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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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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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助吾也——”蒙榆大喜,急迫地扭头对班超抱拳请求道,“司马,此番白山大战,末将为兵器所苦。矛断四把,刀弯两把。末将请求以此球为兵器!”

    大战之时,蒙榆确实为兵器所苦。可以这一对金球为兵器,未免也太金贵了些,肖初月道,“金球稀有之物,还应为蒲类国所有。如军侯喜欢重铜球,末将定然从弩支城或于阗国韩苑,为军侯铸一对来……”

    班超却看着霜刺,见其不反对,于是便点点头。霜刺站起身,欲自去取球。胡焰却对帐外叫道,“来人!”两名刑卒奔进帐内,胡焰道,“持国**物,至府库找那一对大铜球来!”肖初月见这二位都同意了,心里便不舍也不好多言了。

    府库归霜刺国王管,虽然是夜晚,刑卒持国王佩剑,不一会一群人便吵吵嚷嚷地回来了。众人走出帐外,只见火把照耀之下,两名刑卒用一辆马车拉来了一对大铜球。球大如斗,以铜链相连,链长丈余,灯笼照耀下金光闪闪,鲜艳清亮,比渠耆那一对著名的链铁球还要沉、还要大,令人望而让畏。

    周令上前试了下,吃力地将球叮叮当当地提起,光那长长的铜链抽到人马身上,便足以致命。他走的是灵巧路线,不擅长力气活,便怏怏放下。大群刑卒也都被吸引到了中军大帐之前,众人好奇,但都要很费力气,才能勉强提起。肖初月也过来试了一试,对班超道,“司马,铜球乃金银铜所铸,含纯金、纯银当都在数十斤以上!”

    众将闻言,都唏嘘出声。周令几次张嘴想驳斥,又咽了回去了,毕竟这一对宝物价值在百万钱以上,非同小可啊。可班超不为所动,胡焰则对肖初月斥责道,“一派胡言,便纯金所制,蒙将军是用来杀敌,便物有所值!”见胡焰动怒,肖初月赶紧闭嘴了。

    蒙榆上前,轻飘飘地拎起铜球。众人闪开场子,这个关东(注:两汉时函谷关以西称为关东)大力士便“飕飕”地摆弄开了。火把照耀下,大铜球与铜链金光闪闪,链长丈余,蒙榆舞开了花活,上下左右,簌簌声响,将其舞成一个金色的大车轮子,密不透风。最后,摆一个矫健的造型,轻松地收势!

    大帐之前,刹时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蒙榆心满意足地得到宝贝,众人重新进帐落坐,准备继续谈正事。金栗与伊兰好奇,两人来抬这对金色大球,可是费尽力气,大球纹丝不动,惹得众人都笑将起来。这一笑,霜刺一家人,也从对呼衍历的恐惧中走了出来。

    窦固的判断果然没有错,现在班超已经大体理清了头绪。

    乌日塔被红祭后,呼衍历潜回漠北龙庭救出两女与翁母,自然也就与单于决裂而成为丧家之犬。南呼衍部白山战败,如何藏匿其翁母与两女便成了难题,单于手下的斥侯们定然也在满世界地寻常他们。以呼衍历之能,麾下追随者众多,弄走或藏匿几个人来应该不是难事,为何让他们仍遗陷在疏榆谷?

    众人重新落坐后,班超对霜刺道,“国兵被杀非国王过错,请不必介怀。依国王看,哈尔罕一家是不是呼衍历所藏之人?”

    “司马,小王敢肯定正是!”霜刺点点头很有把握地道,“小王一直在寻思,此事说来也怪,呼衍历救伊兰公主并声明是要送人情于司马,又将其妻女、翁母遗在蒲类海,难道……是要恳求司马放其一族妇孺生路?”

第七章 顺藤摸瓜() 
霜刺的话将众人吓了一跳。这可不是玩的,资敌可是死罪,非同小可。班驺直接斥责道,“国王勿要胡说,自崤山大战起,尕叔与呼贼势不两立,如何会收留彼翁母妻女?”

    班驺的令霜刺有点难堪,他歉意地看一眼班超与众将解释道,“吾只是猜测,除此再难说通。匈奴人凡能张弓之男,战时均上战场。可哈尔罕小部族独居于蒲类海北,其三子、两徒附共五名壮男,均值盛年,一看便知非寻常之辈,却既未从军征战,又未远遁,更不怕移支国人袭扰。三子年龄又太相近,却又是同产,岂非怪事哉?”

    “死士?”这很令众将意外,不约而同地想到悍不畏死的那群死士。如果单凭个人勇力,死士未必是别部众将对手。可这些死士的可怕之处,是他们无视死亡甚至崇拜死亡,跟这样一群不要命的对手较量,不管是谁都会心生寒意。

    班超瞬间有一股如履薄冰之感,他十分无奈地道,“这是找上吾了,是祸躲不过,呼贼这是在害吾啊。一旦事泄,大汉黎民饶不了吾,朝廷言官们更不会放过吾,皇帝与大臣更不会放过吾班氏一族……罢了罢了,天塌下来吾接着罢了。请国王明日携王妃再访凹岭,马神仙、周令带前军一什刑卒同去,顺藤摸瓜,务找到其妻女!”

    霜刺道,“小王遵令!”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黑沉沉的乌云没有了身影,肆虐了一个冬春的暴风雪也不知所踪。虽然刮着依然寒冷的北风,但万里高天无一丝云彩,幽蓝得象一泓秋水,清澈、纯粹、醉人,令人心旷神怡,心绪欲飞。提心吊胆的国王霜刺心情也好了一点,他带着王妃带着马神仙、周令与十余刑卒,朝食后便从蒲类城出发,车马绕过蒲类海到达这个叫凹岭的小部族。

    两汉时代,蒲类海面积八百多平方公里,比今天的巴里坤湖要大整整六倍。如果你从今日的卫星图片上,便不难看出它当年的雄伟身影。它呈尖头葫芦型,长长的尖把儿北抵今日的Z501县道处,而南部的底部则在今日的自流井村边。

    那时候的海四周土地也没有沙化、碱化,整个疏榆谷气候湿润,环绕蒲类海周边,小溪纵横,雪水丰沛,水草肥美,毡房点点,围栏片片,牛羊成群,是天然的牧场。海的东边,沼泽成片,植被茂密。在海的北边,约有十几个小部族生活在山脚下。其中,在离海子不远处有一个草匣叫凹岭,哈尔罕小部族便生活在这里。

    源自北山的一条小溪穿村而过,此时水面已经结冰。几十个高高的草垛,十几顶白色的毡房,一座座低矮的马架子,一片片大围栏,围栏内牛马羊众多,四条高大的蒙古猎犬,威风凛凛地蹲坐在围栏边,戴着翻毛狼皮帽、腰挂弯刀的男人们在围栏内拾掇畜牲,穿着灰色长袍、身材高挑的女人们在毡房内外忙碌着,正在嬉戏的儿童们则拖着长长的鼻涕远远观望着这队越来越近的人马。

    这是个富裕的小部落,显然比周边其它各村落、部族生存得都要好许多。

    已经进入春末,中原大地早已经露出斑斓驳杂的色彩,寒冷的季节早已像羽毛一样脱光褪尽荡然无存,可这里的雪原与疏榆谷各地一样,仍然是一片白皑皑的冰雪世界。在围成一圈的毡房、马架子、草垛、围栏的环绕中,村落中间那座高大、宽阔的大毡房,便是老酋长哈尔罕的酋长帐了。这个安详的小村落,宁静得如诗如画,已完全融入雪原上清冷的沉静之中。

    国王霜刺、王妃黑稗带着众人进入小部落,离中央大帐好远,四条霸气的猎犬便面目狰狞地露出獗牙,嗓子眼中传出呜呜低吼声,气势汹汹地挡住了去路,也将众人因蒲类海畔景致带来的清爽心情迅速荡涤得一干二净。“哟——喝喝——”随着几声娇喝,一位从毡户走出的戴着毡帽、身穿绿色长袍的女牧民喝住猎犬,两个娇嫩的红袍小女也走出毡房外,三人远远地跪迎国王和王妃。

    “乌日塔叩见大王和王妃,阿寨、额莫病重,不能相迎,请大王恕罪……”

    胡犬们带着敌意,夹着尾巴怏怏走到一边,警惕地看着来人。霜刺、王妃下马还礼,王妃上前扶起妇人和两个小女,“乌日塔免礼,请起来说话!”

    霜刺、马神仙、周令等人看着这个女人和两个美少女,竟然都有点走神。这是在冰雪严寒的疏榆谷上很难见到的漂亮女人,乌日塔头戴白色的羊毛毡帽,足蹬高腰皮靴,耳朵上挂着一对用兽骨制成的黑色耳坠,个头足比王妃高出半个头,剪裁得体的长袍勾勒出了优美的线条。白晰精致的脸庞,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和圆润的臀部,令众人顿时有一股耳目一新的惊艳感觉。

    尤其是周令和前军的十余刑卒,瞬间都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伊吾庐城时,当他们第一眼看到麦香时,便是这种感觉。

    而两个小女则粉雕玉琢,尤其是两人那一脸忧伤哀戚的愁容,令人怜爱顿生。王妃黑稗早将她们搂在怀中,安慰、疼爱不够,并用不满的目光看了一眼霜刺与周令。感觉自己有点走神,霜刺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后朗声道,“闻酋长身染风寒,本王与王妃带汉军医工马神仙来探视,并送来五十头牛羊,盼老酋长早除病魔,在吾国中乐享生年!”

    汉军已经战败匈奴人,蒲类国已经重新复国,霜刺和王妃黑稗也抖着威风,一一巡视了这个小部落。哈尔罕的三子、两仆,也放下手里的活计从一座座围栏内走了过来,一起跪迎国王与王妃。部族各落(注:匈奴人称户为落)内的妇女与十几名大大小小的孩童也战战兢兢地围拢过来,远远地跪迎。

    哈尔罕的三子两仆都已成家,每落内有一至二个男孩或女孩,但连二仆在内,各毡房内没有一位老人。制奶茶、乳酪,喂食牛羊,纺羊毛线织衣,是北匈奴各部族女人每日必须劳作的内容。可在这个干干净净的小部族,每一个毡帐或马架子内,根本看不到女人手举纺锤纺羊毛、驼毛的劳碌身影,更看不到散落一地的缕缕毛絮。

    异常的部族结构,衣食无忧的部族生活,再一次验证了窦固都尉的判断。这所谓的“儿子”或“仆人”,不过是呼衍历麾下的死士。而这五位年轻女人干净利落的衣着与恭敬有礼的神态则表明,她们不过是哈尔罕夫妇与乌日塔的侍女。

    酋长毡房内有病人,霜刺被酋长三子请入一座高大的马架子屋内用马奶茶,士卒们在外警戒,黑稗、周令、马神仙随着乌日塔进入酋长毡房。或许是由于哈尔罕久病的缘故,毡房内弥漫着呛人的难闻气息,哈尔罕仰面畏缩在毡被下,双目紧闭,一脸垂死的神色,喉咙深处涌出丝丝嗷嗷呜呜狗一样的呜咽声。一个脸色腊黄、满脸布满深深沟壑的老妪虽也一付病态,却正坐守候在哈尔罕榻前。

    “额莫,王妃前来探视……”乌日塔伏在老妪耳边,大声禀报道。

    毡房内炭火正旺,跪坐在毯上的老妪扭过头,费力地张开一双混浊的眼睛看一眼王妃,额头和眼角纵横交错的沟壑也跟着一阵颤动。她挣扎着起身行礼,并面无表情、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身恭迎王妃……贱民牛驼畜命,有……烦王妃……关爱,老身实不敢当啊……啊……啷啷……咳咳……”话未说完,便咳得喘不气来,终于咳出一口浓痰,吐进乌日塔赶紧端过来的痰盂内。

    黑稗无丝毫厌恶的神态,她已经注意到老妪转身时脖子上露出的那一串用兽骨制成的黑色串珠,这珍贵的串珠可不是寻常妇人能戴的。黑稗抓着老人瘦如枯柴的手道,“老额莫切勿客套,吾身为蒲类国王妃,早应该来探视……快请汉军医工马神仙为酋长大人诊视吧!”黑稗声音柔和,故意说得很慢,尤其强调了“汉军”二字。

    乌日塔与两个小女赶紧向马神仙跪着叩头,“烦劳神仙,求将军救命!”

    马神仙坦然承受着乌日塔和她的两个小女行礼,旁若无人地坐在毡毯上,拿出脏兮兮的腕枕垫上,捏着哈尔罕那干瘪、枯枝一般的左手腕闭目把开脉。毡房内静悄悄,没人敢发出声响,与老妪一样,哈尔罕脖子上也露出一串黑色的串珠。马神仙一会将哈尔罕左手放进毡毯中,又移到另一边捏着右手把脉。把脉后,又撬开乌青色的阔嘴看了舌苔,嗅嗅气味,再问饮食与排泄。

    看完哈尔罕,又给老妪把脉诊视。然后,从裹着油亮亮的黄牛皮的药匣中取出一个牛皮夹,打开从中一一抽出十数根银针、铜针、铜钩,先在酋长额头、颅顶扎入四根长长的银针,转过身来,又用铜钩扎入老妪指腹,放出一滩滩黑血。放血后过了一会,老妪便感觉轻松多了,她睁开昏花的老眼,频频对马神仙致谢。

第八章 大祸骤临() 
约半个时辰后,马神仙终于从酋长颅顶一一收了针。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酋长昏睡中似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闭的双目微微动了一下,但旋即又似乎睡着了,而且很平静。“哦呀,额塞醒了一下!”乌日塔惊喜地叫了一声,转过头用溢着泪花的秀目欣喜、崇拜、期待地看着马神仙。

    可马神仙却对美女的崇拜视若无睹,他还是那惯常的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神态,黯然地收起腕枕,收拾起那只外表磨搓得紫红油亮的蒙着黄牛皮的药匣,准备告辞。周令一步不离马神仙,为其担任翻译,两人一起进入马架子房内,乌日塔紧张地跟了进来,焦急地跪在一边,不敢张嘴多话。

    霜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马神仙,见他面色沉重半晌不语,便催问道,“酋长染何病,神仙快讲!”

    马神仙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乌日塔和酋长的“儿子”们,嘴里的话吐到唇边又咽了回去。酋长长子脱脱鲁“扑嗵”跪下双手扶地并以头叩手,嘴里急道,“将军真神医也,求将军救救吾阿赛,小人愿全家为奴,报答将军……”

    霜刺、黑稗不动声色,脱脱鲁此举,马神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在霜刺、王妃眼里,是彻底露了馅。数十年来,蒲类人与南呼衍部生活在一起,对南呼衍部的习俗了如指掌。南呼衍部自据有白山南北与西域后,虽然已经变成半耕半牧,但崇尚杀戮、血腥,“轻老贵壮,崇尚勇敢。行血盟,喜战死,耻病终”,仍是北方游牧部族的传统习俗。

    千百年在险恶的生存环境中生活繁衍形成的生存文化,永远不会改变。强壮勇敢的战士,永远是部族的核心和希望。食物短缺时,有限的食物要先由强壮的男子食。战死的男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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