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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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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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英与其大姊韩珏还有来往?”淳于蓟问。

    “有有——”胡焰道,“姊妹二人偶有书信往来,吴英曾带着吾二人随商队至车师后国与大姊见过两面。那是一个很有见识、非同寻常的女人,对吾大汉忠心耿耿、念念不忘……”

    周令不屑地道,“有这两个母老虎霸着,别部军费呢?”

    “滚开,是一头母老虎、一头母豹子好不好?”肖初月叱道,“锦娘咋夜对吾言,于阗国归附大汉,屯人之后重见天日,韩苑有田地近万亩,牛羊数十万头,商队二十余,已聚钱数千万,均为汉使团经营西域之资!”

    班超闻言心里黯然,于阗国王室被北匈奴盘剥得就差穷得当掉裤子。赤地炎炎,年余大旱,吏民贫困,国库空虚,可韩苑地处山坳之内墨玉河畔,却未受点滴影响。于阗国何等落泊,可贵族们却都过得十分滋润,每年吏民农牧商所得,多数入了贵族私囊。而富可敌国的呈府、张府、韩苑三家加起来,其年进限怕都跟于阗国王宫府库年收入不相上下了。

    肖初月忽然又脸露兴奋之色,悄声对班超报喜道,“司马,锦娘认命了,咋夜对吾言,‘君既为汉副使也算出头了,妾既为正妻,便给汝生一堆小娃儿罢!’”

    班超闻言苦笑,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两个女中豪杰。锦娘的话分明有些无奈、勉强,可肖初月这个呆子为情昏了头脑,根本就听不出。这样眼高于顶的人物,如果不是二匪是其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班超强逼着,她们如何会屈身下就沙匪?!

    “对了,司马——”华涂突然道,“这么长时间了,蒲柳为何还关在呈府,莫非……”

    正在兴头上的众将,闻言全都一愣。

    是啊,于阗国表面已经安定,似乎一切顺利,可被关在呈于霸府上的蒲柳,却一直未被放出来。虽然是国王保护起了蒲柳,可这么长时间,国王与众官没人提起此事,这到底是怎么了?班超、淳于蓟闻言也坐不住了,权氏斥侯出事,僧侣摩萨迪判断是吸顸变节,可吸顸已经被尉迟千捕获,却坚不认罪。蒲柳是斥侯之首,也只有她能提供有用线索。

    饷食时左国相苏榆勒来相陪,并禀报二千精骑训练和粮秣筹备情况,班超则开门见山,便明确提出要人。苏榆勒大惊,面色酡红,半晌无言。班超心里格顿了一下,悬到了半空。他正色道,“请左相转告国王,蒲柳乃吾麾下斥侯,何故一直关押,吾今日便要见到她!”

    “大使——”苏榆勒见班超动怒,便吓得跪倒案后席上叩头不止,说了实话,“非是国王不放人,更非羁押,实在是蒲柳暂且不能行走啊?”

    “不能行走,此话怎讲?”班超闻言,知道蒲柳还活着,心里稍舒坦了一些。

    苏榆勒怒道,“呈于霸为老不尊,欲逼蒲柳供出权鱼等人下落,还想……蒲柳宁死不从,便受到暴刑……幸好王妃亲自去要人,才救了蒲柳一命……”

    “呈于霸!”班超再一次记住了这个名字,“蒲柳现在在哪?!”

    苏榆勒道,“王妃已经将蒲柳接进宫中,精心调养数日了。她原伤在臂上本不要紧,又在……呈府受刑,不过身体已渐复原!”

    “走,进宫!”班超从案后暴起,提着锏边往外走,边对班秉怒喝一声,“速传呈于霸至馆舍见吾!”

    说着便带着淳于蓟、胡焰、蒙榆等将,怒气冲冲地策马便向宫中驰去。国王去国中巡视赈灾此时不在宫中,王妃闻报汉大使与副使齐来问罪,便知坏了,肯定是蒲柳被害事事发了,便赶紧战战兢兢地出来请罪。

    班超、淳于蓟直趋宫内正殿之上,王妃身穿深衣,迈着流水一般的碎步急趋而出,躬身行礼,“禀报汉使,此事皆怪吾疏忽。国王早嘱咐吾找到蒲柳,可呈府坚不放人。吾不得已二次至呈侯府上,才强行接回蒲柳……”

    “呈侯因何不放人?”班超怒不可遏,大声喝问道。

    “司马……不怪王妃……”

    突然,一个女孩“哇”的一声哭声从身后响起。班超掉头一看,蒲柳一身深衣,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正歪歪扭扭地站在帷幔下,泪眼涟涟、可怜巴巴地看着班超和众将。

    “蒲柳……”、“蒲柳……”

    班超鼻子一酸,向蒲柳疾步走了过去,蒲柳挣脱侍女,一头向班超扑了过来。她受刑不轻,两腿一软,便软绵绵地要仆倒毯上。班超猿臂一伸,一招海底捞月捧起她瘦弱娇小的身体,蒲柳象抓着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班超,更象是小女受尽了委屈突然见到亲人,控制不住地放声号陶大哭了起来。

    王妃南耶见班超、淳于蓟和众将脸上布满杀气,便赶紧躬身赔罪,“都怪吾去晚也,让蒲柳受苦了。南耶有罪,请汉使惩处……”

    班超铁青着脸,手轻轻地拍着蒲柳的背安慰她,待她哭得气顺了些,才小心地将她抱到案前让其在毯上坐好。侍女拿绢巾让蒲柳净了面,蒲柳忽然抬起眼,抽抽泣泣地看着班超和淳于蓟,长长睫毛上挂着泪珠,又羞涩地低下头苦笑了起来。

    “司马,军侯,三年太华山练兵,吾原以为自己已成精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没用……被关在呈府,受尽酷刑,呈于霸老贼……变着法儿折磨吾。然一想到大使与淳于军侯即至,吾便有力量,便一直咬牙挺着……”

    “吾想知道吾至西城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班超更关心蒲柳及手下人失手的原因,淳于蓟却给了她一个爆栗,干脆训斥道,“吾使团未至于阗前,汝为何擅自提前行动?致使权氏斥侯损兵折将,汝当斩首!”

    “才不是的……”蒲柳委屈地辩解道,“法师去且未国前,便命吾不得擅自行动。吾不知住处如何泄密,出事当天,吾曾收到一封剑书,告诉吾内部出了叛徒。可已经晚了,未等吾转移,匈奴人便突然包围了庄园……”

    班超道,“叛徒何人,果是吸顸乎?”

    蒲柳大惊,“这些天吾一直在寻思,别人没机会叛变,吸顸曾在宁弥城被张望抓住,后又被放出来了。或那时便已变节,幸好那时他不知法师身份……唉,都怪吾,当时怎么就没多点心思?”

第十六章 纳履决踵() 
班超道,“摩萨迪曾怀疑此人变节,恰在于阗归汉后数日,吸顸欲逃向莎车国,在皮山州为边防营尉迟千部抓获。现在看,变节者必是此人。只是吸顸乃汝丈夫,待汝身体好了,便交与汝处置罢!”

    “呸——”蒲柳却一脸寒霜,恨恨地道,“百四十条人命,吾恨不得生剐了这畜牲。只是吾怕脏了手,就请大使与淳于军侯帮吾斩杀此反贼!”

    “一朵花偏插在牛粪上——”淳于蓟斥责道,“在凉州时视汝也颇有点见识,眼睛为何不能亮点,为何嫁给他?”

    蒲柳低下首,半晌才道,“他原不是这样的人,茂陵大战时有大功,进入西域后曾救过权鱼大人与寒菸公主的命,谁料想竟然熬不过刑……”

    虽然有大功,但变节是灭九族死罪,吸顸和他的一族人是肯定活不了的。淳于蓟却扭头对南耶道,“此事便由王廷处置,吾以为斩杀吸顸可也,不必诛连族人……”

    众人都知道淳于蓟这是送一个人情给蒲柳,但无人反对,南耶也颔首应允。

    蒙榆瓮声瓮气地问道,“呈于霸老贼人为何加害于汝?”

    蒲柳闻言忿然道,“吾被关进呈府当日,呈氏族人知吾反匈奴,曾称吾为义女,礼遇甚佳,大夫人帕温专门找医工为吾疗伤。几日后风云突变,吾被管家呈牟、小夫人厐娜关进隐秘处,逼吾交待与韩苑、与权鱼大人勾连内幕……见吾宁死不从,呈侯曾想……霸占吾,被吾踢伤……彼大怒便下令施饿刑,关吾进地牢,放恶犬吓吾,将吾吊在梁上,下面有毒蛇……后幸被大夫人帕温找到,王妃又亲自往救,吾才脱离魔窟!”

    “蒲柳快别这样说,都怪吾——”南耶后悔无及,“真该死儿啊,于阗国归了大汉,赈灾也有了盼头,一高兴吾便忘了大事。要不是帕温提前找到汝,吾都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

    “哼!”淳于蓟是墨侠,最听不得这个。他也是几名女卒的保护神,此时闻言,心里已经把呈于霸的名字深深地记下了,口中则咬牙道,“呈老贼,汝死期当不远了……”

    蒙榆又问道,“汝刚才说‘剑书’,危急时刻,是何人报信于汝?”

    蒲柳摇了摇头,“吾不知是何人,感觉应该是韩苑出手了。那是一把短剑,插着缣书,上面只几个潦草汉字,‘叛徒泄密,胡虏即至!’吾当时脑袋一片空白,赶紧带着众人想潜出庄苑,可晚了一步,匈奴使团已经将庄苑紧紧围困了起来!”

    班超与淳于蓟纳闷,在西域,除了权鱼的人,还有谁在暗中襄助汉使团?也只有吴英、锦娘韩苑的人,可在韩苑时,吴英、锦娘为什么没有说起这事?

    回到馆舍,呈于霸正在虞公楼厅堂上傲然坐在案后。从他坐着的姿态便能判断出,此人身长八尺有余,长须飘飞,钩鼻高挺,面色红润。他头戴胡公帽,帽幅上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身穿棕褐色绸缎胡袍,腰束用黄色的金丝镏裹而成的金腰带,足蹬船形丝履,雍营华贵,不怒而威。

    班超看一眼这个衣衫华丽、身材魁伟的于阗贵族、前大将军,面无表情地走到案后架前摘下重锏挂好,然后回身至主案后坐下,目光直射向这个曾经纵横在西域大地、所向无敌十数年的男人!

    见班超归来,且目露杀气,呈于霸缓缓起身跪下稽首道,“于阗国辅国侯呈于霸,参见汉大使!”呈于霸行叩拜礼,班超却未令其起身。他从案后起身,背着手在席上来回踱步,看着这个鹤发童颜、腰板坚挺、神态雍容的魁梧老者,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又走回案边坐下。

    这便是车裂河西军大将韩融的罪魁祸首,班超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真想现在就斩下他的头颅,祭奠韩将军。可他不能,他是汉大使,大战在既,于阗国需要求稳,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淳于蓟也背手而立,嘴中轻声怒道,“呈于霸,汝可知罪?”

    呈于霸道,“小侯知大使、副使因何而怒,小侯实不知那小女子系汉使团之人。小侯只因怀疑此女是韩苑或权氏的人,便想令其坦白,以便找到其幕后主使者。请大使、副使恕罪……”

    淳于蓟道,“找到之后呢?”

    呈于霸虽然跪着,却抬起头傲然道,“大使,于阗国已经为北匈奴所据,国中所得十之七八需上解西域都尉呼衍獗,十年来国力凋萎,已不堪折腾。北匈奴人是恶魔,于阗国打不过北匈奴,虽违心顺从总还能苟延残喘。可韩府的人、权氏的人又欲在于阗土地上与北匈奴开战,于阗国已承受不起啊。故此,小侯断不允人在西城闹事……”

    “本使下于阗国后将要与石亀开战,呈侯以为这是这是‘闹事’?”此时班超已经起了杀心,他虽然隐忍着,但不杀只是暂时的,他要先灭灭这个于阗男人的威风!

    “不不不——”呈于霸慌忙道,“小侯当时并不知蒲柳乃汉大吏麾下斥侯……”

    “呈侯,汝难圆其说。权鱼乃汉巨贾,权氏斥侯属大汉,别人说不知便罢了,呈侯说不知,岂不是笑谈……”班超打断呈于霸,铁青着脸道,“汝虽为于阗谋,然汝身为前大将军、贵族之首,却养痈畜疽,其罪一。于阗国已归顺大汉,汝明知蒲柳乃大汉斥侯,仍残害忠良,其罪二。汝所犯二罪皆是死罪,为汉律所不容。念汝有功于于阗,本使便恕汝死罪。今死罪寄下,鞭挞三十,如若再犯,定斩不赦!”

    呈于霸并不服,“禀告大使,北匈奴势大,于阗国有大汉为后盾,小侯高兴不已如何会反汉?倘蒲柳能主动承认为大汉斥侯,小侯又何能允下人囚之……”

    呈于霸的辩解太无力了,班超根本不屑理会。淳于蓟亲自执刑,整整三十鞭,他仅用上二分力。即便如此,呈于霸虽行伍出身,毕竟处过古稀,还是皮开肉绽。送回呈侯府后,整整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行走!

    几天后,哈里斯带人陪着吴英、锦娘来到馆舍虞公殿,禀报说昆仑山上的苏毗女国似有北犯苗头。淳于蓟令其加强警戒,同时问起蒲柳被捕事。吴英淡淡地道,“那天,哈里斯偶尔得知蒲柳等人事泄,吾便紧急带昆仑屯前往搭救。可惜晚了一步,北匈奴使团已经围剿完权氏斥侯兵。哈里斯仓促间只得冒险飞剑报警,差点脱身不得。”

    众将都有些不满,周令忍不住责问道,“韩苑势大,昆仑屯有好汉二三百人,蒲柳被囚,韩苑为何不出手救之?”这话大有问罪之势,胡焰面无表情,肖初月恼怒地瞪着周令。

    “非不救,是不能救也。”吴英未回答,锦娘左眉头那个美人痣已经跳跃起来,她脸色绯红,口中斥道,“女公子带吾等赶到西城时,蒲柳已经被俘,斥侯们已经被斩杀殆尽……吾二人本想劫营,可国王已抢先一步救出蒲柳,并将其移至呈府。呈府是魔窟,更是虎狼窝,韩苑斗不过呈府,便只好隐忍着这口气,想等大使来了再作计较!”

    锦娘声音甜美,不软不硬的一番话,噎得周令哑口无言。呈于霸是前大将军,也是于阗国最尊崇的贵族,以呈于霸为首的贵族私兵各府加起来有二三千人。危急时刻,吴英与锦娘的处置并没有错。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八月,天气依然炎热。

    到了八月下旬,天上乌云笼罩,狂风呼啸,紧接着在万民祈雨的呼唤声中,疾风暴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天后沟满河平,已经年余未见点滴雨水的于阗绿洲,瞬间变得充满生机!

    此时尉迟仁与休莫广鵛挑选出来的二千骑卒,临战训练仍未消结束。但班超不敢再等了。权鱼在温宿国举事,已经为汉使团争取了近一月的宝贵时间。石亀伫兵边境,虎视眈眈,于阗国举国上上下下都看着汉使团,班超不敢冷了于阗人的心!

    吴英、锦娘请战,班超令吴英率昆仑屯三百骑移防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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