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终司徒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唐靖点中昏睡穴,然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唐靖默默叹了口气,眼明手快地伸手轻轻搂住司徒情倒下去的身子,看着司徒情即便是闭着眼都略略皱起的眉头,唐靖微微有些出神。
等唐靖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好轻。
司徒情居然会这么轻。
明明跟自己身量差不多,但身子却轻得宛如女子。
愣了一会,唐靖默默收回自己的思绪,低头将司徒情拦腰抱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从牢里走了出去。
?
司徒情醒来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清晨,他手指略略动了动,发现自己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但乌金手铐和脚链都仍在,想来唐靖还是害怕自己逃走了。
司徒情勾勾唇角,讽刺一笑,便自己坐起身来。
而司徒情这么一动,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默默低头,目光就落到了趴在自己身侧打盹的唐靖身上,半晌,司徒情神色有些复杂。
也没等司徒情出声,唐靖便已然被惊醒,只见他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
四目相对,唐靖还微微有些迷糊,司徒情只是跟他对视一眼便静静将目光收了回去,移向别处。
这下,唐靖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便起身去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司徒情看着门外有丫鬟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顿时便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没有洁癖,但平生却最讨厌跟别人有直接的肌肤接触,若那丫鬟真的要伺候自己
就在司徒情皱眉的时候,唐靖便已经走了过去,站在脸盆前拧了毛巾开始洗漱,一旁的丫鬟就给他递上皂角和青盐等物。
唐靖洗漱完毕,那丫鬟便忍不住问了一声:“王爷的绷带该换了?”
唐靖微微一愣,其实他自己都忘了这茬,倒是被丫鬟提醒了起来。
沉默两秒,唐靖目光一动,然后朝司徒情的位置悄悄看了一眼,末了他勾勾唇角,偏过头对着丫鬟笑了笑,道:“你把东西拿来,我就在这里换药。”
丫鬟领命而去,唐靖便自己端了洗漱用的残水,出门去泼了。
过了一会,丫鬟拿着绷带和金疮药返回,唐靖也回来了。
在唐靖卧室的侧面有一扇镂空的屏风,屏风旁安了一面高大的铜镜,唐靖便走到那面铜镜前将外衣脱了下来。
因为屏风角度的问题,所以司徒情这边只能看到唐靖一半的身体,另外一半隐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唐靖习武多年,宽肩细腰,肌肉精实饱满,腰部线条柔韧而优美,腹肌并不突兀却线条分明。
一旁伺候的丫鬟只是瞥了一眼便忍不住红了脸,只顾低头捧着药在一边伺候。
唐靖低头一圈圈将腰间染血的绷带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丫鬟捧着的盘子上,然后拿起金疮药,一点点小心地涂在伤口周围。
因为短笛并不是利器,所以唐靖的伤口边缘极其粗糙且不平滑,这给上药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原本唐靖是想呻|吟几声让司徒情心疼一下,可真正到了上药的时候他又临时改了主意,硬着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好歹是个男人,若是为了这一点伤便哭天喊地,实在是丢人。
倒是一旁的丫鬟见唐靖把嘴唇咬得发白,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若是疼――”
话还没说完,丫鬟便被唐靖瞪了一眼,顿时吓得低头噤声不敢言语。
10。入浴()
司徒情本来对于看唐靖换药这件事毫无兴趣,可听到丫鬟这句话,却忍不住朝唐靖那边瞥了一眼。om
唐靖背对司徒情而立,司徒情这一眼倒是并没有看到唐靖的伤口,只是看到唐靖线条优美的腰部,和那丫鬟捧着盘中的那一团染血的绷带。
司徒情知晓自己当时那一刺用了多大的力道,而这会亲眼看到唐靖换药的场景,倒让他目光中添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不过唐靖很快便上好了药,也迅速地穿上了外袍,他摆摆手,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便捧着那盘染血的绷带退了下去。
眼见唐靖换好衣服,司徒情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眼,自己坐起了身,准备下床。
唐靖施施然走过来,看到司徒情下了床,目光一动,笑道:“我已经吩咐人重新打水给教主洗漱了,这两日在牢里也是难为你了。”说完这句,唐靖又四处看了看,然后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换洗的衣裳不如就先穿我的?”
唐靖这几句话说完,司徒情眉头已经皱成一团,但他一时间居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不洗漱?
确实已经两天没有洗过澡了,即便司徒情没有洁癖,也有些难以忍受。
唐靖似乎是料到司徒情不会拒绝这件事,微微笑了笑,又道:“一会我出门走走,教主你若是行动不便,大可叫我帮你洗漱。”
唐靖虽然是个厚脸皮,但话说到那两个字上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舌头打了转,最终还是说了出来。om
而司徒情一听这话,立刻变色道:“不劳你费心。”
唐靖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真的听到司徒情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便笑了笑,道:“也好,一会我吩咐好下人,便出门散心,教主也就不用拘束了。”
司徒情听到唐靖这话,心中微微动了动,眼神也温和了些许。但这只是瞬间的事,下一秒司徒情便淡淡收回了眼,看向对面的雕花屏风了。
很快,两个小厮便抬了大桶的热水进来,一旁的丫鬟则手脚利索地将雪白的浴巾和皂角等物都放在一边伸手可及的架子上,唐靖亲自弯腰伸手探了探水温,觉得不错,便吩咐了下人们几句让下人们退下了。
唐靖在忙碌的途中,司徒情往那边静静看了一眼,半人高的浴桶里白气缭绕,隐约间他还闻到些许药草的香气味,想来是药浴。
正在司徒情奇怪唐靖为什么还不离开的时候,唐靖转身去了里间,过了一会,他捧了一套素白色的衣裳出来。
唐靖一边将衣裳抹平折好,一边朝司徒情笑道:“这衣服都是王府里按规矩每年给我定做的,大部分我都没穿过,这一套也是,所以教主无需担心穿了我剩下的衣服。”
说完,唐靖又有些依依不舍地抚了抚眼前的屏风,最后他扭头朝司徒情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房门被扣上的声音,司徒情目光一动,也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失落感。
在床边静静坐了许久,直到真的确定唐靖没有在四周偷窥也确实不会打扰自己之后,司徒情默默站起了身,走到浴桶边,一件件将衣服脱了下来,挂到一边的木栏上。
因为手腕脚腕上皆有镣铐,所以司徒情行动有些困难,不过再怎么困难司徒情都没有想到去向唐靖求助。
浴桶中的水颜色微深还带着药香,但水质澄澈,看不到一丝浮沫和药渣的痕迹。司徒情没料到唐靖在这种细微之处也会这么用心,一时间微微有些触动。
但一点点触动对于司徒情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很快,他就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浴桶中。
微凉的肌肤接触到温热的水,司徒情手指不经意地颤了颤,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极其久远,久远到他几乎忘记了的画面。
七岁的男孩被绑住手脚按在滚烫刺鼻的药水里,水温和药效的刺激下男孩总会生出一种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被人血淋淋地扒下来的错觉,那是一种深入神经深入骨髓的痛楚。
可即便是痛得不能忍耐男孩也只能咬紧牙关在浴桶里瑟瑟发抖,不敢痛哭或是流泪,因为那样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这种药浴往往会持续三天三夜,期间男孩子不能吃任何东西,反而要一碗接一碗地被人灌着苦口刺鼻的汤药。
很多男孩子都没能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活过来,最终坚持下来的,只有两个。
司徒情伸出手,默默按住了额头。对,当年活下来的,只有他跟卓云。
魔教之所以魔教,总会有些不那么人道的地方。
就像魔教那些惊天绝世的武功秘笈,也只有泡过药浴,彻底脱胎换骨后的孩子才能练习,旁人若是练了,定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
想到这里,司徒情微微颤抖的手有些无意识地在水中攥紧,因为当年泡药浴留下来的阴影,他从那之后洗浴都不愿用热水,一触到热水他便会习惯性地颤抖。
深深舒了一口气,实在是无法忍耐了,司徒情猛的起身,扯过一旁的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一步踏出浴桶。
水花溅起几尺,发出不小的声响。司徒情正微微仰着头,想要把身上的水珠擦干,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教主你怎么了?没事吧?”
司徒情长眉一轩,并没有回答唐靖的问话,而是迅速将一旁的衣裳扯了起来。
唐靖背靠在门框上,屋里的动静一丝不漏地传进了他耳中,他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大概要练成金刚不坏之心了。
不过,唐靖也并没有那么正人君子,方才他也略略瞟了一眼,只这么一眼他便看到了司徒情那微微仰起的脖颈,像天鹅一般,高贵优雅。
那弧度,让唐靖喉咙微微发痒。
11。心乱()
司徒情换好衣裳,但头发仍旧是湿淋淋的,不过他想起门外还有一个唐靖便不打算先把头发擦干了。om
于是司徒情就披散着一头黑亮湿润的头发,缓步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唐靖就靠在门外的门板上静静地低着头,似乎在假寐。
司徒情推门的动静让唐靖抬起了头,他微微一笑:“洗完了?”
司徒情目光微冷,正欲说话,唐靖忽然神情讶异地探手过来,轻轻捻了捻司徒情肩上还在滴水的长发。
司徒情长眉一挑,啪地就将唐靖的手打落,不过此时的唐靖来不及失落了,他瞅着司徒情叹了口气,转身就进了房间。
正在司徒情皱眉思忖唐靖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唐靖便已经托着一条雪白的手巾从里间走了出来。
不过唐靖并没有擅自动手,而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巾,然后抬手朝司徒情递了过去,有些无奈地笑道:“虽说教主你武功盖世,但毕竟也不是铁打的,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可不好。”
司徒情看着唐靖递过来的手巾和唐靖微笑的神情,沉默了一会,最后他伸手轻飘飘地把那条手巾从唐靖手里抽了出来,然后一言不发地静静擦起了头发。
看着这样的司徒情,唐靖默默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几分成效的。
水珠差不多都被擦去,不过司徒情的长发还是润润的,只是没有滴水了,但这样的一头黑发柔顺光亮,静静地贴在司徒情的脸侧,唐靖看着,都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om
于是他就方才,自己那么轻轻捻了捻的触感,带着一点水的湿润,那发丝似乎光滑地随时都能从指间溜走一般。
这样想着,唐靖就微微有点出神,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荒谬,且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唐靖对着司徒情缓缓将头凑了过去,离司徒情的发丝只有一寸的距离,然后他轻轻嗅了嗅,低声淡笑道:“教主你好香”
司徒情本来正在低头用手巾擦干发梢上最后一点水珠,唐靖这么一个突然的举动让他猝不及防,也闪避不及。
唐靖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到了司徒情的发丝上。
下一秒,司徒情的瞳孔便骤然收缩,猛地将手中的手巾甩到了唐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唐靖脸上出现了一道红痕,司徒情手都气得发抖,一口真气提起来就要一掌拍出,然而当看到唐靖愕然抚着脸的模样,司徒情已经酝酿好的一掌却怎么也没拍出去。
最终司徒情攥紧了拳头冷着脸,拂袖踏进门里,然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微微喘着气,背靠到了门上。
门外的唐靖被那砰地一声激地眼皮一颤,脸上的神情渐渐从僵硬变得复杂而苦涩。
房间里,司徒情微微仰着头,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放肆地轻薄过。
可这并不是司徒情此刻心神不定的主要原因
司徒情在害怕,在回避。
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一个人能如此牵动他的心绪――即便是鹤归。
司徒情前世跟鹤归相交甚好,后来他寻了一个时机向鹤归吐露了心意,而后遭到鹤归拒绝,那时他也只是觉得有些失望罢了。
直到鹤归死的时候,他将间接害死鹤归的那个人一掌击毙,然后带着鹤归的骨灰一个人回了魔教。司徒情因为此事独自痛饮了一坛陈年女儿红,大醉一场,过后也就将此事深藏在心中,即便是再怀念表面上并没有多么失态。
可今日面对唐靖这样近乎于放肆地撩拨,司徒情竟然有些难以招架,频频出现不知所措的状况。
要知道往常无论何时,他都是控制局面,挥洒自若的那个人。
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法完全控制了。
这才是最糟糕的。
而唐靖在门外站了许久,依旧没有听到门里的动静,最终他微微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走了上去,伸手轻轻抚在了雕花的门板上。
司徒情本来竭力控制着自己心绪的波动,可就在这时,背后有一个阴影凑了上来,遮住了屋里的光线。
司徒情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窗纱很薄,司徒情不知道唐靖是否能看得清自己,这时他也没有转身没有动作,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一样静静立在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司徒情都觉得背后披着湿发的地方一片冰凉。
终于,那片阴影离开了。
司徒情当时便在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可真正听到门外那个脚步声渐行渐远的时候,司徒情心中却莫名涌起了几分失落。
垂眼攥紧了拳头,司徒情心想:卓云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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