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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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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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时天下无粮,两人回去后,却找不到粮食。于是,赵孝便又回去向贼说明,并情愿被众贼烹食。据说,众贼人大感惊异,于是竟然将兄弟二人一齐放了。

    光武中兴后,赵氏兄弟二人都成为朝臣。汉明帝对赵氏兄弟格外恩宠,每想起“兄弟易食”典故都感动得泪落。他诏命赵礼每十日必须到卫尉府来一次,由太官奉送酒食,命他们兄弟二人相对饮酒进餐,享尽和平欢乐,数年来从未间断。而赵氏兄弟感皇帝知遇之恩,也都成为当时的能臣。

    赵礼去世后,汉明帝神伤不已,命赵孝从官属送丧,回家治丧埋葬赵礼。

    薛池接任御史中丞后,接受外官奏事、弹劾有过官员,无不兢兢业业,深受汉明帝器重与倚重。此时闻汉明帝诘问,薛池略一沉吟,便出班奏道:

    “陛下,班固前在太学时,即学问过人,精通五经,为众博士赞。故徐令班彪生前,确实一直在修史,且多次至兰台查阅典藏。班氏前人,前汉时深受皇恩,向为国家修史。臣以为,包大人所奏有理,班固乃三辅文章领袖,当纳入兰台,罚其继续为国家修史!”

    大儒、能臣薛池身为御史台首辅,却并没有说班固有罪还是无罪,他直接赞赏了帝师包咸之奏,并继续进言启用班固。但用的方式却是“罚”,谁让你本来就是私候呢。当然,既然“罚”进兰台给朝廷修史,私修之名自然也就不必再追究。更进一步,既然是私修,那么皇上当初羁押班固,也合情合理。

    厉害吧?这就是御史台首辅的厉害之处。既帮皇上解了是不是私修、有罪罚还是不罚的难题,又为国谋得英才,一举两得。

    只不过话锋一转,薛池又奏道,“右扶风举孝廉失公允,按律当问其徇私枉法之罪!司隶校尉府督察治下官员不力,当追究其渎职之罪!”

    御史台首辅六亲不认,但当堂弹劾朝廷重臣,这种事很少发生。

    薛大人声音刚落,便如炸雷,让满朝文武大臣倍感骇然。鲍昱大人自拜司隶校尉起,成效卓著,京畿和三辅官风为之一变。但百密一疏,还是让右扶风给拖下了水,众官闻御史台辅之言,无不为其惋惜。所有人心里也都战战兢兢,生怕这一幕下回便落在自己身上。

    汉明帝闻御史阁官之奏,频频点头。

    司隶校尉鲍昱从坐位上起身,走到堂中面向皇帝跪下奏道,“陛下,兰台中丞大人所言甚是。在三辅发生这等事,臣身为司隶校尉,罪不容赦,深感愧对朝廷、愧对陛下。臣有一请,请陛下允臣戴罪查办此案,还班固公道之后,再治臣死罪!”

    汉明帝再一次点点头,说道,“鲍卿且起身归坐,此事缓议!”

第十章 又爱又恨() 
鲍昱闻言,缓缓起身归座。

    汉明帝此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可就在此时,司徒长史吴良晃晃悠悠地走到堂中,躬身奏道,“皇上,下官以为,御史大人所议、所劾,理当如此,下官无异议……”

    汉明帝一听到这公鸭嗓般的苍老声音,心里便颤悠了一下。他又向下看了一下,见是司徒长史吴良,便赶紧脱口道,“卿言朕听明白了,既无异议,吴卿可不必再奏!”

    原来,汉明帝见是吴良出班奏事,心里便开始直打鼓,又闻他无异议,便赶紧打断他的话,想堵住这位言官的嘴。他太怕这位正直的谏官“然而”后面又会出什么妖蛾子,打乱自己的腹谋!

    说起来,这个吴良可不是一般人,在东汉初年的能臣中,他是一个异类!

    早年还在临淄当郡吏时,有一年过年时,他跟随掾史到太守家贺年,门下掾王望举杯祝贺,肉麻地称颂太守的功德。这马屁拍得太过,众人虽觉过分但都附和着,保持着一团和气。唯有这个吴良从未席腾地站起,走上前对太守道,“王望是奸佞小人,尽说些谄媚奉承的假话,太守大人不应接受他敬的酒。”

    过年时的欢乐气氛,让吴良破坏殆尽,太守很扫兴地扔下手中爵。

    可等宴会散了以后,这位太守却破格提升吴良为功曹。可此时又出情况了,这个吴良觉得自己仅凭一句话便受到提拔,很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便一直拒不接受太守的委任。弄得太守甚觉无趣,同僚们也再不敢惹他。

    汉明帝即位后,骠骑将军东平王刘苍征召吴良任西曹,并专门向汉明帝上疏举荐。汉明帝很高兴,把奏疏拿给公卿看后说道,“朕曾见过吴良,须发洁白,衣冠楚楚。举贤辅国是宰相之责,萧何荐韩信,设高台拜将。东平王举吴良,余现即聘吴良为议郎。”

    但汉明帝很快就领教吴良了,从此对他是又恨又离不开他。

    一次,明帝在京郊出游,信阳侯阴就的轺车冲撞了圣驾卫队,车府令徐匡扣押了阴就的车,并把驭车人送入雒阳诏狱。阴就身为国舅,觉得丢了面子,便将状告到外甥汉明帝处。不明真相的汉明帝见舅舅受了委屈,便下诏斥责了徐匡。

    徐匡闻诏畏惧,便主动把自己囚禁起来。

    当时,朝廷众臣都知道除匡冤枉,但皇帝在气头上,连三公都无人敢出面说情。倒是这个吴良却在朝会时犯颜直谏道,“信阳侯阴就倚仗皇亲身份,冲撞圣驾,失臣子礼节,为大不敬!徐匡按律执法反而被囚,吾担心圣上之教化因此而败也!”

    汉明帝当着满朝百官的面,被他一席话噎得无言以对。他赶紧派杨仁悄悄调查真相,很快便知道果真委屈了徐匡,于是便专门下诏赦免了徐匡。

    为教训一下吴良,汉明帝还是把他贬为即丘长(注:即丘小县县长)。几个月后,又升任司徒长史。可这个吴良对皇帝的警告并不当回事儿,每到重大廷议时,他总是引经据典,从不迎合皇上的旨意,更不会附和朝内权势。

    一时间,吴良名声大噪,三公九卿和朝内列候,无不对他畏惧三分。

    对吴良,汉明帝是既爱又怵,但最主要的是感觉离不开他。汉明帝是清明皇帝,他需要敢说实话的官吏,他需要象吴良这样的言官,以便准确掌握朝野真情。

    此时,汉明帝已有心想赦免班固私修之罪,并启用其至兰台为国修史,因而闻吴良说“下官无异议”,便赶紧想堵住他的嘴,生怕他后面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

    吴良见汉明帝分明是不让他说话,便梗着脖子道,“陛下,臣后面还有话说也!”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吴良便直接顶撞皇帝,这让汉明帝自己都愣了一下。虽然心里恼怒,嘴上还是只好说道,“吴卿有话尽可直言,且言无不尽!”

    吴良昂首道,“请陛下允司隶校尉鲍昱大人戴罪办案,以申曲直。班氏自前朝起,便为史学巨挚,班固私修自然不能与庶人私修同罪。诚如薛大人言,应纳班固至兰台为朝廷所用。然而……”

    又听到该死的“然而”两字,吴良又与往日引经据典前一样停顿了一下,汉明帝心里抽紧了,不知这不怕死的谏官又会引经据典说出一番什么大道理来。他脱口问道,“然而如何?”

    三公九卿、满朝文武也都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场皆大欢喜的廷议,又让这头犟驴给搅黄了。只听吴良说道:

    “然而,毕竟是私修。私修便是私修,史官私修亦是私修,汉律不容情,亦不能容能,其能、其情均不能抵罪。昔秦卫鞅制《秦律》,法令有度,故秦强而并天下。郑伯效尤,其亦将有咎,否则难以镇慑妄言国史之徒也!故而,臣以为……”

    又与往常说出结论前一样,吴良又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朝文武都紧张地看着这个迂儒,汉明帝恨得牙痒痒,心又抽紧了,又脱口问道,“卿以为如何?”

    吴良要的就是这效果,等到朝堂内鸦雀无声,皇帝与众臣都眼巴巴地瞅着他,这才朗声道,“臣以为举报班固者,无罪也。然右扶风视才而不举,举报者宁参罪而不举贤,此罪不容赦!班固因私修之罪,亦当减兰台之俸……”

    汉明帝闻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频频点头,习惯性地抹了一下额头,这才春天,额头自然没有汗,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里却在暗骂这个皓首穷经、不吐不快的言官,早知道是这么一段话,何必搞得朕如此紧张?每次都弄得朕狼狈不堪,总有一天,朕必杀汝头!

    虽然心里骂骂解解恨,但吴良所说毕竟是谋国之言,汉明帝怎么可能舍得杀他。吴良提醒了汉明帝,班固毕竟是私修,你能说按律告发班固者有罪?但身为朝廷命官,明知班固为史家之后,才名贯天下,且有志为国修史,宁参罪而不荐才,难道又不是罪?

    让吴良一搅和,君臣思绪都有点乱。因此吴良说完后,汉明帝却沉吟未语。

第十一章 明察秋毫() 
朝堂上气氛瞬间有点诡异,众臣都不敢说话,一齐看着皇帝。

    终于,汉明帝深思熟虑后,长吁了一口气,才颔首道,“吴卿所言,甚合朕意。念班氏曾有功于先皇,命司隶校尉部速督京兆府、右扶风,要善待班固。所查抄班宅之书,用五百里加急,解送京师,朕要亲阅,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众臣闻帝诏令,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如此,班固私修之行不能倡。朕命充班固于兰台,为书吏,秩俸么……罚俸半年!”汉明帝说完,故意顿了一下,看一眼吴良,见吴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并未提出抗辩,这才话锋一转,突然厉声道:

    “三辅众官有材不荐,反欲假朕之手杀国之良材,闻所未闻。司隶校尉部确有失察之罪,现免去鲍昱本兼各职,即在府中待察,由御史台与侍中庐联名查证。果有罪,朕绝不轻饶!”

    鲍昱再一次走到堂中跪下谢恩,北宫卫士令杨仁按令进入朝堂,将鲍昱带了下去。

    这一幕令朝堂一片萧索,众官无不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可就在众臣惊惶之时,司徒范迁颤颤巍巍地站起奏道,“陛下,老臣以为,司隶校尉重臣,不可一日或缺。今老臣举荐一人,当得此任!”

    汉明帝大喜,躬身道,“范相可坐下说话,不知卿举荐何人?”

    权倌将范迁扶回座位坐下,范迁又道,“陛下,丰县令牟融,忠诚公正,学品兼备,治丰三年,县无诉讼,民皆安居乐业。本府评议,其绩为州郡之首。老臣举荐此人,可为司隶校尉!”

    刚处置了一位司隶校尉,老宰辅便为朝廷举荐重臣,汉明帝深感慰籍。

    见大局已定,他从御座上站起身,深有感慨地道,“朝中有忠臣,国家无难事,余谢老宰辅忠诚谋国!”说着,身为皇帝,却面向范迁座位,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举令满朝文武再一次震惊!

    范迁赶紧站起,向皇帝鞠躬还礼,并自谦道,“陛下,为国荐贤良,乃臣下天职。老臣不敢受皇上如此大礼也!”

    汉明帝却正色道,“范相忠诚谋国,如何受不得?受得,受得!余有众卿相辅,乃国之大幸也!”

    话锋一转又道,“尚书台即刻书诏,命丰县令牟融,为司隶校尉。着司隶校尉牟融即刻驰奔三辅,务要亲自督办,定保班固无虞!”

    “臣即刻办理!”尚书令孙堪言毕,出殿安排一番后,又匆匆归殿。

    此诏令一出,东汉初年又一位著名能臣,一下子走上了汉帝国政权核心!

    君臣意见相合,大殿之上时而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时而又春风和煦,君臣一团和气。一直跪在堂下的班超受到的震撼,难以形容。

    三十年来,班超先为雒阳读书世子,后为五陵原农夫,一直生活在父兄羽翼之下,奔走在世俗俚巷之间,何尝见识过朝堂之上如此风景?皇帝圣明,大臣谋国,这不就是史家笔下描绘的清平盛世之景么?有这样的皇帝,有这样的大臣,大汉怎么能不兴旺?

    想吾班超乃堂堂大汉第一剑士,并非一无所用之徒,何故只能屈身安陵邑面朝黄土背朝天?如果皇上看好吾,吾定然也能象范大人、牟大人一样,做一个为皇帝分忧、为万民仰望的忠臣、能臣。不,做文臣屈没了吾一身武艺,应该象窦融窦大人一样,做一个令匈奴人闻名胆寒的大将军!

    他甚至闭目想象着,他按皇帝令出征后,大军得胜班师归来,满朝重臣代表皇帝亲自到城外长亭迎接,就象当年迎接窦融大人入朝时一样,万民歌颂,皇帝嘉许,这该是何等荣耀啊。阿母、师母、阿妹、嫂嫂、窦夫人等人,又该是何等高兴啊!

    他甚至进一步想到,受到皇帝亲自嘉奖,邓府女公子会降贵纡尊,主动到班府递纳采求亲。而冯菟也主动休了宋洪,重新回到他班超身边。哇,人生能得此二女,夫复何求啊……

    此时,没人理会班超,他一直低首默默跪着,甚至流着垂涎想着美事。浑浑噩噩三十年的世子班超,第一次有了明确的人生理想!

    大事已决,汉明帝心里快意。下面该就如何赈灾进行廷议了,汉明帝打断了班超对未来的想象,嘴里说道,“班超,待书简到日,是非自然了断。汝先静待数日,如汝兄班固果然为国修史,朕断不会让汝空跑一趟,自会还汝兄与班老夫人一个清白!”

    说完,却没有听到班超回话。这个愣头青此时低首跪着,一动不动,嘴上挂着垂涎,心里正想着美事呢。

    “班超,回陛下话,谢陛下恩!”座位离他最近的御史中丞薛大人一迭声低声提醒道。见他一付痴迷迷的样儿,便伸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这一幕,坐在珠帘后御座之上的汉明帝看得一清二楚。

    班超愣了一下,抬头看一眼皇帝,只见皇帝高高在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他这才知道皇帝正和自己说话,只好意犹未尽地结束对未来的想象,嘴里大呼道:

    “皇帝陛下圣明,明察秋毫,吾兄沉冤将雪也!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愿大汉社稷永固,千秋万代!”

    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圣明,心里暗暗激动,想到大冤就这么申了,歹人的算计就这么化解了,眼泪脱眶而出,便伏地长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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