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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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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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使团在明处,匈奴使团在暗处,此时二人根据南呼衍部幕师、万骑长木都制定的定鄯善策。他们已经定下大计,即明日夜间先火焚、袭杀班超汉使团,再嫁祸于鄯善国王陀广伽。然后由屋赖带领鄯善国国相,掌国政。由比离支领鄯善都尉,掌国兵!

    这一计甚毒,他们议定行动开始时,由右丞相婆蒌天将率贵族家兵,羁杀心向汉朝的大都尉陀均伽、辅国侯陀盘伽一族。只留下陀广伽为国王,同时羁王妃陈穀与公主伊兰送到漠北龙廷,永为**!

    士卒们正在享受美酒与胡姬们娇美的肉体,但二位使节都是北匈奴的谋国者,又身负使命,比离支将躯体埋到水面之下,一任热汽蒸腾的热泉冲过伤疤瘮人的躯体道,“班超天下枭雄,明日便有死战,便让孩儿们享乐罢。下鄯善国后,汉人倘自敦煌郡来袭,便可退入高原之上。汉人难久留,鄯善必可长在吾手!”

    屋赖带优雅地呷着爵中酒道,“不能退入高原。南呼衍部据有西域宝地,兵精粮足,却一战而败于窦固,吾实不解。固鄯善国后,倘汉人来讨,吾可退入于阗。西域地域广大,呼衍獗裹步不前,令人费解。以西域财货之利,聚西域各国之兵,假以时日,定可西越葱岭取大月氏国、康居国、大宛国。那里山川肥美,可养重兵,据此单于便可与汉争中原!”

    说着,又长叹一声道,“吾曾数度向单于进言,单于均不舍漠北苦寒之地,令吾十分不解。吾出使数十国,知天下非一圣山、龙廷。匈奴人天之骄子,却固守漠北,是自陷绝地也!”

    “西下大月氏国?”比离支常年在龙廷护卫单于,很少有战场拚杀建功立业的机遇,他惊讶于屋赖带的广博见闻和奇思妙想,不觉赞道,“大使志向高阔,岂呼衍獗之辈所能解耶。只是吾闻大月氏国贵霜部已夺犍陀罗、罽宾、康居和大宛,当年势弱时日逐王、右贤王领南呼衍部、乌幕禅部均不能取之,今其势正盛,夺其国怕非为易事?”

    屋赖带道,“非也非也,当年日逐王、右贤王败,乃是呼衍王轻敌冒进自陷绝地所致。十年前(注:约永平三年、公元60年),大月氏确实势盛,贵霜部雄鹰翕侯丘就却,一统大月氏五部并定都高附城(注:即今阿富汗喀布尔市)。现在的贵霜贵族,耽于享乐,追逐女人,要不了几年,击取之非为难事……”

    ……

    国王陀广伽正在大殿正堂内烦躁地走动着,公主伊兰受了委屈,又住驿馆去了。王妃便对他也几日不理不睬,更别说让他碰一下。王子陀儯向来亲阿母和阿姊,自然也是与王妃、伊兰站在一条战线。现在,自己堂堂国王,竟成了王宫中最令人讨厌的人,这令他十分郁闷!

第十四章 王妃不语() 
陀广伽年四十三岁,正值盛年。而王妃陈穀刚刚三十四岁,在陀广伽后宫二十余位妻妾中,王妃仅有中人姿色。陈穀是大宛国孤儿,父兄原为贾胡,当年商队东越葱岭时尽亡于匪徒之手。年少陈穀沦落为奴,又被一个粟弋贾胡从牧场绑架后卖到伊循城为奴。时为王子的陀广伽至伊循巡视,与这个寺院的小奴隶一见钟情,便带回王城让她跟了自己。

    西域从来怪事多,陀广伽妻妾都是出身高贵、天生丽质之辈,一样的阳光雨露滋养,可只有出身低微、原为奴隶、且相貌只有中人之姿的陈穀为他育有一儿一女。陈穀温仁贤淑,娴静雅惠,坎坷的少年时光又令她性格坚韧,她与公主伊兰倾心国事,体恤各部族吏民,因而深受国王和两位王弟的信赖、尊重,也深受国民们爱戴。

    据说陈穀之名,是她在伊循为奴并遇见陀广伽时自己取的。穀即栗也,“陈穀”即岁有陈粮、年年有余之意,那时的陈穀最大的愿望是能吃饱饭。颠沛流连的少年时光,让她再未回过康居国和大宛国。随着岁月流逝,慢慢的,陀广伽只有呆在陈穀的王妃宫中,才会享受到夫妇恩爱、儿女绕膝的人伦之乐,那是一片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尔虞我诈的净土。陈穀自然也就成了他的最爱,生下伊兰的当年即被册立为王妃。那一年,她才刚刚十六周岁。

    女儿回来了,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可王妃和公主、王子母子三人却都与他堵开气了。这令陀广伽闷闷不乐,哺食时他借酒浇愁,一个人吃了整整一头全炙乳羊羔,然后搂着几个风骚的侍妾疯狂地发泄了一通。事后又倍觉索然无味,心里更加烦躁,便又起身,在室内烦躁的踱着步。

    北匈奴使团隐秘进入驩泥城后,他虽极力隐藏,可大都尉陀均伽、辅国候陀盘伽还是隐约听到了风声。今日在王庭之上,两位重臣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弹劾右丞相婆蒌天把持国政,勾连北匈奴,其罪当诛,让身为国王的他一时难以招架。

    右丞相婆蒌天、判长耶科瑟那、鄯善国大法师札礼狸等大臣早就在密谋,欲助北匈奴使团击杀汉使团。婆蒌天是贵族之首,任国相十余年,素亲北匈奴,贵族党、僧人党在朝中势力强大,却又忠于王室,故而令陀广伽左右为难。

    他已看明白了,汉使团副使班超更是个狠主儿。午后婆蒌天已禀报,汉使团斥侯已经在寻找北匈奴使团。班超一旦知道他陀广伽正在接待北匈奴使者屋赖带,一场刀兵之灾便定然难免。风声越来越紧,鄯善国处在刀口浪尖之上,身为国王,陀广伽内外交困,一夕三惊,他有强烈的预感,大难便在眼前!

    与往常一样,每遇过不去的坎儿,他最想倾诉的对象是王妃,也只有找王妃商量才会有助他应付危局。今天也一样,他几次涎着脸悄悄走进王妃宫,但见灯火通明,王妃聚精会神,神情庄重,带着几个侍女正在绣毯。明知他走进宫了,却故做不知,专心地飞针走线。

    这是一张大型多重绣挂毯,画面美轮美奂。云雾缭绕瑶池畔,雄伟壮观、富丽堂皇的王帐前,案上摆放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蟠桃,美艳的西王母伫立在天池畔静静地眺望着霞光万丈的东天,俏脸上却愁云惨淡。又是几百年过去了,那个薄情郎依然不见身影,曾经的三年之约,似已成了永诀!

    但每当蟠桃成熟的年份,西王母依然会在瑶池边备好蟠桃,然后痴痴地眺望着东天,唱着哀怨的情歌,盼望着那个情郎能翻越群山万壑,突然驾临她的身旁,“徂彼西土,爰居其野。虎豹为群,于鹊与处。嘉命不迁,我惟帝女,彼何世民,又将去子。吹笙鼓簧,中心翔翔。世民之子,唯天之望……”

    陀广伽耳边响着西王母柔美的歌声,他知道这幅挂毯名便叫《西牝东望图》。王妃出身大宛国,大宛国女人天生会制毯。十八年前,从她被册立为王妃时起,她便开始制作这幅大型挂毯。一针一线,一丝一缕,夜以继日,不辞辛劳。终于十八年过去了,现在这幅恢宏巨制即将完成!

    陀广伽再愚笨也能看出,这哪是西牝在东望,这分明便是王妃借毯明志,分明是王妃自己在东望啊!

    王妃宫内很安静,王妃和侍女们专心致志,丝丝缕缕,精心绣缙。这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西域人耳熟能详。陀广伽已经深知王妃之意,这便是心心相映的患难夫妻,不需要言语,她是用这种行动将自己的心志袒露无疑。他痴痴地看了一回,心里顿觉温暖了许多,便又悄然地退出!

    这就是女人的力量,男人改变世界,女人改变男人,千古如斯!

    一个好女人是儿女、丈夫心灵的港湾,是一个家庭幸福的源泉。她不仅能用母爱的光辉哺育儿女成长,更能让百孔千疮的男人心灵得到抚慰、得到安宁。而那些好女人中能称为伟大的女人们,则还能用她们女人的方式,让顶天立地的男人融化在她温柔的世界里,从而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地左右着世界的进程!

    如此紧要关头,王妃不语,却通过绣《西牝东望图》,分明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王妃与公主已经清楚班超与屋赖带都要动手了,而他这个鄯善国王根本无法左右、也不能左右么?!

    屋赖带是北匈奴智者,北匈奴使团跃跃欲试,国相婆蒌天与判长耶科瑟那以及贵族们也在蠢蠢欲动,他们正在密谋帮助屋赖带击杀汉使团。法师札礼狸麾下的僧人会则已经动员全国沙门,在各州纷纷起诉、法办汉军屯人之后,要从根子上打压甚至清除亲汉的土壤。

    班超是一代强人,自然更不会闲着,汉使团虽呆在馆舍内中规中矩,可班超的斥侯们正在满世界寻找匈奴人。公主伊兰已成了汉使团成员,王妃爱屋及乌,自然一心帮着班超。于是,王妃的心腹大都尉陀均伽与辅国候陀盘伽也正在派出人马,帮助汉使团的斥侯寻找北匈奴使团。

    从楼兰城、伊循城至驩泥城、弩支城,小小的鄯善国一时间风起云涌,波谲云诡,各方势力纷纷跳入汉匈相争的旋涡。驩泥城虽然宁静,可这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不安的宁静,一场惊天事变似乎马上就将发生。各方都在行动,连王妃和公主都在行动,身为鄯善国王的佗广伽却什么也不能干,这让他感到悲哀、无奈。

    佗广伽也感到纳闷,难道王妃与公主便能肯定汉使团一定能赢?他在室内一圈圈地走着,对如何破解眼前迷局,一点头绪也没有。算了算了,他长叹一声,既然一筹莫展,不如听天由命!一切都交由上天来裁定吧,但愿天佑鄯善国!

    想到这里,他突然传令,“传大都尉陀均伽、辅国侯陀盘伽!”

    不一会儿,陀均伽、陀盘伽进见。陀广伽看着两位王弟,一字一句地下令道,“命国兵各营驻守营中,无本王喻令,任何人不得动一兵一卒!”

    他眼前又呈现出《西牝东望图》那惟美的画面,鄯善国吏民东望数十年,现在大汉上朝的使节终于来了。他心里暗暗祈祷,相信汉朝皇帝这回是看上西域了,上天既派汉军战神为大使来到鄯善,就定然能给鄯善人指明一条生路!

    ……

    “呃!”

    鄯善国馆舍中大汉副使班超的室内,小胡女沙荑此时已经吃饱了,还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响呃。班超、淳于蓟头靠头始终盯着案上的羊皮图,确信再无遗漏了,淳于蓟才抬头看了一眼班超。见班超坚定地点点头,淳于蓟便命道,“众军听令!”

    众将和刑卒们迅速直起身子,淳于蓟道,“命梁军候率后军小队,持胡鼓隐于释比圃营后,待营院内火起之时,击鼓齐呼,以为疑兵。火起后,巡视寨墙,击杀逾墙钻隙之徒,不得逃走一人!”

    “末将得令!”

    “胡焰、肖初月、蒙榆、周令四将,已各带火具、牛膏、火毡等潜伏圃边待命。攻击前,胡焰、蒙榆四将会清理大营周边林中及营内明暗哨,并按令点火。命田军候、华军候,各率本部人马,带强弩兵械,随司马隐伏于释比圃营外。待火起时,掩杀敢冲出营房外之敌!”

    “末将得令!”

    淳于蓟安排完毕,见班超又看着他,便知其意。他歉意地道,“司马勿怪,大使仍未醒,此时正呼声如雷。吾……往其室内吹了迷烟,此时定做好梦,还需睡几个时辰。天明朝食前,末将保证大使必醒!”众人闻言,俱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耶!”伊兰与金栗则击掌相庆,淳于蓟这阴招让她们省了大麻烦。

    现在也只有这办法,班超虽面有不悦,但并没有责备淳于蓟,而是对众人道,“是夜二更,马衔枚人衔竹,不准惊动城内外官民贾胡僧侣!”

    酒毕,众人均回屋内准备。而温柯与李同二人与从人忙着交易,并未发现使团馆舍内有何异样。晚上归来时,两人还至班超房中问安,见班超手捧书简,正在烛下阅读沉思,而小姑、寡妇二犬则静静地坐在身边,一付安宁恬静的模样与寻常无异,便早早归屋搂着胡姬们逍遥去了。

    约摸二更时分,馆舍内除镖队房间仍不时传出胡伎的**声,众人均已安眠。甘英与刘奕仁二将悄悄至馆舍大门,将两名鄯善士卒在睡梦中便捆了个结实,再堵上嘴。此时,天果然开始刮起小风,汉使团众刑卒人马披重甲,昂然出城而去!

第十五章 焚灭群虏() 
才二更多天,驩泥城里便已经静街,显得阴森、凄凉似乎又有点不同寻常。每条街口都站着腰挂弯刀的鄯善国兵丁,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的或白色的灯笼,微风吹过灯笼在房檐下摇摇摆摆,灯光昏暗影影绰绰。

    驩泥城比楼兰城大几倍,又地处南线商道要冲,夜不闭城,寻常夜晚十分热闹,但今夜仅二更天便仅剩星星点点灯火,令人倍觉夜的清冷、萧条。在一条又一条又窄又长的胡同里,偶尔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瑟缩的影子出现一下又消逝向黑暗中。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汉使节团队从馆舍中冲出,穿过数条街道后径直驰向北城门,街面上的鄯善国兵丁不敢阻拦。城门偶尔仍有车马零星进出,门吏和门卒们对汉使团队昂然出城向北而去,未敢过问,只是赶紧派人禀报国王。

    出了北城门,约离开城池二三里驰到一个一团团黑乎乎的树林环绕的大村落,汉使团又在黑暗中穿过这一座座村落扭头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城南面都是黑黝黝的丛林和一团团红柳丛,顺着小河向南疾驰,越往山下走,丛林越密,光线愈暗。地面靠阴处的积雪未化,黑暗中依然能隐约看到朦朦胧胧的雪光,士卒们在林中策马而行一点动静没有。

    转过河弯时,沙荑的驼队正隐藏在林道边,淳于蓟一挥手,驼队便远远地跟在汉使团身后。甘英、刘奕仁二人在前面领路,短短三十里路转瞬即到。时已近五更,天果然刮起了大风。松林涛声不绝,林内一座寨子红红的灯笼闪烁着,影影绰绰,营造着淫邪、诧异的气氛。众人在黑黝黝的林间下马,将马拴树上,步行前往营地。

    营寨内突然响起一阵狗吠声,士卒们急忙隐于林内。过了一会儿,院内又安静下来。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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