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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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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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尕叔,汝怎么让婶走了……”

    大帐门前,班秉、班驺在当值,军营内已经安静下来,士卒们经过一天艰苦的训练之后,早已经沉入了梦乡。分手多年后重逢,兄弟二人原以为一定会破镜重圆,冯菟自然会住在班超的大帐内,可没想到她却气咻咻地出帐,径直走进宋母木屋内。

    军侯和满营士卒们都知道冯菟是司马故人,且家中正遭遇天大官司,自己又刚遭绑架、**,正是要命的时候,司马又当众说冯菟是他夫人,两人分离多年,自然是要住一起的。见两人在帐内谈了一晚,竟然谈崩了,冯菟带着气住进宋母帐内,班驺便不解地惊问道。

    班超心里那个恼啊,无法言说。只不过,他此时心里的恼怒,与班秉、班驺二人想的可不是一回事儿。冯家正遭遇大难,且冯菟路上又遭遇不幸,让他怒从心头起。冯家有难,他义不容辞。从内心深处,他是心疼冯菟,他是想保护冯菟和冯、宋二家。可他没想到一言不合,却惹得冯菟大怒!

    第二天凌晨,班超便派班秉和班驺回了安陵邑一趟,悄悄地打探清楚了事情原委。这兄弟二人在三辅整整呆了五天,到第六天夜深后匆匆赶了回来,他们还将班家老徒附班伍的长子班前带了来。

    班超仍在烛下读着《三略》,班秉、班驺、班前进入大帐,连夜向班超禀报了暗访的情况。

    “尕叔……现在的安陵邑,通过巧取豪夺,土地已经大部归了弓家,安陵庶民已经基本都成了弓家的徒附或奴婢。各族不得已,尽数归附弓家,仅有冯家仍在死撑着。其余各陵邑,也基本相似,土地基本归了马家、司马家等世家大族。木容毂和弓家有大罪……婶所言,全是事实!”

    班驺性急,一边吃着夜食,一边说着见闻。

    班秉道,“尕叔汝是未见,真是触目惊心,一言难尽……还是请班前兄讲罢……”

    老徒附班伍已经过世,其长子班前长得与班伍当年一模一样,只不过比老实的班伍要有见识。班前证实了冯菟所言,皆是事实:

    “冯家这几年吃大苦头了,家财已快破尽,老夫人悒愤而亡。现冯太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他屡次说过,欲将冯家归附班家门下。冯太公言‘宁白送班家,亦绝不以地喂弓家众兽’。女公子冯菟夫君宋洪早亡,冯菟带着一双小儿,孤身撑着夫家,土地也十去其半,尽归司马氏,景象一样凄凉。吾听人传言,只是因司马‘大善人’看上了冯府女公子,宋府才得暂且相安……”

    “冯家既有难,汝何故不来雒阳禀报于吾?”班超不悦地诘问道。

    班前道,“尕叔,吾曾想去雒阳,然未过渭水,便被隗里县求盗们拦回。并申明,再敢乱跑,便杀吾全家……”

    老实持重的班秉,见班超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便请求道,“尕叔,五陵原今日都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整个三辅亦是大族天下,冯、宋两家不过死撑着,要不了多久则必亡!求尕叔帮帮冯家吧,窦大人虽然不在了,可邓府可是吾大汉世族之首,五陵原上这些豪族再可恶,断不敢公然与邓府公然为敌……”

    “勿要胡言乱语,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世族争斗那么简单。况且,吾岂是借势压人之辈?汝且起来罢,暂勿对女公子讲。待吾思量一下,再作定夺……”三人出去后,班超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第二十五章 果断出手() 
汉明帝治吏极严,可隗里县令却助纣为虐,放纵大户巧取豪夺,把精美的五陵原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在京兆尹和右扶风眼皮之下,发生如此大事竟然无人过问,说他们都被蒙在鼓里没人信。弓家先污冯氏名,后再夺其田,实在可恶。身为朝廷命官,不管这是不是冯菟家发生这样的事,他班超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

    班超等不得了,他瞬间便下定了决心。摊开木简,刚要动笔,班秉、班驺又进来了。原来,他们安顿好班前,又返回了大帐。班秉从袖里拿出一封帛书道,“尕叔,此次在三辅,吾二人见到了秋曹叔!”

    原来,班秉、班驺二人从太华山军营悄悄来到安陵,但还是逃不出隐在三辅的司隶校尉部别驾从事秋曹的目光。他们归来前的夜里,秋曹神不至鬼不觉地翻进冯府大院,命二人捎此信给班超。

    “此事人命关天,事关重大,汝二人勿泄秋别驾行踪!”

    班超一边叮嘱着,一边展开帛书,只见帛书上是几行小字,“司马氏与楚王英有染,羌、胡与司马氏勾连,‘国师’未露身影,吾仍未找到线索。仲升应以弓冯官司为据,参倒木容毂,敲山震虎。则司马氏张惶之间,或能露出马脚!”

    班超大喜,秋曹所言与他谋虑大体一致。为肃清后患,找到隐藏在汉朝腹地的北匈奴国师,司隶校尉部可谓下足了功夫,正在一步一步向“国师”靠近。此时木容毂案爆发,一场政治风暴,定然会震动三辅,也足以令司马南惊惶!

    此刻别部的三百士卒,已经是秋曹的后盾,是皇帝和司隶校尉部手中最重要的棋子。班超决定有所作为,推波助澜,先从安陵邑下手,披倒木容毂,来一记敲山震虎。隗里县是右扶风的治所,木容毂正法,司马南定然难辞其咎。假如司马南感觉到危机,敢轻举妄动,那么他的马脚也就露出了!

    当天晚上,班超满怀激愤,给汉明帝写了一道奏章,将隗里县令木容毂枉法情节一一密报皇上。此奏中他仅参木容毂,未提司马南一字不是。奏折写完,已经五更天了,他连夜派班秉带人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速递京城班府,请六叔邓训亲自直呈圣上。

    班秉临行前,班超为了确保妥当,又专门给爱妻邓尧写了一信,请她督促六叔勿要耽搁。同时,还请她设法为淳于蓟一家申冤。

    办完这一切,天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了。他心潮难平,便走出帐外,在黑暗中舞了一通锏,心里才略微好受些。

    本想返回帐内安歇,可双腿却不听使一般,又鬼使神差般地来到宋母居住的大木屋前,来来回回地走了许久。

    冯家的遭遇,冯菟嫁人后的辛酸,他却总觉得自己也是重要原因。或许,当初娶了冯菟,这个敢做敢为的女人,断不会如此坎坷,同时冯家也断不会受到弓家如此这般欺凌。就冲着冯菟当年那份情意,就冲着她已经把他班超当成依靠,他也绝不会再让她一个女人独自撑着宋府了。

    作为男人,一个与心爱的女人分离了十年的男人,他心中甚至有一种冲动,真想冲进宋母木屋内,将这个正赌着气的女人抱到自己帐内,好好地疼疼她,尽情渲泄十几年分离之痛、相思之苦、相负之情。

    作为汉军假司马,心里再想,在班驺和士卒们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是做不出来这种事。别部将来满编后将超过两千人,假如自己做出这种事儿,他将何以教化他的部下?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来来回回地走了许久,才怏怏不乐地返回帐内,就这么睁着眼到天明。

    其实,冯菟早就醒了。

    她根本就睡不着,班超舞锏和在木屋前踱步时,她就站在屋门之内。夜晚三匹马归营,她就知道班秉等人归来了。她也一直没睡,她甚至有几次走到大帐前,想进入帐内一探究竟。

    黎明前,先后有两拨人马离营而去。夜晚的太华山下十分安静,马蹄的“哒哒”声极其清晰。冯菟热泪盈眶,她知道班超终于出手了,冯家有救了!

    但她咬着绢布,听凭泪水长流。此时,她清楚得很,帐外这个伤害过她的男人,是一座雄浑的高山。不管她心中是多么恨他当年的无情,在世族血腥兼并的五陵原,这个男人都是她冯家、宋家的依靠。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埋头耕作、一身泥土味儿的土坷垃,他志如磐石、办事稳重、有板有眼,已经成为丧家之犬一般的她冯菟,已不能象少女时代可以对他颐指气使。

    头部受伤的小厮到底命硬,竟然硬生生地活了过来。她在营中一住数日,这也是她愁肠百结的几日。潜意识里,她真想象儿时那样使使女儿的小性子,然后他会冲进宋母的木屋向她认错、哄她,甚至收了她。可他却秋毫无犯,每日都要到宋母屋内问安,当然也顺便看望一下她。其余时间,都在殚精竭虑地训练他的士卒。

    这让她心里倍感失落,白天对着关爱他的宋母强颜欢笑,可夜晚却悄悄泪湿枕巾。自己在他心目中,或许已经不象少女时代那么吸引人了。他有一大堆美艳的胡姬,一个个风骚蚀骨,哪一个都不比自己差。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落魄小寡妇,还有什么资格争宠?

    但清醒下来,她又强逼自己与他保持距离。想起两个小儿,想起宋家两个病弱的老人,想起宋洪临死时那不舍的目光,想起宋洪死后自己在他灵柩前暗暗发下的誓言,那颗母亲的心又占了上风。身为宋家当家人,她强逼自己放下小儿女心思,强逼自己收起对他的思念!

    当然,冯菟内心深处,还不仅仅是这些。她还有恨,恨他当初的绝情,恨他眼里仅有侯门女,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在他眼里,或许她只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一个已经生养了两个小儿、拖着两个“油瓶”的乡下寡妇。

第二十六章 轩然大波() 
“或许,在他眼里,此时的吾只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寡妇,一个求助于人的可怜虫……”爱恨情仇,就这么矛盾着、纠结着,让她倍受折磨!

    可毕竟曾经有过,十年后两人再次相对,说不清缘由,她感到进退两难哪。分离十余年,也相思十余年,更是恨了他十余年。此时相距咫尺,却互相端着架子,互相折磨着彼此,又让她的心里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站在门后,任凭泪水长流,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紧张得浑身颤抖。只到他怏怏归去后,她才失落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她心里想着当年五陵原上的少女时代,用绢布紧紧地捂着嘴,无声哭泣着……

    那几天,冯菟就这么矛盾着,焦虑着。两人相见时,都十分局促、尴尬,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她不敢看班超的眼睛,她知道那是两团燃烧的火焰,她害怕自己会被融化掉。现在唯一让她心安的是,班老二已经出手,弓冯两家官司便定然有了着落。

    冯家只要能胜了官司,那茂陵司马氏也定然不敢再难为宋家,司马瑞或许也会放弃对她的企图,这让冯菟心里稍安。

    与冯菟不一样的是,在两人感情僵持、角力的时候,班超一刻也没有放松练兵。在太华山训练场,三百余汉军士卒只要看到他伟岸、英武的身影,便会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冲杀激情。班超视察训练情况或带队训练时,冯菟总是会站在敷水畔远远眺望着,偷偷观看着,胸口会“咚咚”地跳个不停。

    班超参隗里县的奏章,果然在朝廷里引起轩然大波。这天下午,汉明帝正在宣明殿内听三公和尚书台官员奏事,这天的议题恰是督促举国练兵事宜。

    阴历四月初一,汴渠、河水(注:即黄河)治水工程大功告成。猖獗了二百年的河水与汴水实现分离,两匹脱缰的野马,又重新乖乖回到各自原来的河道。王景的奏章报到汉廷后,汉明帝举大朝会宣布了奏章后,又在雒阳城西的平乐观举行了隆重的庆典。

    大典期间,雒阳城万人空巷,爆竹连天,整整狂欢了三天。庆典刚毕,阴历四月初四,汉明帝带着马后启驾出宫,临幸荥阳,在三公九卿和王景、王吴的陪同下,一一视察了这耗资百亿的千年水利工程。

    在荥阳,汉明帝亲自沿渠巡视,帝后与百官看着奔腾不息的河水顺着河道,规规矩矩地向东奔流,无不欣喜若狂,汉明帝当即下诏,将王景连升三级,拜为食俸二千石的侍御史。同时,仿前汉制度,恢复河防官员编制。而王吴等随从官员,都因修渠有功升迁一级。

    视察完毕,帝后又渡过河水,登上太行山,临幸上党郡,只到四月二十五日才返回京城。

    这次出巡,了了汉明帝刘庄的一桩大心事。从阴历五月六日立夏开始,整个五月份,多次朝会的主角都是太尉府,所奏议的内容都是全国各地练兵情况。到了五月末,这天傍晚时分在宣明殿御书房刚议完事,侍中邓训亲自呈上了兰台御史中丞薛池与班超的两份奏章。

    汉明帝已经起身准备返回章德殿,见状便用疑问的目光看着邓训。薛池的奏章定无小事,只是他怎么会和班超同时上奏?

    邓训赶紧道,“陛下,此乃北军假司马班超参隗里令之专奏。这是御史台首官薛大人派员查实后的据奏!”

    “彼不好好练兵,参隗令何事?”刘庄有点意外,派班超驻训太华山,是遮断崤函古道,以为京师屏障。同时,他难道发现司马南与隗令有勾连?

    “贪赃枉法,勾结豪族,强兼膏田,夺奴婢徒附……”

    汉明帝震惊地看着邓训,然后迅速接过两份奏章。他重新坐到御案后,仔细地阅完,慢慢抬起头,眼里露出一股杀气,先用朱笔重重地在奏章上批了个大大的“办”字,并重重地画了圈。然后,又怒声对权倌道,“果如此,司隶校尉部因何未奏?”

    权倌吓得跪下道,“禀报陛下,臣不知缘由,司隶校尉部确实未奏!”

    汉明帝怒不可遏,“传杨仁!”

    “臣遵旨!”

    权倌至殿外宣道,“传侍中杨仁见驾!”

    杨仁虽为侍中,但仍受卫尉节制,负责皇帝的贴身侍卫。此时他正站在殿外,闻宣便快步趋入殿内,“臣杨仁见驾!”

    “命汝速至司隶校尉府,传诏华松!”

    “臣遵旨!”杨仁扶剑出殿,匆匆而去。

    汉明帝又怒视着三位宰辅、尚书令孙堪和尚书台众官,不满地道,“咫尺之遥,隗里几成国中之国,恣意妄为,汝等竟然未闻邪?”

    汉廷正在以举国之力治河,且同时在各地隐秘地练兵,宰辅们确实都忽视了眼皮底下的三辅。因此,三公和尚书台众官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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