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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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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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樵夫”左手提袍,右手持环首刀,黑色的长须飘逸着,依然打得不快不慢,不急不缓。王艾渐渐不敌,他没招了,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老天哪,这老东西道行这么高深,怎么可能是小小的求盗?

    “大人,别打了,小的认输,听凭发落!”王艾仰天长叹,掷剑认裁。

    “樵夫”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波澜不惊地从地上捡起另一截扁担,往环首刀上一套,“咔嚓”一声,又变成了一根完整的扁担,然后便默默地回身,步履沉重地往崖西走去。而年轻“樵夫”肩扛扁担走了过来,且轻蔑地看着落汤鸡一般的王艾。

    王艾再未敢呲毛,老老实实地捡起剑,跟在“樵夫”腚后,在年轻“樵夫”的押送下返回了军营。当天晚上,王艾被军法曹和中军禁卒们结结实实地揍了六十军棍,这一顿打,让他整整躺了半个月。从此,他彻底断绝了逃跑的念头。

    这老“樵夫”不是别人,正是节制北大营的大汉骑都尉、好畤侯、老将耿忠。而押着王艾回营的年轻“樵夫”,则是窦固练兵使署的中军门令掾吏樨子……

    这典故是王艾自己讲的,这让班超大感意外。耿忠乃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开国元勋、建威大将军耿弇之子,耿氏为大汉名将世家,耿秉、耿忠乃当世名将,可谓威名赫赫。以耿忠身份之高贵,竟然对一个刑卒耐心地教化,不能不让班超深感震惊,也大受教益。

    小**陈祖成更奇葩,他一表人材,玉树临风。可却极好色,委琐不堪,号称要尝遍天下美姬,并自创一派“阅女”独门绝技。他看女人不看长相,瞬间便会盯着人家襦裙下的臀部。一双色眼,号称能穿透襦衣,看到本质。因而是一个让班超不耻,并十分讨厌的人物。

    陈祖成是西南夷永昌郡人,是兰苍水畔最大土司的独生世子。按说,象他这么高贵的出生,形象儒雅,应该活得很讲究、很有点“品位”才是。可他不,他有一个令人不耻的毛病,喜欢女扮男装,喜好偷偷翻越永昌郡内大户人家的后宅高墙,淫弄深宅大院内那些高贵的女公子或官商夫人。

    两年前,他勾搭上郡尉之女。永昌是西南夷边郡,故配有领军郡尉。郡尉独生小女风情可人,藏身深宅大院,还是还逃过小**的魔爪,竟然深深爱上了陈祖成。

    这王八蛋从未失过手,但这回太过大意,一不小心走火了,竟然将人家弄大了肚子。事泄后,女公子无颜见人,跳江而死。而他却不是逃走,相反却击杀了郡尉和其十七名护院。理由很奇葩,郡尉斥骂女公子伤风败俗,致使女公子自杀身亡。更奇葩的是,杀人后他还要在墙上写上自己的名号,“杀人者,蕊夫祖成也!”

    郡尉之女名小蕊,他自称“蕊夫”,或许这回是动了真情。

第九章 煞费苦心() 
陈祖成被捕后,本来应被斩立绝。但恰巧朝廷的诏书到了,死罪重犯全部为刑徒,徙移戍边。就这么着,皇帝的一纸诏书,救了他一命。被解到北军大营后,他也曾牛毴过,曾轻松地逃出北营。正当他准备逃向河西、西域时,结果让人在崤山下的河水(注:黄河)临津渡逮住了,并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

    他没王艾好运,这回他遇上的可是狠主儿,差点没被打死,回营整整养了一个月才能走动。不过这一顿打让他彻底死心了,开始安心当起刑卒。教训陈祖成的不是老将耿忠,而是性格暴躁、点火就着的卢水羌人、屯骑校尉渠耆!

    进入太华山军营后,陈祖成的淫性一点未改。他在士卒中勇力算上剩,搏杀能力与军侯华涂、屯长甘英、刑卒王艾等高人不相上下。营中的胡姬他视同姊妹,从未敢染指过,可他却将一双色眼悄悄盯上宋母的小丫环水杳。

    小丫头才十二岁,平时一直与宋母呆在一起。别部众吏卒都将她当成小妹呵护,陈祖成对小水杳平时也关爱有加,让她一点无防范之心。

    那天傍晚,胡姬们都在溪边洗衣裳,宋母又进菜圃忙活一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出了事儿。陈祖成趁宋母和众胡姬不在木屋中,便溜了进来,仅仅几句甜言蜜语,便骗得小婢水杳对其好感顿生,被其抱在怀中上下其手。

    恰好胡姬什长蠕蠕与另一胡姬蒲柳端着木盆返回,见状便娇喝一声,将陈祖成堵在屋内。胡女们闻二女惊叫声,一齐从河边扑了回来。陈祖成正要奔跑逃跑,众母老虎操起家伙便将他围上。其实,以陈祖成手段,这十二名胡女根本困不住他,但班超的话音犹在耳,这些胡女是别部众卒的姊妹,他不敢弄伤胡姬,只好选择束手待擒!

    再说本来就想调戏一下小杳儿,满足一下手足之欲而已,也没想干别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在他小**眼里,离“女人”的概念还很遥远。不管怎么说,事既然已泄了,连北营都逃不出,别部满营能人,自己这会能逃哪去?于是便干脆抱着脑袋,卧于地上,任胡姬们一顿胖揍,然后将他绑着抬到班超的大帐前,扔于地上。

    这恶行太过不堪,连禽兽都不如。大帐前的班秉、班驺听到宋母木屋前女人们的叫喊、打杀,本来惊讶地冲过去想帮忙,见众女在群殴陈祖成,便无聊地返回大帐前。这回见陈祖成被死猪一般抬了过来扔到地上,便气不打一处来,先赏了一顿鞭子。

    班超听到动静走出大帐,要不是宋母说情,他差点将陈祖成斩了。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饶。三位军侯将其捆于大帐前柱上,当着全营将士的面,重罚军棍六十,打得他整整十余天不能参加训练。

    越是了解刑卒的过往,班超越是苦笑。别部这三百余卒,都是中郎将窦固与骑都尉耿忠精挑细选来的,那一个都不同寻常。他们身怀绝技,各有所长,那一个都是窦固远征军的“宝贝”。要带好这些莫名其妙的刑卒,大汉军队的将校们,得费多少心血?

    在一支大军中,将军需要士卒用命,可号召力不是凭权威就能有的。班超很快就想明白窦固和耿忠的良苦用心了,对刑卒们自然也不再歧视。相反,在训练中对他们要求更高。

    别部来太华山驻训仅仅几个月,王艾、陈祖成、何丛和唐芷四人步战、骑射、马战均大有所成,连许多屯长、队率都不是他们对手。耿忠没有亏待别部,给别部配的军侯、屯长、队率也都是百战骁将,这二十余名刑卒当兵时间并不长,便能与他们对垒,甚至胜之,还是让班超大吃一惊。

    人只要有了希望,就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这让班超哑然无语,深感自汉武帝时起,历代汉廷实在是高明!

    训练进入正轨,班超这才开始有精力完成耿忠交给他的另一隐秘任务。

    在太华山训练已经几个月,班超时时竖着耳朵,可未闻三辅有什么大的动静。而司隶校尉部的别驾从事秋曹也未来太华山一次,班超对雍营情况是一无所知。曹世书是雍营司马,班超也曾想去会会曹世书。可东吾已经死去多年,再说,司马南一直将曹世书当成异已,他勾连东吾,如此隐秘的事,又如何会让曹世书知道?

    秋曹虽然一点动静没有,却升官了,由侍中、郎官升任司隶校尉部别驾从事,食俸一千五百石,成为司隶校尉部仅次于校尉华松的二号人物。这起码说明秋曹侦查司马南大有收获,立有大功。秋曹的成就,更增加了班超侦查司马南的信心!

    想来想去,此事急不得。忽然,他又想起了权鱼。权鱼没让班超白给他出力,他的驼队每次从太华山下经过,会捎来大量的粮秣、美酒、猪牛羊。现在,宋母和小水杳儿带着那十余名役仆,不仅种着菜圃,还饲养着十几头牛、几十头猪,二百余只羊、十几只下蛋的母鸡和两条看家的土犬。

    现在的太华山军营,训练时的人喊马嘶声和鸡鸣狗吠声交替相闻,充满人烟味儿。来往于雒阳和三辅的驿吏、商贾,会投宿军营。尤其是商队,来来去去总要送些酒肉犒劳别部。班超与军侯们也经常让驿吏、商贾们带信到雒阳家中,这一次他专门通过驿吏顺道向权鱼发出了召唤。

    权鱼应召而来,他带着他庞大的驼队,还将小鱼儿、曼陀叶、寒菸都一齐带了来。

    他们首先检阅了一遍胡人队的训练,权鱼亲自上场,试验了众人的功力。试完,心里欣喜不已。胡人男女经过几个月训练已经脱胎换骨,很多人可以轻松战胜权鱼。尤其是这十二名胡姬,队长蠕蠕、胡姬蒲柳和芨羊三女,权鱼只是勉强击败她们。

    虽然心里高兴,权鱼嘴上却叱道,“汝等连吾都打不过,如何打得过匈奴人?三年期满,如不能冲锋陷阵,汝等便回家放羊、纺毛、种栗、给男人生娃去罢……”

    那些被权鱼击败的胡卒被他一顿斥责,一个个面有愧色,只能发愤练兵!

    班超破例带权氏一族轰轰烈烈地参观了集灵宫和太华山上、中、下三祠,祭拜了西岳太华山山神。士卒们训练时,她们也会去观看助威,或至太华山打猎。而每次满载而归,欢声笑语都溢满军营,让疲惫的士卒们在银铃般的笑声中陶醉。

    动静闹得这么大,跟踪寒菸而来且正在监视别部的呼衍历,定然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班超不管不顾。

    为了对付无处不在的北匈奴斥侯,朝廷悄然组织一支强大的、隶属于侍中庐的影子力量,由杨仁统领,实际直接是皇帝亲自掌握着。自从权鱼坦白他属于杨仁、窦戈的人,班超已不能对权鱼随心所欲。因此,为了笼络权氏一族,让权鱼甘心情愿地利用手中的货栈系统为他效力,班超可谓煞费苦心。

第十章 引蛇出洞() 
权鱼何等聪明,见班超一心笼络权氏一族,便直言道,“贤弟有话便说,不必来这一套虚情假意。汝召吾来,断不会仅为了让汝嫂儿参观、打猎……”

    班超哑然,便实话实说,“权兄可想起那年东吾之乱乎?”

    “当然,汝返回后,吾率驼队至龙耆城,见到窦将军。盐铁虽官卖,和为奖励,朝廷却特允吾沽盐。吾至盐泽,未费一钱,驼回精盐一万余斤。此后又多次贩盐,可是大发了一笔横财啊……”

    权鱼是商贾,三句话不离本行。此时的班超,对权鱼公器私用、发国难财的事不想追究,他打断权鱼,“权兄在汉地各郡,应该都有货栈。如果吾猜得不错,这些货栈定然也都是杨大人、窦戈大人耳目?”

    “权某在商言商,权氏货栈与官家不牵连,与杨仁、窦戈二位大人自是无关!”权鱼断然否认,“汉朝各郡国、西域各国,哪里丝、棉、粮、茶叶、瓷器贵,吾总是先闻,商队亦总是先至……贤弟莫非想查什么事?不妨直言,何故吞吞吐吐?”

    班超明知他未说实话,但也不想揭穿,只好实话实说,“那年东吾之乱时,雍营移住金城郡。后有人禀报朝廷,言副护羌校尉司马南勾连东吾。今朝廷命吾练兵之余,隐秘探查,可吾受命练兵,无从着手,于是便想起了权兄……”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下功夫查自然能办到。司马南雄踞三辅,陇右、三辅均彼地盘,欲查手握重兵之二千石高官,只怕是不会一帆风顺!”

    “这个自然,司隶校尉部派人查了多年,却不见一丝动静,甚至一无所获。司马南在雍营经营多年,耳目众多,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着可靠之人隐秘进行!”

    “此事吾借巡视各地货栈之机,亲自去查……贤弟,吾另有一事相告,汝至太华山,呼衍历已经在雒阳出现多次。吾怕有失,便通报杨大人。杨大人闻报,只是命吾将寒菸带至太华山,交给贤弟!”

    权鱼将小鱼儿姊妹与寒菸留在军营,自己便带着驼队西行关中去了。

    小鱼儿姊妹俩每天都戴着大斗笠,与宋母、水杳一起到菜圃内劳作,种菜养猪,养牛放羊,她们欢声笑语,玩得不亦乐乎。平时,她们帮权鱼经营他庞大的商业帝国,何尝有这种放松田苑的时候。

    寒菸却不一样,除了陪班超在大帐内呆着,便是痴痴的坐在训练场边。班驺和班秉按照班超的意图,用石块、树枝、泥土在大帐内建立了一个实景地图(注:即沙盘,后文以沙盘代之),与自己在五陵原田舍和现在班府前院内搞的东东一模一样。

    班超除了在训练场上的时间,其余几乎所有时间,都是静立在沙盘前,对着西域的山川地理出神。而每逢此时,寒菸都会静静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两人能一呆就是半天,各想各的心思。寒菸已经长成了美丽的姑娘,她与小鱼儿、曼陀叶完全不一样,整天沉默寡言,静得象一滴水。

    有时,班超累了时,她便会抚琴放歌:

    “啾啾萤萤兮,天河星坠,

    塞鸟纷纷兮,胡鹰猎猎,

    橐城将倾噫,蓑草萋萋!

    汉使迟来兮,葱岭戚戚,

    龙沙惊空兮,胡人北走,

    朝雾河水噫,风骤柳红……”

    有时,则会和小鱼儿、曼陀叶三人唱和汉地民歌,且主要是情歌。一次小鱼儿、曼陀叶抚琴,寒菸用华阴方言唱道,“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当班超对着榻上的山川地理、雪岭黄沙深思时,寒菸常常会不自觉地盯着一个地方,泪水涟涟。班超早就发现了,那地方是西域的一个小小的绿洲城国,它的名字叫疏勒。寒菸的歌声,越发让他心醉。而寒菸的眼泪,常常让他心碎!

    汉帝国是中华民族历代封建王朝中,与周边各民族融合发展最紧密的朝代之一。与权鱼一样,西域在大汉帝都雒阳有无数人。很多人已经完全融入大汉,但他们却思念故国,希望大汉尽快出兵西域,赶走匈奴,成为大汉多民族大家族里的一员,是很多人的梦想。而权鱼一家和寒菸,无疑正是这一类人。

    寒菸自新年之后便常躲在太华山军营,自那次在崤山班超救了她和两个侍婢,那时她还是豆蔻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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