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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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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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鱼也走到沙盘前,看着西域的山川地理形胜,不无忧虑地道,“冬春相交之际,窦固都尉或再征白山。仲升,呼衍王必不会坐以待毙,此战疏勒不过惨胜,需迅速整备,重建国兵,筹备下一场大战哪!”

    班超感同身受,他点点头,“重建、募兵、筑城,均由左相府、右相府、商尉府负责,吾会令莎车国、于阗国、鄯善国相助——”见权鱼双目含泪,他理解这个鱼国贵族,便抓住权鱼的手道,“鱼兄不必难过,此战对疏勒国是惨胜,可对呼衍獗则是彻头彻尾之惨败!”

    权鱼点点头,可泪水却簌簌而下,“浴火重生哪,疏勒国站起来了!汉使团也在葱岭之下站稳脚跟了,其实吾应该高兴……”

    此时的疏勒国,加上王治盘橐城总共才七城,竟有三城被屠,兵民伤亡三千余人。对疏勒国而言,这确实是一场浸着将士、国民们鲜血的惨胜、险胜啊!

    但这一仗对北匈奴西域都尉呼衍獗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惨败。呼衍獗自将三万大军在盘橐城下攻城多日,亡九百余人,伤一千多人。到了疏勒城下又被班超与疏勒军夹击,亡一千七百余人,伤不计其数,并仓皇逃回姑墨国。

    对呼衍獗而言,如果再加上在东线的大败,这场筹划半年多的大战,则是一次彻底的大失败,且败得毫无脸面!

    过去十余年,疏勒国先后两次被灭国。今天的疏勒国国民不足两万人,却在汉使团率昆仑屯迂回包抄石亀之时,生生顶住呼衍獗亲自率领的焉耆国、龟兹国整整三万大军的围攻,在三座城池被屠的情况下并未屈服,贵族、国兵、吏民无一人降。

    班超理解权鱼的心情,现在疏勒国全国都在舔伤口,但汉朝与北匈奴争夺西域这场殊死较量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冬季到来来,呼衍王一定会逼着呼衍獗再犯疏勒国,留给汉使团的时间不会太多。

    北匈奴人、龟兹人、焉耆人不会相信眼睛,权鱼拭去泪珠,“仲升,吾哭过了也好受了许多。让你吾重振疏勒国,再战呼衍獗!”

    ……

    呼衍獗率大军一路退到尉头城,才逐渐收拢起各营。

    此时尉头城仅有吏民进出,官吏、国兵已经被班超斩杀殆尽。呼衍獗仅留下千余人驻守尉头绿洲,便率大军黯然退到姑墨国王治南城休整。

    姑墨国水网、沼泽遍地,主要种植一年一熟的早、中熟粳稻,沿途稻浪翻滚。七月末正是早熟粳稻收获季节,各部族都忙着收稻,田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看着垂头丧气的国兵们经过,一丝失败的气氛在吏民中弥漫。

第九章 推行新政() 
大军进入姑墨国王治南城的城南大营后,呼衍獗顾不上与前来迎接大军的姑墨国王差矧忍、王妃细那拉及百官寒喧,便急匆匆地来到关押都蓬的大帐。

    都蓬是疏勒军猛将,现在浑身缠满白麻布,他左胳膊受刀伤,砍刀未能斫开臂甲但却震断了他的臂骨。头部在混战中又受到狼牙棒重椎,昏迷后才落马被俘。其实早在呼衍獗刚退到尉头城时都蓬便已经醒来,从醒来时起,这个一身鲜血的疏勒贵族便绝水、绝食,此刻因头晕目眩又正昏迷着。

    “强制延医、喂水、进食,断不能令其死掉,吾有大用!”呼衍獗不放心地关照看管都蓬的屯长道。

    呼衍獗想救活都蓬,不为别的,仅是因为他是班超身边的人。

    他在汉朝的河西生活多年,自以为对汉人足够了解。可现在,班超便是个谜一样的汉人,是长生天为惩罚他呼衍獗而专门派来的黑衣使者。自班超进入西域起,他呼衍獗已一次次蒙羞。现在他很好奇,自己的这个对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汉人,他想知道班超的一切。

    尽管呼衍獗发出了严令,医工们也都尽了力,但身负重伤的都蓬一心求死,从第三天开始便出现间歇性呕吐,十天后开始昏獗,最终饿死在南城大营中。

    都蓬的死令呼衍獗灰心透了,他觉得这是长生天在抛弃他、惩罚他。他下令将都蓬骸骨扔进北山喂狼,才给呼衍王写了战报。这一仗他连屠疏勒国三座城池,斩杀疏勒国两员大将,班超的疏勒国已经被他打得稀烂,也算给石亀报了仇。因此,他并未令麾下三万大军各归本国,相反,却令各营从龟兹国补充人马,就地休整,准备再战!

    焉渑夫人和龟兹王白建、龟兹国王子尤里多从龟兹国它乾城赶来南城,姑墨国王差矧忍便在南城大营隆重款待了各位贵客。但白建却是带着怨气和怒火而来的,等武士们摔跤、刀舞和姑墨胡姬们的歌舞刚毕,他就向呼衍獗开炮了,“禀报都尉,小王以为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

    龟兹王子尤里多和众将领、大臣们都在另帐宴饮,此时呼衍獗的中军大帐内只有四案,四大巨头相对而坐。呼衍獗南向主案,夫人焉渑北向相对。龟兹王白建西向坐,姑墨王差矧忍东向坐,各案边只留一个侍女为他们舀酒、脍肉侍候。

    姑墨国是龟兹国的属国,国王差矧忍便是白建所立。此时见白建出言不逊,差矧忍看一眼呼衍獗和焉渑,见呼衍獗分明脸现不悦,便吓得脸都白了。

    白建年过七旬,白须飘逸,呼衍獗和焉渑一向敬重于他。龟兹前国王身毒病故后,王位争夺惨烈,呼衍獗主动出手,立年近七旬的白建为国王。

    此时白建端起白玉耳杯饮毕,捋一把白须,悠然地道,“自班超进入西域以来,都尉与其三战均得败绩。都尉谋划不可谓不周全,北道诸国国力、战力均强过南道,何邪?”

    这也正是呼衍獗的痛处,他抱拳俯首道,“此正本尉苦恼之处,请国王赐教!”

    白建蹙眉思索着说道,“小王以为,班超是以逸待劳,而都尉受沙海阻隔,千里远征,粮道太长,且无奥援。如此次疏勒大战,都尉连下三城,并围盘橐城二十余日。此时如果莎车国相助,三万莎车兵挡住班超与于阗军不得西向,那么盘橐城必下……”

    “国王所言有理!”神态雍容的焉渑夫人颔首道,“战前,吾曾派密使令齐黎出兵夹击疏勒,可恨此子未听吾言……”言未毕,她恨恨地将玉耳杯咚地一声顿到案上,“此次吾将亲至莎车城,如齐黎再玩骑墙之术,吾定斩之!”

    “非也非也……”白建摇首道,“莎车国溆勒耶氏雄踞莎车二百余年,历代均枭雄之辈,勿要小看齐黎,夫人不可冒险。齐黎心恨汉朝,不过奉承班超,归汉绝非真心。时未到也,他日索班超命者,必齐黎也……小王以为,另有一人,可为夫人用之!”

    “国王是言虺吾罢?吾知汝送美女、金银重贿,此人粗鄙,难成大器啊!”焉渑叹道。

    “哈哈哈——”白建闻言大笑曰,“什么也瞒不过夫人。虺吾虽是山野粗俗之人,然其为桢中州长、州尉,据有桢中城池,扼葱岭商道,且麾下有八百州兵。如虺吾据桢中城反,并扼断葱岭商道,班超将南北为敌,且商道一断,便断了汉使团财路。届时班超仅将疏勒数千国兵,如何能抵挡都尉大军讨伐?”

    “虺吾乃色中饿鬼,此人难成大事……”呼衍獗闻言愁闷不已,但现在还有别的办法么?汉军冬季必再征白山,冬季到来之前,单于和呼衍王必令西域都尉府消灭班超。齐黎定力强无计奈何,如果能说动虺吾致桢中城反,九月再战或能多一分胜算!

    “国王好计,事不宜迟,吾当即刻南下……”大计既定,而这种伐交大戏自然落到了负责外交、暗战事务的焉渑夫人肩上。因此,南城会商后二三日内,焉渑夫人便突然从姑墨国消失了!

    ……

    斥侯们将都蓬绝食而亡的讯息报到盘橐城,班超、淳于蓟和众将悲痛万分,他们为都蓬举行了国葬,由大都尉黎弇主祭,在疏勒城(注:此疏勒城非耿恭驻守车师后国疏勒城)西都蓬世袭封地内位于赤水河畔的祖茔,为都蓬都了衣冠冢!

    大祭后,班超命都蓬长子都甾为疏勒军右骑君、辅国侯,掌击胡营。命郯龛长子图怫为左骑君、辅国侯,掌积射营。

    战火熄灭不久,枯且罕便通过隐秘驿道从车师前国递出重要情报!

    由于班超据有沙海南道各国,呼衍獗连续对于阗国、疏勒国讨伐均以失败而告终,北道诸国大量的粮秣、战马、军队只能用于西域大战,西域都尉府已经不能给南呼衍部和蒲奴单于本部提供粮赋支撑,这让深陷蝗旱灾害的北匈奴全国雪上加霜。

    枯且罕密报,七月战败令蒲奴单于和呼衍王十分震怒,南呼衍部老营正在筹划派得力大将进入西域,以帮助呼衍獗尽快结束西域战争!

    形势再度严峻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月一场生死大战销烟未熄,又一场大战黑云再起,这让班超、权鱼、淳于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恰在此时,潜伏在姑墨国的斥侯禀报,焉渑夫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七月大战前,焉渑夫人一番成功的战前运作完全掩藏了联军的作战意图,一度令汉使团完全陷入被动,也令胡焰蒙羞。因此,战后他严令潜藏在各国的斥侯必须掌握呼衍獗、焉渑的一切动向。焉渑可不是普通妇人,此次她的消失令胡焰觉得大有文章。

    这一回,胡焰结合枯且罕的情报,判断焉渑极有可能潜入莎车国,以争取国王齐黎反汉,最终令三万莎车国兵夹击疏勒国。胡焰的判断与班超、权鱼、淳于蓟的感觉完全一致,班超仿佛已经隐约看到呼衍獗下一场大战的布局脉络!

    “既要斩断魔爪,又勿打草而惊蛇!”班超迅速定下决心。

    胡焰得令,便将汉使团前军小队都撒了出去,从赤河城—勒丘城—无屠国—皮山城,由田虑负责建立一条隐秘的地下防线。胡焰的谋划是,在广阔的沙漠和戈壁上,想逮住这个令人生畏的女魔头几乎不可能,但即便逮不住,也要破坏她的伐交美梦!

    惊心动魄的地下暗战如火如荼时,疏勒国重建工作也在迅速展开!

    在纪蒿的商尉府调度下,鄯善国、莎车国慷慨相助,大量粮秣、牲畜送来了。于阗国虽然也遭战火破坏,却主动送来了一百匹五花战马、二百斤白盐。汉使府商尉府还专门拨给疏勒国左相府二百万钱,用于购买农具、布匹、食具、饮具赈济各部族。在西域二百万钱不是小数,这解了国王忠、左相寒菸和右相权鱼的燃眉之急!

    有这笔钱和物资相助,国王忠、左相寒菸、右相权鱼与国中贵族组织东北疏勒州、疏勒州和北岭州展开战后恢复,并重建赤河城、疏勒城、北岭城。被毁坏和村寨,由左相府逐户登记资助,由各部族组织重建家园,阵亡士卒、死伤国民也都得到抚恤,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

    淳于蓟在赤河城外快速筑起一座坚固的大营,挖护营河,建三重夯土堡垒营墙环绕。而断垣残壁的赤河城则再一次迅速夯筑成一座三重坚城,并迁城外五百余吏民进入赤河城。至此,在战火中被夷为平地的赤河城再度站立起来!

    胡焰麾下的斥侯们正在密切监视着呼衍獗的一举一动,田虑在勒丘城坐阵,前军小队已经在勒丘城至皮山城之间拉起一道隐秘的封锁线,严密监视着焉渑夫人和莎车国一举一动。

    班超不再关心暗战,对他而言,在巨大的军事压力之下,当务之急是疏勒军应迅速补充新鲜血液并重新恢复战力。呼衍獗的战车已经隆隆启动,留给汉使团和疏勒国的时间并不多,重建疏勒军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大事!

    七月大战前,疏勒全国丁口不足两万人,血腥大战后国民四亡其一,丁口锐减到万五千人,如果再从国民中抽三千壮丁充入国兵,将仅剩下老弱妇孺从事农牧业,疏勒国将大伤元气。百废待举、举步维艰,国王忠、左相寒菸与右相权鱼愁上心头,但班超却觉得时机成熟了!

    沉疴需猛药,重典治乱世,班超决定借机实施谋划已久的重大变革。而这付猛药,便是不惜一切地推行鼓励耕战的新政!

第十章 触及灵魂() 
班超想法刚一提出,便遭到权鱼、淳于蓟和汉使团中军众将激烈反对。他们的理由很统一也很简单,疏勒国满目萧条、摇摇欲坠,此时根本经受不起一场暴风雨!

    “国民三损其一,此时实行新政,国中贵族便会群起反对,彼时如呼衍獗来攻,汉使团便成孤家寡人,疏勒国则必败!”权鱼和寒菸想了几天,也明确向班超提出反对意见。他们是国相,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疏勒国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暴风骤雨。

    但班超想明白了,汉使团和疏勒国已近乎山穷水尽。此时推行新政,短时间内固然可能引发社会动荡,甚至会激起贵族反叛。但疏勒国地域广大,大战之后四野茫茫、人丁稀少、遍地废墟,即便乱它又能乱哪去?

    古往令来,只有那些彪炳史册的伟大将帅,才能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黑暗之时,透过重重阴霾看到希望的曙光和胜利的希望,找到起死回生的捷径!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阴历八月十五,是一个重要日子。

    两汉时代尚无中秋节一说,但自西周时代起八月仲秋便是重要的赏月、祭月日子,家家户户都要熬糜粥(注:即用大米、青菜、汤肉汁一起熬烂成的稠粥)、做拐杖孝敬老人。八月十五晚上,不仅皇帝要夕月(注:即祭月),诸侯公卿要祭月,民间士人庶民甚至奴隶徒附家家也要拜月,仰头望明月,千里寄相思!

    阴历八月十五日凌晨,大都尉黎弇率领左将苏矸、右将山溥茯、右骑君都甾、左骑君图怫风尘仆仆地从赤河城赶了回来。

    当人家女儿就得称职,八月十五日从晌食后开始,左相寒菸在百忙之余抽空回到丹蝶苑,与秅娃儿带着众婢剁肉糜、摘青菜、淘大米,轰轰烈烈地熬糜粥。哺食时,寒菸、秅娃儿以女儿礼恭恭敬敬地跪请阿翁、阿母食糜粥,弄得年少的纪蒿瞬间臊红了脸,苦笑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

    “矫情!”

    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班超两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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