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李荩忱和萧摩诃能够利用的机会,而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这摩擦愈演愈烈,最后坐收渔利!
萧摩诃打量着李荩忱,他知道李荩忱从来都不是胆小之人,更或者说李荩忱说自己胆小,那就没有人算得上胆大了,这也是萧摩诃欣赏李荩忱的地方,毕竟这个年轻人有的时候的胆大妄为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恐怕谁都没有想到,李荩忱会用这种方式来破眼前的这个局。
李荩忱回过头看向萧摩诃:“一旦我们突破汉中和襄阳,敌人的沔水防线就名存实亡,而我们的兵锋向北直指长安和洛阳,如此一来敌人的淮北防线侧翼甚至腹背受敌,将军以为敌人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更何况据某所知,淮北的王轨早就已经坐不住了,已经抽调部分兵力北上准备响应邺城的宇文宪兵马,到时候王轨又有多少心思站出来和我们相对峙?”
萧摩诃和周确的脸色都是变了变,荆州和巴蜀同时出兵,而江南和届时的淮西之兵两面夹击,这样的战略安排给他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隆中对?”萧摩诃到底是兵家将领,最先反应过来,不由得暗暗咋舌。
李荩忱重新将诸葛亮隆中对中提出来的北伐战略摆了上来,只不过相比于那个时候,现在的李荩忱和南陈联合起来更加容易,而北周也远远要比当时上下一心的魏国来的混乱。
因此这隆中对在李荩忱和南陈的手中实施起来,可要比当时诸葛亮面临的局面轻松的多。
可是谁能想象得到,相似的局面竟然会在三国鼎立已经过去三百年之后出现?一时间萧摩诃都不知道应该感慨是时代给了李荩忱这个机遇,还是李荩忱自己实打实的创造了这样的局面。
如果说李荩忱在最初就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那萧摩诃只能表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对于南陈来说,淮水和沔水两条北周精心构筑的防线就像是缠绕在脖子上的两条铁链,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勒的南陈喘不过气来,随时都得面临大军压境的危险。
因此陈顼只要找到机会就想挥师北上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身为云端最高之人,这种危机感他感受的最为强烈,所以一旦有机会能够突破这种禁锢,他当然想要试一试,只可惜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尝试都是无功而返。
在李荩忱看来,陈顼的想法没有错,只可惜陈顼遇到重要的机会时候总是错过,而一些看上去合适的时机,他虽然抓住了却也没有什么突破,到头来只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顼明白的道理,萧摩诃也一样明白,现在能够找到机会彻底撕开这两条铁链,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李荩忱郑重一点头:“所以某需要大将军的配合,需要大将军在敌人的破绽刚刚露出来的时候依旧按兵不动,等到敌人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察觉或者一切都已经不可控的时候再出手,彻底将沔水和淮水两条防线撕开!”
萧摩诃还没有点头答应,周确的脸色就已经先变了。
如果萧摩诃按照李荩忱所说的这么做了,就分明是在和李荩忱达成协议,而且还是背着朝廷的协议。
周确虽然不是那种宁古不化的人,也明白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然而这一场大战什么时候发动、在哪里发动都没有确定,而战略的目标却是整个沔水和淮水沿线,这是已经关乎到整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大战了,如果萧摩诃打赢了,那么南陈就可以直接挺进中原,而如果萧摩诃输了,那么北周军队很有可能要兵临建康府城下了。
但是周确更清楚,李荩忱和萧摩诃现在正在讨论的是国战,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生死不可能由他们两个如此决定,这样陛下和朝廷还有东宫这个南陈未来的主人都将被放在哪里?
周确皱眉的神情金属罗在李荩忱的眼中,更或者说李荩忱一开始就在看着周确。
他很清楚自己提出来的计划对萧摩诃有多大的诱惑力,攻破襄阳、突破淮水,这是从陈霸先开始,到侯安都、再到吴明彻,最后到萧摩诃,几代南陈将领一直以来的梦想。
李荩忱给了萧摩诃一个梦想成真的机会,萧摩诃很清楚,并且不会放弃。因此李荩忱有把握萧摩诃会听从自己的安排,甚至可以说只要萧摩诃现在保持按兵不动,李荩忱的目的实际上也就已经达到了。
他需要的不是萧摩诃此时主动挑衅,而是在北周最虚弱的时候给予其致命一击。
可是李荩忱可以确保萧摩诃的态度,却没有办法确保周确的态度。这个老人能够在沈君高等人袖手旁观、陈叔宝这个太子也只知道游玩享乐的时候苦苦支撑东宫,使得东宫在陈叔陵的攻击之下一直屹立不倒,肯定还是有本事的。
更重要的是,以周确的资历和能力,如果他对于这件事有所不满的话,肯定足以影响到萧摩诃的判断。
第六百七十四章 达成一致()
萧摩诃微微挑眉,不着急说话,而周确伸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不过在那之前,李荩忱先开口了:
“这是某初步的规划,至于能不能实施、什么时候实施,最后又会有怎样的结果,某心中尚且没有定数,不过相信大将军应该明白某的意思,到时候大将军和伯清互通消息,肯定可以配合好的。”
顿了一下,李荩忱根本不给周确插话的机会:“当然,某此次前往建康府,肯定也要向陛下面陈此计划,能够一举拿下敌人几处重镇,所需要把握的时机固然重要,但是作战所必须的钱粮、兵马和人员同样都是不可少的,这些都需要朝廷居中统筹配合,以及我们地方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帮助。”
周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荩忱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可能会攻击的点,所以根本不打算给自己机会。至于他去面见陛下又会不会说这件事,周确就不得而知了。
和萧摩诃共事这么长时间,周确对于萧摩诃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法很清楚。
萧摩诃是南陈的忠臣,也是一个传统而大胆的军人,一旦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没有朝廷旨意的允许,他也会直接动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萧摩诃从来都是这么做的,因为他忠诚于的是整个南陈的未来,而不是陛下或者朝廷可能会很久才能送来的旨意。只要对这个王朝是有利的,哪怕是这个旨意是反着的,他依旧会去做。
因此不管李荩忱是否告诉陈顼、陈顼又是否会答应,萧摩诃到时候只要觉得应该,就肯定会出手。
可是现在李荩忱已经把话一口咬定了,周确就算是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显然这个年轻小子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定了这一切,他不光考虑到了萧摩诃的态度,也同样没有忘记自己的态度。想到这里,周确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萧摩诃现在已经确定无疑是李荩忱的盟友了,不知道建康府之中的沈君高他们到时候又会如何选择?
不过至少周确心知肚明,沈君高、傅縡单打独斗根本不是李荩忱的对手,至于东宫之主陈叔宝······
周确就从来没有想过陈叔宝如何和李荩忱斗争,因为他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
萧摩诃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李荩忱,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明白李荩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李荩忱的野心有多大。毕竟萧摩诃也不是傻子,李荩忱为了能够站住脚跟实际上已经锋芒毕露了,萧摩诃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不真的只知道闷着脑袋向前冲。
但是萧摩诃同样清楚,与虎谋皮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现在想要打开眼前的困局,与虎谋皮是惟一的选择。
或许南陈在以后还有反制李荩忱的机会,但是如果现在让李荩忱和北周联手,那么南陈就是待宰的羔羊。
南陈的实力如何,李荩忱加上北周的势力又如何,萧摩诃心知肚明。甚至可以说就算是没有李荩忱,只要北周不发生内乱自己先内耗的干净,那么早晚有一天依靠其钱财、地域、人口和兵马将领上的优势照样可以击败南陈。
甚至萧摩诃可以悲观的说,如果不是之前吕梁之战吴明彻果断撤军,接下来李荩忱又明确的指出了荆州这个主攻方向,恐怕没有了主力、甚至连淮南都丢掉了的南陈,早就已经是北周嘴边的一块肉了,甚至就连北周内乱都只有在旁边看热闹并且静静等待着自己被胜利者之后一口吞下的份儿。
在别人看来荆州之战是南陈在向外征战、占据上风,但是知道双方底细的人都清楚,南陈之所以能够拿下江陵,主要还是打了当时的西梁一个措手不及,而之后如果不是李荩忱在巴蜀打的热闹,而北周主力又都在北面,恐怕江陵早就已经重新回到北周手中了。
所以江陵之战是南陈在挣扎着求生存,而不是开始对外扩张。
现在的南陈,甚至说二三十年后的南陈,只要不是奇迹发生,都很难弄拥有这样的实力。
不过现在李荩忱就把一种可能的奇迹带到了萧摩诃的面前。
所以哪怕是知道李荩忱同样不怀好意,甚至之后依旧少不了要刀兵相见,萧摩诃此时依旧愿意相信李荩忱。
“世忠可以放心,襄阳这边我可以看住。”萧摩诃淡淡说道,“京城就要拜托你了,从这里一来一往需要消耗不少时间,而且这件事很难和陛下说清楚······”
“将军尽管放心。”李荩忱微微一笑,冲着萧摩诃郑重一拱手。
周确皱了皱眉,他知道李荩忱和萧摩诃之间的协议已经正式达成,虽然这是口头的、没有任何效力的、甚至仅有的一个见证人也并不靠谱,但是李荩忱和萧摩诃会遵守。
萧摩诃如此公然的站在李荩忱这一边,再加上李荩忱在京中有可能存在的盟友徐陵和吴明彻等人,难怪这一次李荩忱返回京城会如此胸有成竹。
当这些人一起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南陈文武半壁,就算是陈顼真的恨不得将李荩忱碎尸万段,也得掂量掂量这样做的后果。
似乎想到什么,李荩忱此时微微侧头,看向周确,不过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多说,周确也只是迎着李荩忱的目光,微微眯眼。
此时他甚至已经有些犹豫,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敌是友,或者换句话说应该成为敌人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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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荩忱在江陵的院子依旧那么大,留在这里的仆人虽然不多,却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现在李荩忱身为镇西将军、堂堂正正的一方重将,按理说不应该再住在这小别院里,不过李荩忱对此并没有多少要求,还是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比较舒服。
萧摩诃也就遂了李荩忱的意思,不过另外将旁边的几个府邸也都腾出来给李荩忱的随员住,毕竟顾野王他们也都是堂堂朝廷命官,当然不可能和李荩忱挤在几间屋子里。
而李荩忱也没有客气,身为堂堂镇西将军,住在原来的屋舍里是念旧,但是不代表李荩忱一点儿都不注意排场。镇西将军就应该有与之相符合的待遇。
第六百七十五章 难得消闲()
因此李荩忱直接让人将中间的墙先行打通,这样几个府邸就连成了一体,那些多出来的以后还可以作为客房。
而现在李荩忱沐浴完毕,随便将头发一披,缓步走入水榭,晚风徐徐,吹动着他的衣衫,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瓜果。伺候的仆人也知道李荩忱不喜欢熏香,所以将熏香撤了下去。
徐德言、顾野王等人已经在水榭之中落座,正看着外面的园景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这些天在船上晃晃荡荡、舟车劳顿,现在总算是有了能够歇歇脚喘一口气的机会,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觉得轻松。
不过让李荩忱觉得难受的是,一身征尘洗掉,最后坐下来却只能对着一群大老爷们,这个感觉确实不怎么样······
顾野王等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李荩忱臭臭的脸色,纷纷站起来笑着拱手行礼。而李荩忱同样还礼之后落座。
“萧将军答应了将军的请求,我们前去建康府又多了几分底气。”顾野王笑着说道,“自当为将军贺!”
一边说着,顾野王一边端起了酒杯,而其余几个人同样附和。
李荩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旋即说道:“不过似乎周确对于我们还是有几分敌意啊······”
顾野王斟酌说道:“这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日渐崛起巴蜀,将来必定是东宫之敌,恐怕沈君高和傅縡他们对我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种威胁他们是能够感受到的,哪怕是现在和我们主要还是合作关系,以后但凡有什么差池,必然会翻脸。”
李荩忱轻轻叹息一声,陈叔宝绝对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所以李荩忱根本不可能追随他,因此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故人刀兵相见也在情理之中。
而徐德言紧接着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一次前往建康府,也必须得提防东宫,一些事情上如果东宫和我们唱反调的话,那想要落实下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对此顾野王也是颔首表示赞同,作为朝中人,他很清楚东宫现在已经因为没有外来的敌人以及陈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飞快坐大,如果东宫想要对李荩忱的意见表示不满的话,很有可能会对陈顼的判断形成影响。
虽然现在大家在对付北周的利益上是保持一致的,但是都能够看出来未来相互之间的威胁性。李荩忱相信沈君高也好、傅縡也罢,都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在其中使绊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建康府毕竟不是在李荩忱掌控下的蜀郡,所以会出什么岔子李荩忱都无法预见,甚至一旦事发都有可能不在李荩忱的可掌控范围之内。
另外对于徐德言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当然也不想看着李荩忱和东宫走得太近,这样一来他们这些投靠的世家自然也就没有了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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