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白易水脸色青中带紫,神情涣散,分明就是中了毒。
卓云见状,将白易水扶到一边坐下,便冷着脸朝那边挣扎着想把长剑从锁骨里的蓝美人走去。
蓝美人看到卓云,条件反射地便颤抖了一下,然后松开了鲜血淋漓握着剑柄的手,他原本以为卓云只是心性偏激了些,没想到出手也这般狠辣。
卓云看到这样的蓝美人,冷笑一声,丝毫不留情地一把抽出了贯穿蓝美人锁骨的那柄长剑,就在蓝美人略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猛地出手,将长剑钉在了蓝美人另一边的锁骨上。
“把解药拿出来。”卓云面无表情地朝剧痛得抽搐着的蓝美人伸出了手,
蓝美人此刻面色狰狞无比,姣好的五官都因为剧痛拧在了一起,冷汗淋漓,身上也全是血渍,他看着卓云伸出的手,忽然颤抖着笑了两声,然后猛地朝卓云呸了一口。
还好卓云反应迅速,猛地避了开来,不然就要被他带着毒血的唾沫喷个正着。
卓云此刻的脸色冷到不能再冷,正当他准备转动手中的剑柄,给蓝美人一点教训时,身后的白易水忽然断断续续地开了口:“七彩蜈蚣的他一定带在身上你脱了我的手套拿去检查,然后把药拿来给我。”
卓云听到白易水这话,默默抿了抿嘴唇,然后他冷冷松开了手,转身去了白易水那边。
白易水此刻的神情异常委顿,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卓云低着头,从他手上将手套脱下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而白易水难得看到一次神情安静的卓云,半晌,他忽然微弱地一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生的挺好看。”
卓云一愣,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便想顶回去,可想到这是特殊时期,他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拿了手套便走。
蓝美人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卓云在他身上搜索一般,找到几个药瓶,便都拿来给了白易水。
白易水看了看那几个颜色的药品,便气息微弱地道:“蓝色那个。”
卓云听了,便低头取开瓶塞,倒了两粒解药出来,可当他捏着丸药送到白易水唇边时,他微微愣了愣,有些犹豫了。
因为白易水虽然脸色苍白,神情虚弱,但一直淡淡微笑着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但想到这是关乎性命的事,卓云还是心一横,将药丸塞进了白易水的嘴里,果不其然,在卓云缩回手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指尖上有温热而湿润的东西
在上面缠了一缠。
卓云手一抖,一咬牙就猛地站了起来:“白易水!”他等着白易水,十分恨铁不成钢地怒道。
而此时白易水咳嗽了两声,将药丸咽下去,末了他抿了抿嘴唇,淡笑:“好甜。”
这话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因为他说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卓云,可卓云听到这话,却彻底地红了脸。
这混蛋
卓云恨恨地想。
36。过渡()
吃过解药,白易水的神情渐渐地清明起来,卓云替他用真气逼出了体内的余毒。om
白易水吐了两口黑血,之后的脸色就没了多少黑气,想来是毒素已经尽数排出了。
看着白易水解了毒,卓云目光动了动,起身就去看那边躺着的蓝美人,而蓝美人此时真的是完全昏迷了过去,肩头的血汩汩流出,将衣裳都染得通红。
卓云暗暗啐了一口,正想一剑给他个痛快,身后的白易水却突然发了话。
“别杀他。”白易水挣扎着起了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来,想阻拦卓云。
卓云听到白易水这句话,却是没怎么犹豫就收了剑,末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白易水,道:“这次你救我,你让我不杀他,我不杀他就是。”
白易水闻言,淡淡一笑,然后他有些吃力地走到了蓝美人身前,掏出了怀里的止血散和丸药,给蓝美人包扎了伤口,又喂他服了伤药。
白易水做这些的时候,卓云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提剑看着,他有好几次都生出几分想冲上去将蓝美人斩为几段的冲动,但最终他都紧紧攥着剑柄,忍住了。
做完了这些,白易水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卓云道:“好了,走吧。”
卓云听到白易水这话,低头看了一眼静静躺着的蓝美人,目光动了动,最终他伸手将地上的披风拾起来,给白易水递了过去。
谁都没有看到,他们身后静静躺着的蓝美人在这时眼皮微微动了动。
没有了蓝美人的控制,那些毒虫也就群龙无首,骚动无比,好在白易水从蓝美人身上的药瓶里找到了驱虫的药散,洒在身上,便没有什么虫子敢接近。
走出丛林的期间,白易水因为失血过多,步伐难免踉跄,但他又执意不肯让卓云来背。最终两人折腾了许久,才算是看到了树林外熹微的晨光。
“很快便能到玉溪了。”白易水看着眼前宽阔的大道,低声道。
卓云听到白易水这话,心中莫名动了一动,他竟然生出几分不舍的情绪,但这个情绪只是苗头初现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这辈子终究还是魔教的人,而白易水这个朝廷逃犯的身份注定会给魔教带来诸多的麻烦,如果不是教主让他看着白易水
思绪及此,卓云自己却都有些圆不下去了。om
他明明,上了心。
“很快就要摆脱我了,你不高兴么?”一旁的白易水忽然淡淡的来这么一句,打断了卓云的思绪。
卓云听到白易水这话,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他其实很想就这么顺着白易水的话说下去,可他
“其实你心肠不错。”白易水笑了笑又道。
卓云愕然,扭头看向白易水,而白易水此时又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你并不喜欢我,却还是会救我,明明你可以杀了蓝美人,却还是——”
“你闭嘴!”卓云忽然猛地喝止了白易水。
可这一声之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因为白易水的这一句话就
这分明就是白易水下的套吧
就在卓云思绪纷乱,心神不定的时候,一旁的白易水默默笑了笑,低声道:“承认吧,其实你也在意我。”
卓云默默攥紧了拳头,想要反驳,可不知道怎么,他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蜀中的路并不太好走,巴蜀大蛇更久居于深山之中,司徒情这一路走来简直是受尽了苦楚。
他性子高傲,很不喜欢与普通人打交道,可为了找到巴蜀大蛇的下落,他必须一个一个,亲自去问人。
而去巴蜀的途中经常又会遇到埋伏的唐门弟子,为了避开那些人,司徒情更是心力交瘁,现在最重要的是,司徒情没有了钱,他的干粮也吃完了
司徒情不屑于去偷,更不屑于去抢,平日里教中的那些金银都是那些豪绅恶霸自愿双手奉上的。
对于司徒情来说,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本就是可有可无,因为他平日里根本就用不到这些东西。
可现在,司徒情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最终司徒情只能将剑柄上的那一颗龙纹宝珠给抠了下来,去当铺当了一百两银子。
中途他受了很多冷眼,甚至有人怀疑宝珠是他偷来了,但司徒情并不想杀人,所以他只是一掌拍碎了当铺的柜台,吓得掌柜当场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捧上了银票。
“东西我一定会来赎,若弄丢了,后果自负。”司徒情将龙纹宝珠放在当铺柜台上的时候如是说。
最终他在几个跪在地上抖的筛糠的当铺伙计中走了出去,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一直在隐忍,这会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往日里,司徒情总觉得一百两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明白,一百两,其实可以做很多事。
一文钱两个包子或是一个鸡蛋,一文钱一份阳春面,一百两银子,足够他吃很多这样的饭食了。
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对于司徒情来说,这些东西跟山珍海味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因为司徒情的味觉早在十三岁那年试药的时候就退化的差不多了,勉强能辨别出苦辣酸甜,但也都是稍纵即逝,根本谈不上能够尝味,倒是各种,只要触到他的舌尖,他便一下子就能知晓。
前面就是深山,据这里的山民说,巴蜀大蛇就在深山的一个洞穴中,可具体在哪,没人知道,因为进山之人大多不会武功,而会武的也不会贸然去送死。
司徒情给自己准备了一水囊清水和一袋干粮,便踏着蜿蜒的小路进了山。
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去观察山中走兽的动向,然后渐渐辨别出了大蛇居住的方位。
毕竟是山中之霸,所有的走兽都不敢妄自去接近,所以越是那些走兽不敢靠近的地方,大蛇存在的可能性越大。
这天午时,司徒情准备出手了。
那是个极其深幽的洞穴,外面长满了藤蔓,一大半的洞口都被藤蔓遮住,所以乍一看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溶洞,但踏进去之后,才知道里面究竟是多大的天地。
洞中滴答滴答响起水落的声音,司徒情没有举火把,但洞中所有的情形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他忽然又有些庆幸当年被逼喝下的那些药了。
藤蔓和青苔的湿气在洞中分外明显,隐隐还能嗅到一股腐朽的血腥气,司徒情顺着地面上散落的骨骸和鲜血的痕迹一步步往里走,转过了好几道弯,他总算是见到了那条大蛇居住的地方。
是一个极大的天然溶洞,溶洞顶上居然还有投下光的地方,溶洞的四壁光滑,似乎还刻着什么东西,但因为年代久远,墙壁上的东西早已脱落殆尽,长满了青苔。而溶洞的地面四周散落着无数尸骸和骨骼,想必就是大蛇的战利品。
这分明分明就是人为建造的
司徒情看到这样一个巨大的人造的溶洞,只觉得暗暗心惊,而他现在心中更生出了另外一个怀疑,如果这里是人为建造的,那么大蛇,也是人工豢养在这里的吗?
司徒情无法知晓,也难以判断。
而这个时候大蛇还没归位,司徒情便找了一个隐僻之处,将自己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天光渐渐消失,整个洞唯一能投下光的地方也渐渐暗了下去,司徒情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神情也有些困顿,但他一直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大蛇就要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司徒情就听到洞穴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然后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爬进来。
这个口哨声让司徒情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推测。
居然真的有人在豢养这条巴蜀大蛇。
伸手默默握紧了剑柄,司徒情有些不安,他很少有不安的时候,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对付的,只是一条蛇而已,即便这条蛇有通天贯日之能,那也只是条蛇。
可现在不同,这条蛇,似乎是由人豢养的,而能豢养巴蜀大蛇这么凶残的生物,这人也一定不是善类。
司徒情的武功现在剩下不到三成,而他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转,他真的没有信心,能够一举拿下蛇和蛇的主人。
声音渐渐的近了,司徒情不知道为什么,掌心都微微渗出了一层细汗,他在阴暗处紧紧盯着声音来的方向,神色紧张。
终于,有一个巨大的青碧色蛇头从洞穴的转折处探了出来,巴蜀大蛇果然不负其名,那碧莹莹的眼眶和凶残的竖瞳都让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它的体型,几乎要一个成年人环抱才能完全抱住。
就在司徒情决定这次暂时不出手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奇异的场景。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就这么仰躺在蛇背上,他还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裳,头发也是梳理得工工整整,一点都不像一个会豢养巨蛇的疯子。
37。往事()
看到这么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司徒情皱了皱眉头,他其实有想过趁养蛇之人不备时一击毙命。om可看着少年的模样,他又下不去手了。
无冤无仇,他没有理由这么随意去杀人。
少年在蛇背上趴了一会,然后坐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支笛子,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司徒情听着这曲子,总觉得有些耳熟,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直到他看到了少年手中的那支白玉笛。
那笛子分明是
司徒情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手臂,竭力定睛去看,然而越看却越让他肯定,这就是当年,教中叛逃的那个右护法随身携带的白玉笛。
这笛子,司徒情绝对不会认错。
右护法擅长用毒,当年也就是他在前教主难以突破天问第九重的时候提出了自小用药物喂养教中弟子,以达到扩充他们筋脉的目的。
对,当年也就是他,逼着司徒情和一些年龄尚幼的孩童整日整夜浸泡在他亲自调配的药水中,谁要是挣扎或是痛苦,他便命人用鞭子狠狠地抽那名孩童,直到那孩童停止哭泣。
可是往往,孩童都是活活被打死了。
司徒情第一次见到那名右护法的时候。他身着青色丝绸外裳,里面是素色的长袍,长发用一根素色的丝带束起,斜插一根梨木簪子,腰间挂着玉佩和玉笛,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如沐春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司徒情暗暗咬了咬牙,当年司徒情全家被灭门,是右护法找到了他,说他根骨清奇,问他愿不愿意报仇,如果愿意,右护法可以收他为徒。
司徒情听了这话,当即便倒头下拜。
因为右护法当年的一句话,司徒情即使在浸泡药浴,喝下那些让人痛苦到五内俱焚的汤药时,也一声不吭。
可后来,在无意中听到右护法和教主的对话,司徒情才知道。
右护法当年,对每个孩童都说过一样的话。
“其实他们都一样,我只是想看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根骨这个东西,我可以替他们改,可决心和忍耐力,不是人人都有的。om”
在听到声音温和的右护法淡淡地说出这么一段如此凉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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