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曲的那家早被烧成了烟灰,曾家紧挨着曲家,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在火场里救下了这孩子。”女又道。
伯桑把女又扯过一边,私语道:“这火来得诡异,现在阳春三月万物湿润,怎么大白天的就着了,还如此迅猛?再者说,你见火大,将大火一口吸入腹中可不迅速,也可多救几条人命啊!”
“大哥你有所不知,这火,这火其实就是我的赤焰……”女又羞愧难当,面上浮出了难堪。
“啊?怎么说?”伯桑也纳闷了。
“都怪那毕方,我本是将火球给他食用的,谁料想他顶着火球玩了起来,不小心惹起了大火,火借风威,这才落了人命,若不是我使了个法将火熄了,恐怕连着孩子也救不回。”
“原来如此,罪过呀!”伯桑也一脸难堪的看了看在窗外玩耍的毕方,有些无地自容,想着,怎么神鸟也如此不通情理杀人落命。
“对了,又儿,你刚刚听到东边起火就冲了出去,可是心里记挂着什么事?”苏正文问道。
“你说得不错,我落难至此无亲无故,唯有大哥和阿婴可依靠,后来在路上遇到那家姓曾的老者觉得面熟,才想起原来他是我在咸阳时候结交的故人,交情不深,可是时隔多年见他也落魄至此于心难安,便上前细问,原来,那姓曾的老者是当年诈死逃出来的,改名换姓隐居于此,凭着这点交情,刚刚听到火起就忐忑不安,没想到……”
“当年?咸阳?那老者姓氏名谁?你且说说,看看我认不认识?”苏正文道。
第94章 诡丝(1)()
女又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是吕不韦,当年秦王亲政,他……总之他日后辗转于此处,当年死过一次的他,那颗野心也消失殆尽了,我记得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满脸的沧桑,而更多的是无奈,没想到,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真是世事难料。”女又心想,吕不韦曾亲口向她承认赵政是他私生子,被自己亲子逼迫致死的窘困,一般人是尝不到的。
“吕不韦不是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么?就算他没死,又儿又是怎么和他有交情的,你现在看起来不过也十**岁的样子!这……”苏正文惊讶于女又说的吕不韦会隐居于此的真实,更惊讶的是女又和吕不韦的交情。
“这……”女又瞬间感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知如何是好,她求助的眼神望向伯桑,她心里上下打鼓,心道:难道我要和你说这屋子里只有你和织娘是凡人,我们都是异类么?
“成年旧事,苏公子改日再议吧,现下还是等明日天放亮将此次火险遇难的几人安葬,这孩子若是醒转来,也好有个交代,对了,那曲家一家和曾家老头和媳妇呢?”伯桑快速换了个话题。
“哦,他们都已经在村民的帮助下多少救了些出来,安置在一间废弃的民房里,我也是和又儿商议着,生者为重,死者为大,先救生者,择日将死者下葬。”苏正文有条不紊的说着。
“什么叫,‘多少救了些出来?’”伯婴好奇问。
“火势凶凶,曲家一家多数已经烧为灰炭,曾家老头和媳妇只见少数残肢……”苏正文没说完面露难色,想起那场大火,他是有些心有余悸。苏正文说完,伯婴也脸色不悦,她是死过一次的生灵,她知道死亡的滋味。
“好了好了,天色已晚,这孩子也无大碍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我做了一大桌子菜,可别浪费了。苏公子和又儿救人弄得一身乌黑,等会儿阿婴你和我去山下提几桶水来好烧了给他们洗洗!”织娘道。
“是了,又儿,你二哥今日刚到,本想和你叙叙旧的,刚刚忙着救人没搭上话,织娘刚下厨做了饭菜,你和苏公子多少用些。阿婴,去我房里取我的好酒来!”伯桑和织娘都发话了,几个人也不敢愣着,再说苏正文病愈之后也没怎么吃过好的,今日又救了人自然是饿了。
女又听伯桑说诡婧来了,才好似从梦中醒来一般,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客厅的白衣诡婧,只是诡婧此时也没有在看她,而是,一直注视着伯婴。
女又注意到了,一顿饭下来,诡婧偷着看了伯婴好几次,伯婴不以为然,可是女又那种女儿家敏感的心思立马就上来了,饭后,织娘本想张罗着和伯婴收拾碗筷,谁知诡婧带的三个丫头手脚麻利几下就清扫干净,将碗筷都拿到井边去洗刷了。
织娘沏起了茶,织娘道:“大家先喝些茶水,我等下和阿婴去山下打水,又儿不能沐浴井水我可是记得的,苏公子可有什么禁忌么?”
“哦,我没什么讲究,多谢织娘记挂,我想,我只需到山下溪边……”苏正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身子刚刚好转,怎么可去冲冷水呢,反正也下山了,我和阿婴多抬几桶上来好了。路不远,这些活儿我们平日里都做惯了,这家里啊,只有一个老爷子,我们娘儿两啊,就伺候好他就行了!”织娘嘴上说的正是伯桑,说完伯桑便笑了,看织娘面色虽说是抱怨,可是却听不出一丝不甘。
“不过是挑水,你们两个女子去恐怕不太好,山路漆黑摔着了怎么办,还是叫我那几个丫头去好了!”诡婧道。
“公子这是哪里话,你那几个丫头不也是女子么?”织娘不解。
诡婧笑了,一旁在擦桌子的画情道:“我等虽说是女子,可是却不是等闲女子,夫人你就看好吧,不过几桶水而已,说到就到。”画情不知伯桑和织娘尚未成婚,只见他们同进同出以为他们早已拜堂,口称织娘夫人,伯婴不由得笑出了声,女又也笑了,在座的几个人,就连刚来不久的苏正文也面露喜悦之色只是强忍着不发于言表。
唯有织娘不好意思,呛声道:“什么夫人,姑娘你要是再乱说,我可不饶你!”
“干娘,你就嫁给我爹爹吧,你们钟情许久了,在阿婴心里,你就是我娘,对不对,爹!”伯婴笑着撒着娇说,“你一个小丫头,也来占我的便宜么!当心我叫你爹罚你!”
“啊呀,你若成了我娘,你随便罚我,想怎么罚我都行,好干娘,你就答允了吧!省得以后村子里的女人们在嚼舌根。”伯婴搂着织娘臂弯道,屋里昏暗,可是此时织娘的双颊早已娇羞得红透。
“这个给你!”伯桑忽然道,只见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玉镯,他递给织娘,织娘证捂着双脸羞愧难当,看到伯桑递过来一只镯子不知为何,问:“这是什么?”
织娘没有接,伯桑走过去,一把抓过织娘的左腕,将玉镯拢了上去,玉镯带到织娘手腕上,闪过一丝绿光,织娘端详了一阵子,欣喜的问:“你怎么忽然想着送我这个!”
“这就算是我们的订婚信物,今日大家都在,也好做个见证,我想今后好好照顾你,也想给阿婴找个娘,这阵子桑园忙,等蚕都上了山出了丝,我就找个媒人到园子里提亲。”伯桑说的平淡无奇,其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织娘不知道他们的前尘往事,再见到伯桑早已将他忘却,他们能重拾旧爱证明缘分依旧,织娘心里早已愿意,此时看着腕上的玉镯,心里尽是甜蜜。
“这样便好了,阿婴以后有爹有娘,不再怕有人来欺负咱们了!”伯婴高兴坏了,她一手搂着伯桑一手搂着织娘兴冲冲的说。
“恭喜伯大哥,觅得佳人归,我一来就见证了此等美事,早知道,就早来了!”诡婧也真心为伯桑感到高兴。
“二哥何日,也能和大哥一样红颜在怀,佳人再测。”女又忽然道,那时她见诡婧说的第一句话,她注意了诡婧许久,见他的心思仿佛全在伯婴身上,她虽不知各种原委,可是还是想找个机会刺一下诡婧,看他如何答对。
“又儿,今日是大哥的喜日子,怎么说到我身上了!你当日私自离殿我还没和你追究呢!”诡婧也不气恼,女又冲诡婧做了个鬼脸,不知怎么的,女又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二哥,放下了,一瞬之间,她觉得放下,是那么简单的事。
“对了,大哥,曾家那小孙子叫亦秋,亦秋来了,恐怕客房不够住了,这可怎么办?”女又担心道,伯桑这里本就不大,现在又来了这么多人。
“这些都是小事,等下叫画情几个丫头在这旁边盖座小房子我们屈就几日即可。”诡婧不以为然,织娘和苏正文更是惊奇了,苏正文道:“公子这恐怕是在说笑吧!”
“二殿……二公子,屋后的水缸已经填满,稍后将水烧了即可入浴了!”说话的是千寒,她险些说漏了嘴,诡婧又道:“等会儿把水烧了,你们和画情商量下,即刻在屋后搭间小房,干净即可,今夜我们就在那过夜。”
“是——”千寒领命下去了。女又看着苏正文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笑道:“怎么,不相信啊,等会儿就叫你惊讶得下巴掉下来!我这几个哥哥都不是凡夫俗子,可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厉害吧!”
“我还是不信,瞬息之间打水上来已经让我瞠目结舌,可是盖房子……”女又笑了起来,说着双手轻晃,手上契约铃铃声作响,她取下一只铃铛,忽然在手里变大,变成一个一尺见方的银圈,女又拿在手里晃荡两下,铃声大作,女又又使了个法,铃铛变回起初的样子,苏正文看呆了,女又笑着说:“这不过是逗小孩子的戏法,我身边孩子少,正文你家里有孩子么,我教会了你,回去逗孩子,可有用了!”
“我尚未娶亲何来的孩子?不过,我名下孩子倒是有一个,已经和我差不多大了,也用不着这个戏法,不过我瞧着蛮有意思,以后有了孩子可以逗逗。”苏正文说得轻巧,这下倒是轮到女又惊讶了,女又问:“什么意思啊?不是你的孩子?你名下的孩子?还和你一样大?”
第95章 诡丝(2)()
“是啊,当年小的时候路过,见一个孩子可怜,收养在府里,那孩子不知怎的,就唤我做爹,我到时纳闷了,我族规矩甚多,不轻易与他人溶亲,所以这孩子的身份也甚少与人交联,只是常亲近的人知道,那是我名下的儿子,随我姓氏罢了。”苏正文道,忽然又有些黯然的道:“我与他,也有多年未见了,他常受家人们排挤,我又不在家中,也不知……”
“越是望族,越重血亲,听你如此说,你的族人要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是十分难的,退一万步说,若是以后族人中起了争端,该当如何处之?”说话的是诡婧,苏正文抬眼看看他,叹了一声,道:“公子言之不错,我也别无他求,只希望那孩子能好好活下来。”
苏正文看诡婧仪表堂堂,顿时由心里升起一番敬意。
“你不是说,等你身子好了,就回咸阳去么?我和你回去,我也想见见你那和你同龄的孩子,想那孩子在逆境中成长,定然,是个坚强的人。”女又笑着说,苏正文也笑着看了看女又,一旁的诡婧见他二人融融恰恰,心里安定下来。
诡婧的三个丫头真的在顷刻之间在后院盖了座小楼,小楼金雕玉砌,织娘倒是对他们的古怪举动习以为常了,织娘对伯桑道:“早就觉得你和常人不同,懂得些道法玄功,你的朋友也和你一样,没想到,竟真的盖起了做小楼,当年你也如此不好?何苦自己伐竹自己砌呢?”伯桑笑而不语,轻轻将织娘拥入怀中,二人看着楼下的众人惊叹小楼华丽的时候,谁都没有发觉,身后一双鬼魅的眼睛——
夜已深,女又已睡下了,伯婴却被伯桑叫去做了点心,伯婴起初以为伯桑想吃,当他拿给伯桑的时候,伯桑已经睡下,伯桑道:“阿婴,你拿去给对面的二殿下吃吧,一点心意,权当感谢当初他的救命之恩好了,去了也陪二殿下说说话,别放下东西就回来,知道么?”伯婴在门外起先惊了一下,本想推脱,却点头答应了。
伯婴撑着灯笼,小心翼翼的从家里来到那座玉砌的小楼。开门的是画情,另外的两个丫鬟随女又身边服侍着,画情见是伯婴不敢怠慢,笑盈盈的迎了进来,珠帘后正在看书卷的诡婧听到画情说伯婴来了,连忙站起来,走过珠帘,他见伯婴来心里高兴,问道:“这么晚了,伯姑娘怎么不休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托我帮忙?”
“我……”伯婴看着眼前的一团白雾实难开口,她接触的人本就不多,男人更少了,加上先前对诡婧的无礼,心生愧意,又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着许多错综复杂的关联,不知如何说,哪怕是伯婴吩咐的一点小事,她也怕出口慢待了诡婧。
“画情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诡婧吩咐道,画情欠身离去,诡婧笑道:“伯姑娘手上拿着是什么?”
“哦,一点子心意,爹……”伯婴想说是伯桑的意思,忽然想伯桑的用意不就是让自己报恩么,继而转口道:“呃……二殿下,多谢你前些天在后山救了我,我嘴笨,眼睛也看不清东西,所以今日才会误伤了你,阿婴今日来,带了些乡下自己做的面粉果子,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伯婴简简单单一段话可是想了许久卡壳了几次才说完,一边想脑子一边打转,思量着话要怎么说才令人听着舒坦。
“就是盘子里的这个么?”诡婧顺手拿起了一个塞到嘴里,边吃边道:“味道很不错,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吃吧!”诡婧一屁股坐到了神仙椅上。伯婴却没有挪地方,她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神仙椅旁的小圆桌上,诡婧伸手可触,而她自己却站在了诡婧身旁捶低着头,诡婧纳闷着问:“怎么不坐?”
“二殿下坐吧,阿婴站着即可。”伯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拘束,诡婧本想说,你不坐,那我也不坐我陪你一起站好了,却发现伯婴一直低着头,他若是站起来势必只看到伯婴的脑袋。他见天色也晚了,便道:“不然,你先回去吧,阿婴做的果子我很喜欢。我以后就叫你阿婴吧,阿婴多好听啊!”
“爹叫我陪二殿下说说话再回去。”伯婴说话的时候一直望着地板不敢直视诡婧,诡婧皱起了眉头,想着伯桑的意图,只见伯婴慢不做声的走到了窗前,她起先是觉得屋子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