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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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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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哮郅法师脸现畏惧之色,可心里却嘿嘿一乐。广德夫妇的恐惧状正是他想要的,于是便躬身道,“国王、王妃勿怒,请听吾言。班超英雄,取其头实难做到,然取其座下马之头,以代彼之首,却不难做到。吾闻班超之马,名赤萧,能日行千里,乃其恩师窦融所赠。如大王欲取其马,身为汉使,他必不敢因一马而坏两国邦交大事,非为难事也……”

    听说能可以用坐下马代班超人头,广德与王妃这才转怒为喜。广德道,“请法师巧与神言,稍安勿躁。吾今夜即拜天地,明日即派使至馆舍取也……”

    为弄得跟真的似的,嘟哮郅离开王宫,未回府上,却来到瞿摩大寺院,召集仍在寺院的徒众,在大殿里点燃十数枝红色蜡烛,面向供奉着的释迦牟尼佛像,合掌、闭目、拈香。此时大殿门前的大钟被撞响了,清脆悦耳的钟声打破夜的静寂,穿越殿堂,响彻在深夜的西城上空,也响彻在吏民们的心扉中。随即,诵经声响起,一二百人喉音和心声同时共振,咿咿呀呀、嘤嘤嗡嗡,绕梁不绝,一直闹闹攘攘到下半夜方才散去。

    当天后半夜,班超、淳于蓟及众将聚集在虞公楼三楼中间的厅堂内,紧张地等待权鱼在莎车国的斥侯到来。

    已经后半夜了,天突然开始放晴,变得星光灿烂,可月亮却已经躲进山后面。瞿摩大寺院清脆、洪亮的子时钟声已响过许久,街巷中“梆梆——当”的击柝声凄凉地响着,西城内宫中和馆舍内灯笼闪耀,虞公殿前的池塘内蛙声阵阵,惹人心烦。

    肖初月到底是神偷,他这一趟收获颇丰,他又禀报了在王宫内听到的张望北逃经过。原来扎营在宁弥城外的张望闻黑沙城、圆沙城绿洲、鹫巢要塞尽为汉使团所下,且汉使团已经顺利进入西城,并受到于阗贵族、百官、吏民盛情恭迎,大惊之下,领教过班超别部厉害的张望便断然放弃袭击西城念头,带着他的五百骑竟然顺着拘弥河一路北上,直接撤回龟兹国去了!

    “嘘——岂有岂理!”东边威胁骤解,这本是高兴的事儿,可众将心里却都感到憋闷。众人都未吱声,只有蒙榆恨恨地道,“他日相遇,吾必剐杀此反贼,以解心头之恨!”

    室内气氛压抑,班超明知沙荑人在莎车,此次来禀报军情的也定然是沙荑,但他却故意与淳于蓟开起玩笑,“来者会是汝弟子?”

    胡焰接口道,“权氏在这里根深蒂固,来者定是权氏斥侯——”或许是心心相映,淳于蓟也故意闭目作思考状,脑海中分明浮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战战兢兢的小样儿,定是那个小不点,此时已进西城,吾已闻着其身上沙枣花香味儿!”

    听说一会要来的是“小不点”,室内气氛稍显轻松起来。

    小不点正是沙荑的外号,因鼻子两侧都有一小片雀斑,年龄又最小,故被称为小不点。她生长在西域,对沙漠上的沙枣花情有独钟,不管是在凉州还是在楼兰城,她总喜欢收集花蕾风干置于随身的锦囊中熏衣,故总是有一身花香味儿。

    在凉州大营时,淳于蓟是她们五女的保护神,也偶尔点拨她们习武。她们便常以淳于蓟弟子自居,其实淳于蓟从未答应收她们为弟子。刑卒们虽为非作歹,有淳于蓟做后台,自然没人敢惹她们。田虑想起那个在楼兰城独当一面的女卒,不禁啧啧感叹道,“军侯真是点石成金哪,真是了不得,那个爱哭的小雀斑、小可怜儿,杀伐决断,已成一方大员!”

    班驺色迷迷地咽了一口垂涎,“淳于军侯,吾也闻着香味儿,吾觉得来者必是蠕蠕。哇——五女卒中,惟蠕蠕最是烈酒一爵。那次,吾只说彼屁股大,便被其抽过一顿鞭子。哇——真爽啊,吾请其再抽一鞭,彼却气哭了……”

    那还是在凉州大营的时候,蠕蠕即便一身甲服,身材也火辣得慑人心魄。一日训练时他和班驺对练,班驺这混蛋不知是怜香惜玉还是色胆包天,一掌击其背部时,当着众刑卒的面,那手掌分明恋恋不舍地向下滑了一段,便在蠕蠕肥臀上抓了一把。结果,他被淳于蓟狠狠惩罚了一顿。

    淳于蓟是墨侠,当年云游天下时轻薄欺凌女子的淫徒他没少杀,他最听不得众人委琐地谈论女人,此时闻言火气便又上来了,“啪”地重重一掌,令班驺头晕目眩,嘴中不耻地斥责道,“委琐,班门败类,汝真是贱骨头!吾视蠕蠕如小女,汝再敢歪想,军法侍候!”

    这可是淳于蓟的一掌,真重啊,班驺被拍得晕晕乎乎,落荒而逃!

    正说笑打闹着,忽然虞公楼三楼飞檐上,分明如大鸟扑闪着翅膀落下一般,发出扑簌簌轻响。众将都坐着未动,班超笑道,“还真猜准了,果是小沙荑!”

    言未毕,一团黑影从窗外轻灵地扑进室内。紧接着,又有两团黑影跟着翻进室内。前面的黑影一个翻滚后翻身站起,果然是身穿夜行衣的沙荑。娇小的身躯让夜行衣裹着,一双挺拔的长腿,高高耸起的胸部,细如弱柳般的纤腰,圆润坚实的臀腿充满弹力,真是英姿飒爽、别样风情,令众将顿有惊艳之感。

    而她后面追来的黑影,则是刑卒陈祖成和童周。

第七章 安鹊传信() 
沙荑站起身,先面带羞涩的想向班超、淳于蓟和众将行礼,可刚一抬头,却见众将一齐笑呤呤地看着她,便知自己太过惹眼,吓得如猫一样“喵喵”地惊叫了两声,赶紧羞涩地低下首。嘴里嗔道,“大使,众将军,哪有这样看人的,让小女子都不敢抬头也……”

    “装神弄鬼!”众人哈哈大笑,淳于蓟挥手给她一个爆栗。

    “又打吾!”沙荑小脸绯红羞赧不能言,声音如蚊,口中嗔道,“大使,吾千里来报信,副使却不领情……”为转移心中的尴尬,又回过头来狠掐了陈祖成和童周耳朵,嘴里嗔道,“汝二人与副使一样讨厌,一路跟着,到底有完没完?”

    小**陈祖成正色地笑道,“小不点儿吾在保护汝,还不领情?这要抓汝一个女人,十个也跑不了!”

    童周虽也是墨者,此刻却调笑道,“没想到当年的小可怜化蛹成蝶,一身夜行衣便这么抢眼。吾跟着是怕小**对汝有非分之想,果如此,吾定杀彼让汝出口恶气!”

    沙荑烦恼地道,“真讨厌,这夜行衣吾再不穿了……”

    原来,陈祖成和童周当值,他俩蹲在楼顶上,月亮隐进地平线后面时,忽然一个黑影轻灵地翻进馆舍,其身形动作分明是娇小玲珑的女人,直接便窜上虞公楼楼顶。二人悄然跟上,陈祖成已经认出是沙荑,便没有阻止,而是一直远远地跟着。

    陈祖成和童周翻出楼外,继续当值去了。沙荑这才看着笑呤呤的众将,向班超、淳于蓟躬身行礼,“沙荑叩见大使、副使与众将军,吾带来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不知该先说哪个?”

    班秉亲自打水来,让沙荑洗去征尘。淳于蓟将一块寒瓜递给她,并令她坐于案后,“不准闹了,老实坐好,先说坏消息——别急,先吃块寒瓜,边吃边细说!”言语之中,其威严不容争辩,这情谊看得众将眼热!

    沙荑也不矫情,接过便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用手指蘸着寒瓜汁在班超案上画了河道、商道、沙丘和军营大约位置。胡焰、华涂则根据她画的草图,迅速在羊皮图上标明位置后,将羊皮图摊在班超案上。

    火烛已经变成一滩烛泪,肖初月换上一根新烛照着。沙荑指着图开门见山地道,“大使,军情紧急……石亀提莎车国兵万五千骑,已在西皮水畔——喏,就是这里的戈壁上——下了大营。于阗国千骑长尉迟千率千骑,便在西皮水东——喏,就是这里扎下坚营,两军正相拒着呢。石亀伫兵不前,据吾观察,彼或是在等呼衍獗南下一起夹击本西城,于阗国有危啊大使……”

    这确实是坏消息,石亀动作够快,汉使团刚至西城,莎车国大军便压了过来。说明在汉使团下鹫巢后,石亀便已开始了行动。室内气氛陡然凝重起来,虽然于阗国还未下,可现在如何击破石亀,分明已经是摆在汉使团面前绕不过去的一道难关!

    坏消息说完了,众将都期待好消息。沙荑看着众将严峻的脸庞,又说出自己另一个使命,“大使,军侯,莎车国内将有变!”

    “有变?”班超不解,便直视沙荑。

    “对——”沙荑肯定地点点头,“国相安鹊与大都尉悉志无屠憎恨北匈奴,悉志无屠早存兵变念头,如不是国相压着,他早已动手。此番见汉使团西来,便欲羁押国王与王妃,斩杀亲北匈奴贵族,取莎车国归顺大汉……”

    “啊——”这消息太过震撼,班超、淳于蓟震惊地看着沙荑。众将则都惊喜不已,华涂道,“确实是好消息,他们准备什么时候举事?”

    沙荑道,“莎车人怪得很,国中贵族均恨汉朝,宁愿投匈奴也不愿归汉。悉志无屠原想截杀石亀,羁押国王,助大使取于阗国、莎车国,幸好国相安鹊及时发现并阻止了兵变,悉志无屠这才未轻举妄动,不情不愿地发兵助石亀兵出皮山!”

    “安鹊该杀——”蒙榆恨恨地道,众将也一片惋惜之声。

    “才不是——”沙荑打断众将道,“莎车国贵族亲近北匈奴,吏民虽恨北匈奴凶残,可不知真相便也跟着反汉,汉人屯人之后尽为奴隶,受尽欺凌。此时如兵变,莎车国必打成一锅乱粥,于阗、疏勒两国都将跟着乱,国相说倘若如此,将不利于汉使团!”

    “一派胡言,万五千大军压来,难道有利于汉使团?”田虑不满地道。

    沙荑道,“国相令吾速报大使,‘取莎车国贵在伐心’,莎车国兵无战心,将士不愿为龟兹、焉耆人卖命。此次出兵前,国相已与大都尉相约,若汉使能于阵中击破石亀中军千余龟兹人,大都尉将督莎车国兵于阵中作壁上观,如此则石亀必败!”

    “安鹊乃知兵者!”这情报太重要了,让班超瞬间在黑暗中看到了点曙光。尽管现在如何取于阗国都没个谱,但所谓谋定而后动,取于阗国是当务之急,而找到击破石亀之法,更是刻不容缓!

    现在,有两位莎车国重臣为内应,看来莎车国并非铁板一块。但这念头只不过一闪即逝,一股愁绪又袭上班超心头。石亀能征惯战,要在万人大军中袭破由千余龟兹劲骑守卫的焉耆名将石亀的中军,这无异于虎口拔牙,谈何容易?

    石亀中军三千人,他从龟兹带来的千余精骑是骨干力量,均为枭勇惯战的百战老卒。驻扎在西城外军营中的于阗国兵畏石亀如虎,已全军丧胆,这一战根本不能指望。而汉使团仅有区区三十余骑,这里不是疏榆谷,没有暴风雪可为掩护,安鹊和悉志无屠这是给汉使团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但这毕竟是重重黑云中的一点曙光,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淳于蓟与众将闻言都大喜。沙荑已经吃完了一块,华涂又讨好地呈上另一块,沙荑却抚着肚皮娇嗔道,“军侯莫非欲撑死吾耶?让吾歇口气再吃可好……”

    众将都笑了,华涂赶紧放下瓜,又巴巴地递上麻巾,嘴里道,“不急不急,擦擦嘴歇歇再接着吃。快说军情,国相安鹊、大都尉悉志无屠可靠否?”

    “绝对可靠!”沙荑不容置疑地道,“大都尉是一个谋国者,汉使助蒲类国复国,帮鄯善国成为强国,朝廷不收一钱租赋,令大都尉心向往之。而国相安鹊祖上亦疏勒贵族,且与权鱼大人祖上同是鱼国栗弋贵族、大贾,祖谊深厚,又都心怀为疏勒复国之志。吾隐身在莎车城,多赖国相庇护。国相亦心向大汉,忠诚为莎车谋。吾离莎车前,国相曾嘱咐吾转告大使,非莎车城真正归附大汉之日,国相将暂不与大使直接相见!”

    这是又一个重要情报,班超与众将闻言皆大喜!

    “权鱼现在何处,返回疏勒否?”班超现在爱死这个大胖子胡人了。权鱼这些年在西域各国真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他在莎车国王齐黎身边安了这样一颗钉子,真是非同小可,功勋卓著,不到关键时刻自然不能暴露!

    “嘻嘻——”沙荑露出可爱的笑脸,一口洁白的贝齿爽心悦目,“权大人就是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鬼着呢。现已从温宿返回疏勒,司马放心,焉渑斗不过权大人的!”

    “嗨——”一边的胡焰却以目光询问沙荑,沙荑不为人知地报以肯定地目光,那意思是,军侯托付吾办的事,已经办好了。众人不明就里,班超心里知道他们交流的是白龙堆下那几座王陵事,便狠狠地剜了胡焰一眼。可扭头看着可人的小沙荑,心情马上好了,瞬间便换了一付嘴脸温声道,“莎车城现守军几何?”

    沙荑正色道,“回禀汉使,石亀兵出西皮水后,现莎车城守军不过千余人,国王正从莎车各属国、各州、各城向王城调兵。司马用兵如神,淳于军侯勇冠三军,吾以为司马下于阗后,宜驱兵绕过西皮水军营骤然夺莎车城,吾将在城中就中举事,定能一举下莎车国,继而与于阗国兵夹击石亀!”

    在沙荑眼中,班超、淳于蓟无所不能,说此话时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可班超听完沙荑的马屁,却无奈地摇摇头,“唉——”他叹息一声,才道,“石亀重兵威压之下,取于阗已非易事。即便能取下于阗国,在西皮水打一仗已势所难免,惟如此方能夺于阗举国之心。可是,因于阗举国仓皇,于阗国兵战心已失,汉使团无兵可用,如何击破石亀还需妥当筹划!”

    说着,他目光又直视着沙荑叮嘱道,“大局未明,一团乱麻。莎车与于阗不同,只能‘以武逼服’。汝要节制好手下,权氏斥侯需长期隐伏莎车城中,不能轻举妄动!”

    “沙荑遵令!”沙荑道,“大使,既如此,吾不想在西城呆多时。上次来时经过西城,吾曾见过蒲柳,被人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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