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官府以司徒王续为长,主要管理土地,臣民,下设乡师,乡老,遂人,遂大夫等职。”
“春官府以宗伯姬雍为长,掌礼制、祭祀、历法等事。所属有肆师、大司乐、大祝、大史等官。我王得小心这个姬雍,他可是铁面无私的,天子违礼也是定惩不饶。”
听到姬雍的名字,姬延就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以前他可没少被其收拾过。姬雍也是周显王的弟弟,比东周公姬根稍小,姬延同样要称其为王叔公。此人管理春官府已经二十多年,位高权重,面黑手狠,落在他手里的人不死也得掉层皮,且从不买任何人的账,得罪了不少人。可他身份尊贵,府里还蓄养着三千私兵,就算对他心怀怨恨,也无力报复,久而久之,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
姬延刚即位天子时,由于年龄小,行事任性荒唐,百官们只能劝谏而不敢用别的招。姬雍却不然,仗着身份和职位,多次罚他面壁,甚至不给饭食,这让年纪不大的姬延渐渐对他有了心理阴影,哪怕现在换了一个人,这种心理阴影依然不能消除,说到他的名字就冒冷汗。
“夏官府以太尉杨含为长,掌军事,所属有军将、师帅、旅帅、军司马、小司马等官员。战时军事则以大将军为主。”
姬延插嘴道:“也就是说,平常由太尉管理军队,战时由大将军管理军队,是吗?”
王丁点头。
姬延疑惑的问道:“这样会不会造成军权交接的问题呢?如果有了战事,太尉却不愿将军权交到大将军手中,岂不是没法作战?”
王丁蹙眉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可能是会有些麻烦吧!此事小童不是很清楚,我王可向老太师详细询问。”
接着又道:“秋官府以司寇姬经为长,掌刑狱,所属有士师、司刺、司厉、大行人、小行人等官员。”
说到姬径,姬延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暖意。这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姬延做天子之前经常到他府里鬼混,和他的几个小孙子很能玩到一起,饿了就在他府上蹭饭,夜了就在他府里睡觉。做天子之后,姬延有了自己的寝宫,再加上礼法的约束,于是去的就少了。真是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王丁继续介绍:“冬官府以司空夏荀为长,掌营建,水利等事,所属有匠师、司木大夫、司土大夫、司金大夫、司水大夫等官员。”
“其实,早年间六卿的设置颇有不同,比如夏官府,以前是以大司马为长的,但大司马一职早在王室东迁之后就慢慢消失了,后来才以三公里的太尉为长;天官府的太宰渐渐的也有被太师替代之趋势。三公早年间本为辅佐天子署理事务之官员,位高权显,但并不设属官,亦没有实职,目前都有掌握实职之趋势。”
以前懵懵懂懂的姬延对国事向来没有兴趣,所以也就知之有限,王丁借着介绍建筑的机会向姬延灌输各种军国事宜,殷殷的盼望着他能早日掌握朝局,引领着没落的王国一路向前。
如今的姬延已经脱胎换骨,自然乐的如此,认真的听着王丁的介绍,渐渐对六卿有了大体的认识,心想若要完全把控朝局,首要之务就是完全把控六卿府,否则自己这个天子就是一个空架子,一切都是空谈,好在天官府目前由颜太师代为署理,这个老臣可是真正的心向天子,自己将来会少很多的麻烦。
王丁又说:“三公里,只有太傅,小童的父亲,对权位从来没有恋栈,如今仍然是一名闲散公候。倒是小童的几个兄弟,却对做官比较热心,私下里已经对我说过好几次了,小童皆以天子年幼为由婉拒了。”说到这里巴巴的看着姬延。
“既然是自己人,想做官就说嘛,只要有位置,他们自身能力也跟的上,孤自是优先安排。”姬延大包大揽的说道,反正老子正缺人手,自己的舅子用着也放心一些不是?“这样,等回宫了你安排他们过来让孤看看。”
王丁大喜道谢。
“六卿我算是大体明白了,那么咱们的爵位制度又是怎样的?”姬延又问。
天子像个学生一样虚心的请教自己,这让王丁感到了异常振奋,这说明天子有了奋发向上的心性。于是微笑着说道:“爵位分为公伯侯子男五等,早年间,各大诸侯国最高的爵位就是方伯,可以代天子发号施令,但仍然要受天子节制;如今,诸侯们都已经僭越称王了,天子再也没有权利去节制他们。”说着说着声音就低沉了下去,面上的微笑也渐渐僵硬。
姬延跟着默然,轺车里变得一片死寂。
接下来又经过了社稷,宗庙,然后来到正南门“圉门”,圉门之外就是洛阳王城最大的瓮城,粮草交割正是在此处进行。
此时已近午时,颜太师正率领着一群粮官立于圉门处等待着交割粮草,他见到王后轺车到来,赶紧远远的迎了上来,却没想到天子竟然从车上走了出来,见到如此荒唐之事,不由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参拜。
姬延却容色如常的来到颜率身前,高声道:“颜太师年事已高,何以亲自前来收粮?”
颜率黑着一张老脸,微微躬身道:“老臣参见我王。”
“太师不必多礼。粮草可已送达?”
“据探报,粮车已至十里之内,一刻钟后,首批粮草就能送达瓮城。”颜率语气生硬的回答了姬延的问题,接着说道:“我王天子之尊,何以行如此荒唐之事?”
姬延呵呵一笑道:“颜太师不必惊奇,将来此等之事陆续有来,见得多了,爱卿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见到姬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颜率急的跳脚,青筋直蹦,深吸了好几口大气才渐渐平息了激动的心情,撩起玄端下摆郑重的跪了下来,沉声道:“我王欲亲政掌朝乎?”
“然也。”
姬延一边回答一边走过去打算扶起他,没想到颜率却固执的不肯起来,仍然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溢于言表。
“欲掌国事,当以礼为先,以法为绳,去弊政,行王道,如此,臣民才能奋起,国家才能兴盛。我王出行竟然不乘王车而乘王后轺车,此等行径,无礼之尤,与贩夫走卒何异?窃尝闻:己身正,不令则行;己身不正,虽令不从。我王如此罔顾礼法,长此以往,何以亲政,何以掌朝,何以教化天下万民?”
姬延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才算真正的领教了这个时代的臣民对礼法是何等的看重,以“礼法大于天”来说也毫不为过。他诚恳的扶起老太师,整了整衣冠,向老太师深深的鞠了一躬,羞愧的说道:“本王无视礼法,愧对太师期待,惭愧万分,日后一定端正行止,谨守祖宗礼法。今日之事,尚望太师多多宽宥。”
见到姬延诚心悔过,颜率大为欣慰,慈爱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大声道:“大将军令小卒禀报我王及颜太师:两公国粮草已至城外护城河边。”
颜率惊喜的回头道:“好好好!我马上组织人手收粮。”
传令兵匆匆而去。
颜率领着姬延走向圉门,十多名亲卫紧紧跟上,一群天官府属官尾随而上。
离着尚远,姬延就感受到了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城门处设了数到关卡,进出人员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许多军士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更有好些人员上上下下的运送各种箭镞、滚石、檑木、砂土等等作战物资,这些人员穿着褴褛的单衣,甚至不少人打着赤脚,面黄肌瘦,蓬头垢面。
姬延指着这些搬运物资的人们道:“老太师,这是些什么人?”
“这是老夫让人组织起来协助城防的隶农。原本无人愿意前来,毕竟协助城防亦有性命之忧,由于得到了两位周公的粮草,老臣许诺给他们几餐饱饭,老弱一起总算是凑够了五千人。”
几餐饱饭就能让人前来效死?姬延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多的国人世代享受王室供养,却无人在意城防,看来,将来对国人这一块得花大力气好好整顿整顿才是。
守城士兵和搬运物资的隶农看到天子过来,都躬身见礼,很快又回身做他们手头的事情。姬延随着颜太师顺着城门内侧的阶梯往城墙上走去,老将军李桂却带着一群兵将迎了下来。
“参见我王。”
李桂全副披挂,神采奕奕,雪白的胡须被风吹的高高扬起,颇有几分老当益壮的感觉。
“老将军免礼。”姬延点头道。
“禀报我王,有了两周公许诺的十多万斛粮草,老臣终于组织起了不少守城兵士,据半个时辰前各军主将的回报,共计已近四千人。有了这些兵士,加上颜太师组织的数千隶农协助,老臣有信心将秦军挡在城外。”
姬延欣然点头,在一大群人簇拥下走上了城墙,发现城墙足有十来个人那么高,城墙上边的宽度不下十米,左右两则笔直的延伸出去,绵绵延延看不到边际,瓮城与主城相连,处于主城外侧,以主城门为圆心,呈半圆形展开,半径不下百米,两侧开有小门。圉门左右不远处还有两个城门,外边建有同样形状的瓮城,只是尺寸稍小。
看到这古老的洛阳王城如此宏大的规模,姬延心中暗自惊叹,同时对于自己的未来越发的有信心了。
第十章 瓮城议对策()
李桂看着姬延脸上的震惊,笑着说道:“先祖周成王五年营建洛邑,共建二城,以瀍水为界,水之西为洛城,水之东为成周,本城就是成周。成周城南北九里,东西六里,墙高九丈,墙基厚八丈,墙顶厚六丈,四面各开城门三个,共计城门十二,城门外皆有瓮城,瓮城城墙的规制同主城墙,瓮城外环绕护城河,河宽二十丈,深十丈,河面设有吊桥,平日高高吊起,必要之时经守城主将的将令才予放下。”
听着这一个个恐怖的数字,姬延咂舌不已,脑中泛起了各种影视剧里的攻城片段,那时候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攻城者总是不惜血本的强攻城门,而不是用冲车之类的去冲垮城墙,因为城门就那么几个,守城者可以集中兵力防御,而城墙就不同了,那么长的地方,防不胜防。现在才知道,原来城墙根本不是任何攻城器械所能破坏的,就算后世的炮弹也未必能炸开城墙,想要强行攻城,就只有攻打城门一途,要么就得使用云梯爬上城墙,可城墙那么高,使用云梯攻城就等于用血肉去填。
难怪孙子会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姬延想到一个问题:“何以瓮城城门要开在两侧而不是正面呢?”
李桂道:“若开在正面,当敌军攻破瓮城城门之后,将直面主城门,其攻城车可长驱直入,危害颇大;而瓮城门开在两侧,敌方攻城车再攻击主城门则需转向,这可给守城者充足的时间予以破坏,因为瓮城上还设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
“原来是这样的。如果敌军人少,岂不是可以放进瓮城中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李桂皱着眉头念叨着这个新鲜的词语,随即展颜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个词语用的好,恰如其分啊!我王对军事悟性颇高,老臣自愧不如。”
姬延暗呼惭愧,想不到随意说了一个成语居然受到老将军的赞赏。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瓮城半圆的顶端,从此处望去,护城河如一条玉带蜿蜒于王城身边,河对岸平坦处正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车马,想来应该是东西两周的运粮队了。
“我王请看对面队伍,车马繁多,烟尘散乱,且旗帜歪斜,阵容凌乱,当非秦军作战部队,想来必是两公运粮队伍无疑。”李桂指着护城河对岸对姬延说道。
“这么说来,可以放吊桥开瓮城城门了?”姬延问道。
“老臣以为然。但为稳妥起见,待探马回报后我王再下王令不迟。”
姬延摇头道:“既然有老将军在此,想必一切早有妥善部署,爱卿做主便是。本王此来只是看看而已,就不胡乱下什么王令打乱爱卿的部署了。”
李桂点头道:“诺。”又郑重的劝诫道:“我王乃天下之主,军事乃国之大事,不可不晓,还须尽快熟悉起来才是。”
姬延点头称是,继续津津有味的观察着这古老的王城,越看越是惊叹其高大雄壮。
片刻之后,一个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浑身甲胄的军官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拱手施礼道:“末将卫严,参见我王,参见太师,参见大将军。”说话铿锵有力,干净利落。
李桂微微点头,对姬延和颜率介绍道:“此人是天子六军中神风军旅率卫严,颇为勇悍,目前是守卫南三门瓮城的主将。”
姬延心道这个卫严看起来是有几分勇将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带兵的能力如何,欣然道:“卫将军颇有大将之风,孤心甚慰。”
卫严大声回答道:“末将甘为我王肝脑涂地。”
姬延向他点头示意,李桂也对其得体的应对深表赞赏,不由面露微笑。
卫严接着说道:“启禀我王,探马已经探明,对面军队确为东西周公的运粮队伍,末将特来请王命,放吊桥,开瓮城。”
姬延看了看李桂,李桂道:“王令:放吊桥,开瓮城,守城军士不得懈怠,箭上弦,刀出鞘,做好应急准备。”
卫严领命而去。
片刻后,一阵吱吱嘎嘎刺耳的声音响起,高悬的吊桥缓缓落下,好一阵子才哐当一声搭在河对岸,激起一片烟尘,将两岸变成了通途。
颜率同身后的天官府属官们做了一番部署,一群官员领命而去。姬延也让亲卫们走的远远的,瓮城上就留下了姬延,严率和李桂三人。
姬延转向颜率问道:“老太师,未知昨日商讨备战事宜可有结果?”
颜率拱手道:“启禀我王:已有结果。其一,由大将军负责整备天子六军,目前看来效果颇佳,全赖大将军德高望重才能有如此成果。”
李桂在旁边自嘲道:“鸟个德高望重,全靠粮草充足。”
颜率笑了笑,继续道:“其二,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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