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声惨叫。张士诚更享受亲自割下敌人脑袋的快感,他手里提溜着马刀,两眼血红,嘴角挂起一起狞笑,见有人冲出来,便一刀过去,了解对方性命。第三大队的元兵见到火焰圈外他狞笑的脸,直呼“修罗王来了”,朝后退去,换个地方突围。相比于朱重八和张士诚出来一个杀一个的行为,陈友谅觉得太不保险。他端着师傅给的弩机,对准火焰中的人影,连抠扳机,每一排弩箭射出去,都是一片尖叫与哀嚎。
天平山上,张士义凝眉看着山下冲天的黑烟,眼眶中满是泪水,他哆嗦着嘴唇:“来了,来了。张士诚来了。”
张士德举起弯刀,转身对身后十余个盐商说:“兄弟们,最后一仗了。冲下去!”
漫天大火不仅仅引起山上盐商的注意,同时引起其他两个元兵大队的注意,他们兵分两路,分别从左右包抄过来。
彭莹玉坐的高,看得远,他左右两手一抬,翻手一拍,示意朱重八等人,元军夹击,迅速撤离。
两个整编大队,将近三百人的兵力,正面遭遇就是死路一条。
漫山大火成功吸引了元兵注意,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营救被困山上的盐商!
朱重八等人迅速撤离,避开前来增援的元兵,顺着另外一条小路上山。刚走没几步,就听对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朱重八脸色一沉抽出弯刀,飞身上树准备战斗。
“哥哥!”张士诚一声尖叫,树林里钻出来十几个满身血污的“野人”,正是被围困多日的盐商!
张士德一把抱住张士诚的肩膀:“好兄弟!”
所有盐商目光灼灼,把张士诚围在中间:“好兄弟!俺们欠你一条命!以后有吩咐,只管开口!”
“好样的,张士诚!”
看着张士诚红光满面兴奋的样子,朱重八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趁元兵发现不对之前,迅速撤离。”
盐商们顺着小路撤下,来到渡口。反应过来的元兵紧追其后,眼看就要追上。
张士诚拿出银两塞到船夫手中:“快开船!”
朱重八加了一句:“让所有船家都开船。一条船都不要留。”
盐商们瞬间反应过来,急忙翻出银子:“对对对!都开走,一条都不给元兵留!银子我们有的是!”
船夫眯起眼睛,吹了个口哨,吆喝一声:“弟兄们,开张啦。”
船队离岸边越来越远,看着暴跳如雷的元兵,张士诚等人松了口气。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还有危险在前方等着他们。
(本章完)
第8章 天降洪灾()
小船行至江心,船夫一声呼哨一声,方才从岸边一起出发的空船全部围了过来。
张士诚只道是船夫们来领银子,并没有在意,继续跟盐商们讲述火烧元军的辉煌战绩。
当他发觉不对的时候,船夫早就跳到别的船上,手里拿着渔枪,阴险的盯着他们笑。
“你们想干什么?”张士诚满脸戒备。
渔夫冷哼一声:“干什么?各位大爷挺有钱啊。我就是想问问,到得这江心,各位大爷是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钝。”
张士诚心里一沉,这是遇到趁火打劫的水贼了。
自己这一条船上,只有五六个盐商朋友。
朱重八和陈友谅在后面的船上,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岸边急着躲避元军追击,竟然忘记仔细观察船家身份。
他叹了口气,解下玉佩丢给船夫,双手抱拳道:“各位水上的朋友,在下乃是江苏张士诚,承蒙各位朋友相救,这块玉佩聊表心意。如能安然送我们上岸,定将厚谢。”
船夫掂了掂手里玉佩,目光落在张士诚身后的盐商身上。
盐商悉数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
船夫点点头:“看在你跟元军战斗过的份上,江心我不杀你。不过我说了也不算。一会儿靠岸,是杀是放,要看我们老大的意思。”
岸边水气氤氲,几只洁白的鸭子在碧绿的水草里穿梭。
“下来!”岸上,船夫手执渔枪,厉声呵斥。
张士诚等人逐个下船,等候最终的结果。
“老大怎么还没靠岸?”船夫皱着眉头,“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船夫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乌鸦嘴!老大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闭嘴!”
辽阔的江面上,几只水鸟飞过,片刻之后,渔船的影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来了!”
渔船靠岸停稳,一个小个子率先下船,朱重八和陈友谅跟在那小个子身后,笑呵呵的跳下来。
小个子头上裹着汗巾,身上披着靛蓝色汗衫,乐呵呵的指着面前渔夫说:“朱兄弟,陈兄弟,你看,我们这队伍,人数不少吧。”
“不少不少,俞兄弟‘混江龙’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哈哈,都是道上的朋友们抬举。”
张士诚和身后的盐商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的看着朱重八和那小个子船夫称兄道弟。
一个船夫走过去,指着张士诚问:“老大,这些人,咱们是杀是放?”
“杀?你杀得了吗?刚才在江心,这位朱兄弟与我过了整整三百招。脚下轻功天下无双!我连他的皮都没碰到一下。还有那位彭祖师,一掌打碎了我们三条渔船。如果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我早就死在江心了。赶快摆宴,我要宴请这些大败元军的贵客!”小个子手一挥,拉起朱重八的袖子,朝渔村走去。
夜晚,潮湿的江风吹动篝火,朱重八与水贼头目俞通海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听说他们四人干掉元军一个大队的时候,俞通海兴奋的直拍大腿:“好!好!太精彩了!朱兄弟,俺们也是被元朝迫害的穷苦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做了这没有成本的买卖。以后朱兄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招呼!”
朱重八端起酒碗:“你这个兄弟,我认了。干!”
彭莹玉夹起盘子里的鱼问陈友谅:“你可认得这鱼?”
陈友谅点点头:“黄河鲤鱼。咦?为什么这里能够吃到黄河鲤鱼?”
彭莹玉放下筷子:“上流水急,把黄河鲤鱼给冲到下游来了。告诉俞通海,近期不要下水。恐有洪灾。”
公元1344年,诚如彭莹玉所言,黄河泛滥,山东河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四处围攻追缴白莲教的元军生怕汹涌的河水淹了自己,纷纷撤军回城。白莲教在这一场洪灾的掩护下,顽强生存下来。他们四处招揽难民,在短短几个月内,再次成为一股强大的势力。
三年后,洪水褪去,朝廷意识到白莲教的威胁,派遣镇南大将军察汗铁木尔亲率蒙古铁骑前往剿灭。白莲教各个分坛告急,请求支援。彭莹玉带着陈友谅回江西招募义军,支援白莲教与元军对抗。张士诚在江浙地区募集粮草军马,暗中资助白莲教。朱重八与他们分别后,一路向北,经过黄泛区(黄河泛滥的地方),无人处理的尸体引发瘟疫,死去的无人收尸,活着的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大水之后就是大旱,庄稼地里,只有死人,没有粮食。商人囤粮不卖,哄抬粮价,每天都有人饿死在米店门前。
朱重八于心不忍,把张士诚给他的银子全部拿来买了粮食救济灾民,自己饿倒在路边。
头顶的烈日灼烤着他每一寸皮肤。
朱重八喉头动了动,鼻子里钻进来一股麦芽的香气。
他张开眼,几个元兵巡逻至此,聚在一堆,喝水吃饼。
一个元兵掏出羊肉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皱起眉头:“天气太热,羊肉都馊了。”
说完,抬手一甩,丢在地上。
脚边的猎犬摇着尾巴兴奋的扑过去,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朱重八咽了口口水,艰难的朝那块羊肉爬去。
几名元兵发现他的企图,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快看快看,这个南人竟然要跟狗抢吃的!”
丢羊肉的那个士兵大叫着:“上啊!只要您能打败我的狗,那羊肉就是你的。”
猎犬呲牙咧嘴的冲着朱重八嘶叫。
朱重八目光坚定,盯着那块羊肉毫不动摇,不吃就要饿死。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元兵们喝着马奶酒,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和尚。
“上!咬他!”元兵撒开狗链,猎犬张开大嘴,锋利的獠牙闪耀着森然的寒光。
三年间,朱重八跟随彭莹玉学习进攻术,尽得真传。
陈友谅感叹于机关的伟大,在彭莹玉的教导下精通机关术。
张士诚则表示,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主修防守术。
此时的朱元璋面对狺狺狂吠的猎犬,想到彭莹玉所言“狭路相逢勇者胜”,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张开胳膊迎着猎犬扑了上去。
(本章完)
第9章 黄河坟地()
猎犬四肢一蹬,朝朱重八腰间咬去。
此时的朱重八瘦骨嶙峋,衣服空荡荡的,猎犬一口咬在飘荡的衣服上,并没有伤及他的骨肉。
趁着猎犬扑空的时候,朱重八一拳砸在狗头上,猎犬哀嚎一声跌落在地。
一不做二不休,朱重八抓住猎犬的脖子,狠狠咬在它的气管上。
猎犬四肢弹腾几下便不再动弹。
腥热的鲜血刺激着朱重八空荡荡的肠胃,他双眼赤红,大口大口吮吸着狗血,直到把它吸成一具干尸。
元兵见状大惊,纷纷起身抽出弯刀,满脸戒备的盯着他。
朱重八喝完血,并没有理会四周剑拔弩张的元兵,而是伸手抓向地上那块馊掉的羊肉。
“啪!”元兵一脚踩在朱重八的手背上,举起弯刀便要砍断他的胳膊,却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打断。
“住手!”康茂才一声呵斥。元兵回头张望,对方虽是汉人,但一身官服,明显比自己级别要高得多。
“大人。”元兵挪开脚,指着地上的朱重八说,“这个下贱的南人杀了我们的猎犬。按照律法,当诛。”
康茂才走近朱重八,看了看地上的羊肉和死狗,转身拿起元兵放在一旁的面饼,丢在朱重八眼前。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康茂才叹了口气:“毕竟是一条人命。把他带到黄河滩修堤。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洪灾过去三年,天下大旱。朝廷竟然突发奇想开始修堤。
劳力不够怎么办?去庄稼地里拉壮丁。
庄稼地没人耕种,粮食供给不上怎么办?给朝廷写奏章请求钱粮。
钱粮被上级克扣怎么办?照本宣科,上级拿了我不拿,这是不给上级面子。
到了壮丁手里只剩下稻壳怎么办?稻壳也能吃。
壮丁反抗怎么办?简单,杀。
元朝官员强大的自问自答模式给修堤的民工造成巨大灾难。
黄河滩上,尸骨如山。
骄阳似火,烈日炎炎。
残暴的监工手持皮鞭,像驱赶自家的牛羊一般狠命驱赶劳工。
朱重八刚到工地,就无缘无故挨了三鞭。
监工挺着肚子,恶狠狠的指着朱重八嚷道:“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不然我抽死你!干活去!”
朱重八刚要发怒,被两个民工一把揪住,拉到一旁:“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当黑暗笼罩大地的时候,明王将至,为天下苍生带来光明。光明快要来了。”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引起朱重八的好奇,他仔细观察两人。
一个瘦骨嶙峋,像是饿了很久,两颊和眼窝深深凹陷进去,黝黑的皮肤上,两块高高隆起的颧骨特别明显。另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浓眉大眼,身材健硕,看起来不像是饱受饥饿之人,反倒像个土财主。
“你们是什么人?”朱重八问。
黑瘦的汉子拱拱手:“我叫刘福通,他是韩山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三年前打闹濠州城,被四处通缉的朱重八朱兄弟吧。”
朱重八浓眉皱起,双拳紧握,剃度出家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这黑柴鬼眼神这么尖,竟然一眼就认出他来。倘若这俩个人抖出自己身份,那自然免不了一场厮打。
韩山童伸手抓住朱重八手腕,压低声音说道:“朱兄弟不要紧张。我们是白莲教左右护法。”
“白莲教左右护法?”
“嗯,我们在淮西一带宣扬教法的时候,不幸被捕,幸好新上任的县令康茂才是个汉人,感念民间疾苦,没有当场格杀我们,将我们流放到这里修堤。”刘福通低声说明,两只眼睛里闪耀着光芒:“可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白莲教发展的更加神速!”
朱重八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劳工,黝黑的皮肤上,血淋淋的鞭痕是那样醒目。他们瘦骨嶙峋,形容枯槁,如同丧失灵魂的僵尸,机械的拖着石块前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的越狠,反抗就越激烈。
这黄河大堤上,就是最黑暗的地方。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越需要光明。
白莲教,正是能够带给他们希望与光明的信仰。
暴躁的监工瞧见朱重八三人聚在一起,抄起皮鞭,“啪啪啪”三声打在三人身上:“偷懒是吧?晚上你们没有饭吃!不想死就赶快滚去给老子干活!”
刘福通和韩山童急忙陪着笑脸,一个给监工擦鞋子,一个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说:“大爷,这不是帮您管教新来的么?您别生气,别生气。”
朱重八狠狠的剜了监工一眼,转身离开。
日落西山,夜晚的凉风里夹杂着汗臭与水腥。
工头拖着一个大桶过来,招呼着累瘫在地的民工:“没死的都过来吃饭。”
朱重八看着桶里的稻壳和树叶,眉头拧成疙瘩。
身旁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弱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端起缺了一个角的木碗,颤颤巍巍的说:“吃吧,年轻人。吃了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老人浑浊的目光中闪着微微泪光,不知是想起饿死的老伴,还是想起孤苦无依的子女,或者还有可能,经历了洪灾、瘟疫和大旱,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朱重八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