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抽出身边陈智深的佩剑,不等陈智深和裴子烈等人回过神来,干脆利落的刺穿一名士卒的胸膛。
剑抽出来,鲜血喷溅。李荩忱看也不看那名倒地的士卒,紧接着重复了一遍:“把你们的手伸出来!”
那几名士卒还想要挣扎,不过旁边同伴的惨死已经让他们清楚,站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而且一点儿都不介意把他们一起送上黄泉路。
无奈之下几个人虽然不情愿,还是将手都伸了出来。
陈智深冲着李平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几名士卒上前一步,猛地攥住他们的手腕,以防生变。而李荩忱打量了一番几个人的手指,转头沉声说道:“这些人的手上有明显的老茧,而且还不少,另外脸颇为粗糙,显然都是久在战场厮杀的控弦之士,自然不可能是萧岿本尊。”
裴子烈微微颔首:“那也就是说萧岿现在应该还在队伍中?”
李荩忱走到裴子烈和萧世廉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几个人性格颇为倔强,而且看得出来都是老卒,刚才如果不是某直接杀了他们其中一个,恐怕谁都不会乖乖听话,你们说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另外一边去?”
南陈分开队伍的方式很明显,一边是主动投降的,一边是被动俘虏的,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前一种肯定活命的机会更多一些,但是眼前这几个家伙都不像是贪生怕死之辈,按理说冒险做出这样的事。
萧世廉也是狐疑的说道:“而且这萧岿身边的护卫禁军虽然看上去颇为精锐,但是咱们刚才打起来很是轻松,说明大多数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花架子,眼前这几个人肯定和他们不一样。”
“几位将军,刚才为了抓住他们几个,可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而且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旁边的幢将也想起来什么,急忙开口说道。
而裴子烈此时也明白过来,眼前不由得一亮:“也就是说这几个家伙应该是萧岿的贴身亲卫,刚才他们之所以冒险如此,只是为了给萧岿试探一下是不是可以这样蒙混过关?”
“应该如此,把他们的同伴都拽出来!”李荩忱冷笑一声。
顿时几名跪在那里的士卒面如死灰。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自称我()
“总共就是这几个家伙,”幢将朗声说道,“当时我们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反抗的很激烈,还有几个弟兄因此而挂彩,后来好在弓弩手赶到,才让他们放下兵刃。”
其余的俘虏都暂时被拉了下去,站在空地上的一共是六七个身穿西梁衣甲的人,裴子烈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这几个人身上。
李荩忱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这几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幢将,其余的都是士卒。
“启禀诸位将军,”一名南陈仗主快步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件宦官的衣服,“我们从距离中间那屋舍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这个,不过周围并没有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平白无故的一件衣服放在那里。”
裴子烈接过来那衣服,除了沾染了一些泥土之外,并没有血迹或者窟窿之类的,而一名幢将已经把之前那个小宦官给拽了过来。裴子烈直接将衣服扔给他:“看看,是不是你的。”
那宦官低着头不敢说话,手颤颤巍巍的伸过来将衣服翻了翻,连忙点头:“没错,是小人的,是小人的!”
登时李荩忱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萧世廉率先惊呼一声:“也就是说那萧岿必然是换了衣服了?”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这几个人身上,既然萧岿连衣服都已经换掉了,那最后的一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现在只剩下的就是把萧岿从这几个人之中拽出来。
“启禀仗主,属下已经查过,右边三个和之前的那些士卒一样,左边这四个手都是白净的,略微有些茧子,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就是······”陈智深此时也走过来拱手说道。
“有意思了。”李荩忱笑了一声,转而看向剩下的那四个人,“萧岿三十多岁,这边这两个很年轻,剩下的这两位······”
“世忠,和他们几个废什么话,”萧世廉冷哼道,“照我说啊,把刀架在那几个家伙的脖子上让他们指认就是了,要是认不出来的话干脆就直接杀掉,总有人会承认的。”
裴子烈沉声说道:“这些护卫在萧岿身边的都是敢死之徒,你让他们指认是肯定不可能,说不定还会给我们指认一个错······”
“不用你们找了,我就是。”不等裴子烈说完,其中一人已经上前走出来一步。而陈智深等人手中的刀剑几乎同时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裴子烈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无须如此大惊小怪。”
而李荩忱饶有兴致的招了招手,几名士卒押着之前的皇亲国戚们走过来,李荩忱随手抓过来一个人,直接伸手指着站出来那人说道:“这个是不是萧岿?”
被抓住的那人脸微微抽搐着,先是拼命地摇了摇头,又紧接着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又再一次摇头。
李荩忱直接将他撇到一边,微微眯了眯眼,紧接着就把下一个人拽了上来,正想要开口,另外一个一直微微低头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了,上前迈出一步,伸出手臂挡在之前那人的前面,缓缓抬起头看向李荩忱,声音平淡:
“放开他们吧,朕便是萧岿。”
李荩忱哼了一声,一松手,任由那个浑身哆嗦的“皇亲国戚”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淡淡说道:“某应该称呼你为叛贼,还是伪帝?”
那中年人一边伸手解开身上的衣甲,露出绣着龙的内衬,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反正朕已经是阶下囚了,将军如何称呼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朕有些好奇,为什么将军如此肯定,之前站出来的那人不是朕呢?”
而听到萧岿如此一问,裴子烈和萧世廉也好奇的看过来。
李荩忱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无奈的说道:“敢问哪位皇帝是自称我的?”
顿时所有人都怔住了,而之前顶替萧岿站出来的那个中年人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旋即羞愧的低下了头。而萧岿却昂首哈哈大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还真是没有想到!”
“总算是大功告成了。”萧世廉呼了一口气,“世忠,这家伙咱们怎么处置?”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炽热起来,活捉萧岿,这可是泼天的功劳,见者有份,在场的谁都少不了好处,更何况活捉一国帝王的荣耀,就算是没有功劳,也足够大家炫耀一辈子了。
“先把他关在屋子中吧,”李荩忱沉声说道,转而看向裴子烈,“此地终究是在江陵城北,不宜久留,让弟兄们收拾收拾,咱们还是尽快南下江陵的好,另外这里的战事······”
“某现在就写成战报送往江陵城。”裴子烈点了点头。
而李荩忱看向萧岿:“萧公,请吧。”
或许是“萧公”这两个字触动了萧岿,又或者是因为还在感慨自己沦为了阶下囚,萧岿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颔首,跟上李荩忱。显然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俘虏的心理准备,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做什么无谓的反抗。
“大士,你说陛下会怎么发落他?”萧世廉好奇的看着萧岿的背影,压低声音问道。
“此非你我应当操心的。”裴子烈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至少现在咱们不虐待他,以后献俘的时候给陛下也有个交代。”
萧世廉悄悄咋舌,察觉到裴子烈看过来,急忙一变神情,装作没事人一样扭过头大喊道:“你们几个,快去把这些俘虏押下去,还有咱们自己人的尸体都收敛了,听见没有!”
裴子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还真是变得越来越精明了。当然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也不是江陵城,下意识的向北看去,裴子烈不由得皱了皱眉。
萧岿已经被他们抓住了,而江陵城在南陈大军的合围之中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现在唯一还能够影响或者说决定到整个战局的,也就是襄阳的尉迟迥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这个成名已久的北周老将,又会如何做呢?
反正裴子烈还没有天真的以为他会坐视不管,毕竟现在这火可是在烧着北周的眉毛!
这也是裴子烈之前一直想要弄清楚的,向朝廷献上西征计策的李荩忱,到底是揣测到了什么,还只是觉得北周真的没有余力南顾?
这个家伙,真的是不好琢磨。现在或许裴子烈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李荩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诅咒()
这纪南城中总共也就只有这么区区几间屋子,而几乎所有的屋子在之前就被仓皇逃窜的西梁人给弄乱了,也就只有李荩忱之前待过的那间屋子是收拾出来的。
伸手推开房门,李荩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陈顼没有判定萧岿的罪名之前,李荩忱对于萧岿自然是客客气气的,说到底这也是一国君王,又是前朝皇室后代,陈顼随便封个闲散侯爷,让他在建康府坐井观天的可能性比较大。
到时候大家再见面了,也好说话不是?
萧岿冲着李荩忱微笑点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年轻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他揪出来,手段之狠辣、判断之刁钻,都足够赢得萧岿的尊敬,更重要的是,和李荩忱对待萧岿一样的道理,大家互相客客气气的,以后也不至于见面尴尬。
不过当萧岿看到坐在屋子中的女孩时候,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甚至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伸手指着她:“你······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那里发呆的女孩也发现了进来的人,顿时呀了一声跳起来,可是屋子中空荡荡的,哪里有她藏身的地方。而萧岿下意识的看向李荩忱:“她怎么在这里?!”
声色俱厉,更或者说是厉声之中带着恐惧。
李荩忱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女孩护在身后:“我们就是从这里找到的她,这是萧公的女儿?”
“这是个不祥之兆,是个妖孽!”萧岿声音都颤抖起来,面色阴沉,而或者说是面如死灰,“果然,果然!这个妖孽害死了所有人,亡了朕的大梁!”
李荩忱一边伸出手臂挡住女孩,一边冷笑着看向萧岿:“妖孽?晦气?明明是自己无能,到头来竟然因为一点儿虚无缥缈的习俗,就把这一切失败的理由都归结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是你的亲生女儿,是你的骨肉,你扪心自问,不觉得无耻么?!”
萧岿张了张嘴,声音虽然低了下来,但是依旧带着一股威严和愤怒:“朕是西梁的皇帝,你不过是一个······”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子中回响,李荩忱看着捂着脸倒吸凉气的萧岿,随意的甩了甩手,刚才自己用的力气可是一点儿都不小:“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罢了,就算是外面任何一名我大陈的将士,都不是你有资格辱骂的,希望你能自己认清楚了!”
顿了一下,李荩忱不等萧岿说话,自顾自的说道:“之所以我们对你客客气气的,只是因为你对于我们还有些价值,能够用你向陛下请赏,另外考虑到你终归也曾经是一国君主,直接和那些俘虏扔到一起未免有损颜面,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不会这么做,还希望萧公有这个自知之明!”
说句实话,李荩忱并不能算是一个女权主义者,甚至在很多方面上他甚至都站在了女权主义者的对立面,比如战场不欢迎女人等等,但是这也并不代表李荩忱会认为一切失败的罪过都在女人。
古往今来有太多的男人将自己成为罪人的原因怪罪在女人身上,夏桀因为妺喜的诱惑,纣王因为妲己的蛊惑,周幽王因为褒姒的笑容······可是这些女人终究只是一个女人,真正掌握生杀大权、能够做出决定的还是男人。
男人不去承担自己闯下来的罪名,却一味地将这样的罪责归根于女人身上,未免有些过分。而眼前萧岿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李荩忱愤怒,二月生下来的女孩有晦气,这只是一个民间风俗,而萧岿却很干脆的借助这个风俗将一切罪名都怪罪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而实际上这个女孩做了什么,年幼的时候颠沛流离,长大之后就算是被接入宫中,也没有得到一点儿关心和父爱,要说她影响到了西梁的什么,李荩忱打死也不相信。
历史上的萧皇后确实是克死了很多夫君,但是转过来想,这些人真的是因为萧皇后的存在而国破身死的么?且不说别人,至少杨广就肯定不是。而萧皇后的最后拥有者唐太宗李世民,不也是成功成为了一代圣君么?
萧岿有今天,不过只是必然罢了。之前西梁得以立国,盖因为北周,而现在北周主力北上,襄阳和淮北防线自顾不暇,西梁成为南陈的猎物也是自然而然的,萧岿非但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反而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一个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的女孩身上,在李荩忱看来,这就是无耻。
萧岿脸色变了变,捂着红肿的脸颊咬紧牙关,他出身世家,又是西梁的皇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下里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因为我们是胜利者啊,”李荩忱哼了一声,扬起手来作势就要再抽一巴掌,“某现在这一巴掌打下去,能够让萧公的另一个脸颊也肿起来,这样反倒是对称了,萧公以为可否?”
萧岿向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作为一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君主和枭雄,他可不会真的执拗着硬顶,眼前这个南陈仗主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是手段狠辣,显然不是好惹的主儿,萧岿很确定,这个人真的敢另一巴掌抽过来。
李荩忱这才转过身蹲下来看着双眸已经模糊的女孩,微笑着说道:“以后就由某来保护你,好不好?”
女孩下意识的向萧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却是直接别过头去,显然并不想多看这个给自己带来了太多厄运的女儿。
沉默了片刻,女孩下定决心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