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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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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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一夜无事,第二日起来,竟然要变天了。天上乌云翻滚,戈壁上狂风劲吹,黄沙弥漫,不见天日,似乎要下雪。朝食后,天上果然飘开零碎的小雪粒,砸到人的脸上生疼。

    石亀挥动大军,越过冰封的西皮水,冲到于阗大营前摆开阵势!

第二十四章 最后通牒() 
但整整一天,姑墨、温宿、莎车联军顶着寒冷的北风轮番前来挑战,但商道两边于阗国兵南北两座大营无声无息,闭营不出。

    第二日起了沙尘暴,莎车国兵在沙暴中搦战整整一天,苦不堪言。可于阗人依然如是,大营内的于阗国兵根本不理会莎车人的搦战、挑衅和高声谩骂。到了晌午,沙暴渐息,商道南边的大营忽然辕门打开,一名小校打着白旗策马奔出大营,只至焉耆、莎车联军大阵前。前军将小校带到中军,呈上一封羊皮信。

    羊皮书上写的是汉文,石亀看不懂汉文,便又递给身旁的莎车大都尉悉志无屠。

    悉志无屠也仅粗通汉文,仔细辩认总算看懂大意,原来是“汉大使班超”的亲笔劝降信,于是便随口翻译出来:

    “焉耆大都尉石亀示下:于阗国已归大汉,都尉三番五次统兵相犯,焉耆小国是欲与吾大汉为敌耶?都尉乃本使手下败将,今不忍取都尉性命。给都尉十日,如再不降汉,本使将摧动于阗国兵,将焉耆、莎车诸小国碾为齑粉……”

    “嗷——噗噗——”闻书上言,石亀气得狼嗥般嗷嗷大骂。恰好一阵沙尘卷过,呛了他一嘴细沙。他狠狠地吐出几口,左肩又一阵阵反射性地刺痛,“班超匹夫,欺人太甚……”

    这让他眼前又浮现出几个月前班超驱兵陷阵时那凶神恶煞般的狰狞形象,他暴怒如一头疯野公牛,用右手飕地抽出剑,挥手掠过,将于阗小校斩首!

    “慢——”大都尉悉志无屠阻挡不及,于阗国小校已经身首分离,便怒声责问道,“两国交兵,都尉何故要斩来使?!”

    “哈哈哈——”石亀却突然仰天狞笑起来,笑毕对悉志无屠和众将道,“广德色厉内荏,故施诡计,吾岂能不识之?都尉夫人妙计,班超定已被诱至昆仑山上。天赐良机,今吾即踏破于阗人大营,直取于阗!”

    野战不成,石亀便催动大军强袭大营,于是惨烈的掠营战开始了!

    莎车国砲车营十余架远程砲车开始轰击,于阗国大营内迅即开始还击。戈壁滩上有无穷无尽的鹅卵石,两军互相砲击,轰鸣声此起彼伏,西皮水畔销烟弥漫,惊天动地。但激烈的砲车对轰,双方都损失惨重,很快双方的砲车都被对方轰烂!

    稍微整顿兵马后,石亀命抛车营继续前移抵近攻击。于是,十数辆原本用于攻城时用的大型抛石车,在骑兵的保护下,被战马拉着慢慢拉过西皮水冰面一一支起,地动山摇的轰击约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

    只到于阗国西皮水大营外层营栅、营栅后的外层围墙全部被轰毁,密密匝匝的拒马枪也东倒西歪,石亀才下令停止砲击,并驱兵开始陷营!

    莎车国大都尉悉志无屠挥动莎车国兵率先冲锋,大军嘶喊着如潮水一般向于阗国南、北两座大营冲去,营栅前残存的陷马坑、一排排东倒西歪的拒马枪还是令莎车骑卒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但于阗营盘内却无人跑动,待联军冲近,在激烈的砲击中已经残破的营栅内、围墙后骤然射出无数矢石,莎车人马纷纷中箭落马,根本就近不得前,只得撂下无数尸体惴惴不安地退了回来。

    就在此时,于阗国大营内忽然“轰”地一声砲响,两座辕门打开,两支劲骑约二三千人一涌而出。前队追着撤退的莎车人屁股砍杀,瞬间冲击到莎车骑兵面前,又挡住厮杀。后队则直接冲到抛车阵地,无情地一一挑断绳索,并将每一具抛车点火烧着。

    河东浓烟滚滚,等大都尉悉志无屠再派骑兵赶来支援,于阗大营内尉迟仁早已喝令鸣金,出击的人马已经顺利退回坚营内。河东只留下一地两军人马尸体和哀嚎的伤兵,一具具烈焰熊熊被烧毁的抛车惨不忍睹。

    这一次冲杀极其惨烈,于阗人伤亡二百余人。莎车人更是损兵折将,混战中被斩杀七百余人,重型砲车全部被焚毁,只好灰溜溜地退回河西。石亀气得面色煞白,厉声斥责了悉志无屠一顿,却也无可奈何。

    战况呈胶作状态,石亀无计可施。班超明明不在军中,可于阗人却已有防备,打得有章有法,不同寻常。正是此时偷袭皮山城的初雍也派来驿吏,禀报说“皮山城已有防备,城池坚固,数度强攻,伤亡甚巨,旦夕难下!”

    石亀大惊,他隐隐闻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原来于阗国是将皮山州作为主要防御方向,并配置了重兵,他石亀这回是啃了一块骨头,岂不是一不小心一头撞到于阗人精心构筑的坚墙上?!

    如两军隔西皮水旷日相持,等班超这个魔头下了昆仑山,那还得了么?

    就在此时,他的粮道又受到西夜国袭击,石亀担心有失,便迅速下令全军停止主动攻击,而是按照呼衍獗战前规划,伫兵相持,力争吸引住于阗国兵。他开始甘心唱“配角”,而由黎繁唱“主角”。西城兵力空虚,等黎繁大军乘隙南下夺取西城后,再两军一起夹击西皮水于阗国兵主力。

    此时的于阗国大营内,辅国候尉迟仁和大都尉休莫广鵛也在战战兢兢地判断着战局。

    他俩都是领军的将帅,深知积贫积弱的于阗国打不起持久战。汉使严令他们在西皮水最少相持十五天,可十五天以后呢?如果鹫雕营、昆仑屯不能出奇制胜打开局面,于阗人在西皮水打这种消耗战,一个月都坚持不下来!

    现在,西皮水畔有于阗国二营人马共五千人,又有渠勒国、拘弥国、西夜国约二千五百余人马,这不足八千人力拒石亀万五千大军,显得捉襟见肘。

    休莫广鵛和尉迟仁为确保挡住石亀,开战之前便咬牙把尉迟千的鹫雕营给扣下了,并作为防线之中的一支主要突击力量编入了防御体系,驻防在商道以北的大营内。尉迟千和旋耶扎罗到底年轻,他们不敢反对大都尉和辅国候的命令,更不敢将班超与胡焰的秘计相告。

    于是,鹫雕营稍纵即逝的出击战机,便在他们的犹豫之中,被无情地延误了,整整数日未找到脱身之机。

    人在西城汉苑内的纪蒿望眼欲穿,斥侯迅速将鹫雕营被扣下的情报禀报到汉苑,她坐不住了,不得不亲自进城,向国王广德陈述厉害。但广德却阳奉阴违,嘴上答应,却并未派出紧急信使下令尉迟仁放行鹫雕营。

    广德并非刻意对抗班超,而是基于他对战局的最新判断。

    御敌于国门之外,确保王治平安,是当时西域各城邦国最基本的作战方略,也是国王尉迟广德研判战局时的最基本出发点。汉人自前汉孝武大帝时代起,那种大迂回、大纵深的万里远征,那种奇兵数千里远袭、卷击战术,对这些小国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班超已经说过汉使团断然不会让鹫巢要塞有失,以班超汉大使的身份岂会随口而言。鹫巢有了汉使的保证,西城便有了北部屏障,现在莎车方向才是于阗整个防线的最薄弱的环节,出于保卫西城的考虑,现在西皮水便是广德最关注的战略要点!

    纪蒿参与了整个战前堂议,班超分明是赋予鹫雕营、昆仑屯特殊使命,她深知班超的厉害之处,鹫雕营、昆仑屯出击方向秘而不宣,一定关乎大战全局。现在昆仑屯已在鹫巢,而鹫雕营却迟迟未动,战机一失,汉使团制定的全套退敌之策便有落空的危险!

    已经三天过去了,军情瞬息万变,这宝贵的三天就这么白白流失了,如果鹫雕营、昆仑屯不能按计划打开局面,不管是西皮水还是西城,都将被各个击破。这可怕的结果令纪蒿越想越怕,魂飞魄散!

    危急时刻,纪蒿这个从未经受过战火考验的年轻胡女,陡然强大了起来。她迅速派出驿吏,以八百里加急速度,深入沙漠远迎大汉鄯善国都尉林曾将军,并冷酷地勒令这位二千石玉门关、阳关都尉,“军情如火,于阗国势如危卵,令都尉速驰西城御敌!”

    她腰悬七星剑,带着身着甲服的陈隐气势汹汹地再一次进宫。她未允人家辩解,便直接向广德、王妃出示了汉使符信,并下了最后最后通牒。

    “汉使离开汉苑前,曾令吾为副使,持符信有权斩杀违令贵族、百官。辅国侯尉迟仁擅违大使令,致于阗国危在旦夕。法不容情,如鹫雕营再不出动,休怪本副使剑下无情!”

    尉迟仁可是王弟,这妇人已经急了头,她说得出或许便真能干得出。“夫人勿急,本王即下谕令!”国王广德不敢抗拒了,赶紧向西皮水前线派出了信使。

    可又是两天时间过去了,休莫广鵛和尉迟仁仍拒绝放行鹫雕营!

    纪蒿感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此时杀休莫广鵛和尉迟仁的心都有了。这不就是过不去的坎了么,她拆开班超亲自给她的紫色彩绢锦囊,见里面放着一小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缣帛,她充满希望地抽出看了一眼,差点没气疯了过去。

    原来,班超竟然在缣帛上分明写着,“如鹫雕营不能北上,汝宜派将告诉尉迟千:‘夫人’将与汉苑共存亡!”

    混蛋哪,这便是什么狗屁妙计?莫名其妙!

    看看自己都混成了什么啊,在这个黑脸男人眼中,自己不过是顶着夫人头衔的道具,关键时刻便可以拿来牺牲的。想让吾当替死鬼就明说,不就说了一句“坐阵汉苑”的大话么,至于这么小心眼算计?!

    与纪蒿感受不同,麦香和蒲柳看了,却连声称赞是妙计。纪蒿忿然之余略感诧异,她迅速冷静了下来,终于也慢慢明白了班超的心思!

    这天夜里,一什骑卒护卫着一辆辎车,在黑暗中匆匆忙忙进入皮山州西皮水畔的鹫雕大营内。从车上下来二个身穿甲服的年轻妇人,她们手持汉使符信,于阗国士卒们赶紧将其领进尉迟千的中军大帐内。

第二十五章 一念之间() 
尉迟千与旋耶扎罗围着大帐中央的沙盘边,他们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左右为难,一筹莫展。

    “市尉?”见于阗国市尉府市尉蒲柳陪着一个陌生的妇人走进来,二人象看到了救星,正要行礼,却见陌生妇人对着尉迟千张开手掌一闪,手中分明是一块汉使班超的铜符信。

    原来来的是蒲类国汉侯麦香。等双方施礼毕坐下,蒲柳厉声斥责道,“汝二人犹在争论不休,岂不知已经闯下大祸,昆仑屯或已孤军北出。汉侯乃汉使夫人特使,命鹫雕营速出鹫巢,片刻不得延误……”

    尉迟千向麦香抱拳道,“禀报汉侯,辅国候与大都尉担忧挡不住石亀,便将鹫雕营扣下为突骑营。现大营内外遍布中军斥侯,如吾违令北出,大都尉必依于阗律驱兵剿杀之。故吾二人正穷思脱身之策……”

    麦香看着烛光下这两个年轻将领稚嫩的面容,扭头对汉苑军侯陈隐道,“汉苑军侯听令,速率鹫雕营一彪人马,隐秘搜查、羁押大营内外中军所有斥侯,勿使走脱一人,敢反抗者杀无赦,要快!”

    “末将遵令!”

    旋耶扎罗欣喜地翻身而起,与陈隐一起领命而去。这骤然之变,却令尉迟千目瞪口呆、面如死灰,胸中惊涛骇浪奔腾不息!

    羁押大都尉派来的中军斥侯,形同谋反。人生无回路,生死一念间。本来他还在犹豫、挣扎、权衡,可这个拿着汉使符信、腰悬汉使夫人七星宝剑的蒲类国汉侯,瞬间断了他所有的犹豫、选择,现在他只剩下全军北上一条路。倘若西皮水防御战因此而失败,国王、辅国侯与大都尉断然饶不了他,他与旋耶扎罗将被灭族!

    麦香清楚尉迟千心思,她斜睨一眼生不如死的小男人,起身走到沙盘边叱道,“北上则违大都尉令,留在西皮水则违汉使令,汝势难两全。汉使有严令在先,鹫雕营、昆仑屯只归汉使团节制。孰轻孰重,身为鹫雕营主将,汝竟然不察耶?!”

    这番斥责说得冰冷决绝,与她美艳的外表判若两人,令尉迟千无言以对。言毕挥剑向案,只见寒光起处,精致的雕花木案已被无声地劈成两截!

    旋耶扎罗和陈隐恰好走进来复命,尉迟仁与休莫广鵛中军的斥侯已经全部被羁押。几个男人看着这个经历过血腥大战洗礼、饱受过亡国丧夫之痛的伊吾守将,再看一眼断成两截的木案,不禁汗毛倒竖!

    麦香临离开大营时,蒲柳又悄然告诉尉迟千与旋耶扎罗,“如昆仑屯失败,于阗国必陷。夫人还说,黎繁取西城时,夫人不会离汉苑一步,将自裁而与汉苑、与于阗国同亡,断不落匈奴人之手,徒取其辱!”

    尉迟千和旋耶扎罗听明白了,后面这句话份量可谓重于天!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十二月初四夜三更时分,残月当空,戈壁上朦朦胧胧,沙尘弥漫,鹫雕营悄然驰离大营,全军快速移防鹫巢要塞!

    为抢回被耽搁的时间,他们从沙漠上走直线直接向鹫巢紧急进军。他们每卒二马,顶着呼啸的北风和阵阵沙暴,忍受着砭骨的寒冷,星夜兼程,两天两夜急行军后,于阴历十二月初六日晨,便赶到位于于阗河边的鹫巢要塞。

    鹫巢仅剩下守军,吴英与锦娘等了数日不见鹫雕营,已经在两日前孤军北上。尉迟千、旋耶扎罗知道祸闯大了,大惊之余赶紧拆开锦囊,只见上面只有冰冷冷的五句话,“奔袭石城,焚姑墨仓,围城一日,远袭莎车,夹击石亀!”

    二将再度惊讶不已,老天,这该是何等气魄!

    也就是说早在战前汉苑定策时,汉大使班超根据胡焰提供的石亀将再出莎车情报,就已经定下数千里大迂回夹击石龟、先破莎车方略。这里是呼衍獗、石亀、黎繁数万大军的粮秣基地,是呼衍獗最薄弱处、最要命处。焚了姑墨仓,这仗他还怎么打下去?!

    吴英、锦娘北上前,已下令鹫巢要塞为鹫雕营准备了充足的粮秣、草料,此时他们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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