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可能一直支撑到之后的夏收,更不要说这还得确保大军不会有什么激烈的战斗和消耗的情况下。
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韦孝宽不从萧世廉的手中再抢夺一些粮食的话,恐怕就连半年都支撑不了。
没有军粮了,这一战还有什么可以打的?
所以韦孝宽回师蓝田之后,很果断的率军直扑白鹿原,双方沿着蓝川对峙,这一条曾经因为产出蓝田玉而为人所知的河水两侧,依然是剑拔弩张了。
萧世廉虽然不知道韦孝宽的存粮情况,但是看韦孝宽如此着急的发动进攻,甚至都可以称之为马不停蹄,他也能够揣测到,韦孝宽手中的粮食也亦应该所剩无几了。
这个老贼显然很是慌张。
慌张就好,韦孝宽越着急,萧世廉就越淡定。
萧世廉不知道是谁给了韦孝宽反攻白鹿原的勇气,但是他既然想要过来,那自己就不介意和他较量较量。
韦孝宽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上一次李荩忱不就在苍溪谷让尉迟迥和韦孝宽非常狼狈么?
只不过在那之后倒还真的没有一名汉军将领战胜过韦孝宽,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大家几乎没有再和韦孝宽交手的机会。但是韦孝宽的名声摆在那里,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担忧那是不可能的。
而萧世廉现在自然就担负着成为李荩忱之下第二人的任务。
就在萧世廉所站的山坡前,蓝川对岸北周军队已经在森然列阵。而山坡后面,汉军将士已经发动了所有的民夫开始收割粮食,甚至就连一些偏将乃至于淳于岑他们都亲自上阵了。甚至就连萧世廉作为军中主帅都亲自收割了一小块地方,以鼓舞军心。
至于宇文父子,萧世廉也是毫不犹豫的让他们带着人去收割粮食了。只是没有想到宇文亮和宇文温对此竟然还感恩戴德,显然在他们看来,萧世廉没有直接让他们冲上去当炮灰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既然这一对墙头草父子非得这么想,萧世廉也没有办法,反正之后怎么处置他们也是李荩忱的事。
和之前作战的时候一样,收割粮食和作战是轮流来的。现在是淳于岑负责收割粮食,这小子作为前锋立下的功劳最大,据说汉中接到武关这边战报之后,坐镇汉中的老将军淳于量大笑两声,差点儿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就去见了陈顼。
也因此为了平衡一下,萧世廉让他先负责割粮食。而鲁广达和黄玩作为萧世廉的左右两翼,率军沿着蓝川展开。
对岸的鼓声咚咚响起,大队的北周士卒开始向前推进。
韦孝宽来得快,进攻速度也很快。
萧世廉看着眼前这至少五万北周军队的架势,心中实际上还是有些发虚的,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让人抢收粮食。
关键还是因为这蓝川两岸根本就无险可守,也就是白鹿原这里地势有些起伏,否则若真的是山峦高低起伏的话,也不可能种植这么多粮食。因此双方的阵列都还算整齐。
第一三三六章 血满蓝川()
汉军五万对周军五万,甚至就连人数都差不多。
不过汉军只不过是东南萧世廉所部,而且还只是萧世廉麾下的而一部分,对于汉军来说,就算是这一支大军折损了,李荩忱还会带领着另一支大军在两个月内赶到。
而北周军队却已经几乎是韦孝宽所能调动的蓝田大营之中的所有了,韦孝宽麾下的梁士彦、高熲和李士谦等部将同样也是倾巢而出,显然韦孝宽已经打算孤掷一注了。
双方的兵力对比的背后,实际上又何尝不是现在的国力对比?
已经无比虚弱的杨坚,除非有一场不可能的反转,否则实际上不过是在负隅顽抗罢了。
不过现在的局面似乎也有些奇怪。
就在几天前,汉军还强渡蓝川直扑向对岸且战且退的梁士彦,可是短短几天,又变成汉军依托蓝川防守了。
显然汉军现在求的是稳扎稳打,而韦孝宽求的则是全力以赴。双方的心态实际上也已经有很大的变化。
“放!”汉军的霹雳车率先轰鸣。
不管汉军再怎么稳扎稳打,主帅终究还是萧世廉这个家伙。
他绝对不会给韦孝宽任何先声夺人的机会。
保卫粮食这一战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所以工匠们也提前都测量好了对岸的具体情况,甚至还用霹雳车进行了试射,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石弹呼啸而出,因为所有的标量都已经调试过了,所以这石弹丢出去几乎是排成一排的。
在战争之中,所有人都在进化,汉军在前进,北周自然也是如此。
随着石弹的呼啸声传来,北周军队已经开始向四下里散开,显然他们也都经过了至少合格的训练,这样可以尽最大可能的减少石弹带来的损害。石弹的命中实际上完全看脸,就怕石弹一下子落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一个石弹落下来就是四五条人命甚至更多。
“上火罐!”紧接着一排飞过来的却并不是石弹。
火罐对于汉军来说也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只不过火罐的稳定性不高,有的时候反而自己先炸裂开来,甚至有把整个投石机都烧毁的记录,所以反倒是不如石弹耐用,尤其是霹雳车现在的定位终究还是攻坚为主,对于高大的城墙,石弹既可以杀伤敌人、又可以破坏城墙,而且物廉价美,自然是要比适用范围更为狭窄的火罐来得好。
后来工部也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一些更正,增强了火罐的牢固性。这也就能够确保火罐至少不会危害到自己人。而现在工部已经全部都把产能拿出来生产新式的火药,火罐这种过渡产品也就变得很鸡肋,所以按照工部的指示,剩下的这些火罐自然就要尽可能的先消耗掉。
“砰!”火罐砸在对岸的周军队列之中,砰然爆裂,火焰直接把周围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吞噬。不过显然效果并没有刚才的石弹来得好,但是震撼人心的声势还是有的,尤其是点燃了几个周军的床子弩。
那些床子弩熊熊燃烧,在这边看过去自然颇为壮观。
距离蓝川越来越近,北周军队也开始再一次收束队伍。他们的弓弩手这个时候也同样开始还击,同时还有军中携带的小型投石机,也不甘寂寞的向对面远比自己大很多的同辈们表示抗议。
“准备接战!”萧世廉果断的下令,大军竖起来盾牌开始向前推进。
萧世廉可也不是什么善人,半渡而击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会放过。
“杀!”北周士卒冲下水。
“杀!”汉军将士手中的长矛举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双方的弓弩手一轮又一轮的射箭,或是整齐或是散乱的阵列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是绝对不会有空位。
北周人,或者准确说是韦孝宽的进攻非常果断决绝,全军压上,一个不留。这几乎是一场要一战定胜负的节奏。
实际上韦孝宽走到这个地步也已经无从选择。
双方的兵力差不多,如果他再抽调部队一点一点的向前进攻的话,恐怕最后就会演变成不折不扣的添油战术,最后只是平白给萧世廉送人头罢了。
所以干脆就直接决一胜负。
萧世廉的眉毛一挑,韦孝宽的决绝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
更重要的是,不拖拖拉拉,这很符合萧世廉的胃口。
作为左右两翼的汉军鲁广达、黄玩所部,很快就和对面的梁士彦、高熲所部对上。而萧世廉也带着中军直顶到蓝川岸边,就在对岸,韦孝宽的将旗迎风舞动。
几乎所有的北周士卒都冲下了水,如果这个时候从天上看蓝川的话,恐怕会震惊的发现整个河面只剩下黑压压的人。
水的流动已经被阻塞,河底的污泥被搅动,曾经清澈的河水这个时候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样翻滚着、卷动着。不断有北周士卒中箭倒下,他们的鲜血也混入这愈来愈浑浊的河水之中。
随着倒下的北周人越来越多,原本清澈的河水也逐渐变成黑色,再变成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深红色。那是因为血已经太多,多到并不算多的河水都已经没有办法稀释。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战斗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当先的两面旗帜同时向前微微倾斜。
第一排北周士卒已经冲到了岸边。
迎接他们的是一排一排的长矛。
几乎同时,长矛刺穿身体。
汉军和北周将士同时倒下。而他们的身后自然而然就又有人填补上来。甚至随着汉军的鼓声越来越急促,前排的汉军将士已经稳重的迈动步伐向前压迫北周军队。
双方拥挤在河岸上,不断的来回拉锯,也不断的有尸体顺着水向下游飘去,而河水也彻底被染成红色。
“杀,杀过去,突破啊!”带队的北周将领高声呼喊,督促着麾下的将士们向前推进,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呼喊只是徒劳。北周士卒踩踏过乌黑色和红色的水,但是也很难再登上河岸。
谁都不愿意也不允许再退一步,双方只能一点一点的比拼人数的消耗。看谁能够经得住这样的损失,看谁先一步崩溃。
第一三三七章 战局骤变()
这是考验主帅和将领们的意志,也是在考验每一个将士的意志。因为现在整个军队也已经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整体分崩离析。
随着战斗的持续,局势终于还是出现了变化。
梁士彦率先抓住鲁广达的一处破绽,全力进攻,总算是冲上了岸。而鲁广达带着亲卫亲自上阵,硬生生的压住梁士彦,使得梁士彦难以再前进一步。
而另外一边,黄玩相比于文官出身的高熲,总算还是多了一些经验,派出来一路兵马迂回下水进攻高熲的侧翼,逼迫高熲后退,而黄玩竟然直接把战线推到了蓝川里!
水里岸上,无数的士卒来往推攘着,竭尽全力将手中的刀刺向对方的身体,刀枪所到之处,鲜血迸溅。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新奇的,这长安城外的土地上,千百年来见识过了太多的征战拼杀,甚至见证了太多的血流成河。对于这一片土地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士卒们互相拉锯着,这一条有些倾斜的战线一点一点变动着。鲁广达开始有条不紊的后退,而黄玩则不断的向着韦孝宽中军的方向压迫。在水中撤退显然比不上在岸上,更何况鲁广达撤退是因为为了躲避梁士彦的锋芒,很明显梁士彦麾下的这一支军队才是进攻的北周军队之中的主力,想想也知道韦孝宽也不可能把进攻的重任交给高熲等年轻一辈。
汉军的防守是拉成一条直线的,而北周军队的进攻却是有侧重点的,现在战局演变成这个样子,实际上汉军并没有吃亏。
韦孝宽的命令再一次传达,中军开始向梁士彦所部移动,显然韦孝宽的意图已经愈发明显,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选择在这个方向上突破。作为中军的北周军队也有万人,骤然投入战斗之后,战场的局势再一次发生变化。
鲁广达已经快稳定不住阵型,而高熲所部更是彻头彻尾的溃败,当发现主力部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士卒本身的士气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杀!”萧世廉带着中军杀向韦孝宽的侧翼,意图切断韦孝宽中军和高熲的左翼之间的联系。
大军征战,中军和左右两翼如果哪一边出现问题,自然就会导致整个军队的动荡。萧世廉明摆着就是要吞掉高熲所率领的北周军队的左翼,但是这样也就等于把鲁广达放在很危险也是很重要的位置上,一旦鲁广达先崩溃,那么崩溃的就是汉军。当然反过来也是这个道理。
有的时候战争就是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比拼的就是军中将士的意志和耐心。谁先支撑不住,谁就是失败者。
上到主帅的判断,下到每一个士卒的一时想法,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的变化。
“退上山坡,务必要掩护投石机和床子弩!”鲁广达的神情肃然,紧紧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敌人。
这样的危局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当初萧摩诃进攻襄阳的时候,鲁广达曾经率领偏师渡过沔水进攻位于樊城南侧的鹿门山,以求能够对樊城的北周军队形成压制能力,结果谁曾想到北周援军赶到,导致鲁广达损失惨重,最后只有他自己在几名亲卫的保护下勉强跑了出来,但是那一战也的确牵制住了北周的骑兵主力,为萧摩诃进攻襄阳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而再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鲁广达并没有第一次那么手忙脚乱。
他也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临界值的计算问题罢了,谁先到达临界值,谁就会崩溃。
这一次,鲁广达对于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士们有信心。
“杀!”北周军队再一次拼命向前,他们都是从身后这条死亡之河之中冲出来的,这个时候也绝对不愿意再退后一步。这种背水而战的绝境使得他们也满怀杀意。
“挡住,挡住敌人的箭矢!”汉军将士骤然面对敌人这么大的压力,自然也有些慌乱,后排的刀盾手甚至都忘了要上前掩护同伴,导致很多长矛手都中箭倒下。不过校尉和主簿们都及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急忙招呼着将士们顶上去。
年轻的汉军将士们显然要为他们的缺少经验而付出代价,不过这样的代价对于一支军队的成长来说也是必须的。
双方的兵马骤然碰撞。
刀枪交鸣,火光迸溅。
鲁广达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梁士彦的将旗,对于大多数的南陈将领们,尤其是曾经在北线作战的将领们来说,梁士彦的确是一个噩梦,但是这个噩梦也在不久之前的追击战中结束了,萧世廉应该算第一个战胜梁士彦的人,而现在鲁广达并不介意自己来做第二个。
想到那些战死在北徐州城下和吕梁山中的袍泽弟兄,鲁广达就一阵心痛,也是时候为他们报仇了。
“顶上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