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中回旋着,发出“呜呜”的奇怪嘶鸣。
“这里是四岔口,三条大峡谷交汇,汝能确定这条死路肯定是通向疏榆谷?”班超不解地问道。包括来的那条,这里四条峡谷交汇。而胡焰选择的这条峡谷,却被坚硬的冰雪几乎填满,人牵着马还得非常小心地攀爬越过。
肖初月抢着道,“胡大哥选择这条路,是通向疏榆谷唯一一条道。其余两条均死胡同,行走数里后,便有高山阻隔!”
胡焰也解释道,“司马,此处名鹿回头,非死路也。这里风太大太大了,加上这种地形,冬天大量积雪、碎冰被狂风吹打而来,越积越多,便逐渐在这里建起冰墙,使巨大的峡谷几乎被封闭。越过冰墙,路便会好走些。后面峡谷,应该还会有几段这样的路!”
班超忽然觉得那里似乎有点不对劲,可四处看了一下,惨淡的光线下,峡谷内除了刀子般的呼啸寒风和严酷彻骨的寒冷,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令胡焰、肖初月靠后,自己牵着战马,正要攀上雪墙,胡焰突然凌厉地惊叫出声,“司马小心!”
随着胡焰的叫声,“飕”地一声,三支箭竟然同时向班超射来。班超其实已经有所警觉,他一个鸽子翻身,身体腾空而起,已躲过致命一击。同时,人已落在两丈余高的冰墙上。而三支箭则“嘣”地一声,几乎同时深深地扎进冰墙内!
胡焰、肖初月被激怒,瞬间露出惯匪本性。他们返身借助短刀,手脚并用着,即向身后陡直滑溜的冰崖上攀去,欲从背后断匪退路!
班超却顶着风艰难地喊道,“贼人已去,不必……攀崖……”胡焰、肖初月扭头,好不容易听清了,这才又从冰崖上嘣地跳下!
二人牵着马登上冰墙,班超也从冰墙顶端跃下,胡焰道,“司马,莫非是匈奴人?”
“不会!”班超摇了摇头,“约有十一二人,皆披发裹兽皮,身手矫健,或是山中猎人。一击不中,便身带猎物,顺着北方峡谷桃之夭夭!”
肖初月道,“深山老林,或是移支人。”
班超心里仍在扑嗵扑嗵地跳着,刚才真是太险了。峡谷险道,名不虚传,真是步步惊心。但再险也得趟,没有选择。“也只有移支人,身被长弓,攀岩走壁,如履平地。故而……哇,好一个险绝之地!”言未毕,站在狂风中看了一眼这里的地形,不禁胆颤心惊,感叹不已。
这里的地形太奇特了,只有这中间狭窄的通道可行,峡谷两侧都是冰雪覆盖的大山,悬崖陡壁,无法绕行。只需几个人,以此冰墙为关隘,再弄几根巨木阻挡中间通道,即便有千军万马,也只能驻足不前。
老天爷真是太神奇了,这完全是风雪吹拂成的冰雪关隘。这让他忧上心头,别部将要借此道转进疏榆谷,如果呼衍王知道有这么条路,只需驻防一什人马,将这个冰雪关隘稍加改造,便成了一道咽喉锁钥关隘,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部将无法逾越,进退不得……
从这个冰墙开始,后面的路几乎都是一样惊险。由于狂风劲吹,峡谷底部冰雪呈现波浪形。有的地段,冰雪越积越高,硬如铜铁,牵马步行都十分艰难。在这个神奇的峡谷中,同样的冰雪关隘还有三处。
饷午之前,三人终于出了这个神奇的峡谷,进入一片积雪覆盖的荒原戈壁上。这是包裹在白山中的一片荒凉大漠,是峡谷的一部分,高低不平,寸草不生。夏季白山的洪水,将地面冲刷出一道道流水状的沟坎,如波涛起伏一般。只有一丛丛骆驼刺,孤零零地生长在戈壁之上。
过了这个戈壁盆地,又进入令人恐怖的峡谷。道路依然艰难,但肖初月在前方开路,雪花纷飞,峡谷两边连绵的群山,都隐进了雪幕之中。天很快又暗了下来,但三人加速前行,终于在二更天前走出了峡谷,进入疏榆谷草原。
刚走出峡谷,风便突然小了许多。这段死亡之旅虽然有惊无险地走过,班超回首望着黑黝黝的峡谷,不禁心有余悸,仿佛是从死亡中走出一般,有一股劫后重生一般的感觉!
第三章 波绍被俘()
雪夜的疏榆谷一片黑暗,人马又累又乏,已经寸步难行。肖初月便寻找到一处牧民废弃的马架子屋,点起篝火,让众人安顿下来。吃了夜食刚睡着,四个巡哨的匈奴士卒策马来检查了一番,见马架子内是三个脏兮兮的猎户,便放行了。
“穷鬼,真是不要命了!”临走时,见猎户满载而归,便带走了一只黄羊。
第二天晨起,三人起来又焕发了生机。雪仍然在下着,地上的积雪有膝盖深。肖初月在烤着食物,简单朝食后,三人启程。这里都是平坦的沙砾荒原,沿途零零散散地不时能见到匈奴牧民的毡房和围栏。约东行了百十里,饷午过后,便行到一处凸兀独立的小山(注:即今巴里坤湖边尖山)下。
此时的大雪中,突然现出一个白雾漫漫、微波荡漾、一望无际的大海子,丝绵球一样的雪花飘落海中,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蒲类海!”三人心情都十分兴奋,海边牧民的毡房和围栏一片一片,雪景很是壮观。
从这里再向东五六十里,便是蒲类城。这里是疏榆谷的核心地带,也是北匈奴南呼衍部的腹地,是呼衍王在燕然山以南的王庭所在地。虽然大雪封山,但三个猎人带着丰富的猎物出现在蒲类海边,引来牧民们崇敬的目光。突然远处海边一阵鼓噪,一彪人马呼啸而来,冲到几个毡房处,将最西边一所白色毡房围了起来。
“这是眴第和呴黎壶,又有人遭殃了……”胡焰悄声说。
蒲类海西南角这处村落,零零落落有几十处毡房。匈奴士卒突然包围了最西边的毡房,令村里不少牧民好奇、震惊,并远远围观。
这骤然出现的景象,让班超三人神经迅速绷紧了。匈奴人如此大动干戈,定然是波绍的汉军斥侯暴露了!
但三人只能伫足观望,此时出手相助显然是愚蠢的。此时,离海边稍远、位于村落最西边的两座毡房已被团团封锁起来,进攻开始了,一阵弓弩攻击后,匈奴人便大呼小叫地冲进了围栏。正在此时,毡房内跳出四个人来,其中一人一腿已为箭伤。四人十分矫健,持刀与匈奴格斗开了。
无奈匈奴士卒人多势众,瞬间两人被格杀,一人重伤被俘后,被匈奴人直接斩首。另一人身手甚为矫健,连斩几名匈奴士卒。匈奴人这是想抓活的,斥侯虽然手法高强,但几条套马索从天而降,将男子扯倒雪上。男子虽然奋力挣扎,但匈奴士卒一拥而上,到底还是被摁住捆了起来。
自始至终,两名匈奴大将端坐于马上,静观士卒们抓捕。
这时,匈奴士卒从毡房内拖出一家八九个人。这是一户匈奴牧民家庭,两个颤颤巍巍、步履蹒跚的老人,两个壮年男性牧民,二个年轻妇女和三个孩子。他们被士卒们拖到围栏前的雪地上,跪在一起,没有哀求、嚎哭,一任士卒们冷酷地将其一一斩首。
不一会儿,牲畜围栏的横杠之上,便挂上了九个头颅!
将这户倒霉的匈奴牧民一家灭门后,两员匈奴大将便带着死亡士卒的尸体,战马后用长绳拖着俘虏,便耀武扬威地返回蒲类城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周围的毡房内才战战兢兢地有人出来,一个个缩着脑袋观望一眼,又赶紧躲回自己的毡房之内。
远远围观的匈奴牧民们,都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仿佛已经司空见惯。班超三人则沉浸中悲痛之中,从刚才四人的刀法,班超已经看出这是四名汉军士卒,定然是波绍的敌后斥候。他们到蒲类海来干吗?难道也是想在白山上为别部找到一条北上捷径?
被灭门的这户匈奴牧民,为何要帮助汉军斥侯?
莫非也象伊吾庐客栈店家一样,是权鱼的人在悄悄助汉军斥侯完成任务?这些年,权鱼按照窦融老大人的吩咐,可谓殚精竭虑,在西域各国都布下了棋子。但汉军斥侯反抗时,牧民并未相助,或许,仅仅是因为波绍出的价够高……
“司马,有匈奴人过来……”
三人不敢停留,便策马冒雪向蒲类城进发。快到傍晚时,突然肖初月一声轻呼,打断了班超的思维。班超回头一看,只见雪帘中正有几名匈奴人从西边策马朝着他们驰来。
小雪花沸沸扬扬的下着,仿佛无休无止。只见四匹战马,踏着积雪,似在赶路一般,匆匆冲了过来。但积雪过深,马奔跑不起来。班超判断是巡哨的小队,便一动未动。
雪已经慢慢减小,但风仍很疯狂,视野不甚清楚,蒲类海已经慢慢隐进雪雾之中,前方已经接近蒲类城。见班超不动,胡焰与肖初月已明白班超意图,两人都悄悄地手扶硬弓。
果然,这四名匈奴人是巡哨归来,或许要匆忙赶回蒲类城外的大营,他们从班超三人身边一闪而过,对三名“猎人”看也未看一眼。而他们的马后,却分明拖着不少“猎物”。那是六名披发男子,班超分明看得清楚,这些猎人身着兽衣,双手被捆,伏在雪上被拖着跑。
胡焰和肖初月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团汗,见四人策马走远,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胡焰道,“此定然是移支人,被匈奴人捕获,捉来做奴隶!”
班超不解,“匈奴人为何要进山捉移支人?”
“不是!”肖初月解释道,“移支人好寇掠山外部族,这定然是袭击匈奴人村寨,而被捕捉的……”
与三人紧张的神态完全不一样的是,小姑与寡妇未觉得有危险。它们蜷曲在马鞍前,睡得昏天黑地。突然,它们从马上纵身而下,欢快地向前方雪雾中奔去。班超三人惊喜地发现,小奴与胭脂正从雪雾中冲了出来。四犬在雪中扑到了一起,别后重逢的喜悦,令它们打闹着、追逐着、玩耍着!
原来,前面村落中的一所客栈内,正是权黍一带领的驼队在交易!
打闹够了,小奴与胭脂又奔到班超马前,小奴纵身而上,坐到鞍前。班超抚摸着它飘逸的长毛,小奴则欣喜地掉头嗅嗅班超的脸庞,眼睛中分明的撒娇的味道。
第四章 驼队北上()
小奴、胭脂二犬带着三人走向村落,只见雪雾中先是由小变大传出吵杂之声,不一会便现出几座由大马架子房组成的客栈。
下雪天天黑得快,此时光线已经暗淡,但客栈后面,能隐约看出是密匝匝的毡房、围栏。客栈外面,在驼队搭的帐蓬下,蒲类国的国兵们在维持秩序,刑卒们与牧民正在交易着,更多的牧民则在一旁兴冲冲的围观。
班超三人悄悄进入客栈院子,很快便又变成了班太公。
权黍一带领的驼队虽然也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却有惊无险,他们已在蒲类城交易一天了。从权黍一这个“帐头”至普通刑卒,所有人都望眼欲穿。他们已经分头行动整整五天,按照约定,明日一天一夜,如班超三人再不返回,他们便要按照事先的约定,主动撤回山北!
就在他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七上八下之时,班超三人却悄然归来了。
那天夜里三更,班超带着胡焰、肖初月出发后,等天明朝食过后,权黍一、蒙榆、周福等人便从市井购得十余匹健壮的蒙古马,驼队离开伊吾庐城开始北上。
驼队北上,比来时少了一人。权黍一等人都十分紧张,怕汉人张望看出破绽。可有惊无险的是,驼队离开伊吾绿洲之时,匈奴人根本连一次检查都没有。原来,伊吾庐绿洲商队来往频繁,对每一支来到绿洲的驼队,匈奴人盘查甚严。但对离开绿洲的驼队,则盘查相对较松。
驼队东行约六七十里地,傍晚住在白山南麓一个山涧草甸之内。这里是白山南麓一个山涧绿洲,离南山口也就约二三里。
白山南麓,多为悬岩陡壁,光秃秃的,只有几条山涧下,才会林木茂盛,丛林密集。这里便是一个很奇妙的山涧,入口处长着一大片茂密的松树、柏树林,顺着涧水上行不远,便是一块林间草甸,这块草甸嘴小肚大,状似葫芦,十分隐蔽。这么好的一块宝地,由于地方太小,也只有三户牧民、一户猎户在这里越冬。
这是班超与权黍一事先商定的落脚和逃生地点。驼队在葫芦沟山涧草甸内宿营后,几户牧民见是驼队逗留,便也主动帮忙,并交换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第二日,权黍一带着班秉、班驺二人,将涧口仔细巡查了一遍,并顺着山涧一路向上,爬上白山,探测了一下山巅通道。等他们返回葫芦沟内,蒙榆、周福已经带着刑卒们伐来圆木,建起坚固围栏,遮风防狼,搭好了一处暖和的马架子房。
这里位于丛林深处,山根高大的松树、柏树林,让草甸内十分隐蔽。不深入搜寻,外面一点都看不见。权黍一山外山上巡视一番,觉得十分满意!
“此沟外人知否?”一切都似乎完美无缺,权黍一还是不放心地问蒙榆。
蒙榆道,“太公放心,有一年吾与周令在伊吾失手,被匈奴人追杀。便一路东逃隐藏于此沟内,顺此沟一路向上,可以爬上雪山。山上冰川上有洞,可通另一冰川,虽然难行,却可到达北山口。吾二人正是藏身于山上洞中,才躲过搜捕!”
当天晚上,权黍一又对吴芗、郑昶二人道,“驼队北上之后,汝二人留下看护战马。长则最多十日,短则几日,吾众人与班太公必归。汝二人务要切记,要小心谨慎,确保吾小队归途时战马无虞,此关系汉军北征大业成败,务要切记!”
“大人放心,吾定小心谨慎,等候司马与大人归来!”
第二日朝食后,驼队临行前,班秉仔细,最后又仔细叮嘱了一顿。“防守此沟,另有一点不能忘记。虽然几户塞人牧民、猎户人都挺好,但办大事需事事谨慎,吾走之后,汝二人要封闭此沟,任何人不得外出。围栏、房屋虽然坚固,仍然要防范雪狼群骚扰,凡事切切小心!”
这里离顺着山南绿洲,到南山口不过三十余里,驼队拉开长途行军时的慢悠悠架势,一直晌午之后才到了南山口。天上阴沉沉的