左胤心中一冷。
白一峰宽慰道:“无妨,眼下欧阳舜不会有什么动作,他的重心,会放在讲武堂的学习上。”
左胤想起了什么,“洛川欧阳氏,不是以出名相而著称吗,为何年轻一代的三个嫡系子弟,有两个人投入军界?”
白一峰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洛川欧阳氏想给家族之中,带来一些铁血的气息吧。”
左胤耸耸肩,不过依旧感到开心,现在,白一峰不用担心白荨的事情,两个人可以重新恢复曾经的关系。
作为他在汴安城中遇到了第一个朋友,左胤由衷的为两人的重归于好,感到愉悦。
“踏踏——”
马蹄声传来,左胤原本看着白一峰,听到熟悉的马蹄声后,愕然地转头。
讲武堂的门口,卫国公亲卫营营长公孙焘,骑马而立,看着左胤。
这个中年汉子的脸上,有着一丝欣慰,笑道:“左胤,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应该在这三天就准备返回苍南。”
“关于你的离开与否,就看明天卫国公的觐见,不过还是早些做点准备,因为一旦做了决定,可能我们就要很快离开汴安城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人已变,有人未变()
汴安,禁城,皇宫。
冷清的小花园里,卫国公吴靖和当今的圣上坐在凉亭之下。
气氛,有着莫名的诡异。
圣上看着吴靖,看着他身上的甲胄,有些沉默,终究还是开口:“殇龙关的血战,我听了详情,你们,辛苦了。”
吴靖面色如常,“苍南的将士,守卫帝国平安,是他们的职责,英烈之魂,早已堆积为苍南的传承。”
听到吴靖话语中的铁骨铮铮,圣上有些叹息,“吴靖,你还未曾放弃吗?”
吴靖低头,递过来一册文书,拱手道:“圣上,这些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值得信赖,自然是可以重用,可以用来—举大事。
圣上接过了文书,却看也没有看,直接扔在了桌子上,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最为信任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你。”
吴靖却想也没有想,抬头一脸坚毅地道:“圣上,我知道这文册之中不是所有人忠心无二,但是我吴靖敢以性命作保,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托付生死大事的。”
对于吴靖的坚持,圣上,依旧还是有些叹气。
两个人,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吴靖想起了什么,惋惜道:“当年我们五个人,如果他没有出走,那么世家的势力,自然早就根除了。”
“根除?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吗?”圣上不屑地笑道:“世家的势力,是不可能根除的,当年参加北伐的无权无势之人,你,还有赵破奴,还有一大批人,早就成为了新的世族,生生不息啊。”
随后,已经苍老的圣上,有些感慨。
吴靖默然,随即拱手道:“但我吴靖,自问清白。”
“清白?”
圣上似乎是发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是,你卫国公吴靖自然是两袖清风,但是你的家人呢,你的那些因为一人得道而升天的鸡犬呢,是,他们是没有捅什么大篓子,但是你去详细地问问,就连你那个四年没有见的结发之妻,暗中,又为她家的那些亲人走了什么样的后门。”
此言一出,吴靖的额头,有些冷汗。
圣上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生硬,于是缓和了语气,“吴靖啊,你统领众将,这份才能的确天下无双,可要说到政治,你比他还是差远了。”
吴靖点头,随即道:“其实圣上和我都清楚,他在哪里。”
圣上伸出右手食指,揉着太阳穴,似乎某个人让他极为头疼,他认可道:“没错,能够提出废除九品中正的,也只有他了,他的蓝图之中,必然有未来世代的模样,只是我先后派遣了超过十次的朱衣卫,却一次也没有找到他。”
想到这点,吴靖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笑意,“是啊,当年北伐之中,就是由他一手掌握各种情报资源的,即使他人已经走了,可他暗中布置的那些棋子,三十年来还在放光发热。”
提到这个人,圣上依旧愤愤不平,“当年若是他肯留下助我,外有你和卢定北,内有他主政,还有李太白这个绝世高手做盾,世族势力,何愁不平!”
想到自己名垂青史,成为万世之君的计划,就如此泡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圣上依旧内心不满。
吴靖有些苦笑,那个人的心思,一向难懂,很多他当面说过的话,也许要过了很久才能明白。
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吴靖终于下定了决心,沉稳地道:“当时他曾经说过,帝国已经腐朽不堪,北伐,是将帝国最后的新锐力量消磨殆尽,自此之后,便成为世族的完全掌台了。”
这话很是大逆不道,不过圣上没有动怒,而是思索起来,最后道:“怎么,他早在北伐之前,就设计了这个策略了。”
吴靖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北伐让他深深见识到了世族的势力,所以才最后离去吧。”
“懦夫!”
圣上狠狠地评判着这个人,顺带把茶杯丢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吴靖沉默,其实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当年那人曾经评判过圣上:有魄力治病,却没有魄力断腕,说的,自然是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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