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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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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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弟,事至今日,吾也不瞒汝了。当初,吾被呼衍历逼迫,仓皇之极,惶惶不可终日,便想设计通过贤弟投入窦大人门下。后太史桥大案发,吾借机投入窦府,成为窦大人门人。这许多年,吾一直为窦府管理财产、田地、商事,其实,资别部、寻高人,皆窦大人当年之秘令也,老大人是对贤弟寄予厚望啊!”

    “班超不才,心里忐忑,甫入军中,便因纵容士卒而为众将不容,吾怕是会辜负窦大人一片期望!”班超想起在北大营时众将校的愤怒,心里一时七上八下。

    “贤弟不必自轻。当年,先帝命窦大人早早谋划汉匈大战,故而大人谋篇布局,思虑深远。吾投窦府后,大人将封国收益两亿钱,交吾保管,就为今日。老大人当年曾告吾,‘最多十年,仲升必助孟坚,重振吾汉军神威!’吾则按窦大人令,遍寻大汉能者,以助贤弟。淳于蓟有天下第一游侠之誉,且又与贤弟为剑友。而当年办理此案的祁荥,此时正为雒阳令,故而……”

    班超闻言,不禁恍然大悟。他对当年权鱼利用他,一点未记恨。相反,却赞赏权鱼的细心与慎重。祁荥是酷吏,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宋温当年因“证据确凿”,被他定罪下狱死。现在,谁敢翻这个大案,祁荥岂能善罢干休?因此,班超点点头原谅了权鱼,心里也为自己的虑事粗陋而惴惴不安。

    他又想起在安陵寝园内,那晚师傅左车所说的话儿。为击破匈奴,窦大人几十年精心谋划,十年树木,现在到了结果实的时候了。身为别部领军之将,切不可因莽撞而坏了大事。再说,祁荥是酷吏,一根筋认死理,此事也实在是急不得,他得从长计议。想到这里,他决定帮权鱼一把,该让大汉第一世族邓府出出力了。

    在权鱼胡伎班底的慰问、激励下,士卒们士气大振,别部训练如火如荼。三位军候都是领军好手,每一个训练科目、每一个训练日,都近似实战。为感谢胡伎班底,在权鱼临归前,三位军侯组织了一次小结性的训练演习。

    当时,天还很冷,寒风中飘着小雪花儿,别部的训练也恰好进入肉搏战的马上搏杀和陷阵战训练阶段,惨烈异常。马上搏杀和陷阵战也是骑兵最惨烈的作战方式,刑卒的个人技能和团队战力会被发挥到极致!

    凌晨时分,汉军三军便早早朝食完毕。先是马战,刑卒人马皆披重甲,手持与环首刀等长的木棍,尖套染白灰的绢布,可砍可掠可刺。所谓马上搏杀,其实就是最原始的两军面对面拚杀,这是从前汉孝武大帝开始,汉匈骑兵最基本的作战方式。演习开始时,先是前军与中军较量,两军皆由军候带队,在旷野上开始相对冲杀。

    权鱼、小鱼儿带着胡姬们在敷水的这边远远观战。只见两军战马疾驰,在旷野上相对冲杀过去,如两股潮水瞬间激烈碰撞在一起,惨烈的马上搏杀迅即展开。激烈的搏杀之中,不断有人马中棍退出。毕竟是比武,点到即止。中棍后身上染上白点,便要自动退出,这是演习规则。当几轮冲杀下来后,两军人数仅剩百人时,便停止冲杀。

    此时,前军与中军剩余人马组成一曲,由中军军侯华涂指挥,再与梁宝麟的后军拚杀。又是几轮冲杀下来,等场上只剩下十余人时,班秉这才按照班超令鸣金结束马战。

    接下来是陷阵战,也是骑兵战术中更为残酷、血腥的一种作战方式。

    演习方式,是由前、中、后三军中的各两军结成坚固的骑兵阵形,由另一军冲杀陷阵。陷阵的各军,必须冲破密集的弩雨(注:弩箭以无矢竹杆代替,尖缠染白灰的绢布),再冲破骑兵方阵,并能冲到对方中军大旗下算结束。

    这种战法更加残酷,各军陷阵时,均互相掩护,拚死冲杀,但每军能冲到中军大旗下的勇士,不过两三人。

    训练近似实战,虽然以木棍代替环首刀与长矛,且棍尖缠白绢,但战马冲击力巨大,且别部士卒均是功夫超群出众之辈,故中棍者还是极容易负伤。马战结束,多数士卒均已带伤。等到陷阵战结束,从军候以下,几乎人人带伤。

    傍晚时分,惨烈的训练终于结束了。

    训练期间,望着河对岸滚滚烟尘,听着人喊马嘶和身体中棍时惊天动地的“嘣嘣”声,二十余名胡姬便不停地流泪。她们从这些骁勇的汉军骑卒身上,看到了她们复国和重建家园的希望。等到别部收军回营时,这些心痛得眼泪都快哭干了的胡姬们一拥而上,纷纷给士卒们包裹伤口。

    当天晚餐后,屯长以上将士都聚集在班超的中军大帐内,分列左右站立。权鱼带着小鱼儿、曼陀叶、寒菸则坐在帐边,听班超点评一天的训练。大帐外,不时能隐隐传来胡乐声、歌舞声,胡伎班底倾尽深情,给别部演出了一场激情四溢的篝火晚会!

第七章 刑卒往事() 
新年到来时,权鱼再一次来到军营。此时的别部三百士卒,仅仅三个月时间过去,已经脱胎换骨。这次权鱼带来的伎戏班底更大,近七十人。在凛咧的寒风中,胡人奉献了一场高水平的篝火歌舞大戏,以庆贺新年。

    班超先前的预感没错,酒酣耳热之际,权鱼从袖中取出一封帛书道,“贤弟,按窦将军令,吾在鱼邸选出五十人,此次便留太华山,加入汉军别部。吾只要汝往死里训,不必心疼,三年后,吾要收回五十个能冲锋陷阵之精锐骑卒,随汉军打回西域家园!”

    权鱼言之凿凿,由不得班超不信。在鱼邸近千名胡人男女中,精选出这五十名骑射功夫超群的胡仆、胡姬,并已经征得窦固、耿忠的同意,班超只好接受他们,并将他们编入华涂的中军。

    虽然窦固、耿忠的将令班超不敢违拗,但他深知这十二名胡女加入别部将意味着什么。他在宣布将五十名胡人编入中军后,只对全军士卒们说了一句话,“这五十卒,均亡国之人,将随汉军杀回西域,收拾家园!胡女皆汝等之姊妹,汝等当以待姊妹礼呵护之!”

    由于有十二名胡姬加入,华涂的中军也倍受瞩目。华涂按照班超意图,在宋母的大木屋旁边,又专门修建了一座更大的木屋,作为胡姬们的营房。

    胡人能歌善舞,由于这五十名西域胡人的加入,每次为期一个月的科目训练结束,胡人队都会主动为别部献上一台高水平歌舞,班超的别部在太华山练兵再不会寂寞了。每天日落之后,胡琴,箜篌、琵琶和五弦等乐声会悠然而起,胡人男女会随着乐曲、歌声起舞。

    “啾啾萤萤兮,天河星坠,

    塞鸟纷纷兮,胡鹰猎猎,

    橐城将倾噫,蓑草萋萋……”

    柔美的歌声,在军营上空回荡,让汉军士卒们听得如醉如痴。虽然班超打了预防针,但刚开始时,士卒们还是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待这些胡人,尤其是娇滴滴的胡女们。第一次训练,就让众人大受震惊。

    论对战他们自然不是士卒们对手,第一次训练时是朝食之后,华涂原想试试胡人功底,好安排训练计划,未想来真的。步射和骑射测试时,这五十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是百发百中,骑射功夫令士卒们叫绝。徒手或器械搏击,他们就要逊色多了。徒手训练时,华涂派出最年轻的刑卒马琅出战。

    马琅只有二十四岁,是全军最年轻的士卒,手段却是高强。徒手或器械格斗,他们无一人是马琅对手,但他们都有一个习性,被击倒了后,不管伤得多重,都会一次次重新挣扎着爬起来,默默地再一次和马琅拚命。只到华涂不得不喊停,他们才会住手。

    胡人十二名女兵也一样。等到训练全部结束,华涂讲评完毕时,五十名胡人绝大多数瘫倒在地,这一幕看得众士卒们流泪!这是一群失去家园、失去父母、失去兄弟姊妹的亡国之人啊,他们心里憋着一口气,那就是要打回自己的家乡去!为了实现这一愿望,他们不惜战死沙场!

    士卒们再没有人用有色眼镜来看他们了,即便小**陈祖成,也不忍再用色眼来评判这些胡姬。中军军侯华涂则又专门为他们设计了一套训练计划,由中军士卒们轮流来训练他们。

    多年后,在班超纵横西域之时,这五十名胡卒成了他手中的王牌之一。只到那时,他这才领教了权鱼的远见卓识。

    有这些胡人做榜样,别部的士卒们训练更加刻苦了。经过激烈的竞争,有二十余名底层士卒脱颖而出,成为各科训练的佼佼者。班超很快搞明白了,这发愤图强的二十余士卒,竟然全他妈的是刑卒,这让班超哑然失笑。人只要有了期望,便会爆发出无限潜能。

    “尕叔,汝干吗阴险地笑,笑得瘮人!”

    朱五木恰好也来犒军,他与班超坐在大帐内饮茶。权鱼、小鱼儿等人也陪坐在一边,都不解地看着班超,班驺便问道。

    班超与朱五木对视一眼,脸上都露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但不便解释。朱五木当天晚上与班超相谈很久,便住在汉军营中。原来,他是来请班超出兵的。太华山上的山匪,已经让别部剿得差不多了。可前不久,从太华山南的商洛地区,又来了一伙山贼,偶尔在县城出没,已经偷了三位大户的庄园,县城人心惶惶,彤云密布。

    “尕叔,吾去罢!”班驺最沉不住气,主动请缨道。

    “好,给汝十个人,十天时间,逮不住歹人,必杀汝头!”

    朱五木身体不好,熬不得夜,早早便去睡了。权鱼和小鱼儿等人也告退,班超一人坐在自己的大帐内,心里还是觉得颇值得玩味。大汉有高人,“别部”,这名起的真是再他妈贴切不过了,一支由待死刑卒组成的军队,不叫别部你还能叫它什么?

    让刑卒上战场,始自汉武大帝。后建武大帝中兴汉室,便以仁义治天下,崇尚儒学,教化淳美。即便是各地死刑犯,也多判充军。因此,汉军素有让刑卒上战场的传统。这二十余人均是朝廷决定北征后,从全国各州府郡县死囚牢中提出来的重罪待死刑徒。

    也是,与其让刑卒们带着死罪下地狱,不如让他们以戴罪之身,去和匈奴人拚命,让匈奴人下地狱呢!

    班超大约了解了一下,这些刑卒中,尤其是王艾、陈祖成、何丛和唐芷四人,经历颇为相似,均是自小习武,均上过山落过草,或均有杀人越货“资历”,均负有多条人命,均是各州府郡县的重犯、死刑犯。而其他刑卒,经历也与他们差不多。

    最典型的是王艾,小时被人偷卖到海岛上,跟着东夷海盗们长大,学了一身山地和水上功夫。师傅也是养父,是海岛上的击剑高手,一次到岸上劫掠时,被东海国求盗捕获斩首。王艾从此走上了寻找仇人的复仇之路。他历经数年,一直追到雁门郡,终于将两名抓获其父的求盗杀死。

第八章 恼人樵夫() 
不仅如此,王艾还胆大妄为,伏击追踪他的官兵,杀了整整十一人。被捕后,雁门郡群情激愤,太守本欲将其当众腰斩,以平民愤。恰好朝廷徙移死罪戍边的诏书到了,于是,大罪在身的王艾被破例免死,充军到北大营。

    刚到北大营时,他见管制松弛,将校、司马、屯长、队率们忙着筹备练兵,便轻松地逃出大营,藏匿进深山。逃跑后的前三天,他东躲西藏,昼伏夜行,一直躲进蒿山,也没见到追捕的北营士卒或各衙门的求盗。他心里暗喜,本以为逃出生天了,便下山到阳城一个酒肆想犒赏一下自己。

    恰酒肆内有击剑,他一时技痒,便带着酒意主动上场。阳城剑客自不能与雒阳各剑坊相提并论,身怀绝技的王艾连赢三场,轻松击败阳城数名高端剑客,一时震动酒肆。阳城酒肆的赌注更不能和雒阳相提并论,但他还是赢了六千多钱。

    豪饮了一顿后出来酒肆,让风儿一吹,这厮酒醒了些,看到一老一少两个樵夫柱着扁担,在看着他笑。他心里正得意时,且记得在蒿山上时,就看过这两个忙于砍柴糊口的樵夫,便故意做鬼脸,也对着樵夫笑。少年樵夫有点恼,但年迈的樵夫却并未恼,对着他笑得更灿烂了。

    坏了,坏了!也就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不顾一切地逃进蒿山,但“樵夫”笑看着他仓皇逃走,似乎并没有追赶。可等他一身大汗逃进深山,来到一个东西向的大崖顶上,正想喘一口气。一扭头,顿时惊得差点跃下崖底。

    原来,年轻的“樵夫”坐在崖顶的东边,已经挡去了他的去路。而年长的“樵夫”脸上慈眉善目,头戴斗笠,扁扛扁担,正向他慢慢走过来。王艾心里发慌,苦笑,这那是什么樵夫,分明是他妈的求盗啊。老子忙活了几天,还是未逃脱人家的手掌心!

    王艾心里恼怒,飒地抽出宝剑。“樵夫”见王艾恼羞成怒,且摆出破釜沉舟架势,脸上依然带着温厚的笑意,“嘣”地一声,扁担弹开一截,原来是一柄长长的环首刀。于是,双方便在山崖顶上交开了手。

    崖顶乱石纵横,狂风劲吹。王艾正当盛年,他在乱石间闪越腾挪,生龙活虎,欲一招便置“樵夫”于死地。“樵夫”年过中年,忠厚慈详,步履沉稳,似乎不象武林中人。可一旦交开了手,王艾才不敢大意。

    “樵夫”是大技若拙,深藏不露之辈。王艾的一记记狠招,在“樵夫”面前,就象顽童与大人斗法一般,都被“樵夫”轻松化解。两人斗五十合,“樵夫”还是不急不缓,风轻云淡,恶斗中还有闲暇看一下天色。

    此时正是傍晚,大团大团的火烧云,将蓊郁起伏的蒿山染得万山红遍。一轮红日高挂在西天上,正慢慢坠向西边的群山万壑间!

    王艾却没有心情领略这万千美景,他神经绷紧,不敢有一丝大意。在“樵夫”面前,虽然他有体力优势,可却一点便宜占不着。王艾心里恐慌,知道这回自己是再也跑不成了,他有可能裁了。于是,便孤注一掷,靠体力急袭不辍。

    但“樵夫”左手提袍,右手持环首刀,黑色的长须飘逸着,依然打得不快不慢,不急不缓。王艾渐渐不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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