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遥心中一叹,两个老人以拾荒为生,还要照顾抚养孙女,怎么可能注意休息,不干重活。
从方家告辞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却挺热闹的,随处可见放鞭炮放焰火的大人小孩,虽然冷,夏遥却觉得很畅快,她生性凉薄,难得帮一次人,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林若水的心情更好了,夏遥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有徒如此,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至于林小方,他已经自动忽略不计了。
“师父,方蕾的爷爷应该练过武。”夏遥突然开口,倒是让林若水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他的精气神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拾荒老人。”她自己出身贫寒,太了解贫穷困苦的生活会如何把人磨得没有棱角锋芒,为了活下去多少人没有了坚持,变得庸碌不堪,而方蕾的爷爷却始终有股说不出来的戾气和犟劲,这绝对不是一个拾荒老人该有的。
“说下去。”林若水也有了兴致,这样想想刚才那位老人似乎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他的手掌和指骨也有习武之人的特征,他的手背侧掌指关节一线皮肤全是老茧,应该是自幼习武的练家子。”
“不错不错,观察得很细致嘛。”林若水连连点头,“不过从脉象上倒是看不出来,这样想起来他过去应该学的是外家功夫,内家的脉息可不是那样的。”
“说不定他原本学的也是内家,后来气海被废了,脉息自然也变了。”夏遥这话没什么依据,纯粹就是闲聊胡扯而已。
“有道理有道理,”林若水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懂的还挺多,他的气息衰败得要比一般人厉害,就像是曾经受过重创,你这么一说倒是多了几分可能性,这样看起来你那个同学也不简单啊。”
他的话让她想起了方蕾的遭遇,心里不禁一沉,如果方蕾爷爷真是一个习武之人,连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了,竟然让她被街上的流浪汉侮辱,真不知道他身上的血性哪里去了,怎么半分都没有传给方蕾吗?
“师父,您说性格会遗传吗?”有的时候夏遥甚至怀疑,一个人的性格是不是根植在她的基因之中,方蕾遭遇不幸后,她疾言厉色的敲打只让方蕾短暂振作了不到一个礼拜,现在的她又变回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孩子,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不一样的是对她产生了依赖和崇拜。
“没什么科学依据,不过我觉得多少应该有点吧,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本性就是每个人天生自带的性格,这种娘胎里带来的性格应该有遗传的成分吧。很多人说环境会影响一个人,可你看我这样的性格,结果带大的林小方还是这副德性。”林若水瞥了林小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师父,您又说我做什么?”林小方摸摸头,搞不懂好好的说话,怎么又扯上了自己。
“你看看你刚才那副德性,我都不敢承认你是我徒弟!”
“师父,我还没毕业呢,何况我学的是药剂,又不会看病,您也从来没让我上过手啊。”林小方大声喊冤,“我总不能不负责任地乱开药害人吧。”
“就你那水平还指望毕业吗?原本就不好好学了,现在又跑去开什么网吧,心思都不在学医上……”
“师父,那网吧夏遥也有份,您怎么不说她啊?”林小方不服了。
“你还敢说夏遥,你看看人家,就算开着网吧,也没有耽误跟着我学习,你呢?网吧才开几个月,就把我教你的东西全都还给我了!亏你还叫我一声师父呢,我都为你脸红”林若水气不打一处来。
“这也能扯上我?师父,您也太偏心了,每次夸夏遥的时候,能不能别骂我啊?”林小方一脸尴尬,“好歹我也是做师兄的。”
“你也知道你是师兄?白学了这么多年!”
“师父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啊!”夏遥垫着脚拍拍林小方的肩膀,“你别看师父夸我,其实他是爱我不如爱你来得深。”
林小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林若水啼笑皆非,“你这丫头讨骂是不是?”(。)
第一百四十章 少年()
大年三十,千家万户灯火通明,电视机里欢乐的笑声从四周住户的门缝里漏了出来,让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觉得格外热闹,又格外孤独。
夏遥突然转向林若水,“师父,为什么那么多人会选择来云留市定居啊?”
“这里就是个宜居的江南小城,气候好,空气好,人也少,云留云留,云且留住,何况是人呢?”林若水惬意地说。
“就这个原因啊?像云留这样的小城也有好几个啊,怎么就偏偏是云留呢?”
“你这丫头又在钻牛角尖了?不会是在怀疑你同学的爷爷和你妈当年的遭遇有关吧?”他挑眉,“你也太多疑了。”
“那倒不是,”她尴尬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怎么会吸引了你们这些京城大人物的注意,在我的印象里,云留真的很普通啊,结果发现连一个捡废品的老人都是练家子出身,开诊所的老大夫是在京城挂了号的名医,你说这个世界玄幻不玄幻?”
“是啊,最玄幻的是这里还有你这么个怪胎。”林若水摸摸下巴感慨道。
“师父,您这是在夸我吗?为什么每次你夸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怪怪的?”夏遥咧着嘴。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林若水瞥了她一眼。
“师父,别再扯这些没用的,咱们快回去放焰火吧,快十二点了!”林小方最不耐烦听他们扯这些了,不停地看着手机催促着。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零点之前到家,从阁楼上把那一箱箱鞭炮焰火扛下来。
“这个焰火我知道!”林小方一脸激动,“特别好看!我来放!”
“砰砰砰”
漫天烟花飞舞,夏遥站在林若水身边,觉得此刻心中无比安宁温暖,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幸福的大年三十了。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全国上下鞭炮声焰火声响成一片,却有一个地方安静得似乎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一个十多岁的精致少年望着电脑屏幕,缓缓地浮起一丝笑容,“原来真的是她,有点意思。”
电脑屏幕发出幽蓝色的光,映着他的脸,让人觉得格外诡异。
“小五,快零点了,下楼上香吧。”房门外响起来亲切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来。”少年的脸上马上换上了温柔恭顺的表情。
“大过年的别总是窝在房间里。”见他拉开门,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年轻男子带着温和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在楼下玩,你总是这么不合群,爷爷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了,大哥。”少年点点头,看上去内向木讷,丝毫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年轻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细细叮嘱道,“二姑姑回来了,她一直不喜欢你,你待会儿小心点儿。”
“嗯。”少年点点头,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
“怎么这么慢?还要人三催四请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年轻男子带着少年刚刚下楼,就有一道充满挑衅的声音传来。
大厅里十分热闹,一大家子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未因为这样不和谐的挑衅而受到任何影响。
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抬起眼来望着自己父亲的方向,那个永远带着怯懦神情的男人正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看起来就像一团空气,没有任何存在感,周围的人自动忽视了他的存在,越过他聊得十分开心。
“爷爷,大家都到齐了。”年轻男子走到坐在上首的老人面前,十分恭敬地说道。
老人微微颔首,在身边打扮得十分端庄的妙龄女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年轻男子连忙上前一步搀住他往祖厅走去。
原本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肃穆庄重,男人们沉默地依次跟在老人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年低垂眼睫,乖巧地走在最后,眼底却掠过一丝讥诮。
精致奢华的祖厅里缭绕在空中的是上好的檀香味,他却觉得一阵阵恶心,好像闻到了最陈腐恶心的尸臭。
安家祖先的牌位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们这些子孙后辈,他们站得这么高,不知道是踩在多少人的尸骨之上,也不知道用这样华丽的表象掩盖了多少不堪入目的黑暗,他抬起眼皮直视着那些透出不可一世气息的牌位,眼底有着暗流涌动。
“好了,你们自个儿去玩吧,我回屋休息了。”上完香后,老人随意地挥了挥手,在妙龄女子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大厅里的气氛更加轻松起来。
“小五,站住。”眼见少年又要回房,刚才挑衅不成的女子面带不屑地唤住他,“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见到长辈也不问好!大过年的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少年乖乖地站在她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二姑姑。”
“四弟,你怎么教孩子的,你看看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哪里像我们安家的孩子?”被唤作二姑姑的安之芳尖声道。
“二姐,你看四哥自己就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安之敬一脸嘲讽地看着坐在那里和泥塑菩萨一般的安之礼。
“四哥和小五也挺可怜的,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四嫂走得早,这么多年也没个女人照顾,我看不如再给四哥找一位四嫂,毕竟家里要有个女人才像样嘛,二姐,你说是不是?”说话的女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依偎在丈夫安之敬的身边。
“就他这个样子,谁愿意嫁给他?”安之芳不屑地瞥了一眼安之礼,这个四弟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竟然也堂而皇之地进了安家的门,自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天起,她就从心底厌恶他。
“我有个好姐妹,人美心也善,我想把她介绍给四哥,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姻缘呢。”安之敬的妻子田宝儿笑嘻嘻地说,就算安之礼在安家不受待见,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能攀上的,别说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一百四十一章 网站()
“你的好姐妹?”安之芳不屑地看着田宝儿,“你能进我们家的门已经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要不是你爸救了老爷子一命,又拿着这件事来要挟老爷子要把你嫁进来,你以为你能嫁进安家?你那个什么好姐妹,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之礼就算再不成器也犯不着找那种下三滥的女人。”
“二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嫁进来,为安之敬生儿育女,怎么就下三滥了?”田宝儿跳了起来,一脸凄楚地哭诉着,“你这么说不是看不起我,而是看不起安之敬!”
“你还不是下三滥?不下三滥会来挑拨我们姐弟感情?”安之芳不屑地看着她,“我看不起的就是你,老五就是被你连累的。一个下人的女儿也敢嫁入我们安家,不就仗着你没皮没脸地勾引他吗?你这也叫作清清白白?我们安家的媳妇里还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啊,对了,你不提我还忘了呢,老四的媳妇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就妒忌人家的身份比你高吗?现在还来说这种话,也不嫌臊得慌?”
安之芳婚姻不幸福,就像一条疯狗,回到娘家来逮谁咬谁,田宝儿被她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而安之礼和安从哲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尊泥塑菩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他们说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他们俩越是这样,别人越是看不起他们,安之礼的性格就是别人都在他头上拉屎了,他还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二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四嫂自己命薄死得早,怎么能够怪我!”田宝儿嚎了起来,“我冤啊……”
“你闭嘴!”安家长子安之书怒喝一声,“大过年的你在祖宅里嚎什么?要嚎滚回家嚎,惊动了老爷子,你担当得起吗?老五,管好你媳妇。”
田宝儿被大伯怒斥,原本嚎了一半的话噎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脸色很难看,只得呜呜咽咽地靠着安之敬低声啜泣起来,“老公,他们总是欺负我。”
田宝儿虽然身份低微,可在安家的女眷里却是最为美貌的一位,平日又下足了功夫笼络伺候安之敬,所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还算是不错。
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安之敬总算开口了,安抚似地随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哭,不然一整年都要晦气下去。”
田宝儿对自己的丈夫向来是老老实实的,安之敬一开口,她的眼泪说收就收。
只是被她这么一搅和,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安之书站起身来,摆出老大的架子。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客厅,很快就变得冷清起来,大家族里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场合。
安之礼依旧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里的晚会,没有人招呼他,他也不会主动融入他们。
安从哲坐在他的身边,父子两人保持着沉默,电视的光影在他们的脸上跳动着,让他们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格外诡异。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安之礼打破沉默,用轻得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问道。
“差不多了,爷爷很快就会发现田顺当初就是安在我们家的奸细,他本来就讨厌田宝儿,一旦无须顾虑田顺的情绪,一怒之下就很有可能把田宝儿赶出家门。”安从哲的声音也很轻。
只是两人在谈论这样私密的事情时,竟然毫不避讳地在客厅里谈,让人不由得为他们的嚣张捏了把汗。
“只是赶出家门?太便宜她了,后面的事情你不必插手,我亲自来。”安之礼突然回头看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云留市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查,已经有头绪了。”
“加快速度。”安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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