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才二字,想来定是个有作为的后生。”
余少白闻言忙拱手说道:“县尊言重了,人才二字实在不敢当。在下是读书人,自然要遵循圣贤之举,为朝廷、为百姓谋福才是。”
听到这话,汪宜正倒是不以为然,因为他并不是读书人,对于这番大道理不感冒,或者说如果余少白没有断案的才能,汪宜正基本上不会和余少白这个读书人有交集。
不过田任可是一个老儒士,听到余少白的话,自然是在印象上加分不少,“看你年纪轻轻,要戒骄戒躁,还需用心修习本业,将来也好报效朝廷。”
“多谢县尊大人教诲,少白定会谨记于心。”
对于田任的出言规劝,余少白有些无奈,他没有明说,其实是在让自己少管这些官府的事情,专心读圣贤书。至于一旁的汪宜正,自然也听的明明白白,也不好明说,只能装没听懂。
小半个时辰后,余少白紧跟在汪宜正身后走出了房间,已然是一脑门的汗。刚刚这么短的时间内,田任从孟子问到论语,从洗冤录问到道德经,若不是前身还算认真读书,自己这次可就要出丑了。
来到后堂,汪宜正坐在堂前说道:“刚刚田知县在,本官不方便说,之所以让你来,便是想听听你的意思,你之前考虑到无妖会有人潜入县衙大牢,想杀人灭口,本官已经命人严加看守。”
听到这话,余少白想了想说道:“洪水之灾,堵不如疏。”
“什么意思?”
“假设咱们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可无妖要是来的都是高手,这些所谓的守株待兔都是徒劳无功。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把黑衣人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很多人进去,衙差则是只需外紧里松,放黑衣人进去,到时候直接让弓箭手收紧布袋,无妖的人插翅难逃。”
“狭小?”汪宜正沉思了一番,出声道:“县衙前衙有处地窖,应该能派上用场,可是问题来了,若是咱们把黑衣人藏在地窖里,是想由守变攻,可无妖的人若是不来怎么办?”
“推官大人,你这个担心大可不必,无妖的势力恐怕没咱们想象的弱,情报是一个势力存留下来的重要手段,无妖在县城定会有耳目,想要知道同伙被官府关押的地方,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让他们不生疑。”
“哦?看样子你已经有法子了?”
余少白点了点头,说:“任何一个势力对于叛徒都不会轻易放过,如果这时候忽然传出黑衣人已经招供的消息,然后巡检司大肆搜寻,更有驿马带着汪推官的亲笔文书赶往府城,想必无妖的人是很难坐的住。”
听到这话,汪宜正微微点了点头,“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这本官的亲笔文书有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谁都不敢保证黑衣人会死扛到底,无妖那边应该也担心黑衣人吐露什么关于他们的事情,他们定会时刻留意着县衙和驿站。一旦驿站出了驿马,定会劫下,到时候汪推官的亲笔文书便是一盆脏水,黑衣人就算想洗都难,无妖只要看到文书,定会打消疑虑。”
“哦?”汪宜正怪异的看着余少白,“你这少年郎倒是挺会阴人,有前途。”
额余少白尴尬的笑了笑,这到底算是夸奖,还是暗讽?
“这件事本官会秘密安排下去,希望能断了黑衣人的念头,老老实实配合。”
忽然余少白想起柳家母子,忙说道:“大人,柳家大郎是李家二郎惨死一案的证人,他的安危也很重要,还是尽早开堂审理此案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汪宜正笑道:“你小子倒是心思缜密,放心吧,本官早已考虑过这一点,无妖既然会对落网的同伴动手,谁又能保证逃亡在外的徐三斤不会对指证他的柳家大郎下手。今天上午我已经替田知县开堂审理李家二郎被杀一案,现在通缉令也已经发了,徐三斤的画像也已经张贴在全城,如今已经没有杀害柳家母子的必要。不过也不排除他恶意报复,为本官让他们母子二人依旧留在羁留所,以防万一。”
。“大人深谋远虑,是在下妄言了。希望徐三斤能够尽快抓捕归案,要不然柳家母子的日子可真是过得如坐针毡。”
“看来吴县丞在醉仙楼订的一桌庆功酒席没有白订,今晚你同本官一起去。”
余少白注意到他眼神的别有深意,顿时恍然汪宜正是想用庆功宴这一噱头再给无妖扔了一颗烟雾弹,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
当天晚上,醉仙楼依旧灯火通明。余少白跟着汪宜正迈入大门,并没有伙计搭讪,而是久候在大堂的吴春亲随迎了上来:“推官大人,吴县丞已经在甲贰号房备好酒菜,您请朝这边走。”
甲贰房中,吴春已然久候多时,一旁被硬拉过来的吴子初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爹,你说你们吃饭就吃饭,非要把我拉过来做什么?”
吴春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混账话!你没明白爹的用心吗?爹不过是正八品县丞,这辈子恐怕难升迁。你小子在兰溪县还有为父的帮衬,可你若是哪一天进了府城儒学,到时候你能靠谁?汪宜正虽只是正六品推官,可你不要小瞧他,你知道他的老丈人是谁吗?”
“是谁?”吴子初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樊惟道。”
吴子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过这个人。
“你这小子什么记性,之前就跟你说过一次。樊惟道是浙江行中书省提刑按察司副使。”
听到这话,吴子初微微一愣,“汪推官可真是好命,竟然找了副使做岳父,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正六品的推官。”
“你小子懂什么!这是人家汪推官的本事,有能耐你也给为父找了有能耐的秦家,说不定为父也能升迁。”
呃~听到老爹的建议,吴子初尴尬的笑了笑,当作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听到,要是老爹知道自己未来亲家是卖豆腐的,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亲随快步走进里屋,“老爷,推官大人来了。”
听到这话,吴春忙起身,看到儿子还坐着不动,气恼的踹了一脚,被吴子初跳开躲过,“爹,你这是做什么?”
“推官来了,你小子坐在这里成何体统,赶紧跟我出去迎接!”
看着老爹的背影,吴子初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官的可真麻烦,爹你何必这么执着于官场。”
“推官大人,下官有礼了。”吴春刚走出里屋,便看见汪推官和亲随贺鸣走了进来,可后面跟着走进的少年郎,让他微微一愣,余少白这小子怎么也跟着来了?
“吴县丞客气了,方才和余公子多聊会,竟忘了时间,实在是失礼至极,让你久等了。”
吴春看了余少白一眼,闪过一抹复杂,随后便转移视线,朝吴子初说道:“还不拜见推官大人。”
吴子初对于余少白的出现也是好奇,不过有妹夫作陪,这顿庆功宴倒是多了些乐趣,笑着说道:“子初见过推官大人。”
汪宜正点了点头,伸手说道:“大家就别都站着了,入座吧。”
第九十章 暗布迷雾(上)()
四人落座,余少白等着二位大人启筷,这才吃了起来。
汪宜正老早便感觉出吴春对余少白有些看不起的滋味。却是不知余少白做错了什么,不是挺好的后生吗?
“吴县丞,这是本官与余公子共同商讨的法子,你先看看,若是有什么想法,便提出来,集思广益嘛。”以防隔墙有耳,汪宜正将计划写在了折子里,放在吴春面前。
听到他的话,吴春心里有些不快,看样子今天让贺鸣来传余少白,便是为了这所谓的法子。可让他心里不快的是,自己是县丞,汪宜正首先考虑的竟是一个少年郎,难不成老夫比不得他!
他也不敢对着推官大人发火,只能冷眼瞟了余少白,拿起折子看了起来。
“无”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汪宜正按住了手臂,忙收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折子里面竟提到了五年前霍乱金华府的无妖。
他小声说道:“他们都消失了五年,会不会是搞错了。”
“你觉得本官会跟你开这么大的玩笑吗?”
见汪推官有些不悦,吴春也明白自己是说了废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下官也没什么别的更好法子,今晚我便安排人准备。”
汪宜正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只有你我还有余公子知道,若是走漏了消息,吴大人已经明白轻重吧?”
吴春忙点头说:“大人放心,下官绝对守口如瓶。”?
吴子初看着老爹和汪宜正交谈,觉得无聊透顶,伸手碰了碰余少白。
余少白扭头看了看,也没有理会,继续吃着饭,直到吴子初眼睛快眨瞎,他才小声说道:“好端端的饭局,你到底要怎样?”
吴子初一脸无奈的说道:“大舅哥不喜欢这个场合,灵柔可是做了百花羹,那味道哪里是这些俗菜能够比?”说罢他站起身来,朝老爹吴春拱手说道:“爹,汪大人!少白肚子不舒服,我先带他去看郎中,咳咳~失礼了。”
余少白也没想到这家伙遇事总是把自己推出来,看到二人朝自己看来,只好硬着头皮说:“汪大人~吴大人。我这肚子实在痛的厉害,恐怕是吃坏了东西,不行,我先出去了。”说罢他便跑出了房间。
“少白,等等我。汪大人,我先去看看,你们继续。”说话间吴子初也跑出去了。
汪宜正见二人离去,不由笑道:“看样子这二人不太喜欢这酒场,是不是咱们光顾着说话,把他们闷着了?”
?听到这话,吴春连忙赔罪:“大人,让您见笑了。我这儿子平时也是知些礼数,自从认识这余家三郎便变得有些胡闹,下官也是气闷难当,让您见笑了。”
“哦?是吗”汪宜正见他一脸嫌弃的模样,有些玩味的笑了笑,却是不再提此事,二人继续喝酒,直到深夜
?夜幕笼罩下的兰溪县城,百姓们已经熄灯安歇。而在城西破屋里,三十几名乞丐聚在大堂,一个身穿破衣,披头散发的乞丐头子坐在堂前缺腿椅子上。
“老三,你这次遇到困难,大哥自会收留你。只是官府捉拿你一事,老夫有些费解你好端端为何要杀李老汉儿子,将罪名推到李茂才头上,也没听说你和李家村李茂才有什么恩怨?”
乞丐头子董十三话音一落,人群中走出一人,也是蓬头垢面,不过声音却是那徐三斤的声音。“大哥,这次小弟是被人陷害了,都是李茂才坑了小弟。”说话间竟声泪俱下。
董十三闻言一愣,起身问道:“老三,好端端的哭什么?”
“唉~大哥你有所不知。那李家老汉小女本是李茂才之子所害,官府收了他的银两,却坑了小弟,将杀人的名头安在了我徐老三的身上。若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已进了兰溪县大牢。可怜我那兄弟。为了救我,如今还被关在县衙大牢,生死未卜啊~”
“兄弟?”董十三疑道:“你还有兄弟关在县衙?”
徐三斤抹了抹眼泪,点头说:“那是与老子过命的兄弟,徐老三不是不讲义气的人,说什么也要把他救出来。”说到这里,徐三斤故意停了下来,抬眼看向董十三,等待他的接茬。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董十三一脸气愤的模样:“官府实在欺人太甚,这不是草菅人命吗?你放心,大哥也不是不讲义气的家伙,你兄弟如此仗义,我也不愿如此好汉惨死,定会与你一同搭救!”
“大哥!有你这句话,我那黑玄兄弟便是有救了!如何行事,不知大哥可有什么主意?”
董十三一脸思量的回到椅上,许久才说道:“官府最常用的伎俩便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黑玄兄弟怕是有番罪受,搭救一事不能再拖。如今夜色正深,让几个身手麻利的弟兄去那县衙走一遭,将黑玄弟兄救出便是。”
听到这话,徐三斤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如此甚好!有劳大哥了!”
吴家大院。
余少白坐在吴小妹院子石桌前,手里端着那碗百花羹,扭头看向一旁:“子初兄,你这么盯着我,我可怎么吃的下去?”
吴子初眼巴巴的盯着余少白手里的百花羹,瞟了一眼对面里屋,见小妹没有出来,这才出声说道:“少白~你这么做可就有些不讲义气了。是大舅哥把你喊过来的,你都吃了第四碗了,大舅哥一碗都没吃,你说你能吃的下去吗?”
“灵柔小姐已经说了,你不把她的昙花救活,就别想再吃她做的任何东西。我也知道百花羹好吃,但灵柔小姐的话也不能不听,你还是去厨房找点吃的吧。”余少白说话间已经将碗里的百花羹吃光,看的吴子初心里相当的郁闷。想他好歹也是吴家大公子,灵柔的大哥。不过是刚刚不小心踩死了一盆昙花,小妹也生了闷气,连百花羹也不给自己吃了,而余少白呢想想就觉得心酸呐~
“行了,你能不能别再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这是最后一碗,你赶紧拿走,别让灵柔小姐看到。”余少白将百花羹递到吴子初面前,看着他心满意足的跑开,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份吃食罢了,何必这么执着。一盆花罢了,何必这么在意?
?他起身来到墙角,将那地上的昙花根茎重新埋进了土里。扭头看向里屋,灵柔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花草太过在意了。
咚~咚~
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吴灵柔听到敲门声,起身将门打开。“余公子,你吃好了?”她扭头看了看院子,大哥早已不见。
余少白看着挂着泪珠的俏脸不由得一愣,伸手拭去泪珠,轻声喃道:“你怎么哭了?昙花没有死,我帮你救活它便是。”
吴灵柔轻轻的依在余少白的怀里,没有吱声,想起之前娘亲的呵斥,苦涩涌上心头,她哪里是因为大哥将昙花摔碎生气,而是娘亲的态度,为什么她会如此看不起余公子,为什么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
夜色渐深,五道身影在夜幕的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