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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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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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金栗并未离开,她见班超与众将不解,便道,“如无疾风暴雪,将军所着厚胡服确实可挡寒气。可白山但有大风雪时,山北疏榆谷便奇冷异常,牛羊会死伤大半,连石头会被冻裂。人冻至极处,会全身剧痛,体热难耐,脱衣而亡……此事非同小可,便请将军听奴奴(注:意同奴家)翁母安排可也!”

    这小丫头正正经经地一席话,令班超与众将大惊,尤其是胡焰、蒙榆四匪恍然大悟。他们虽未经历过,但却有所耳闻,于是,经他们再一解释,众将对霜刺夫妇便又多了一份信任!

    试想,如果因一场暴风雪使别部大幅减员,那么这天不就塌了么?!

    自此,蒲类国举国动员,汉军一日三餐、木炭、工匠、防冻膏,以及大军一应需要,蒲类国全部承担了起来。王妃则组织全国女人,拿出全部家底,连夜制绒鞵(注:高统大棉鞋,西域汉时有短绒棉)、绒裤(注:即大棉裤)、手服足服脖衣(注:手套袜子围巾)、马鹿膏(注:即防冻兽膏)!

    众将正心悸不已时,金栗公主又落落大方地对班超说道,“禀报将军,小女子还有一事禀报。”

    班超赶紧道,“快说,公主有事但说无妨!”

    金栗款款立起,躬身道,“将军,半个月前在蒲类城内,吾见到鄯善国公主伊兰,匈奴人强迫鄯善国王将伊兰公主嫁到匈奴王庭,为左贤王优留妃,刚由士卒护送至蒲类城。再过一个月,便要送去龙庭。吾见伊兰心里苦,一付凄惨、可怜样儿,便陪其住了数日,金栗恳求将军派将救之!”

    班超闻言大惊,胡焰将金栗的话翻译给众将,淳于蓟等人也一齐看着金栗。梁宝麟与华涂袭占蒲类城和城西大营时,已经斩杀尽城中匈奴士卒,现在匈奴人已经逃亡殆尽,伊兰必然也被裹挟而去。鄯善可是南线大国,汉军要经营西域,鄯善国是首先要夺取的,此事非同小可!

    金栗见班超、淳于蓟及汉军众将尽皆变色,便解释道,“奴奴被镇守使枯且罕相中,欲送给王子胥皋为妻。如果王师不来,再过两个月吾便要嫁入蒲类城。几日前,呼衍王妃想吾了,阿母便带吾至蒲类城王宫。伊兰公主当时正住在王宫右后一个院落,有数十士卒看管……”

    胡焰一直做着同声翻译,闻言便向班超小声建议道,“司马,吐璺王子与国兵未有大战经验,宜另择可靠之将专程前往!”

    班超点点头,淳于蓟便高声道,“事关重大,甘英、刘奕仁懂胡语,令二人速来大帐!”

    班驺应声而去,不一会甘英、刘奕仁跑步进入大帐。二人是班超、淳于蓟麾下爱将,甘英清秀如书生,英姿挺拔,玉树临风。而刘奕仁比甘英还要高一点,健壮彪悍,其勇力谋略与甘英不相上下!

    淳于蓟道,“令汝二人带精卒二十人,由公主为向导,赶往蒲类城,探查王宫周边各院落,务必要找到鄯善国公主伊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快!”

    班超又指着金栗对二将叮嘱道,“一路之上,要安抚未逃跑之匈奴人。到蒲类城后,助吐璺王子关闭王宫、府库、粮仓。大战在即,速去速归。切记,实在找不着便罢,如找到,两个公主丢一个,汝二人提头来见!”

    “末将遵令!”二人抱拳领命。

    可甘英见公主头戴高高的红色毡帽,身穿狐皮长袍,足蹬高腰长皮绒靴,女扮男装、英姿飒爽的样儿,竟然电击一般怔住了。刘奕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时没有反应,便轻轻揣了他一脚,嘴里骂道,“时间紧迫,别忘正事!”

第十一章 二犬资敌() 
甘英见众人都望着他,面色一红,急中生智道,“公主金枝玉叶,这冰天雪地,长途奔袭,是否可以不去?”

    众人这才明白,他是见金栗身材瘦弱,怕途中累赘,便颇感为难。

    没有想到,金栗虽不懂汉话,但看甘英神态也大体明白了意思,先跺着脚怒了,鼻子两侧每一个小雀斑似乎都要咆哮起来,“嫌弃吾就明说,吾不要汝照顾行了罢。从小奴奴便生在山北,再说坐鹿御雪床,吾怕什么冰天雪地?!”

    甘英说的是汉地话,他没想到这个假小子脾气还挺大,还能听懂汉话,赶紧躬身认错,“不是嫌弃,一百多里雪路,天又冷……吾是怕公主吃苦……”

    嘴里说得心虚,越描越黑,金栗嘴里“啧”地一声,扭头不理他了。胡焰笑着着这两个小人道,“汝二人又不识伊兰公主,我看金栗还是去吧。可备一辆辎车,让金栗乘车前往!”

    甘英、刘奕仁领命而去,金栗也匆匆返回自己营地。

    二将返回前军大营,点起二十精卒,正要令刑卒去蒲类国赶一辆辎车来,却见金栗带着十余国兵,赶着七八辆由白山马鹿拉着的雪床(注:即鹿拉雪爬犁),一路招摇着疾驰到营中。汉军前军刑卒们见状,一齐愣住了。

    这些白山马鹿都已经被驯化,体形硕大,比驼鹿稍小,如矮马一般。被用来拉雪床的马鹿均为公鹿,身体呈深褐色,背部及两侧偶有白色斑点,头上长着高高的鹿角,分着很多叉,性格温顺,憨态可掬。它们在厚达人膝盖深的积雪上行走自如,拖着雪床轻松奔跑,矫健如飞。这些雪床也有讲究,其实便是马车取去轮子,车辕上翘如舟,后面较宽。而到了春末雪融化后,装上车轮便是马车。

    金栗的雪床还有车厢,上覆厚毡,里面还放着一盆小炭火。她见外面一时没有动静,便掀开门帘叱道,“汝二人走不走,再不走吾便自去!”

    甘英、刘奕仁闻言便腾身跃上战马,挥鞭策马当先出营。蒲类国兵们赶着雪床,便紧紧跟上。这些驯鹿体力强健,在雪上奔跑如飞,这一幕让刑卒们大发感慨,大开眼界。

    二将出发后,田虑刚刚来复命,班超和淳于蓟、胡焰正在商讨如何防范寒冷,班驺进来禀报,“尕叔,小姑偷粮,寡妇资敌,该杀!”

    资敌?小姑、寡妇训练有素,如何会资敌?班超、淳于蓟这才想起忘了一个重要的宝贝。

    众人一起走到淳于蓟帐前,只见小姑在帐前看门,它挡着班秉,就是不让其进帐。班超掀开帐门,见寡妇在帐内,口叼烤肉,不时送到枯且罕嘴中。枯且罕双手被绑在身后,肥胖的身躯坐在毯上,闭着眼,嘴中正在咀嚼着寡妇奉献的烤肉。而同时被绑来的还有一名护兵,却圆睁着眼,流着垂涎,眼巴巴地看着二犬喂食镇守使!

    这一幕,让班超、淳于蓟与众将惊讶不已。小姑、寡妇有天然的分辨敌我能力,难道它们就能肯定,这个肥胖的镇守使,呼衍部的核心人物之一,便会归顺大汉?

    “狗日的,吃里扒外……”

    班秉、班驺、田虑几将吵吵嚷嚷,怒不可遏,与小姑对峙着。小姑嗓子眼里低吼着,怒目圆睁,似乎班秉、班驺要敢动粗,它可就不客气了。淳于蓟看在眼里,便阻止二人,听凭二犬细心照料枯且罕。

    众人回到中军大帐,不一会儿,国王与王妃又来了。他们身后,几名胡女用驯鹿拉着的雪床上,放着几桶热乎乎的马奶茶和雪白的绵饼(注:即发面饼,发酵技术始于东汉初)、烤肉、奶酪等点心,还有一盆热乎乎的咸面酱。

    王妃亲自动手,众人喝着热乎乎的马奶茶,吃着酸滋滋的奶酪,嚼着喷香的烤肉,还在议论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王妃听明白了,便自己跑到淳于蓟帐前瞅了一眼,她从帐前刑卒腰上抽出刀便想进去教训枯且罕。可小姑威风八面,与她对峙着,就是不让她进帐!

    黑稗气咻咻地回来道,“将军,这畜牲资敌,该杀!”

    班超点点头,他想起了麦香的遭遇,深知王妃心中的仇恨,便对淳于蓟道,“将人押来吧,听凭王妃处置!”

    霜刺和黑稗不懂汉话,淳于蓟手一拍,刑卒陈祖成与于僮将镇守使枯且罕与一名护兵手上的绳子解开,提着厚胡服的翻领子生生地提了进来,扔到帐下。霜刺和黑稗见镇守使被押来,毕竟蒲类人曾为其手下奴仆,此时竟然惊诧得反射性地站起身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镇守使吓得跪于地上,头叩到雪上,连连求饶。霜刺和黑稗平静下来,又坐下身子,都不屑地扭过头去。又看到霜刺、黑稗在坐,自己现在却成了阶下囚,巨大的反差,让他尴尬地深深低下头!

    小姑与寡妇也跟了进来,但它们却不再管这闲事了,懒洋洋地卧在班超案两侧,将头缩进肚皮下的厚毛中,大睡开了。

    “枯且罕大人,汝还需要农具么?”班超问道。

    “需要,需要……汝……”他听着声音熟悉,抬起头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班太公?汝……汝是汉军……班将军……”高兴之时,竟然站起身高兴得跳了起来,还兴奋地冲过来,抓着班超的手摇晃着,如老友重逢一般。

    班超、淳于蓟和胡焰等众将看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班超笑道,“吾乃大汉假司马班超,农具就不给汝了。因为,汉军将派大军在疏榆谷和伊吾屯田,吾看镇守使的上林苑梦也别做了。来人哪,送镇守使大人上路!”

    镇守使一听要杀头,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囚徒,便又返回身跪下,一边求饶,一边极为不解地问道,“别别别,将军……别啊,将军,你我相见恨晚,乃故人也,何故如此绝情耶?”

    霜刺、黑稗夫妇见枯且罕竟然与班超是故人,且似乎班超根本就不该杀他,便震惊地一齐看着班超。

    班超知道国王与王妃心思,便对枯且罕冷笑道,“情?哼!汝不是欲提兵雒阳、牧马上林苑么?此‘情’足以让吾碎剐了汝!命该生在漠北,汝却时时做着寇掠大汉美梦,今天便送汝做大梦去吧,来人!”

    陈祖成与于僮健步走上前来,一把提着衣领,将枯且罕拎了起来。

    “将军且慢!”没想到王妃黑稗娇喝一声,“不需将军动手,让奴奴来!”

第十二章 屯田蓝() 
说着,也不等班超答应,便从霜刺身上抽出腰刀,双手握着刀把,眼里喷着怒火,气势汹汹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镇守使看着黑稗提着刀就冲过来了,吓得跳着脚赶紧摆摆手,“别别别,将军……断断不能……女人……拿刀可……可没准头啊,这不是玩儿的……吾不能杀……将军、王……妃,吾真的有用,不能杀啊……”

    又向后看了一眼,陈祖成与于僮两将威风凛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根本不敢向后跑,便急得哭哭啼啼地一迭声地哀求开了。

    班超知道他有话说,便笑道,“不能杀,为何不能杀?给吾个理由,或许王妃会准一点,饶汝一个全尸!”

    “准不了……不,将军你想,汉军既下疏榆谷,则必长据以为山南屏障。而欲长据则必屯田,既欲屯田,则吾便对将军有大用啊……”

    枯且罕说着,腾地从袖内撸出一块白缣来。

    胡焰接过,看一眼先忍不住笑喷了,这才呈送班超。班超在案上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幅草图,是匈奴人准备在疏榆谷大规模屯田的计划图,心里也不禁莞尔。呼衍部原来是准备在这里修沟渠、整农田,让蒲类国牧民为其屯田,想得可真是周美啊,谋划得不可谓不周全。

    枯且罕竟然又起身凑了过来,左手挽着袖子,右手指点着说,“将军汝看,屯田关键是修渠,而修渠并非谁都能干,需知山川地理,需能勘查地要,需顺地脉而为之。大人看这里,从白山上泉水下洇处起渠,再据地之形胜,因势利导,修成渠系。如此,则整个疏榆谷可屯田二十数万亩,需要屯田牧民约数千人……”

    枯且罕是文吏,现在班超知道呼衍勺为何让一个文吏来当这个镇守使了。一讲起屯田的远景来,他便滔滔不绝,腆着的肥肚皮内果真货真价实,一肚皮学问啊,完全忘记了他即将受刑,旁边怀着深仇大恨的女人正提刀等着杀他,这让众人忍俊不禁。

    黑稗早在一边不耐烦了,等他终于说完了,便催促道,“汝亦真啰嗦,到底好了没有?好了便上路!”

    镇守使正说到兴头上,他头都没回,怒声打断王妃,“好了好了,夫人哪,汝怎么变成急性子了,以前汝可是慢热型啊,总是费吾好些功夫……”

    镇守使刚说完,才想起这女人手里提着刀呢,这已不是任他临幸、享乐的蒲类国王妃,这女人可是正等着要结果他性命呢,于是反射性地尖叫一声,“还没好!早着呢!吾还有好多话说,好多好多……”

    王妃闻言,羞怒不已,面色绯红,肺都要气炸了,嘴里大骂一声“畜牲”,便“啪啪”给了镇守使两个巴掌。可镇守使却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王妃的暴虐。

    众人都看明白了,看来,这二人过去是非常有故事!

    自始自终,胡焰等人担任着翻译。班超与镇守使的对话,让众人终于忍不住笑将起来,班驺笑得直喊肚子疼,霜刺则将一口茶喷了出去。班超忍住笑道,“枯且罕,罢了罢了,汝的宏伟蓝图,本司马会替汝实现。只是,汝到此时,仍不知吾为何定要杀汝么?”

    枯且罕洒泪道,“小人愚钝……呃,还请将军明言。小人觉得既冤又可惜更不解,冤者……呃,吾素为文吏,未害过汉军性命。可惜者,吾懂天文、擅地理会计算,能修渠,会整治江湖山峦,对将军有大用啊。不解者……呃,吾与将军投缘,上次甫一见面,便话语投机,是为知音。故小人实不知为何定要被杀,请将军明示……呃……”

    长篇大论说完,说到了伤心处,竟然抽抽泣泣地流起了眼泪,悲痛欲绝的样儿。终于说完,又抹净眼泪,瞬间换了嘴脸,斗鸡一样的看着班超!

    淳于蓟指着胡焰,对枯且罕道,“汝会天文?吾这也有一位神仙会天文,言未来数日必有大雪、狂风、暴寒,汝以为如何?天果欲有暴风雪么?”

    蒙榆将淳于蓟的话翻译成胡语,枯且罕闻言大喜,向胡焰一抱拳,“前时见将军,便知也是有缘人,求将军关照小人则个。”又对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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