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五人。王妃南耶生一子一女,其余二个王子尉迟竹鹰、尉迟兀瑁与最小的公主尉迟春嬉都是庶出。
大战之前的刹那间,南耶带着王子、公主进入汉苑,极大地激发了西城吏民的抗敌斗志。汉使夫人、汉军大将林曾与国王一族视死如归,西城和城北、城西两座大营守将和士卒们没人再恐惧,为保卫夫人与王妃,他们同仇敌忾,准备血战强敌!
黎繁到达西城下,见城北的汉苑、城西的右军大营、城东的左军大营和西城都已经严阵以待,要破西城便要首先击破城外这三个支撑点,他丝毫也未犹豫,便命左军四千余人攻击最小的汉苑,于是惨烈的汉苑攻防战拉开帷幕!
隆隆的轰鸣声中,十余架砲车倾泄无数巨石,将汉苑四座木质箭楼先后摧毁,坚固的围墙也多处破损,龟兹、焉耆精卒迅即开始冲锋。
第二十七集 围魏救赵()
汉苑内万箭齐发,第一轮试探性攻击便人仰马翻,被射杀二百余骑。
于阗国兵使用的都是普通的锥形簇,杀伤力远逊于汉军的四棱重簇。但经过林曾调理的鄯善国兵隐伏在围墙之内,就是用这些普通的箭矢结成绵密的矢石雨,构筑了一段令人生畏的死亡地带,令龟兹、焉耆骑卒难以逾越。
于是砲击再度开始,整整一个时辰,将围墙与临近围墙的院落轰成一地瓦砾、断垣残壁。砲击一停,黎繁再度挥军强袭,士卒们悍不畏死,麇集冲杀,虽在“死亡地带”大量士卒被射杀,但辕门、围墙仍多处被撕开。悍不畏死冲到围墙边,再突入围墙内的骑卒却又迅速被更密集的矢石雨覆盖、袭杀。
这场大战惨绝人寰,整整四日,战火销烟笼罩着汉苑。
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将李陵奉汉武帝之命率五千步兵出居延塞,在浚稽山与单于亲自指挥的八万匈奴铁骑激战八天八夜,李陵以车为阵,靠弩击射杀匈奴万余人,最终因矢尽才战败被俘。
今日林曾以三千余鄯善士卒凭三十万支弩箭,令焉耆强人黎繁再蹈单于覆辙!
汉苑不时被突破,靠近围墙的每一座院落、房屋都成了一座座堡垒。到处叠满双方士卒、战马尸首,寒冷、烟尘和浓烈的血腥味令人战栗、生畏。每次进攻间隙,鄯善国士卒们便用龟兹、焉耆人尸首垒起缺口,重新构筑阵地。
龟兹人、焉耆人扔下了近两千具尸首,这座贵族府苑外的“死亡地带”陈尸枕籍,肢离破碎,不忍卒睹。可汉苑中间三层高的望楼上,“纪”、“林”两面赤色战旗一直在北风卷起的销烟中猎猎飘扬!
左军、右军情景也差不多,在黎繁不计伤亡的强攻中,两营也数度被突破。但士卒们只要一想到夫人、王妃、王子、公主坚守在汉苑,只要望见汉苑顶上那两面赤色战旗仍在销烟尘雾中高高飘扬,便不惧死战,前赴后继,将突入营中的龟兹、焉耆人一次次拚杀干净!
这四日,广德一直在北城门谯楼上,血腥战况尽收眼底。
由于有城外三个支撑点护卫,他与国相私来比亲自固守的西城只受到一次象征性攻击,是损失最少的一个支点。看着汉苑与左右两营销烟弥漫一再被突破,却又一再将攻入之敌消灭,广德数度泪如泉涌、哽咽难言。
身为马上战将,他知道不管此战成与败、荣与辱,他与他的于阗国都已经是真正的站起来了!
从第五天开始,黎繁饮恨停止攻击。大军粮秣已不济,他再也打不下去了。
于阗国已经坚壁清野,除了老弱病残外,其余人基本都迁徙至南面的昆仑山下戈壁滩中去了,派出搜粮的士卒几乎一无所获。找不到粮秣,他们便将气撒在绿洲上,寒冷、呼啸的北风中,绿洲上浓烟四起,烈火熊熊,数百个部族的大量房屋、围栏、草垛被焚毁,坚守村落的千余名老弱病残国民被惨杀!
战争进程证明,汉使团此次大战的布局有重大漏洞。西城险些陷落,无疑是班超与胡焰的重大失策。为瞒天过海闪击盘橐城,他与汉使团悄然离开西城。黎繁兵临城下时,汉使团的“失踪”令于阗国军心民气迅速涣散,如果不是纪蒿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如果不是林曾在战前赶到了西城,战争的结局便不敢想象!
因此,人在鹫巢的班超接到斥侯的禀报后,心惊、后怕之余又怒不可遏。他迅速做出反应,派出多路信使务必找到已潜身敌后的田虑、华涂,并严令,“主动出击,截断粮道,饿杀黎繁,解困西城!”
田虑、华涂率领汉苑卫队五百卒活跃在从龟兹国南城(注:即乌什喀特古城,汉代遗址在新和县西约20公里处)至西城间的二千多里(注:汉里,约今400余米)粮道上,他们神出鬼没地血腥截杀了数支运粮辎重队,使龟兹至西城的粮道岌岌可危。
当信使好不容易找到他们时,田虑和华涂率汉苑卫队刚刚隐藏到北河北岸的荒漠绿洲(注:即今阿拉尔市)。
这里遍面沼泽,荒芦遍地,野鸭横飞,芦花飘扬,没有人烟。但由于没有山峦丘陵,这里又实在不是打伏击的好场所。
恰在此时,龟兹国王尤里多按照呼衍獗将令,亲自坐阵南城,派出整整一千骑护送粮秣辎重驰援黎繁。
田虑和华涂从班超的军令中,已洞明西城危急。他们合计了一下,便决心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粮草大军一千多辆牛车、无数牛马驼拉了几里长,蚁行到沼泽地带时,第一晚宿营时虽战战兢兢却未受到攻击。第二天傍晚时分正准备宿营,田虑率汉使团前军小队和汉苑卫队百余卒突然从荒苇杂草中冲出,血腥袭击了前哨二百余卒。
寒风呼啸,枯草萋萋,前哨刚要扎营正混乱之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战被击杀了数十人,余卒则丢下僦夫、粮车。于阗雨士卒们便四处放火,致使百余辆牛车被焚毁,牛马驼死伤惨重。一时间哀嚎遍起,浓烟被野。
等后面的大队人马赶过来支援,田虑在援敌已至时才率队向南撤退向北河(注:即塔里木河)方向。千骑长见袭击者不过百余骑,便命三百余骑向南追杀,其余人则赶紧救火和护卫粮草辎重队扎营。
就在此时,华涂率汉使团中军小队和汉苑卫队四百余骑骤然从荒苇间冲出,一顿惨烈的拚杀,双方死伤惨重,龟兹人毕竟是轻骑兵,最终不敌于阗重骑椎击而惨败了下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去,又刮起大风,寒冷异常。华涂与库左左菩放回了僦人驼倌,任其携带已卸下粮草的牛马驼自去,一把火点燃了牛车和所有麦、栗。等追杀田虑的龟兹士卒们看到火光赶回,风助火势,所有粮草已经变成浓烟烈焰,熊熊烈火烧红了半边天。
人在南城的尤里多闻报大惊,只得再派出重兵清剿,可于阗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场惨烈的袭击,库左左菩也付出惨重代价,汉苑卫队阵亡百余卒。
粮道被断,士卒们望眼欲穿,士气低落,浓烈的失败气氛笼罩着南征大军。
好大喜功的石亀也一直未派人来联络,主帅黎繁不清楚皮山国方向战况如何,呼衍獗与他的驿传也已断绝,这让他陷入进退两难境地。就在此时,围攻鹫巢的前军派出的斥侯传回的消息令他惊愕,战局已经发生了彻底逆转!
……
旋耶扎罗率领鹫雕营兼程北上,他们越过北河(注:即今塔里木河),驰进姑墨国绿洲,艰难趟过约两百余里的水网沼泽地带,终于在四天之后的黎明之前渡过姑墨河(注:即今阿克苏河),到了高耸入云的北山(注:即今天山)脚下,突然出现在绿洲核心地带。
此时的姑墨绿洲已经战云密布,沿途经过姑墨水(注:即今阿克苏河)畔几日前一个战场的残迹,一支运送粮秣的辎重营被昆仑屯击杀殆尽,无数牛车、牛马驼和成堆的稻米被烧成黑炭,遍地黑乎乎的灰烬,树木黑色的残枝指向天空,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股焦糊味儿。
鹫雕营将士都大受惊叹,吴英、锦娘这两位女将果然够狠!
旋耶扎罗催军疾进,到饷午时分全军赶到了石城下。只见偌大的一庄夯土城池,竟然已经被昆仑屯仅用孤军千余人便牢牢围困起来,且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
原来,吴英、锦娘率昆仑屯进入姑墨绿洲时,这里一派祥和气氛。他们着龟兹甲服,张龟兹旌旗,一人二骑、星夜兼程、孤军北上,沿途斩杀了数支龟兹人、姑墨人巡哨小队和一支运粮的辎重队,于夜半时分飞驰到姑墨国王治石城下。只到此时,姑墨国上下仍以为这不过是一支龟兹千人骑队,无人知道大战将要降临富饶的姑墨绿洲。
国兵都让石亀带走了,姑墨城内仅有数百名老卒守城。昆仑屯没有借机攻城,而是发一声喊,仅仅靠千余人,便将这座小城紧紧围困起来!
为造成兵众假相,锦娘令士卒马尾拖着燃烧的树枝,每人手持六头火炬(注:三支火炬交叉相持),策马来回奔走呼号。烟火销烟顿时将城外天地映红,这下子可震惊了姑墨国王与吏民。
国王差矧忍能征善战,他登上城垣,但见朦朦胧胧的城外分明有千军万马,且打着于阗国的旗帜,便以为是班超来了。他赶紧派出多路精骑混出城去,一路向尉头国和温宿国、一路向龟兹国、一路向身在皮山州的石亀求援,一路顺着于阗河南下,向黎繁报急!
他的求援信都是一样的话,“班超将大军围石城,本王将据固城坚守待援!”
吴英手中兵力有限,围城后先派兵扫荡了城东南的城外大营和城南坡坎下的姑墨仓,城外大营与姑墨仓各有百十老卒防守,很快便落入昆仑屯手中。
吴英料定尉头国、温宿国国小兵弱,断然不敢发兵来援,故而仅严密防守城东。因此,向龟兹求援的士卒,都被昆仑屯截杀,而向莎车和尉头、温宿求援的士卒,却都顺利突了出去。
天明后,差矧忍在城头终于看明白了。围城的不过千余人,且根本没有攻城器械,班超已经南上昆仑山,此时围城的于阗人定然是疑兵。况且这千余人不过虚张声势,想破他王城谈何容易。于是他大怒,便令国兵们紧闭城门,看你班超有三头六臂来破城。
不可一世的差矧忍甚至亲自将一封羊皮书射入城下守军阵前,“姑墨未曾得罪大汉,汉使何故逼人太甚耶?今小城不过千余守卒,孤愿与汉使在城头一决雌雄!”
吴英看毕满脸冷笑,锦娘却气得哇哇乱叫,如不是吴英阻止,她一定会驱兵夺城!
旋耶扎罗率鹫雕营赶到温宿城下,与吴英汇合。见到这两个力挽狂澜的大姊姊,旋耶扎罗羞愧万分,膝盖“扑嗵”一声跪地便拜,“末将遗误军机,鹫雕营来迟,请吴都尉治罪!”
吴英、锦娘见只有他一人带兵前来,且前军很多人身上、战马上还沾着敌血,便知鹫雕营曾经历大战,二女大惊失色,吴英惊问,“尉迟将军何在?为何将军一人前来?”
旋耶扎罗懊恼地禀道,“主将率前军与黎繁在沙漠上相遇,身受重伤,已陷昏迷!”
吴英将他扶起道,“鹫雕营冲破于阗国大臣拦阻到来,殊为不易。本将即交出指挥权,请将军速将两营按汉使解围于阗国方略,明日夜里便可奔袭莎车国!”
旋耶扎罗推辞道,“吴都尉不必客套了,鹫雕营愿听大姊将令,小将更愿在姊姊麾下杀敌!”二人推辞一番,大敌当前,吴英面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将军,便也就不再矫情,迅速执掌两营兵权。
第一章 焚姑墨仓()
石城建筑在东西走向的高高坎坡上,用夯土与石头垒砌而成,且是单重城(注:只有一层外城郭叫单重城)。但石城的城墙十分坚固,高八丈,宽四丈,鹫雕营、昆仑屯两千里远袭,没有重型攻城器械,如攻击石城必然要付出重大代价。
现在是深夜,天上乌云笼罩。北面高耸入云的北山(注:即天山)影影绰绰,隐藏在重重黑夜之中。而坡坎上蓊郁的黑影重重叠叠,那是一团团树木。石城高高的谯楼斗檐下挂着一排白色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谯楼两边的城垛后,则密布着晃动的火把,守城的士卒吏民正紧张地监视着城下。
“阿姊,昆仑屯歇息罢,由鹫雕营围城!”旋耶扎罗想赎罪,便主动请命。
“不——”吴英看着城头上那密匝匝的火把和不时走动的人影,“鹫雕营迅速歇息,明天晚上又要长途奔袭呢!”
此时的姑墨王城内就是一座空城,国王差矧忍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呆在谯楼上烦躁不安。虽然是暗夜,光线朦朦胧胧,但他还是看得分明,于阗人援军来了,城下仅战马便少说有五六千匹。
看来班超是玩真的了,他心里不禁瑟瑟发颤,阵阵叫苦。
差矧忍扭头向东,望眼欲穿,可东边天地间黑乎乎的,什么动静也没有。西域都尉呼衍獗此时也在龟兹国的王治延城,龟兹国王尤里多更是西域强人,他不相信他们会见死不救,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龟兹、焉耆援军在破城前赶不到西城!
城头上的姑墨国吏民战战兢兢地熬过一夜,天亮后,于阗人依然按兵不动,这让差矧忍心惊肉跳,他以为于阗人一定还在增兵,或许是等待攻城重械辎重。这让他的心更是悬到半空,可整个白天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当黑夜再一次降临后,吴英与旋耶扎罗却当机立断,突然率兵撤围而去。临离开石城前,吴英下令由锦娘率昆仑屯后军负责焚毁姑墨仓。后军士卒们在数百座高大的粮囤、无数草垛和围栏间一一放起火来,大火迅速连天而起,姑墨绿洲被照得亮如白昼!
望着连天被野的浓烟烈火,少年旋耶扎罗痛惜出声,“太公,或有二百万石稻米,够于阗举国两年而食……”
“啪!”锦娘兜头一鞭子,“混帐话,此乃呼衍獗军粮!”
只到姑墨仓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热浪炙烤得大仓四周根本站不住人,锦娘才率领后军在黑暗中快速西南驰去追赶主力。
当城南火光在夜晚熊熊而起、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