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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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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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黑之前,胡焰、肖初月、蒙榆和周令等人分别带一伍士卒,穿着胡服,扮成商旅,很快便牵着载满货物的骆驼,跟随林外络绎不绝的车马混进城去。南山口在大战,傍晚各市交易清淡,土黄色的伊吾庐城笼罩在淡淡的愁云惨雾之中。

    胡焰、肖初月、蒙榆和周令四人,长期游荡在西域各城国,精熟各国言语、风俗。或许是习惯,一个匈奴大牧主耀武扬威地背手增过,身后还跟着牵着马的四名侍从,周令技痒,在众人的眼皮之底下,仅从牧主身边擦身而过,便将其一把柄上镏金的于阗小刀,顺到自己怀里。

    天黑时分,南北两城开始宵禁前,他们开始分头行动。蒙榆、周令带着“仆从”们来到南城一家酒肆内“投宿”,周令财大气粗的样子,点了酒菜,让店家喜上眉梢。烤全羊上来了,众人拉开架势豪饮。众卒将周令顺来的精致小刀传看了一遍,都艳慕不已。

    胡焰、肖初月则带着“仆从”来到北城内一家酒肆内饮酒,点了酒菜,众卒们欣喜地悄声议论着周令的神技。肖初月大为不悦,“雕虫小技!”嘴里只是轻声骂了一声,便不屑地埋头饮酒、吃肉。被周令抢了彩头,自己未捞着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他心里正烦恼着呢。

    伊吾庐的夜晚十分安静,白天的吵吵嚷嚷已经远去,小城安宁静谧。只有胡焰看明白了,或许是斗气,肖初月傍晚时也顺了不少钱。大战将临,就让士卒们痛痛快快地豪饮一顿罢,他和蒙榆睁一眼闭一眼,任二人斗法!

    下雪天天黑得尤其早,淳于蓟穿成塞人模样,象一个幽灵,戌时初便抱剑从房顶上慢慢隐藏到了伊吾庐镇守使官署的屋顶拱檐下。这让他心里隐隐兴奋,这个大汉第一游侠又做起了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本行。自从在东夷剐了弑父仇人朱宁一族后入狱后,他再未有机会施展一身绝技。

    大门前和屋檐下挂着的大灯笼,光亮闪烁。官署内此时仅有匈奴千骑长屈趄屠坐阵,原来,屈趄屠刚刚巡视归来,此时返回官署。蒲类国的仆妇们抬上大鼎,舀上酒,先击石磬,然后开鼎,屈趄屠这才开始摆开架势夜食。

    狗日的,好大的排场!

    淳于蓟看一眼正在雅食的屈趄屠,心里无名火起,又无处发泄。曾经如化外野人一般的南呼衍部,进入白山南北数十年,大汉豪族开鼎而食的“雅好”已无师自通!

    这个官署共有二个院落,高大的官署正堂正对辕门。前院空间较大,左侧是两排房屋,显然是营房,是随从与官署护卫士卒的居所。右侧则是两排马厩,里面拴着战马与骆驼,两名士卒正在料理战马。辕门旁边还有两个小屋,也是士卒营房。

    后院内有四棵大榆树,树冠雄伟,挺拔高大,树根凸露地面,盘根错节,酷似蛟龙卧地。树下有两排低矮的厢房,一排高大的正房。正房显然是屈趄屠一家的居室,檐下都吊着一排红灯笼,影影绰绰。右侧的一排厢房,便是汉贼张望的住所。

    此刻正房和右侧的一排厢房内,都是一片黑暗,或许屈趄屠一家此刻并不在官署中。左边的厢房是厨房、粮库等,亮着灯的房间,屋顶的烟囱内正往外冒着烟,里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说话。

    淳于蓟轻轻跳进后院,正要去检查一下厢房,忽然一个黑影泰山压顶一般地扑了上来。游侠淳于蓟大惊,刚才的观察中,并未发现官署内有犬。此时顾不上检讨自己的大意,仓促间便顺着巨犬冲击、撕咬的力道,闪开身的同时,并以左手捏住狗脖,腕中发力,“咔嚓”一声,将这条不知死活的猎犬脖子生生捏碎!

第四十五章 醉生梦死() 
胡犬巨大的冲击力,淳于蓟捏着其脖颈,也瞬间仆倒在地!

    这是一条西域猎犬,体形比小姑还要壮硕。颈椎被捏碎,狗四足蹬踢着、抽搐着、战栗着,挣扎了很久才慢慢软了下来。院内正屋与两厢屋檐下各有一排小灯笼,随风摇晃着,虽然影影绰绰,但巨犬刚才是隐在何处的呢,淳于蓟有点莫名其妙,到底未搞明白。

    他提着仍在缓缓抽搐的胡犬,蹑手蹑脚地来到正房前,里面漆黑一团,似无人居住,他便将犬尸扔在墙角黑暗处,然后悄然来到左边厢房门前。从门缝中见到几个年轻的蒲类国仆妇,有的在脍肉,有的在炙烤,香飘四溢。巨大的灶台上,一个陶鼎雾气蒸腾,里面的炖食似乎也快好了。灶台前后,一人坐在胡床(注:即马扎)上往灶内添柴,一人站在灶前忙活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放过了这几个正在疱厨内劳碌的无辜仆人,便又来到右侧厢房前。见门上挂着一把三簧铜锁,手一发力,便将铜锁咔嚓一声、拽断,然后轻轻推开门。确定室中无人,便掏出火石打火点上烛,只见卧室内已经收拾一空。端着烛走进书房,竟然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淳于蓟眼前一亮,只见案上放着一把宝剑,远远一看,烛光下剑柄上宝石晶莹闪烁。

    难道正是班超班秉、班驺、蒙榆、周令曾经说过的七星宝剑?

    剑下压着一块黄色缣帛,淳于蓟向案子迈了一步,略一弯腰便心里大惊,可右脚已经迈出去收不回了。他神经嘣地绷紧,迅速单足发力蹬地,人瞬间便扶摇直上,左手抓住屋顶横梁。几乎在此时,室内“飕飕飕飕”四声弦响,四支箭矢从案顶交错飞过,“嘣嘣嘣嘣”地扎进墙上,声音低沉、有力,令人魂飞魄散!

    好险!淳于蓟惊出一声冷汗!

    手中烛早已经灭了,室内一片黑暗。淳于蓟胸口还在嘣嘣乱跳着,他一动不敢乱动,半晌后只到感觉没有危险了,这才轻轻落地。落地时,还顺手牵羊,右手将藏匿在横梁上的一个铜豆提了下来。

    心有余悸地掏出火石,轻轻打火点燃火烛。凝神静听,确信再没有机关,这才战战兢兢地将室内里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这才揭开铜豆,里面竟然是一豆白色的骨灰!他心里大感晦气,这肯定是追随张望的汉人阵亡后,张望便按汉俗留下了骨灰,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其返归故土,入土为安,不再做孤魂野鬼!

    还真有点游侠情怀,这让淳于蓟对张望这个反贼高看了一眼!

    淳于蓟又走到案前,抽出剑下压着的缣帛,只见上面写着, “恭贺阁下取到宝剑,此剑乃凶物,连伤吾一犬二卒,现原物奉还。汉人贪婪,得陇望蜀,岂有尽时?胡酋愚昧,不听吾言,此战窦固匹夫未战已胜。然君勿得意过甚,葱岭巍巍,龙沙漫漫,成败何此一战哉?他日葱岭之西,雪山之巅,定与将军再分伯仲,此即汝绝命之时!”

    缣帛上并无落款,但淳于蓟知是张望手笔。他对张望的狂言不屑一顾,来不及细思缣上何意,便藏缣于袖,取剑挂于身侧,吹灭火烛,悄然走出屋外。

    此时的淳于蓟由死刑徒得以军侯身份报效国家,正豪情满怀之时,自然不理会张望的绝望之语。他绝想不到的是,命数天定,张望之言竟然在多年后一语成谶,为保护草原信物柱形玺,他果真差点命伤葱岭之上!

    时候已经差不多了,确定院内再无其他人,淳于蓟又返回官署正厅后。这是一座起于高台之上的巨大宫殿式房屋,与伊吾庐城内半地穴式的矮小阴暗房屋完全不同。他躬身屈膝,双足悄然后蹬,身体扶摇直上,轻声登上高高的屋顶,慢慢掀开筒瓦,并用剑细心地切开瓦下苫草和芦苇,轻轻抽出下面一块木板。

    只见厅内灯火通明,屈趄屠肥胖的身躯坐在案后,正在旁若无人、气度万千地独自进食。关闭的屋门前,两名随从手握刀柄,站在门两边当值。室内仅有数名蒲类国年轻仆妇在舀酒、剔肉,侍候胖大的屈趄屠进食。

    狼吞虎咽地仓促食毕,屈趄屠又接过仆妇递过的弯刀悬于腰上,便起身龙行虎步走出官署。离约定的攻击时间尚早,淳于蓟不敢擅自行动,眼睁睁地看着屈趄屠带着手下随从策马远去!

    伊吾庐晚上宵禁,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人马行走。时间变得那么漫长,可屈趄屠却再未回来。此时,淳于蓟已经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后悔不已。如果在攻城开始前,屈趄屠一直不回到官署,那么,为了完成使命,他便只能在满城寻找这个镇守使!

    正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一群人马又驰进官署。淳于蓟隐在房顶上,心里一阵欣喜。这正是屈趄屠一行,他例行巡视了一遍城防,或许觉得万无一失了,便又返回官署。

    屈趄屠带着四名随从进入官署正堂内,护卫士卒们则将战马牵进马厩。淳于蓟向黑暗的城池北方望去,呼啸的北风被高高的白山挡住,北城的北门外一片黑暗,夜色显得很安详。他知道,此刻班司马正带着大队人马,隐伏在那里等待城中火起。

    突然,大堂内钟磬声急,鼓乐骤起。淳于蓟急忙透过小孔向室内看去,只听得钟磬、碎鼓、胡茄、狼头琴合奏着胡乐,悠扬、浑厚的狼头琴奏出主旋律,仿佛似一个幽怨的妇人正思念随商队远行的男人,如怨如诉,哀婉悲切,蚀人心弦!

    四名露着肚皮的年轻舞伎,长袂翻飞,回旋奔放起舞。一名胡女随着狼头琴奏出的主旋律,开始婉转低唱。虽然听不懂,但胡女歌声优美柔和,似有似无,如醉如痴,如娇似嗔,袅袅不断。在听惯了刁斗声的淳于蓟耳朵里,这美妙的歌喉仿佛仙乐,在彩绘精致的屋梁上绕梁盘旋,然后向黑暗神秘的太空飞去。

    游侠是生活在黑暗世界的精灵,淳于蓟出自巨贾人家,自然看多了汉人夜色万象!黑暗中,淳于蓟脸上现出鄙夷之色。最难消受美人恩,酒色从来是一家。身为战将,南呼衍部 镇守一方的大员,屈趄屠沉湎美酒与女色之中,焉能不败!

    室内炭火正旺,屈趄屠与随从们豪饮着。他敞着怀,坦衣露乳,频频举爵痛饮时,脚尖儿似乎还在地上轻轻点着,注目静听,几乎连呼吸也停顿了下来。他很有乐感,等歌女歌喉一停,他便频频点头称赏,高兴地豪饮不已,快活地饮酒吃肉。

    很快,他便露出了醉态。先是和着乐师的调子下场胡乱舞了一通。乱舞之余,兴之所至,竟然从随从腰上抽出弯刀,伴着乐曲美妙的旋律,一片片挑落一名舞女衣裳,露出性感的侗体。然后一刀插入舞女腹中,从下向上将其剖腹。舞女仆倒在地,战栗而亡。

    淳于蓟分明看到,在刀已经插入腹中的痛苦时刻,舞女脸上仍漾着笑容,身体仍在随着乐曲舞动着四肢。此刻内脏流出体外,鲜血淋漓,瞬间染红厅内地毯。

第四十六章 血洗官署() 
屋顶之上的淳于蓟看着这惨绝的一幕,也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难以合拢。厅内被剖腹胡姬抽搐着死去,惨不忍睹,但乐师、歌女与其余数名舞女却视若无睹,表演并未停止,甚至连声调都未变!

    屈趄屠杀了人,掷刀于地。杀死一名奴隶,对他而言,如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他伴着音乐,手舞足蹈,心满意足地一屁股坐在行椅之上,豪饮了几爵,巨大的身躯终于如山一般被酒色压垮,软软地仆倒在两名侍宴的胡姬怀中。

    此时一更将半,淳于蓟本以为夜宴应结束了,谁想,两名士卒将被杀舞女尸首抬走,厅内歌舞依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淳于蓟紧咬钢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厅内歌舞之声,又让他心里慢慢腾腾平静了下来。

    突然天呼呼地起风了,一阵强劲的寒风掠过,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城内外有了一些动静,惊起了宿在厅后院中古榆树上的几只乌鸦。在大树树梢的剧烈摇晃中,乌鸦惊慌、凄凉的鸣叫两声,扑闪着翅膀飞上黑暗的天宇,在伊吾城黑暗的天空盘旋着。

    夜色已深,前院内忙碌的士卒们和一直在马厩内忙碌的两个役夫,都已经进入厢房内歇息了。辕门前几个大灯笼摇晃着、哆嗦着,光线朦朦胧胧,惨白黯淡。两个抄着手当值的士卒,缩着脑袋,百无聊赖。

    淳于蓟卧在屋顶,耐心地等待着。城内的更夫已经打了二遍一更,胡焰、蒙榆等人行动在即,淳于蓟不敢等了,他迅速从屋顶扒开芦苇束,怀里抱着剑,身体轻飘飘的,似一片干枯的落叶,无声地飘落到厅堂正中。

    此时厅内胡茄声急,歌女正唱到高音段,嗓音高亢优美。地毯上大团猩红的血渍,极其瘮人。堂中长袖飘舞,四个龟兹舞姬正和着鼓音的节律,卖力地颤悠着白晃晃的肚皮。舞女训练有素,音乐至**时,一人突然从天而降,四名舞伎只是愣了一下,便又继续舞蹈。

    歌女也一样,她先是愣在舞台上,刚接着唱了一句,歌声、乐声嘎然而止。因为,从天而降的这个人,一双寒目让舞女惊叫出声。千骑长屈趄屠虽已经深醉,但凄厉的叫声,令他从浑沌中惊醒。他反射性地从行椅上蹦起,歪歪扭扭地扑到墙边,取下弯刀在手!

    此时,厅内门前两个匈奴士卒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嗷”地一声惊叫,便举着弯刀从淳于蓟身后扑将上来。淳于蓟没有理会,等他们冲到身后弯刀正欲砍下的瞬间,他一个轻灵的转身,手中剑如风一般掠过。士卒们弯刀仍举在空中,可两颗脑袋已经落地,翻滚不已,尸体则一前一后仆倒。

    这动作太快了,发生在一瞬间,让厅内众人目不暇接。舞女和乐师们这才看清杀人了,尖叫声中,全部跪于地上,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此时,屈趄屠的四名随从举着佩刀,将屈趄屠挡在身后。淳于蓟大发神威,以一敌四,不到两合,便将仓促应战的四名随从两人斩首,一人被他一腿踢飞,撞到墙上晕了过去。最后一人,被他轻灵地一剑贯穿胸部!

    屈趄屠虽然抽出腰刀,且举在空中,但身体却摇晃了一下。此刻在他的眼前,堂中的淳于蓟一会变成两个人、多个人,且左右摇晃着,迷离变幻。这让屈趄屠大怒,他本能地冲向堂中,并持刀向淳于蓟劈来,淳于蓟轻身闪过,屈趄屠立足不稳,被脚下的舞女绊了一下,巨大、沉重的躯体“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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