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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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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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班超想不出窦固派出加急信使所为何事,闻言愣了一下,“驿吏何在?”

    “禀报司马,奉车都尉窦大人有密函在此!”班秉还未回话,风尘仆仆的信使已经随着班驺进帐,从身后背着的黄包袱内取出一个带着泥封的木匣呈送班超。

    班超按规矩检视一下,见泥封完整,便令班秉带信使另帐歇息。他打开泥封,从匣内取出简书,窦固那熟悉的墨迹还透着墨香,“见信即传吾军令:令镇西屯骑营停止东归,着军司马班超、屯骑校尉渠耆率镇西屯骑营速返敦煌郡驻屯玉门大营,本尉随后即至。令司隶校尉部别驾从事窦戈、中军从事郭恂为特使,护送鄯善国王子陀儯赴京!”

    风云突变,迷雾重重,这命令让班超感到迷惑、不解!

    汉军已经班师,北营五校已经返回雒阳北大营,郡兵、卢水羌骑、南匈奴胡骑已经返回各郡故地,按汉军兵制,此时调动一营兵力行动必须有皇帝的诏书方行,但这军令分明又是窦固以汉军统帅身份从北大营派出信使送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即皇帝并未收回窦固兵符,北征大军仍随时待命。按照战前皇上与几位重臣制定的计划,此次班师后只相隔几个月,等冬来漠北进入冰雪隆冬之时,汉军就将再征天山,从而彻底将北匈奴赶出西域,那么北军五营、各郡兵、胡骑为何要返回原地驻屯?

    第二天卯时,正是黎明前黑暗的那一刻,刑卒们醒来便拾掇战马、拔营、制朝食,忙得不亦乐乎。班秉、班驺却传令屯长以上将领至中军大帐帐议,班超请郭恂传达完窦固军令,包括渠耆、淳于蓟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要返京接受皇帝校阅的么,怎么走了一半了又要返回敦煌?

    胡焰已经将缣图摊开到了案上,渠耆手里端着烛与胡焰琢磨一通缣图后,一拳砸在案上,“伊吾,一定是伊吾告急!”他抬头看着班超,“仲升,现在离敦煌最近的各部,惟镇西屯骑营战力强,驰援理所当然!”

    郭恂见别部如一张松驰的弓弦瞬间又已经拉紧,便自觉地悄然退出,信心满满地去指挥刑卒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班超留在河西敦煌郡,那么自己一人进京,皇上召见时再不会被班超抢了彩头,这让他心里暗喜不已!

    班超、淳于蓟此时已经顾不上想别的,窦固从五千里之外的雒阳城亲自赶来敦煌郡,定然有重大军情或重大行动。能是什么呢?难道果真南呼衍部已经再出白山?倒是华涂琢磨着窦固的军令,到底看出了名堂,“哇,恭喜司马荣升……”众将细一看,军令中“司马”之前分明少了一个“假”字,便纷纷给班超贺喜。

    “诸位速回营将军令传达至每一人,朝食后即急行军回师敦煌郡!”班超早就注意到了,他没心情高兴,而是铁青着脸宣布散帐。

    众将闹闹嚷嚷地走出大帐,此时帐中只剩下渠耆、淳于蓟、胡焰三人,淳于蓟不解地道,“如是单于南下白山,敦煌郡为何没有驿吏来通报别部?”

    见班超趴在案上看着缣图,手指还分明指着于阗国,渠耆恍然大悟,“白山如无战事,便定然是遣仲升出使于阗国。既如此,何故要先回河西?”

    淳于蓟却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胡焰似乎知道淳于蓟笑什么,他也高兴地道,“都尉令郭使返回京城,定然是司马为正使,淳于蓟军侯为副使。这回好了,没人捆着手脚,便可大干一场!”

    天渐渐亮了,别部迅速朝食,朝食刚毕,武威太守傅育和窦戈一起来了,班超先送窦戈、郭恂护送鄯善国质子陀儯赴京,然后便告别傅育,率领别部重返敦煌郡。他们走得并不快,但整个五月份,别部就这么全花在跑路上了。从河西走廊的西头敦煌郡到东头的武威郡,整整在沙漠和绿洲上跑了一个大来回。在各营刑卒们的牢骚声、骂声中,风尘仆仆地返回敦煌郡玉门大营时,已经是阴历的五月二十九日。

    王遵、郑众显然也接到了军令,他们正在玉门大营辕门迎接别部。刑卒们冤气冲天、骂骂咧咧地进入大营,班超与中军众将则陪着王遵、郑众、渠耆三位大人进入军帐中,刚按序坐定,王遵便道,“都尉星夜兼程,后日傍晚便至玉门大营!”

    这令众将都感到震撼,果真是随后即至。白山暂且无事,看来出使于阗国定然是关系全局的一个重大行动,否则身为汉军主将的窦固,不会从雒阳城兼程赶来。要知道窦固已年过五旬,从京城雒阳至敦煌郡可有整整四千六百里。

    第三天傍晚,班超带着淳于蓟、胡焰、蒙榆众将亲自远迎数十里,在敦煌城与玉门关之间的河仓置,与窦固、黄沾的车队及随行人马汇合。只到此时,班超才通过黄沾的口中知道这一个多月朝中都发生了什么。

第一章 玉门定策() 
原来,汉使团在鄯善国火焚北匈奴使团并下鄯善国后不久,窦固接到郭恂、班超的详细驿报后,便在班师行程中专门上表上奏使团和班超的功绩,并建议另选使节使西域,下西域南道诸国。

    奏章以五百里加急速度驰报京师,皇帝刘庄为班超一心为国、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献身精神和别部辉煌的战绩深深感动,便想在北宫校阅别部,以激发汉军和举国吏民斗志。

    此时敌后斥侯禀报的消息令窦固、耿秉、耿忠忧心如焚,蒲奴单于已经还燕然山老巢,右贤王优留率龙庭二万人马、本部三万人马已经击退鲜卑对北匈奴右地的进攻,返回燕然山。南呼衍部已经据有车师前国绿洲,并令南呼衍部十五岁至四十岁男子全部从军,重得大军二万余人。左鹿蠡王屠耆乌率本部二万五千人住车师后国,随时准备策应左贤王与南呼衍部。随着夏季到来,北匈奴在西域北道大军云集,北道形势有迅速恶化的可能。

    更让窦固难以释怀的是南道的形势也正在酝酿着。汉使团下鄯善国后,蒲奴单于专门下诏严厉斥责了南呼衍部的西域都尉呼衍獗,并严令呼衍獗率龟兹国、焉耆国五千精骑南下拘弥国,并聚集莎车国、于阗国数万大军,顺南山(注:即昆仑山)控制精绝国、且末国等小国,进而绕过敦煌郡东进并重新夺回、控制鄯善国!

    形势空前严峻起来,西域南道各国共有兵近六万,北道各国有兵近十万,如果呼衍獗果真唱活这盘大棋,将互相仇隙深重、攻伐不断的西域南北两道各城邦国捏成一个整体共同对付汉朝,那么汉军通过苦战在北道夺得的白山宜禾都尉府、蒲类国和南道的鄯善国这两个立足点都将易手,倘若出现这一结果,那么这个黑色的夏季,整个西域都将再度陷入北匈奴控制之下!

    敦煌郡有三千郡兵,整个河西四郡有七千郡兵,如果这七千河西郡兵再有别部这支劲旅为核心、骨干,且摆出可以随时西进态势,对北道的呼衍王、对西域都尉呼衍獗都将起到强有力的牵制作用。当北方的白山和南方的鄯善国一旦有事,朝廷亦能随时做出反应。

    此时班超已经率别部踏上从敦煌郡返回雒阳的行程数日了,窦固不敢等了,他和耿秉、耿忠三人联名紧急上疏,建议别部留屯敦煌郡,确保楼兰城安危,策应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并迅速再择将为使节,重组汉使团进入西域,争取下沙海南道各国,从西域南道压迫南呼衍部,减缓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的压力。

    皇帝刘庄接到三将的奏章大惊,便迅速召三将至北宫宣明殿,与三公、尚书台众官紧急议决。

    于是,君臣宣明殿会议后决定,校阅别部之事暂缓,别部迅速返回敦煌郡玉门大营,作出前出楼兰城态势,并随时准备策应、驰援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对再派汉使团一议,皇帝则直接道,“观当今朝中众臣,没有人比班超更适宜提此重任,何故不遣班超而要另选使节?就这样定了,以班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

    窦固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年底时再征白山,他自然需要班超这样的勇将留在军中折戈向前。可现在听皇帝这样说,只得缄口应允。

    听完黄沾的介绍,班超还是不解,他看了一眼窦固的辎车,又对黄沾道,“长史,到年底不过几个月,各营应在敦煌郡整训,何故要令其返回故郡?”黄沾闻言,轻叹一声,微微地摇了摇头,但却并未做解释。

    刚进入玉门大营,窦固与敦煌太守王遵、中郎将郑众相见寒喧毕,便不顾一身汗水、尘土和疲惫,简单洗漱一下,便在班超的中军大帐内升帐。

    窦固的师旗再一次在玉门大营升起,越过马鬃山低山残丘地区呼啸而来的沙漠热风挟着沙粒正吹打着大帐,发出呜呜呜的嘶鸣声。火红的落日正向西边的地平线坠去,苍山如黛,残阳如血,天上一抹火烧云将太华山和山下的军营染成红色。别部屯长以上众将都大感诧异,如果没有紧急军情,帐议一般在辰巳相交时的朝食后进行。可此时却是傍晚哪,众人已经知道班司马将率团出使西域,一边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一边匆匆奔向大帐。

    进入大帐,按序站好,众将又是一惊。按说此时大军已经班师返回汉朝,皇帝派出使节出使,负责国家外交事务的鸿胪寺起码应该来人,可皇帝却派汉军主将、奉车都尉窦固带着将兵长史从四五千里外的雒阳城赶来,这就非同寻常了。或许在皇帝和将帅们眼中,这次派出的外交使团实质就是一支小型的军事远征团,是要借汉军声威,用最小的代价威服西域!

    此时班超的中军大帐内,窦固的帅座坐北朝南,敦煌太守王遵东向坐,中郎将郑众西向坐。堂下以将兵长史黄沾与屯骑校尉渠耆为首,别部众将站成两列,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最后一列的夏淳、周迂、丘逊三将。夏淳是太华山士卒,原是华涂中军的队率,周迂是田虑前军的刑卒,丘逊是梁宝麟后军刑卒。别部秘袭伊吾庐与疏榆谷大战,这三将虽不是追击到三塘绿洲的三十六将之一,但却脱颖而出,每人杀敌都在数十人以上,因而被班超同时破格提拔为屯长。闰三月时班超率三十六将出使鄯善国,窦固便按照班超提议,破格任命三人为假军侯,分别担负前军、中军和后军的领军之责!

    别部就是这样一支以无法无天的刑卒为主体的军队,在别部是真正的以能者为尊,如果你有三头六臂,即使你是小人物,刑卒们一样会服你。

    此时在大帐下中间,夏淳已经带着中军刑卒们制作了巨大的西域沙盘,西域山川地理,河流高山戈壁,各城邦兵力、战略,尽皆一目了然。

    几位大人身前的案上,都摆放着一大木盆敦煌郡的特产——甜瓜,浓浓的香甜味儿诱人垂涎。但窦固与王遵、郑众却顾不上理会,而是起身走到沙盘前,别部众将分明看到窦固脸色铁青,众人都不明就里。也难怪众将不理解,此时也只有窦固、黄沾、王遵、郑众四位重臣知道,二十天前雒阳城骤然爆发的一场政治风暴,正令汉军冬春再征白山的计划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原来,就在大军班师返回雒阳后不久,参与淮阳王刘延谋反案的谢弇、韩光一众逆臣,和受到牵连的司徒邢穆等重臣,都因滔天罪责被在雒阳诏狱处死。现在廷尉府正在全力办案,越查越惊心动魄,受此案牵连将被处死或流放者或将多达千人以上。未来几个月,大案势将再一次震惊国人,京都雒阳与全国各郡国将陷入惊天大案的余震之中。

    班超站在黄沾下手边,黄沾宣布帐议开始,帐内安静下来。窦固站在沙盘之前,手扶剑柄,扭头看着班超道,“班司马,皇上已经下诏,令本尉督促敦煌郡妥为筹备后,着汝率汉使团择日启程出使西域。此次西行,汝已有成谋否?”

    没有客套,没有开场白,跨越四五千里匆匆而来,窦固是直奔主题!

    班超出列,躬身致礼后手指沙盘上南道各国位置道,“禀报都尉,超已有成谋。此番出使,使团当以鄯善国为依据,先至于阗。夺于阗国后,则以于阗国为依据,固昆仑、稳莎车、通商道、谋疏勒。夺疏勒预计将于今冬或明春进行,届时将绕过莎车国,择机进抵疏勒国并威服之。疏勒国既下,则南线即通。此后,则立足于阗国、疏勒国,再徐图北线……”

    “‘固昆仑,稳莎车,通商道,谋疏勒’?司马可近前诣图而言之!”黄沾闻言大惊,显然班超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思虑谋略远远超出北大营中军幕僚们的谋虑。他递给班超一根竹杆道,“班司马请细言!”

    “谢长史!”

    班超接过竹杆,没有解释“固昆仑,稳莎车,通商道,谋疏勒”之策,却指着伊吾庐说起北道刚刚经历的一场大战,“大军班师后,呼衍王已兵出白山,且车师后国安得再反。蒲类国王霜刺尽携国民,已过白山与曹钱将军合兵一处。呼衍王兵指伊吾绿洲,围伊吾庐城。渠耆校尉率别部与敦煌军驰援,呼衍王胆寒,并先为曹钱将军千里大迂回击破。”

    “伊吾庐重地,冬去春来,皇上必命都尉挥大军再征。吾使南线,需得北线策应、配合,如此则二三年可定。大军明春征北线,宜一劳永逸,超将力争于明天与都尉大军会师于交河城,则图西域大计可成。倘西域可定,彼时朝廷应再设都护,并屯田各国。如此则西域即能安定,乌孙、月氏等葱岭以西各国,亦必向汉矣!”

    窦固与郑众频频点头,这正是他在宣明殿上与皇帝商讨定下的策略,君臣一心、将帅一心,这让窦固稍感安慰。黄沾道,“司马适才言‘固昆仑,稳莎车,通商道,下疏勒’,后面三项不难懂,只是这‘固昆仑’是何意,莫非司马还要上昆仑山?高原之上,昆仑仙境,传说虽美,却气少闷人,冰天雪地,气温极寒,且有野蛮女国,血腥、残忍。汝是想将鄯善国、于阗国兵,征服蛮族么?”

    班超道,“前在鄯善国出使时,吾已侦知,自前汉末年起,昆仑女国便一向奴役、欺凌山下西域众国。女国以妇人为尊,一妇可娶多男、甚至数十男,故而男丁最为紧缺。西域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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