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这些亲卫们私下里也不是没有八卦过自家主将的后宅主人。真的要论起来,那肯定是跟在李荩忱身边走南闯北、一直不离不弃的萧湘最受拥戴,萧湘当初走山路一路追着李荩忱,本来就让很多知道了这件事的人感动,而且萧湘平日里对这些李荩忱身边亲卫也是没的说,经常帮他们修补衣甲或者做好了一大锅汤犒劳他们,让大家对这个小主母很是拥戴和敬佩,甚至还曾经很多次为萧湘最终碍于身份没有办法成为李荩忱后院的主人而惋惜。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乐昌殿下对于将军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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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荩忱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乐昌这个丫头还真的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让自己这个小妹妹前来给自己送信,不过换句话说这似乎也是乐昌最好的选择了,恐怕谁都想不到真正的秘密寄托在这个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小姑娘身上。
李荩忱上下端量着宁远,一年没见,宁远看上去又长大了不少,女大十八变,现在正是这小姑娘舒展身姿的时候,一想到之后宁远公主会变成史书上赫赫有名的陈宣华,李荩忱就有些期待,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能让杨坚和杨广父子都沉迷甚至不惜撕破脸皮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倾城姿色。
当然了,乐昌需要宁远送过来的消息李荩忱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孔范既然想要讨好李荩忱,这样烫手的消息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这也反过来证明孔范应该是真心想要投靠李荩忱的,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刚才李荩忱刚刚从吴明彻的府邸回来,吴明彻的态度实际上还是很明确,城外几个兵营都在老爷子的掌控之中,到时候肯定会全力配合支持李荩忱,这都没得说,毕竟吴明彻已经明确表态要站在李荩忱这一边了,在朝堂上也是屡屡回护李荩忱,在很多人的眼中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李荩忱同党,所以此时就算是他想有什么改变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说到底诸如吴明彻、徐陵这样的老臣,本来就是东宫的肉中刺、眼中钉,只要有一天权力还在他们的手中,东宫自然就没有办法掌握军政大权。而且东宫也不能指望着他们会乖乖的将权力完全移交给东宫。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徐陵麾下的文武之后肯定会继续效忠于李荩忱和徐德言,而萧摩诃和吴惠觉无疑是吴明彻之前就选定的接班人,反正到头来根本没有东宫的事。说起来萧摩诃也算是东宫出身的,只不过现在萧摩诃已经通过两场婚姻将萧家和李荩忱紧紧绑在了一起,而和东宫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淡。
如果不是东宫还有周确在荆州,甚至都可以怀疑萧摩诃是不是会直接干脆了当的和东宫断绝关系。
因此可以说当北周朝堂上的矛盾日渐激化而使得北周无暇南顾的时候,南陈朝堂也开始貌合神离,这些已经挤压了太久的相互之间的怀疑和猜忌不用想也知道,最后肯定也会演变成一场或许短暂或许长久的冲突。
而此时李荩忱也好,吴明彻也罢,大家都已经在整个旋涡的最中心,并且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使得根本没有办法脱身而出或者投入另外的阵营。
大家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竭尽全力让自己在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天下大变之中活下来,然后走的更高!
因此李荩忱并不质疑吴明彻或者徐陵的决心,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了跟着自己之外别无退路。
不过话说回来,吴明彻能够掌控的也就只有城外的兵马,城内的兵马,也就是禁卫实际上都是掌握在左卫将军樊毅和右卫将军蒋元逊的手中,这些并不在吴明彻这个司空的管辖范围内,而是身为皇帝的陈顼直辖的。
所以在这上面吴明彻只能说帮着李荩忱联系,却没有办法保证到时候这些兵马并不会对李荩忱不利。
现在乐昌送来了消息,更能证明东宫是铁了心想要和李荩忱作对,至少不会让李荩忱安安稳稳的离开建康府,沈君高他们前去劝说陈叔宝,说明这件事到最后以陈叔宝为首出面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一旦陈叔宝出面,陛下真的有可能同意。
李荩忱的神情凝重几分,来不及招呼宁远公主,拆开乐昌的信扫了一眼,皱紧眉头。
乐昌的意思实际上很明确。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现在李荩忱想要走肯定没有那么容易,东宫既然想要抓住机会留下李荩忱,这个时候肯定会派人盯紧了李荩忱,如果李荩忱先一步脚底抹油,说不定不但会使得东宫提前动手,还会给自己的头上又多了几个帽子,“阴谋败露”、“抗旨不尊”之类的到时候肯定少不了。
因此乐昌想要李荩忱在成亲的过程中离开,既然李荩忱已经留下来参加大婚,那么当然就会待到第二天,所以成亲当晚以及第二天清晨实际上才是东宫动手的最好时机,说到底沈君高他们也会照顾一下乐昌公主的面子,没有必要破坏乐昌的大婚、得罪这位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殿下——虽然在第二天一早将李荩忱抓走似乎也不比在前一天好多少。
灯下黑,在婚礼进行中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第七百一十二章 拉钩()
李荩忱缓缓的放下了信,他之所以留下来当然是想要不给乐昌留下遗憾,否则能走的话李荩忱早就离开了,至于那些什么批评指责,李荩忱当然不在乎,成王败寇,只要最后的胜利者是自己,那么就让他们现在尽情说去吧,最后反正都流传不出去。
一旦自己取得了天下,自然会有人帮着自己说好话,而这些或许属实、或许捏造的罪名自然也就沉入了历史长河的深渊之中,再也不为人所知。
这点儿春秋笔法、文字游戏,李荩忱自诩还是很清楚的。
“殿下,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末将这就派遣几个得力手下护送殿下回去。”李荩忱当即说道,“殿下帮我告诉一声乐昌殿下,我会按照她所说的做,具体时机我来把握,还请乐昌殿下放心。”
宁远迟疑片刻,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着急举步,而是上下打量李荩忱,看的李荩忱有些诧异,而宁远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姊姊那么喜欢你,可是越喜欢你越是想要在这个时候放手吧?”
李荩忱有些错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宁远轻轻咬着手指,低声说道:“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姊夫么?”
李荩忱沉默片刻,俯下身直直看着宁远,而这个小丫头的胆子也不小,同样坚定地迎着李荩忱的目光,显然如果李荩忱今天不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的话,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荩忱笑了一声,伸手抓起来宁远的手腕,这小姑娘显然还是被吓了一跳,手腕都不由得轻轻颤抖一下,而李荩忱的小指已经勾住她的小手指,微笑着说道:“可以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是我家乡的风俗,既然我们约定了,那就拉钩,来——”
宁远公主脸上也露出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李荩忱晃了晃她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不许变!”宁远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李荩忱的耳边。
李荩忱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大变将起,战火即将燃烧,这或许是三百年乱世以来最后一场战火,但是也依旧注定会有太多的人倒在这战火之中、有太多的人会因为这变乱而从此人生轨迹颠覆、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
历史上的宁远作为亡国之人入隋朝的掖幽庭,最终被隋文帝看中从此承欢君王侧,虽然算不得好,但是比起来其余在乱世之中丢了性命的人,能够生存就已经是不错的了,按理说就算是李荩忱想要同情也轮不到她。
但是此时这么一个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目光坚定。让李荩忱恨不得张开手臂为她遮挡一切的风风雨雨。不为那一份只是在史书上有所记载,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容貌,而是为了娇小却坚定不移的身影。
宁远似乎也察觉到了李荩忱的目光变化,有些奇怪。而李荩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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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整个城中都会张灯结彩,百姓自然都会随之上街围观,城中必然热闹非凡,”顾野王的声音很低,“这对于我们来说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荩忱微微颔首,伸手在舆图上敲了敲:“城外的兵马都在司空的掌控之中,所以到时候不会阻拦我们的兵马北上。不过司空肯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东宫撕破脸皮,所以我们能要求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一边说着,李荩忱一边看向程峰。
程峰当即说道:“城中举火为号,属下就会率领兵马过朱雀航直扑城门。南门那边属下已经看过,城池高大不假,但是只要我们进兵突然,必然有可乘之机。”
“不。”李荩忱很干脆的一摆手,“我们不能打南城。”
“这?”程峰以及徐德言等人都有些诧异。
李荩忱伸手敲了敲舆图:“南城门是距离朱雀航兵营最近的城门,到时候城中乱起,只要樊毅还有脑子的话肯定就会对南城门严加封锁。更何况你们也都知道,建康府连接外面最宽阔的一条道路就是穿南城门而过,因此南城门可以说是建康府最易守难攻的城门,到时候单单凭借我们八百兵马是很难攻城的。”
“但是我们······”程峰紧皱眉头。
“我们走这里。”李荩忱沉声说道,“走敌人最不可能想到的地方。”
顺着李荩忱手指的方向,徐德言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程峰下意识的说道:“可是如此一来的话,我们兵马折转······”
“能不能做到?”李荩忱干脆了当的打断了程峰的话。
一道道目光顿时落在程峰的身上,让这个实际上还是第一次跟着李荩忱在外面征战的将领打了一个激灵,当即大吼道:“能!”
李荩忱笑了笑。没有任何的理由,没有任何的解释,他只需要这个答复。
这八百将士辛苦训练那么久,可不是来当摆设和震慑的。李荩忱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而程峰也看到了李荩忱目光之中的赞赏,暗暗咬牙。
自己当初不过是一个因为和楚州刺史张和意见不合而被贬谪的屯田都尉,阴阳差错遇到了包抄巴郡侧翼的萧世廉,与其说是自愿倒不如说是被逼无奈加入了李荩忱的团体,之后便眼睁睁的看着李荩忱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让程峰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单单是李荩忱向上走当然还不够,程峰自己如果不努力的话就只有原地踏步的份儿。
而现在李荩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就算是知道这样很冒风险,就算是知道这样要求自己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有差错,程峰依然要坚持做到。
这是他向李荩忱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李荩忱这一次成败的关键之一。将军将后路托付给自己,对于这一份信任,自己唯有以命相搏罢了。
李荩忱紧接着看向徐德言:“到时候城中的种种照应,修远你一定要保证。”
徐德言郑重一颔首:“主持婚礼的几位官员都出自家祖门下,到时候肯定会全力护持配合,另外各家之中的家丁仆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一旦有乱起,我们会全力配合。”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不惜抗旨()
顿了一下,徐德言迟疑道:“只是将军真的确定东宫会在我们预计的时候动手么?”
李荩忱眉毛一挑,这等于在问自己推测到底正不正确了,说好听一点儿这可以称之为确定,说难听一点儿就是在质疑李荩忱。
不过李荩忱也不怪徐德言,毕竟徐德言也不是一个人,这个问题显然也不是他在问。跟着李荩忱这么长时间,徐德言早就已经养成了对李荩忱的信任,单纯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问这个问题,他这是代表徐陵以及整个徐陵体系之中的官员们在问。
在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变乱之中,大家都是赌上了身家性命,当然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哪怕明知道这个只是心理安慰,事态瞬息万变本来就是谁都掌控不了的。
李荩忱收起来笑容,淡淡的说道:“说句实话,某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这无疑是最大的可能。我们现在本来就只有一个选择,为何要放弃最有可能的去考虑别的呢?”
一边说着,李荩忱一边环顾,声音依旧很平淡:“某李荩忱平生未尝一败,这一次,必然亦是如此。”
徐德言等人顿时神情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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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高静静坐在东宫的议事堂上,在他的上首还坐着陈叔宝,只不过此时的陈叔宝并没有沈君高想象之中的斗志昂扬,一只手拖着下巴似乎昏昏欲睡,不过陈叔宝的这个状态也在情理之中,似乎出了在讨论琴棋书画之类的事情之外,陈叔宝还没有什么时候精神抖擞。
显然沈君高他们此时正在讨论的事情并不能让陈叔宝提起兴趣。当然了他也知道当甩手掌柜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至少自己人得在这里,沈君高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需要在这个时候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陈叔宝总觉得沈君高这一次的决定似乎怪怪的。
对于李荩忱,陈叔宝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更甚至说他还有几分好感,毕竟当初在荆州的时候李荩忱可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无论是负责接待、带着他四处游玩,还是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一命并且借此机会反击最终帮助东宫铲除掉扬州刺史这个劲敌,李荩忱都展露出无可挑剔的忠诚和别人无法匹敌的能力,因此陈叔宝还是很欣赏他的。
陈叔宝并不知道为什么转眼之间李荩忱就从自己得力的手下变成了甚至比当初的扬州刺史还要危险的对手,而当初曾经几度联手进攻自己的陆琼和陈伯固等人却变成了自己忠诚的下属,所以他只能懵懵懂懂的坐在这里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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