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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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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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得继续搜索,整个蒲类城只有城北一座小院内有五个匈奴老人,缩着脖子蜷曲在室内盆火旁,见汉军到来,一齐跪于地上,瑟瑟发抖,闭目待死。甘英、刘奕仁抚慰了几个老人,金栗则好一顿打听鄯善公主伊兰下落。

    但老人们没人见到过鄯善公主身影,众人只得在城周边村落继续寻找。

    蒲类城周边有二三十个大型村落,且布局规整,每个村落都有木栅栏围着,居住的分明是匈奴呼衍部族上层牧主,或将领们眷属。村落内一片狼籍,毡房大都拆走了,只剩下一座座门窗洞开的马架子房。村落栅栏外便是无数高大的草垛,匈奴人仓促逃命,遗下大量家什和牛羊和马、驼、驴。

    每个村落总有几户因各种原因无法迁徙的牧民留下了,但没有人知道鄯善公主下落。

    王子手下的国兵们已经将这些村落接管,甘英、刘奕仁心里挂念着即将到来的大战,甘英一步不落地跟着金栗,刘奕仁却忍不住道,“公主,天寒地冻的,鄯善公主必被王妃带走,否则乱军之中亦难存活,汝看……”

    金栗恼了,“要回汝二人便回,不找到伊兰,吾不回国!”说着,便带着她的国兵又搜索下一个村落去了。

    面对这个固执的假小子,刘奕仁无奈,更可恨的是甘英亦步亦趋屁颠屁颠地也跟去了。其实,刘奕仁己闻到一股令他强烈不安的气息,他自然不敢扔下金栗,虽恨得牙痒,还是很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路搜寻到离蒲类城二三十里外的大海子边。

第十七章 西山历险() 
与蒲类城周边一样,村庄错落分散在蒲类海东岸,这里居住的都是南呼衍部官兵眷属,人和畜牲多数都迁徙走了。从北岸绕过尖山,又到了蒲类海西边,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东一团西一团破烂的毡房或低矮的马架子房,村落中留下的牧民不少,但分明都是下层穷困人口。

    这里地当通向车师后国的山谷涧道,村落内地面肮脏、死气沉沉,雪地上仍有血迹。偶尔有一条黑色的胡狗夹着尾巴窜过,更显出风雪中一付凄惨凋零景象。已经到了饷食时分,可周边村落毡房上看不见炊烟袅袅景象。见前方有一处客栈,房顶上一面黑色的幌子随风飘荡,甘英、刘奕仁便带着众人向客栈走过去。

    这是一处匈奴人开的客栈,平常招待来往驼队和进出山谷的行旅。汉军到来,众人都躲进室内,店家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等个匈奴人,胡子花白,腰挂弯刀,身着破烂的、沾满污垢的胡袍,身上散发着腐肉一般浓浓的怪味儿,左眼扎在脏兮兮的黑色麻布里,右眼如独眼鹰一般冷冷地虎视着众人。

    众人进入客栈厅堂内,几个跑堂很热情,麻溜地上了炖全羊和马奶酒。

    甘英一边进食一边与小二聊了几句,从店家口中得知,战乱之中,海子边的这些村落连遭劫难。先是向西迁徙的大部族和溃兵强抓了不少青壮男女为奴,并掳去车师后国。咋日夜间,山中的移支国人又席卷、劫掠了迁徙的一个匈奴人部族,海子两边各村寨已与移支人、溃兵、难民打了几仗。只到现在,还有散兵游勇被困在村寨内。

    金栗心事重重,扒拉了几口便扔下箸,一个人走到厅堂门旁的客栈柜前,向店家打听伊兰下落,“请问店家,是否见过一个红衣鄯善女孩?她是鄯善国公主,有两个侍女、十几个士卒陪着……”

    店家站在柜后,左手压着一支细长的骨简,柜上还放着一些骨简或木简。他右手用一把尖利的小刀,正在细心地刻着什么。原来他正在计帐,刻几下会端起旁边一个黑乎乎的陶盆,呼噜呼噜地喝一口里面的羊汤。

    金栗虽也生活在胡地,可店家身上浓烈的怪味儿,还是让她直皱眉头。听着金栗的询问,他漠然地摇了摇头,又似很随意地张开手。金栗未反应过来,隐约见其手掌心似有一块月牙形绿玉一闪便不见了。

    再打听鄯善公主下落,店家却叹一口气又伏下身子,仔细地刻起骨来(注:匈奴是否有文字尚存疑,但“刻骨卷衣”史有所载),再不说一句话儿。

    见鬼了,为何一提“鄯善公主”便不说话了?金栗心事重重地返回厅内,士卒们仍在吵吵嚷嚷、轰轰烈烈地吃肉饮酒。她垂头丧气地坐到毡毯上,手扶食案,怒视着甘英、刘奕仁等人。她焦心如焚,可这两个汉将气定神闲,一爵一爵地饮酒,大口嚼着肉,让她气不打不处来。

    甘英咀嚼着一团碎肉,口中叭地一声吐出一块碎骨。觉得不对劲,细瞅一下,那分明是一段带着指甲的少年人手指。他回头看一眼金栗,见她正瞪着自己,便讨好地一笑,赶紧悄悄地将人指头一样的东西踩到脚下。好险,这要让这野丫头知道她吃下去的是什么,非得把客栈拆了,再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不可。

    忽然觉得金栗眼中似有点点泪花,便扭头惊讶地看着她,赶紧哄道,“公主勿急,战乱之时,鄯善公主或已躲藏到村落,或便在这周围。汝听话,如不饱食,这风雪天都回不到蒲类国……”金栗明虽然有气,可他后面的话分明是对的,便抓起一块粢饼狠狠地咬了一口,又端起陶盆,咕噜咕噜地将“羊汤”喝尽。

    匆匆食毕,二将带着众人继续到各村落寻找。牧民们看到一群“匈奴士卒”打着汉军旗帜,男人们都手握着弯刀柄,神态极其不友好,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儿。一个下午搜索了十几个村落,看看天色将晚,可还是一无所获,甘英和刘奕仁开始焦急起来。

    刘奕仁小心翼翼地绕道,“公主,如此找法不是个办法啊。梁军侯、华军侯夺城时,伊兰侍卫肯定也被杀净了,一个女孩儿定然不敢乱跑的。呼衍王王妃逃命时,岂敢扔掉这个要嫁做左贤王妃的宝贝耶?那可是未来的北胡阏氏……”

    没想到金栗一眼便识破了他,“呸,呸呸,汝别想绕吾,找不到伊兰,反正吾不走!”旋即又换了嘴脸,扭头可怜巴巴地对甘英道,“两年前,吾姊姊也嫁去漠北,可再无音讯。再有半月,伊兰就要去漠北嫁人……”

    见甘英虽面无表情,却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继续寻找。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望着白雾蒙蒙的蒲类海自言自语道,“想来那个店家好怪,晌时听吾说要找鄯善国王女,曾现出一丝兴奋神色。然后张手露出一物,便再不理吾了……”

    “露出何物?”甘英、刘奕仁一齐小声问道。

    金栗道,“象天上的月牙儿,似是一块绿玉一样的小东西……”

    未待她说完,甘英、刘奕仁一齐喝道,“回去,速至客栈!”

    金栗大惊,士卒们已经飞马向客栈驰去,便只好跟着甘英疾驰,嘴里还问道,“喂喂,怎么了……莫非客栈果然有名堂?”

    甘英“哼”了一声,抱怨道,“为什么不早说?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金栗不服气地叱道,“吾哪知道会有这么多事,既如此重要,汝二人为何不早问?”

    “……”是啊,为何不早问?快到客栈了,二将也顾不上和她较真了。

    众人赶回客栈,店家瞪着那只冰冻的右眼,惊讶地见汉军又杀回来了。原来以为是要在客栈驻下呢,可甘英、刘奕仁却一齐向其张开手掌一闪。店家怔了一下,一言未发,便从马厩内拉出一匹马,费力地爬上马背,踏着院中积雪小跑着出了客栈院子。

    甘英、刘奕仁带着士卒,跟着独眼男人身后,驰回山谷的谷口边。金栗不解,与甘英并马而行,小声问道,“鬼鬼祟祟的,与店家搞什么勾当?”见甘英不理,便伸出左脚踢一下甘英右脚,气恼地道,“把手伸过来,否则再别和吾说话!”

    这丫头让国王与王妃宠坏了,不治治她看来真不行了。甘英甩手给她一个爆栗,这才张开双手伸到她面前,她仔细看了一遍,手心里什么也没有。“汝肯定有鬼!”金栗圆睁秀目,怀疑地看着他。

    到了西山脚下一处孤立的小村落,店家走过村中一座围栏,并向围栏内的毡房一呶嘴,然后回马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座围栏在村子东侧,或许是散兵游勇们把牧民伤害得苦了,此时百余名牧民提着弯刀或拿着弓箭,正虎视眈眈地包围着这座围栏。

    刘奕仁一挥手,刑卒们便将围栏包围起来。牧民们见来了汉军,这才远远地避在一边观望。金栗已经大体明白了,她跳下马,推开围栏门,便向毡房走去。“危险,等等!”甘英、刘奕仁不放心,赶紧飞步紧跟了过去。

    此时天色将晚,謩色渐浓,毡房门前两边,寒风中一左一右跪着一男一女两个牧民,战战兢兢地叩首于地。

    金栗走近毡房,两条体形硕大、如牛犊一般的黑色胡犬,便悄无声息地向金栗冲了过来。她挥起鞭子将其抽开,可胡犬嗓子眼中呜呜低吼着扑了上来。千钧一发之际,刘奕仁腾身而上,挥手两剑,瞬间击杀二犬。可就在此时,毡房门骤然打开,室内两人掀帘便射,随着“嘣嘣”两声弦响,两支弩箭射向金栗!

    这么近的距离,甘英在门帘掀开的刹那间,凭感觉飞身将金栗扑倒,躲过这致命一击。刘奕仁则瞬间仰面倒地,躲过攻击的同时,一个地躺已翻滚至毡房门前。他没给对手发第二箭的机会,“啪啪”两声,用刀鞘击碎二人头颅。

    甘英、刘奕仁带来的二十名刑卒已经对周边放出了警戒,并将围栏与毡房全部围了起来。金栗虽躲过一击,但她身后懵懵憧憧的蒲类国兵们挤在一处,有三人一齐中了招。一人马头被射中,战马“扑嗵”毙倒于地,国兵被掀落马下。而另人身体被一箭同时射穿,落马而亡,围栏外顿时一片混乱!

    真险哪,金栗花容失色,双腿一软,一屁股墩在雪上!

    刘奕仁与甘英却早已从雪地上翻身而起,掀开门帘便扑进毡房内。刘奕仁在前,冲进毡房的刹那间,眼前寒光一闪,一个一脸横肉的胖大汉子掷出一柄尖刀,直向刘奕仁面门飞来。刘奕仁躲闪不及,只得反射性地用刀鞘格开,尖刀飕地一声直飞房顶,嘣地一声闷响,扎入毡房顶柱上。

    甘英则甩手刀出,短刀直直扎入胖大汉的心脏,直没至柄!

第十八章 萨满女巫() 
室内弥漫着浓烈的幽香味儿,轻烟缭绕,景象诡异。

    毡房左边,一盆燃烧着的炭火,湛蓝的炭火上吊着一个黑色的陶罐,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汽。毡房正中地面毯上,摆放着两盏兽油灯和两只龟兹国的紫色铜香炉,兽油灯火苗摇摇晃晃,香炉上青烟袅袅,缕缕幽香正是从炉内飘出。

    香炉后的毡毯上,倚着毡被坐着一个身着胡服的年轻女人。女人面色沉静,双目紧闭,神态安详、端庄,如雕塑一般,仿佛睡熟的婴儿。

    而她的两边,一左一右坐着的是两个戴着骷髅头假面具的萨满女巫。她们没有身穿花花绿绿的神袍,却着无领口大红胡袍。头上未戴神帽,蜷卷着的发髻上插着两个五颜六色的通灵球,随着头颅的摇动微微震颤着。她们的手中更没有萨满巫师们作法时常见的神鼓,而是敲着圆形的陶质和人骨制成的法器。

    最诡异的是,她们摇晃着戴着阴森森骷髅头假面具的头颅,嘴里咿咿呀呀、嗓音甜美,念念有词,似乎已经进入神灵附体的通灵状态,对毡房内外发生的一切俗事充耳不闻。

    毡房的一角,则有一个年轻女孩子被捆绑着,身无寸缕,身体蜷曲着已经昏迷。而她的旁边,便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是半盆冒着蒸汽的热水。大木盆旁边,又放着一个小盆,那个胖大汉子正卷着袖子,将另一个luoti女孩的头摁在膝头,左手抓着女孩披散的长发,将女孩的头颅扳向后,露出白晰的颈部。

    大汉的身躯仰靠在毡房边上,双目圆睁,盯着门口,可目光已经暗淡。甘英直直掷出的短刀,已经将大汉与毡房的木柱紧紧地钉在一起。

    原来这个大汉和刚才被刘奕仁击杀的两个男子,正象宰杀牲口一样在宰杀两个女孩,见甘英、刘奕仁突然无声冲进毡房,这个大汉便将准备用来刺进女孩心脏的手中尖刀,直接掷向刘奕仁。

    这一幕让甘英、刘奕仁暗暗心惊,如果他们再迟来那怕丁点时间,尖刀便会从女孩的脖颈下最软的地方直插心脏。然后女孩会象一只羔羊一样被放净血,再扔进盆内的热水中剔除毛发,开膛破肚,清除内脏,洗涮干净,最后成为块块美食!

    看来,这两个神灵的使者已经被神抛弃,她们与三个仆从已经被牧民们围困并断粮,不得不宰杀同类充饥。

    甘英、刘奕仁杀敌无数,但象眼前如此惨烈的宰杀同类为食的景象,还是头一次看到,令他们万分震惊,胸口后怕得嘣嘣劲跳。这两个血性汉子对视一眼,竟然都愣了一下。就在此时,金栗掀开帘子冲了进来,见状便惊呼道,“伊兰公主……喂-喂……吾救汝来啦……”

    倚着毡被坐在毯上沉睡中的女人,如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般,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想努力睁开双眼,却又慢慢垂下沉重的眼皮,依然端坐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个巫师受到打扰,她们睁开眼,透过骷髅假面具,看了一眼甘英、刘奕仁,其中一人又闭上眼。而另一人则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来,看了金栗一眼,便又闭目扭回头唱开咒语。

    可就这一眼,就让金栗魂飞魄散。尤其是巫师骷髅头后那双阴毒的双眸,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灵,令金栗汗毛倒竖。金栗不死心,又胆怯地叫道,“伊兰公主,伊兰公主,快醒醒,汉军救汝来了……”

    伊兰身体摇晃,浑身战栗了一下,眉头紧皱了起来,双目似乎很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隙,定定地看着金栗。她目光迷离,一脸的茫然,似乎正在努力地想着什么!

    巫师恼了,左侧的巫师睁开眼转头看着金栗,那双充满邪气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金栗畏葸的双目,嘴里厉声断喝道,“蒲类贱畜,汉人走狗……惊扰了神灵,神灵定不饶恕于汝,汝给吾跪—下!”

    “给吾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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